当我们找到小莹的时候,她正在上课,她教的是盲文。
此时她站在讲台上,依然带着一副墨镜。
“看来她对自己是盲人的身份十分介怀,即使是在盲人学校里上课,依然不愿意摘下挂在自己脸上的墨镜。不过她这镜片的色度有些过分深了吧,感觉像是挂在眼睛上的两片挡板。”我站在窗户外面看了一眼,特别注意到了她的墨镜。
“是吗?”杨莎也仔细的看了一眼,“说不定也有别的理由。咱们先等着吧。”
足足等待半晌,市局的警察走进了教室。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
小莹似乎很吃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招惹上了警察,她并没有联想到眼前这一切和多年前小语的死亡事件有关。
仔仔细细摸清楚了警察证之后,她和警察走到了我们三人面前。
“小莹老师,你好。”杨莎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找到你真是不容易。”
“一个女孩子?是女警官吗?”小莹转头看向身旁将她带出来的警察,不过她眼神看不见,做出这个动作也不过是下意识罢了。
“去办公室聊吧。”警察也没答话,倒是小吴警官走了过来,“我们这边有些事情要请教您。”
“关于当年的事件。”杨莎补充了一句,正事要紧,当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信息问清楚才行。
杨莎一说当年的事件,小莹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说明她此时心神巨震。
战战兢兢的站在所有人跟前,小莹老师似乎有一些不自在,或者说是恐惧。
当年的那些事情,即使已经是十几年过去,时间也未曾冲淡一切。眼下杨莎一句话,恐慌的氛围立刻就在空气中荡漾,让小莹老师有些坐立不安。
“无意冒犯。”杨莎紧紧的盯着小莹老师,“您的眼珠子是不是有所损伤?”
“我……”小莹老师又是一个激灵,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算……算是吧……”
“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将您的眼镜摘下来,就当是配合我们的工作。”此时的杨莎似乎仗着对方看不见,完完全全的将自己带入女警的角色,借此机会向小莹施加一点压力。
小莹老师有些紧张的张望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将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
她的眼珠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两只空洞的眼眶,这让站在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不过不管是谁,都没有发出惊叹的声音,因为这是在是显得太不礼貌和尊重人了。
杨莎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她看了我一眼,其实是告诉我这就是原因。
小莹不仅仅是介怀自己的身份,才带着这么深色的墨镜。她失去了自己的眼珠子,不得不带上这样的墨镜用以遮盖自己空洞的眼睛。
如果大白天睁着这样的眼睛出来晃荡,是很吓人的。
即使是在盲人学校这样失明的人扎堆的地方,依然有正常的工作人员和正常的老师,眼前的恐怖模样对他们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谢谢您的配合。”杨莎点点头,她似乎已经得到了某种关键的线索,在见到小莹失去自己眼睛的脸上。
“我们在三中的旧宿舍里,找到了你的日记。”杨莎直接将包裹着日记本的证物袋拿了出来,“请您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您亲手写的日记。”
小莹似乎没想到过自己的日记能被人翻找到,惊骇了半天才回复过来。
“不用确认了。”她摆摆手,“你们既然是来询问当年的事件,又找到了我,一定早就确认了我的身份。”小莹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这日记确实是我亲笔所写。”
“当初我写这本日记,不过是为了缓解搬到新宿舍之后的紧绷和不适感,只是没想到后面发生了一连串恐怖的事情,噩梦,死亡,甚至是见到了厉鬼作祟,这些都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恐惧到了极点,却又没办法倾诉,只能将这些东西全部记录下来。”
“是你自己将这本东西藏到了宿舍里吗?”杨莎将包裹着日记的证物袋还给了小吴警官,转头继续询问道。
“当初这本日记写完了之后,我就变成了瞎子。”小莹老师摇了摇头,“即便是到了现在,完全适应失明的状态,我也不可能有能力将这本日记藏到宿舍里去。”
“那这本日记是你主动要藏起来的吗?”
“这里面记叙的事件,恐怖而阴暗,我曾经想到过要毁掉它,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这里面记录的那起事件还没有完全解决,那个杀死小语的恶鬼还潜伏在旧宿舍。”
“当时我火盆都架好了,最后还是不得不停手,这本日记伴随了我很多年,我希望它能留着,当做见证,也成为某种武器。”
“武器?”杨莎和我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只有我见到过那东西,并且活了下来,这日记里的东西,虽然是我的恐惧之源,何尝又不是能给有能力解决那恶鬼的人的资料?如果这本关键的日记被毁去,那么就没人能知道旧宿舍里藏着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了。”
“我害怕,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然而我也不愿意将它留在我身边。”
“我将它锁在抽屉里多年,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男人找上了我,他希望找到旧宿舍楼连续死亡的真相,希望拯救更多的人,不让更多的人受害,于是他找到了我这个幸存者。”
“男人?”杨莎感觉自己挖掘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细节,“什么男人?”
“一个道士。”小莹认真的说道,“后来我听到这个道士的新闻是在广播里头。”
“他好像变成了什么杀人魔,杀了几个人被抓住了。难以想象。”小莹叹了口气,“最后我把日记交给了他,告诉他,如果用完了日记,请帮我将日记藏在当初我所住的宿舍的角落里。”
“当时的我很矛盾,我既希望日记里所记叙的东西有一天能被人发现,又希望这个秘密保留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永远不见天日。”
“当时你教给他的日记,有没有撕落掉什么东西,比如最后一页?”杨莎感觉这一场短暂的谈话已经接近了关键。
“并没有撕落掉最后一页。”小莹摇了摇头,“你是说我的日记有残缺吗?”
“最后一页应该是让那个道士撕掉了。”杨莎看着小莹,目光灼灼,“但是这不打紧,现在你这个日记的作者就站在我眼前,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日记那最后一页究竟写了什么?”
“那日记的最后一页?”小莹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眶看向我们所有人。
也许一切的答案都要在下一句话被揭晓。
也许即使小莹说出了最后一页的秘密,谜题依旧没有答案。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小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