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传来张狂的大笑声。
“所以你化形之前都没见过人类，是吧？一见到人类小妞，便被迷得走不动道。”我的脸有些泛红，在人间从没沾过酒，眼下算是第一次喝酒。
我指着的人，是王泗，此刻野妖营在我手中也算是带了三四个月，彼此关系早就熟络。
今日的酒宴，是黑狐王特地吩咐的，因为明日整个野妖营就要真正的赶赴战场。
此刻包围边境城的部队已经达到了六万人，四个城门全部被围的水泄不通，尤其是南门，已经变成了绞肉机，明日咱们这一千多人的部署就是守卫南门。
“要守住南门！不惜一切代价。”黑狐王下了死命令，“咱们的目标很快就要达成了！”
“六万人足足围攻了三个月，双方互有伤亡。咱们这边折损了两千人，对面折损了将近两万，现在妖帝的主将有些等不及了。”
“现在还有五万人在路上，明天清晨就会到达，拂晓时分他们就会发动总攻。”
“这是妖帝直接发布的命令，如果他们攻不进来，咱们就完成任务了，而且是超额完成！算上之前消灭的两万人，整个边境城足足拖住了十一万王城卫士。”
“实际上……”我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咱们需要顶住两轮进攻。”
“第一轮，是拂晓时分发动的总攻，顶住了这一轮总攻，黑狐王殿下坐镇边境城的消息，就会彻底传出去，之后便是更加疯狂的进攻。”
“为什么敌人知道黑狐王大人在边境城之后，会更加疯狂的进攻？”王泗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眼神疑惑的看着我。
“因为黑狐王殿下是妖帝的死敌。”我没办法将诱饵这种东西解释给他听，只能换成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表述，“只要妖帝的军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就会不计一切代价来进攻边境城，然后杀死黑狐王。”
“懂啦懂啦！”王泗点点头。
我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叹息，其他人脸上也露出疑惑以及紧张的表情。
“你们懂吗？”我回头看着其他人，老牛也懵懂的点点头。
只有老胡，他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隐忧：“无论是一开始的为了破城的总攻，还是最后咱们将消息散布出去之后，预期的进攻，都是整场战斗中最艰难的时刻吧？”
“咱们才一千多人，就这么堵在城门里阻挡源源不断的敌人？没有其他援助吗？”
“其他部队，修整，等待命令。咱们垮了，他们再顶上。”
狐人副将看着我，半天才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炮灰？”
老牛似乎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你们俩还在说什么，大点声啊，让咱们兄弟也听听！”
我没说话，只是看了老牛一眼：“你是觉得咱们俩熟了，你这副将就能骑在我脑袋上来了？嗯？还能拿我开涮？”
“不敢不敢……”老牛苦笑一声，“我喝酒！我闭嘴！”
“好了好了……继续喝酒。”我笑着摇摇头，“话说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王泗这小子了！让他继续说！”王泗旁边一个瘦小个子起哄说到，“他说他喜欢上了人类小妞！看见对方就走不动道！”
“我……我喜欢人类小妞怎么了？”王泗嗓门很大，“这人妖虽然有别，可是咱好歹化了形的，看看我这身板，在人间绝对是猛男一个。”
旁边传出几个人喷酒的声音，更多的回应是哄笑声。
“我呢……没啥本事……又……又不敢上去把人家小姑娘强抢过来，于是就想了个办法，去给她家做家丁。”
“还是个大户小姐？”旁边又有人出声调侃。
“那……她生的这么水灵，自然是大户小姐。”王泗冷笑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在得意什么。
“我给她做了三年家丁，就见着了她……一二三……四五……五后面是个啥？”
“是六！你个蠢蛋！”王泗旁边的小个子又开始嘲笑他。
“对对对！六！我总共才见了她六面。其中有一面还是我偷偷见她的。”
“因为她家进了贼，我给她把贼打跑了，当时她睡着，我也没敢吵醒她，偷偷看了她一眼。”
“后来呢？”我看着王泗，“后来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唉……还不是人间那些多管闲事的臭道士，路过她家说是有妖气，有妖怪作祟，然后就把我揪出来了，天可怜见，这三年我连肉都吃得少，害人就更别说了，要说有什么真的给他们造成麻烦的地方，大概是呼噜声比较大比较吵吧。”
“那道士非要收服我，我打又打不过他，只能跑到之前的洞府里，没想到他还是追过来了，结果我洞府都叫他给拆了，没地方落脚。”
“后来我碰到个自称接引大妖的人，说是要带我来妖界。”
“接引大妖找上你？”我打量了王泗一眼，所谓接引大妖只会找到厉害的野妖接引，这王泗完全不够格。
“什么接引大妖啊，就是个骗子！”王泗对面坐着一个和我身形相仿，整体偏肥硕的猪妖，“我跟老王上的是一个当，到了这边境城，转头就把我们给卖了。”
“唉……”旁边似乎有不少人在跟着叹气。
“我要是再见到那个骗子！我非把他剥皮抽筋！”王泗恶狠狠的说道。
“你们有不少人应该是自己找过来的吧？”我看着王泗旁边的其他人。
“我就是啊。”王泗旁边的黄鼠狼精摇了摇头，“都说妖界是咱们妖怪待的地方，比人间强过千倍百倍，实际上过来了之后，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我现在后老鼻子悔，只想返回人间。可惜呢，没脱离奴籍不让走。”
我原想说黑狐王手里没奴籍，后来想想还是作罢，黑狐王就是要留着这些人，在最危急的关头拿去阻挡最猛烈的进攻。
“朱将军，咱们要阻挡敌人进城，大概需要挡到什么时候？”
“傻！”牛头朝着提问的人嗤笑一声，“等到外面那个蛇王爷的兵整完了，过来帮咱们了，你听到了外面的号角，就可以撤退了。”
旁边的狐人眼神郁结的看了牛头一眼。
咱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吗？难说。
“我现在只想打完了仗以后，马上逃出这该死的妖界。”老牛朝着众人摆摆手，“这是王八蛋才愿意待的地方！老子宁愿一个人在山上修炼到死，也不愿意再踏入这鬼地方半步！”
“谁说不是呢！”响应的人纷纷高喝起来，“老牛！我也想出去。”
“就算给我个自由的身份，这破地方，老子也不稀罕待，狗日的！把老子当畜生使唤。”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说妖界胜过人界千倍百倍。我呸！”
“还是山上逍遥自在！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
王泗忽然傻笑起来。
“我……我也想出去……”他盯着眼前的篝火，笑得止不住。
“傻小子！你喝醉了！”我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
“我想再见见她……”
“两百年了……早就物是人非了。”狐人副将的声音很轻柔。
“没事……在梦里，再见见她也行。”王泗收回了思绪，“在这里我只有做噩梦的份。”
“回家了，我就能梦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