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居然有学生发现了教室里诡异的凶阵。
那天晚上,汪洋进来摆阵,发现音乐教室的门竟然没锁。
也许是最后打扫卫生的阿姨忘了关门。
他小心翼翼的按照方位继续摆放硬币。
虽然每次收拾卫生的人都会将硬币取走,但是只要他每晚都过来布置,凶煞还是会越聚越多。
没想到突然有人反锁了后门,大声的叫喊抓贼。
情急之下慌忙逃跑,混进了循声而上的其他老师的队伍。
这才没有被发现。
等到整栋楼里所有人都离开了,汪洋又折返了回来。
之前自己亲手将地上的硬币拾起,现在继续放回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整栋实验楼,除了一层的值班室还亮着灯。
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死寂和黑暗。
与汪洋作伴的,只有音乐教室的阴冷。
对于复仇的渴求盖过了对于黑暗的渴望,一心想要达到目的的汪洋没有任何杂念。
那个招魂人告诉他,这个凶阵会招来厉鬼。
似乎只要存留着复仇的执念,内心的恐惧都能被轻而易举的消磨掉。
一枚硬币一枚硬币的放置。
四周的阴冷让他忍不住的打寒战。
心跳加速。
既渴望又好奇,既恐惧又期待。
他感觉阵眼似乎生出一阵奇怪的风。
比阴气萦绕的教室更为诡谲的风从阵眼出发,慢慢的包裹住了他。
汪洋感觉似乎突然有什么东西闯进了这个黑暗幽闭的空间。
那个东西,突然就出现了。
他感觉到对方似乎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汗毛根根竖直。
身后的东西似乎贴自己贴得很近。
在这安静的时刻,汪洋竟然能听到背后有呼吸的声音。
疲劳的喘着粗气,冰冷的气流在自己的背后打转。
叶公好龙大概说的就是汪洋这种人。
没有遭遇到脏东西的时候,一心想引出它来作祟害人。
可是一点真正的碰到那些亡魂怨鬼,内心的害怕就像是生理反应,无法控制的涌现。
冰冷的手轻轻的拍上汪洋的肩。
汪洋觉得这只手很轻,甚至有种纸片的轻薄之感。
但是这只手也很凉,就像是在冷藏柜里放了几天,丝丝冷气都在萦绕。
筛糠式的发抖,汪洋在这一刻似乎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摆阵。
机械的回头,更像是条件反射。
恐惧和好奇就像是拴在脖子上的绳子,一点一点的把脑袋往身后拽。
一张死灰的脸,冲着他微笑。
只是还没来得及恐惧,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
死灰的脸就化作了一团浓郁的黑气。
丝丝缕缕钻入了汪洋的鼻孔。
他感觉整个人像是投入了冰冷的水中。
站立在黑暗之中,却感受到了溺水感,无法呼吸,无法动弹,一个人张牙舞爪的在课桌的间隙之中挣扎。
脑袋里似乎涌入了很多东西。
是记忆的碎片。
在脑海里煮成了一锅粥。
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被召唤来的恶鬼侵占了他的身体,把他的意识关进了牢笼里。
这一刻他真的害怕了。
这是他唯一清醒的时刻。
内心狂暴的恶意似乎很欢迎恶鬼对于身体的接管。
而被压抑已久的善念只能悲鸣,这个恶鬼来势汹汹,带着真正的狂暴杀意。
汪洋有些后悔了。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鬼使神差的相信了那个招魂人的话。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跳进了为自己准备的陷阱里。
直到这一刻,汪洋才意识到自己着了魔。
可是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
他招来的恶鬼,某种程度上和他一模一样。
恶鬼生前是一个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男人。
和怀孕的妻子两个人来到县城做小生意。
租在了一个偏僻的住所,旁边的邻居生活习惯不怎么样,脾气也不怎么好。
经常把自己的生活垃圾扔在两夫妻的门口,却不愿意多跑几趟下楼扔进垃圾桶。
恶鬼一直信奉与人为善的道理,一开始也只是忍着。
顺带帮人扔了就扔了吧。
但是他老婆不乐意。
有一次逮着对方又要往自己门口放垃圾的时候。
他老婆夺门而出。
双方直接大吵起来。
最后还是他回来劝架,才消停下来。
扔垃圾的人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觉得楼梯间有这么宽,自己想扔哪就扔哪。
反倒说他老婆多管闲事。
到最后没办法,一边安慰着怒气难以消散的老婆,一边只能想办法搬出去。
只要不跟缺德的人做邻居,住哪都行。
最后等于还是妥协了。
忍气吞声。不了了之。
那天他和老婆一起出门。
又看见了对方的垃圾袋。
没有办法只能再次拎走,看到袋子里漏了个洞,里面暗红色的油一直往底下滴落。
油和其他液体的混合物铺满了地面,很滑。
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婆下楼,还是没有避免摔倒的厄运。
连他也没想到,自己万般忍让居然带来了这样的恶果。
老婆的手没抓稳他的手。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婆从狭窄的楼梯滚落。
孩子没了。
他绝望的守在老婆的病床前,眼睛里点燃的是愤怒和仇恨的无名火。
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变成了失魂落魄的躯壳。
回到租屋,他第一眼见到的。
就是散乱摆放着,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
这一刻他终于失控。
你完全没有办法指望忍让别人可以使别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忍让只会让人变本加厉。
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他默不作声的走向窄小的厨房,拿起了案板上磨得锃亮的菜刀。
一言不发的轻敲对面的房门。
他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房门被猛地打开,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张嘴就准备骂脏话。
他的眼睛喷涌着火焰,没有半点征兆,对方甚至还没看清楚他手里拿了什么。
冰冷的刀锋自下而上,在脖子上豁开一道很深的口子。
对方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睁大了恐惧的眼睛,抓挠着鲜血喷涌的脖颈。
喉管被割断,无法叫喊出声,满手鲜血的在空气中乱抓,生机一点点从身体消失。
他拿着刀,浑身浴血的站在门口。
保持着冰冷的表情,他冷静的走进宽敞的居室。
熟睡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门外发生了什么。
死亡降临前只剩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