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清醒过来,白天的记忆伴随则焦虑与恐惧回到了身体。
我反复咀嚼着梦境里出现的名字。
“程青河……”
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当我回忆起整个梦境的时候,我感觉更像记忆的回放。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的小脑袋可想不出所以然来,隔着窗户看到天边鱼肚白。
天已经亮了。
门外忽然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白老倌的媳妇开门一看,发现是一脸疲惫的王瞎子,身后背着晕倒的白老倌。
昨夜看来很不太平。
白老倌的媳妇哭叫着把白老倌扶进屋子,我正好看到王瞎子睁着已经瞎了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这边。
他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这些天来发生这么多怪事,按理说原本处于棺材事件中心的程家应该是灾祸最多的。
但是除了我做的怪梦,看到的异象,还有爷爷意外中风的事。
程家并没有发生任何凶险的灾祸。
王瞎子不得不把注意力开始放回程家了。
与棺材恶鬼的搏斗似乎一直处于下风,当王瞎子看到我平安无事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内心其实是十分惊异的。
现在白老倌人事不省的晕倒了,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白老倌满脸通红,像是发起了高烧。
之前抬棺材的人似乎也发起了高烧,有两三个人已经送到县里医院去急救去了。
疲惫的王瞎子没有了往日高亢洪亮的嗓音,朝着我喊道:“星伢子……昨天又有什么怪事吗?”
本来他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的。
我要告诉他家谱的事情,我要告诉他程青河,不知道他能推算出什么来。
小小的家谱我睡觉也没离身,直接别在了腰间,等到我跟着王瞎子走出裁缝店,我把家谱拿给她。
“昨天爷爷中风了,他留下来这个给我。你看最后一页的‘程青河’,爷爷在上面留下了记号。”
看到了新的线索,王瞎子的扑克脸也微微动容。
“好……好……你念给我听,这个程青河的生辰八字……”他竖直耳朵,“最好还有你爷爷、你爸爸还有你的生辰八字。”
王瞎子摆出算命的架势。
“祖师爷……”王瞎子露出前所未有的虔诚表情,掐着手指头。
我不懂这些阴历里面的生辰八字,按着家谱里面的名字一个一个念给他听。
他先算的是我爷爷的,眉头一皱,我看的很着急,但是王瞎子一句话没说。
到我爸这里,没什么问题。
我念完我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没等王瞎子算完,我又开始念程青河的生辰八字。
哎嗨真奇怪……
我跟这个程青河居然是同月同时同时出生的。
“这个人是你什么人?”王瞎子脸色一沉,他也感觉出不对来。
“这个程青河……应该……应该是我太叔公吧……”
“你们两个年不同,月日时全部相同,你是乙亥年,他是丙申年。”王瞎子似乎从中找到了什么东西,“按照他的八字,他是有一段情孽的。”
“情孽……情孽是啥?”我不明白王瞎子讲的。
不过王瞎子不是那种会搭理小孩子的人。
我还准备跟他讲一讲昨天晚上的梦境,他转身就回了裁缝店。
“我一会回家好好算一卦,你讲的我记得了,你不用跟过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先回家去。”
他直接招呼白老倌的老婆关上门,直接把我关在了外面。
走在路上,我一边担心着爷爷的安危,一边也猜测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像白老倌这种吃死人饭的人居然也在守棺材的时候撞了邪,那里究竟是有多凶险?
我像是被冥冥中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走,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通向自家田间的小路上。
还没有吃早饭就从白老倌的家里走出来,饥肠辘辘不自觉。
心里面装了不少十岁小孩难以承受的心事。
回想起白老倌媳妇关门的时候,她开始流露出怨毒的眼神。
作为整起事件的中心,程家似乎开始慢慢的和整个村子隔开。
不只是周老头不愿意让我留宿。
也不只是白老倌媳妇关门前疏远而憎恨的眼神。
从当初崔二婶因为崔二叔的失踪而找到我们家门口,我就能感觉到。
他们似乎因为这件晦气事迁怒我们家。
前面的路阴沉沉的,大团乌云遮蔽了本应刺眼的阳光。
我远远的看到田里的棺材露出一角。
烂泥地面上摆满了铜钱,将棺材团团围住,这是王瞎子他们的手段,是我看不懂的阵法。
棺材上摆满了符纸,有些已经开始破碎,上面散落了一些鸡毛和血迹。
他们本来绑了一只公鸡在棺材上,也是为了镇邪,只是现在公鸡的尸体在不远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被人生生把脖子扭了过来。
烂泥地上满是棺材挪动的痕迹,我很是害怕,不敢再往前走。
一阵阴风拂面,吹得我睁不开眼。
我又看到那个穿着嫁衣的女人,轻盈的坐在黑色的棺材板上。
狰狞的脸让我感觉无比熟悉。
好像和昨晚梦里面少女的脸重叠在一起。
是她吗?
程青河?情孽?少女?上吊?
她是不是就是我太叔公“程青河”的情孽。
此时此刻,除了恐惧,我的内心还充斥着更多的疑惑。
再一次看到红衣女人的诡异幻象,我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喊大叫。
我看到她睁大了血红的眼珠望着我。
我也按捺着心里的不安,看着她,不敢妄动。
风停了,棺材上诡异的幻影也随之不见。
我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大叫。
回头一看。
是崔二婶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嘴里哇哇的不知道叫着什么。
这个胆小的女人从没像今天这么大声过。
我慌忙的从田间小路上让开。
她状若疯狂,似乎崔二叔的死让她精神崩溃了。
挥舞着锄头,光着脚,被石头扎破脚心也浑然未觉。
她是……她是要拿锄头砸棺材不成?
不行啊!我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
失去男人的悲痛让她将所有一切都怪罪在了这邪门的棺材上。
我很害怕也很慌张,我只能快步跑开,我怕发了疯的崔二婶把锄头落在我的身上。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瞪大眼睛,高高的扬起沾满泥巴的锄头。
然后重重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