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剑,雨和夜
郑天绝怒了,一拍大腿:“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夫削你!”
“你看看现在的华夏,《山经》上记载的灵禽异兽有多少……大九州,就是大九州!”
陈及一脸坚持。
郑天绝气得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整个过程里,张角都看傻眼了,一脸懵逼,完全没搞清楚这什么状况。
就在他准备按住郑天绝,让这货不要再给自己搞事情时,任红玉在一旁小声说:“主公,他们这是道统之争,就算主公你,恐怕也压不住的。”
哎呦我去,这尼玛就是道统之争了?
张角有点目瞪口呆。
眼看两边人真要干起来,就在这时,庙外响起忙乱的脚步声。
从外面又冲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个穿着蓑衣和斗笠,一身水淋淋的。
在他们当中架着一个难民一样的人。
这人衣衫褴褛,眼窝深陷,整个人被左右两边的人架着,两脚在地上虚虚拖着。
三人冲进庙里后,眼神四处寻找,看到正在火堆旁的陈及,顿时眼睛一亮。
“大人!”
陈及顾不上再和郑天绝斗嘴,站起来向他们大步迎去。
“人怎么样了?”
“还活着,就是饿了许久,有些虚弱。”
“扶到火边烤烤暖和点。”
陈及伸手摸了一下中间那人的额头,又抓起他枯瘦的手臂看了看,脸色阴沉着问:“这是饿的?”
“大人,他从青州流民里一路逃出来,能活着就不错了。”
几人一对一答,令旁观的张角他们一头雾水。
陈及他们把这人扶到火堆边坐下,又用碗装了点残汤给那人灌了下去。
汤水才一沾唇,昏迷的人立刻发出“嗬嗬”的声响,喉咙拚命蠕动着,大口将汤水喝下去。
求生欲很强。
半碗汤下去,这人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
陈及的两名随从和刚进来的两人一起忙着给这人按人中,活动四肢,又有人用碗去接雨水。
看着他们这些奇怪的举动,张角忍不住开口问:“陈县尉,这人是?”
“他是我的一名手下,之前听说青州大旱,我派他去打探一下消息。”
陈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型,脸色有些难看。
“他失踪了快一个月,本来以为已经遭遇不测……谁知道前几天突然收到他传回的情报,说是让我派人去接应。”
陈及说到这里,像是感觉有些失言,看了一眼张角,把后面的话吞回去。
张角看了看他,再看看已经渐渐苏醒的那位“难民”,决定先做好吃瓜群众,看看情况再说。
这位陈县尉,倒是有些能力的样子。
如果东汉地方上都是这样的能吏,那百姓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大……大人……”
昏迷的那人终于醒了过来。
他的脸颊深陷进去,看着活像是个瘦削的骷髅一般。
只是这人的眼睛依旧十分明亮,看着陈及挣扎着,像是要坐起来。
“别起来,你躺下说话。”
陈及忙按住他的肩膀,又有些不放心的向张角这边看了一眼。
张角冲他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陈及皱了皱眉,冲这人压低声音说:“你发现了什么?”
“……小人,发现……咳咳……难民里有人煽动……那人……”
后面的声音不知是他气息虚弱,还是刻意压低,渐渐微不可闻。
只是到最后,这人死死抓着陈及的手,一脸焦急的说:“大人,如果不及时阻止,流民迟早生变,到时闹大起来,只怕我们小小郓城支撑不住……”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额头上青筋一根根的暴起。
话音未落,这人脖子一歪,竟是又昏迷过去。
陈及霍然从地上站起来,脸色阴睛不定的说:“抬他回去,我们现在回郓城回报县尊大人。”
这件事情到现在,张角基本看明白了
这位郓城县尉并不是他先前说的,为了防讯跑到这大野泽来,而是因为流民里的内应传回消息,恐怕有人在流民里煽动,要变成暴民冲击城镇。
而郓城,正是首当其冲之地。
虽然不知道这股流民有多大,但是几万人总是有的。
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要是郓城被打破,那这场灾祸就闹大了。
陈及的四名手下抬着那名难民,向庙外跑去。
而陈及自己,手摸在后腰铁尺上,目视着张角,不紧不慢的一步步退出庙门。
从始至终,他对张角都抱着一份怀疑和警惕。
这让张角有些无语。
这年头,好人不好当啊。
老子请你喝了半锅鹿肉汤,不感激就算了,还一副防贼的表情。
不过……
算了。
看在你是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上,不和你计较了。
陈及终于退到庙外。
看到张角他们都没任何异样动作,他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长呼了口气对张角抱了抱拳说:“非常之时,多有怠慢,如果有缘,下次到郓城我与诸位做东,请张兄弟喝一杯。”
张角向他挥挥手:“陈县尉有公务在身,你先忙你的吧。”
陈及感激的笑了笑,接过手下递上来的蓑衣斗笠往身上一披,刚一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神庙内那尊无头的泥塑神像突然粉碎。
一柄剑,从那幽暗的阴影中,刺出。
这是一柄两指宽的窄刃细剑,剑身通体乌黑,疾刺中,诡异的不见一丝声响。
哪怕是剑气将神像绞碎,也没有一丝异响发出。
是那个藏在神像后休息的少年人,君夜凌!
好快的剑!
这是张角第一个念头。
君夜凌一身黑衣,手中黑剑,人和剑合在一起,犹如一把标枪飞射向庙外的陈及。
风声,在这一刻停滞。
无数的煞气和寒意在剑尖处凝结成一团漩涡。
黑夜降临,而这剑,是世间唯一的主宰。
杀!
惊人的杀意在最后时刻终于暴发,如洪水猛兽,如万丈冰崖崩塌,势不可挡。
陈及终于反应过来,他面露惊骇,伸手去摸后腰的铁尺。
然而,来不及了。
黑剑,无声,无息,仿佛情人的手,温柔的抹上了他的脖颈。
剑尖再递半分,动脉会被割断,发出风一样的沙沙声。
眼看陈及将被君夜凌一剑封喉。
突然间,两根手指,从一旁穿过来,轻轻将剑刃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