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铁汉柔情
田豫入荆州作战之后,兖州的局势便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弘农军与吕布军都对关羽镇守的陈留郡与东郡南部有些想法。
赵云传书回弘农,向刘辩讲明如今兖州的形势,请求出战。
而弘农军休整了一年多,再休整下去就要钝了,也到了再次出征的时候。
刘辩与众臣商议,调集并州、幽州、冀州之兵,同时进攻太原郡、河内郡以及东郡,同时从三个方向对刘备军发起进攻。
同时刘辩又率一军屯于新安县,准备随时向函谷关发起进攻,兵进洛阳。
是时候与刘备有一个结果了。
刘备收到弘农军异动消息,急调关羽回河南,使马超收河内、张绣守陈留、张飞守太原,又遣被扣在洛阳的黄忠回到荆州,将田豫替换回河南守函谷关。
各处关隘、要地尽是良将,准备与弘农军大战一场。
刘备还是有信心让弘农军无功而返的。
结果,弘农军却是从幽、冀而出,直扑青、徐两州,赵云、夏侯渊、曹昂兵分三路,打了吕布军一个措手不及,连战连捷,短时间便攻下青州大半,将吕布所在的波海郡与青州的董云分隔开来。
正当董云调集兵马阻挡势如破竹的弘农军时,赵云、夏侯渊却是调转方向,与从幽州赶来的张辽、典韦围攻渤海,包围吕布所在。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是刘辩给张辽、赵云两人书信中唯一的一句话,两人理解刘辩之意,吕布军只在吕布一人,若没了吕布,便是一团散沙。
南皮城外,吕布一人独战典韦、赵云二将,虽然并未显露出败意,但吕布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两个人似乎比那未受伤前的关羽还要强上一些,更何况旁边还有张辽、夏侯渊两人没有上。
斗了四十余回合,吕布觉得情况有些棘手,一戟扫退两人,退回城中。
后吕布又出城斗了数次,每次皆是两三人同时战他,让他根本无法取得实质性的战果,无功而返。
自此吕布只是守城,并不出城迎战,寄希望于董云、郝萌等人能够很快率军赶来救援。
结果吕布接连放出三队人马,皆被赵云等人截杀,并未能够成功突围,而董云、郝萌等人也在极力派兵救援,却是被曹昂麾下曹仁、麹义等将拦住,根本不能向前。
即便有些将士侥幸越过了曹仁、麹义等人,却也是被南皮城周围的张辽、赵云、典韦、夏侯渊等将截杀,根本见不到吕布的面。
弘农军围困南皮城,整整围了一个月,前后发起了四次进攻,直至第五次,才攻破南皮城城门,杀进城中。
最终,弘农军众将将吕布围困在一间院落中,张辽与吕布有旧,进入院中劝吕布投降,吕布却言:“文远,若非我二人为并州旧识,今日汝已死在院中。某不愿降于弘农王,即便某降于其,其又如何信某?休要再费口舌,若汝再言,休怪某不客气。”
张辽闻言并不恼火,只是笑了笑,转身准备出去,此时吕布又言道:“文远,某并州还有些亲眷,若有机会,帮某将尸首送回去,葬在九原。”
吕布如此平和地交代后事,倒让张辽大吃一惊。
张辽闻言道:“奉先,汝今日不会死。待某去取一物来,汝再言是否愿降。”
言罢,张辽便出了院门,不一会儿与赵云从外面抬进来一个石板,言道:“这是王上请工匠用了半年时间才完成。”
只见石板上画着一幅画,有着色彩,就如同壁画一般,画上是一个年轻女子,容貌与貂蝉相似,但眉间的一个特征却让吕布认出这不是貂蝉,而更像是他的发妻,画上女子的嘴唇却又更像是他自己。
吕布指着石板上的画,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眼泪却是不住地往下掉,似乎心中的某种感情被激发出来,让他不住颤抖。
吕布身边的将士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种模样,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显得有些骚乱。
半晌,吕布平复下心情,指着画中的女子,关切地问道:“此人可还活着?”
张辽也是第一次见到吕布铁汉柔情的一面,笑着对吕布言道:“奉先,此人乃是王上在鲜卑境内一座唤作莫贺城时所见,并在回来时将其一并带回了弘农,如今养在王府中,如女儿待之。”
吕布闻言,嘴角情不自禁地咧了起来,笑道:“如此甚好。”然后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那他娘亲何在?”
张辽闻言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吕布,吕布见状走到张辽身边,双手钳住张辽双肩,摇着后者,焦急地问道:“她怎么了?”
张辽虽然被吕布捏得生疼,却并未反抗,任吕布摇着。
赵云见状赶紧拉开吕布,对其言道:“莫贺城的老人言,珑儿娘亲被虏到鲜卑时便怀有身孕,后被拓拔垂所救,剩下珑儿后便撒手人寰,没了性命。”
吕布听完赵云的话,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去,登时瘫坐在地上,喃喃道:“菱娘,某没能保护你,某对不起你,某之过矣,某之过矣……”
张辽看着吕布这般模样,捏了捏吕布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言道:“王上言,若汝想见吕珑一面,便随我等去一趟弘农。”
言罢,张辽、赵云两人便退出院内,等着吕布的回应。
半个时辰后,院门被人从内打开,吕布率麾下十余名将士推门而出,手中并无兵刃。
“某输矣。”吕布一边被赵云缚住双手,一边望着天边的夕阳感慨着,刘辩这一手让他连想一死了之都不行。
于是,张辽便带着吕布赶回弘农城。
正在青州作战的董云也突然收到消息,与曹昂休兵,暂时休整,而曹昂也收到赵云消息,暂时按兵不动。
……
数日之后,吕布跟在刘辩身后,一起走在王府之中,张辽、徐宁、董横、来宁四人则陪在一旁,以防吕布突然发难。
刘辩则不像四人那般紧张,泰然自若地与吕布交谈,讲述他在莫贺城的生活,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关于他所知道的关于吕珑的一切。
而吕布也对四将的警惕充耳不闻,认真地听着刘辩的讲述,时而露出欣喜的笑容,时而陷入沉思,心绪随着刘辩的讲述而变化。
当众人走进内院之时,唐姬、貂蝉等人看见进来的刘辩竞相露出开心的笑容,但当众人瞧见刘辩身后高大的吕布之后,表情瞬间凝滞下来。
而吕布并未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全部都凝聚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身上,那女孩的一举一动他都不想错过,比那石板上的话更加真实。
那女孩便是吕珑。
或许是血脉相连,吕布在看见吕珑的第一眼便知道那便是他的孩子。
吕珑正与刘麟玩耍,见刘辩等人进来,便对众人一一行礼,“王上,张将军、董将军、来将军、徐大哥,这位……”
吕珑在看到吕布后,突然停滞了下来,因为是生面孔,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虽然她感觉吕布表情非常温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还是看向刘辩,用眼神向刘辩求助。
吕布见到吕珑这可爱的模样,从刘辩身后走了出来,对吕珑言道:“某是王上的朋友,名叫吕奉先。”
吕珑见吕布主动介绍自己,报以感谢的微笑,冲吕布点点头。
“见过吕将军。”
“诶,好好好……”吕布一连说出三个好,脸上是微笑的表情,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些苦楚。
吕珑仿佛看出可吕布心中的苦楚,笑着与吕布打趣道:“将军与我皆姓吕,或许我们是远亲也说不定。”
吕布闻言表情先是一滞,而后很快又恢复过来,温柔地笑道:“或许我们都出自九原吕氏。”
吕珑笑着与吕布又交谈了几句,便告辞去陪刘麟去玩耍了。
吕布目不转睛地看着吕珑消失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
他敢一人独挑刘、关、张三将,敢杀丁原、诛董卓,掌三州之地,却不敢对吕珑说实话,不敢与吕珑相认。
“缘何不敢与珑儿相认?”刘辩在领吕布出内院后,好奇地问道。
吕布则是一连痛苦地言道:“若是珑儿问起菱娘被虏时,某为何不在身边保护,某该如何回答?若是珑儿问起这些年某在哪里,某该如何回答?若珑儿恨某,为之奈何?还不如像现在这般。”
原来,吕布是心中怀有沉重的愧疚,怕吕珑怨恨他。
刘辩亦为人父,知晓这其中的沉重,故而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刘辩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现在的吕布,或许这个心结需要我吕布自己走出来。
吕布走到王府大门时,立在了原地,刘辩回头看见吕布未动,不解其意,好奇地看着他。
吕布则是笑了笑,言道:“想要与珑儿在多在同一屋檐下多相处一刻。”
不愿相认,却又想要在女儿所在的院落中多待一刻,这或许便是铁汉的柔情。
一刻钟后,吕布看向刘辩,问道:“王上,为何不早与某言此,还要在战场上交战数阵?若是早与某言此,或许某早降矣。”
刘辩则是拍了拍吕布的后背,笑道:“不将汝逼入绝境,汝又如何心甘情愿降于寡人?寡人不愿杀汝,故而为此。珑儿既为汝降,也为让寡人不杀汝也。”
刘辩这颇具王者威严一席话,顿时让吕布心中大惊,而后言道:“某知矣。”
……
数日后,吕布回到青州,将青州之地让于太史慈,自己则接受了刘辩徐州刺史的封赏,带领麾下众将守在徐州。
董云、魏越两人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对吕布此举表示支持。
而在兖州的郝萌、张邈两人则怀有其他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