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啊,你的力量衰弱了,借来的物品因为光照的关系开始褪色了。
我们终将会囚禁你,准备迎接你的末日吧。
福尔拉・提欧・其林斯基「死神们的歉意」同盟历七十四年
眼睑感受到透过纱窗投射进来的阳光温度。虽然现在已经是早上,但还不想睁开眼睛。
我在事务所的待客沙发上偷懒怠惰,身体充分感受到傍晚闷热的气温,吉薇的背好像靠在我的胸口上。
我的手伸了出去,横过吉薇的身体。右手腕伸了回来,并探进吉薇的衣服底下,抚摸着女性柔软的腹部。为什么吉薇好像突然之间瘦了好多,我摸到了肋骨浮在肌肤上的触感。大概是平常工作真的太辛苦了,我边想边把手往上移,右手放到胸部上面,抓住柔软的胸部时,我感到有点不太对劲。
吉薇的胸部刚好是我的手抓起来有点会超过但又不会溢出去的绝妙大小,但是现在我手中抓的两团软软的肉整整小了一倍。
「太操劳连胸部也会缩小吗?」我边想边抚摸,但突然察觉到情况不对。为了确认清楚,我来来回回揉了好几下,果然肌肉的质感是大不相同的。我的手指瞬间冻结。
……今天是平常的上班日,所以吉薇应该已经回家了。说起来她现在应该不会住在事务所,将可能性排除之后,令人害怕的事实就浮现了。
「那个,嘉优斯,你这样我有点害羞……」
阿娜琵雅小到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在我听来却像剧力万钧的雷击一般,让我整个人弹了起来,一动之下我快要从待客沙发的靠枕上跌落,于是反射性地把头给移回来,结果没想到和正在起身的阿娜琵雅撞个正着,我的鼻子撞在她的头上,鼻子深处涌出铁锈和海潮的臭味,拦都拦不住,鼻血就这样滴落。
「没事吧?」
只穿着一件T恤的阿娜琵雅,替我压着鼻子并看着我的脸。泛着樱花般红润气色的脸庞,看得出来表情似乎有责怪我的意思。
「我、我……你不要睡在我的身边啊!」混乱和痛楚让我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但是、但是……一个人睡很可怕嘛。」阿娜琵雅的表情沉了下去。「一直以来我都睡在捡到我的柯露翩阿姨身边,这次也是因为……」
说到一半我就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知道了啦!」
我伸出手摸着少女的头。
「但是我是男生,旁边如果睡着一个淑女的话,真的是很不光彩的事情,所以今后你最好努力试着自己一个人睡。」
「嗯,我会加油的。」
阿娜琵雅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我的眼光来看,这个孩子真的是承受了太多压力了。在我脑海中,眼前的少女和死去的少女,两人的脸重迭了起来。
「如果你不管怎么都还是会作恶梦的话……」太过天真了,但我还是说了出口。「到时候……我的大腿再当作你的枕头让你躺。」
一直闷闷不乐的阿娜琵雅,此刻总算露出了开朗的表情。我抓着自己的头补充道:
「但是,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让吉薇知道喔,懂吗?如果你跟她说我不小心摸了你的胸部的话,我肯定会被杀掉的。如果你不想我死掉的话,最好就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要说。还有,为了防止我摸到你赤裸裸的胸部,你好歹穿着胸罩吧。」
因为害羞而喃喃自语的少女,用手把玩着T恤的下襬。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鼻血点点喷落在T恤的下襬上,而她正徒手试着要清干净。真的是非常容易招致误会的光景啊。
做完晨间礼拜的吉吉那,从里头走了过来。银色的瞳孔先是看着我,接着看到阿娜琵雅T恤上的血迹,没有任何表情地走向柜子。
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吉吉那用右手把报纸丢向餐桌,同时用左手敲敲我的肩膀。
「我决定把好色王的皇冠让给你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没有那种勇气向小我将近十岁的少女出手。」
「那能叫做勇气吗?」
我放声大叫,但吉吉那也没有因此而笑出来。空气中凝结着低气压,他保持着沉默,将礼拜用的毛毯放进去柜子,从侧脸看得出来他满是忧愁。
我有点难为情,所以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
「昨天跟优拉比卡的对战……」
「……下次我一定会赢的。」
吉吉那冷静地表达自己的决心,接着不等我的响应就往里头的私人空间走去。
「他一定觉得很丢脸吧。」
阿娜琵雅在我的左侧说道。
「你是说他输给了优拉比卡这件事?」
我一说完,阿娜琵雅的头和两边的马尾就开始左右摇动。
「是被你担心这件事。」
被阿娜琵雅这么一说,的确是有这种感觉。身为骄傲威猛的屠龙族,却被像我这么软弱的人担心,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等一下,仔细想想我真的是说了很失礼的话。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鼻血好不容易终于止住了,所以我从事务所的待客沙发上把脚放下来,顺手拿起吉吉那丢在一旁的报纸。
有一面的新闻是记载着远方国家的战事。我将报纸卷起搜寻着报导。米迪斯托尔死亡的事件,以「搜藏家惨遭杀害」为题,小小地刊载在角落,包括场地和时间等等的信息,整篇报导总共只有四行。
「变态的命还真是不值钱啊,在艾里达那算是属于中下阶层了吧。」
如果你想要知道自己的命值多少钱的话,只要去死就可以了。这世界自然就会对你做出正确的判断。
「问题是,优拉比卡就这样没有人管了。」
「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阿娜琵雅的脸露了出来。
「我用咒信手机搜寻了优拉比卡的过往经历,才发现他是悬赏榜单上的超级目标物。」
我对着阿娜琵雅,以及站在房间的正对角、用充满疑问的表情看着我的吉吉那,缓缓地回答道:
「三年前他爬升到十三位阶,也就是跻身晶珪士的最高殿堂,之后便开始杀害同为十三位阶的屠龙族人,前前后后总共杀了八位负有盛名的战士,击退了二十八位追捕他的高手。如此强大的屠龙族刺客,如今又已经多增加了三年的历练洗礼,他坚强的实力我们已经率先亲身体验到了。」
一想到那时候的情景,心情就变得非常差。从手机的信息上,看到了一个更惊人的事实。
「屠龙族将优拉比卡的悬赏金提高到十亿元,而且还在上升中!他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啊?」
阿娜琵雅也回想起昨天所经历的可怕画面,我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试着抚平她的情绪。
「在优拉比卡被警察或是赏金猎人抓到之前,我们先离开艾里达那说不定会比较安全。」
「只有拉尔豪金或庞海马两间事务所的部队跟那个凶狠的战士对决,才有可能挡得住他了。」
历劫归来的吉吉那所说的话,想必最接近正确答案吧。
为了驱散黯郁的气氛,我转而看着墙上的表格,确认今天的预定行程。因为最近来自企业的委托越来越多了,所以我们也做成了一张时程表。看了表格之后我的脸上才刚露出一点笑容,结果事务所的门铃和电话就同时响起了,让我吓了一跳。
「电话吉吉那去接一下,我去开门接客。」
没等吉吉那回答,我就飞快穿过接待室,往玄关门口跑去。我看着门旁边的监视系统。
在事务所的前方,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
「我们有事要找索雷尔及亚修雷・布夫,可以开一下门吗?」
一个是个子较小、脑满肠肥的胖子,一个是五官看起来非常阴险的瘦子。在这么炎热的夏季,两人从西装、鞋子到领带,清一色全都是黑色的。
虽然心里认为这组客人真的很奇怪,可是我还是解开了好几道的电子锁和咒式,将防盗措施都解开之后把门打开。在门要打开的瞬间,我的背后传来吉吉那钢铁般的吼叫声。
「嘉优斯,不要出去!伊昂果刚刚在电话中说『不管是谁来,都说你们要等自己或者是其他的律师到场』……」
大门打开的小缝隙,一把银色的剑尖刺了进来。
我用魔杖剑拨开,并往后逃去。就在我要发动咒式的时候,一排罗列的数字缠住我的魔杖剑。紧接着数列开始变化成物质,一只巨大的手出现了,抓住魔杖剑的扳机部分以及我的右手。
从巨大的手到手腕,把数列转化成物质,很快地,从手腕到肩膀,像是要把房间给填满的巨大人偶诞生了。
无视重力的影响,巨大人偶浮在空中,深灰色的球体本身就是球体的头部,圆圆的脸、无机质的正圆形眼睛盯
着我看。
两个身着重装备的咒式士,不约而同躲进监视设备的死角,并接续攻了进来。如闪光一般突刺而来的长枪,取代巨人压着我的手腕。紧接着数十把的长枪及剑,纷纷落在我的背后及肩膀上。
我在事务所接待室的地板上闪躲着长枪及利剑。
魔杖剑的尖端被限制住了,有非常多种拘束性咒式及无力化咒式混杂在一起,就连取人性命的攻击性咒式也有。往上一看,钢铁色系的重装备铠甲及头盔群聚在一起,他们好像正在考虑些什么似的,只是光在一旁看着,一群人的表情都非常冷漠。
进攻型咒式士们的剑枪对面,小个肥满的胖子以及和柏树一般细长的瘦子,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悠然地站着。
「吉吉那、阿娜琵雅,不要抵抗我们!」
吉吉那在我身后拔出屠龙刀,拿着魔杖枪嘴里念念有词,想要伏击阿娜琵雅的人就都停下了动作。
「哈,还真听话。」
肥满的胖子厚厚的嘴唇抽搐了一下。不过那似乎是胖子独特的笑容。
「可以看破我的『护法数鬼』,看来你也不是太蠢嘛。」
瘦子的头顶上,漂浮着巨人压迫着屋子,天花板被影子所笼罩。
接近球型的巨人身体,有深灰色的肌肉和装甲覆盖全身,数法量子系咒式第五位阶的「护法数鬼召法」,是附有意志的数列式咒式。发动攻击时会透过干涉量子定数让东西物体化,是高阶数法系咒式士喜欢使用的咒式,是危险度相当高的护卫。
「也不会太麻烦你们,知道哪个是正体之后就可以停止反击了。」
进攻型咒式士们穿戴着同样的制式重装备,就好像要开战了一般。他们手里拿的魔杖剑是扎马托公司所生产的「猎师卡那扎」,魔杖枪则是欧卢多雷伊克技术联合公司的「贯手奇思卡尔」,这都是军队或是特殊部队才能使用的特别款式,可以说是梦幻逸品。
而且,铠甲跟头盔采用了大红色,宣示着绝不厌恶流血的觉悟,同时上头还刻着象征司法的天秤,以及象征制裁的司法铁锤,两者交叉摆放的徽章。这也就表示,真正的咒式士本体只有一个。
「伟大的咒式士最高咨询法院,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听到我的话之后,胖子和瘦子边笑边将手从铠甲中伸出来,周边的咒式士们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如血般鲜红色的徽章被拿了起来,那就是他们的身分证明数据。
穿着黑西装的瘦子把手伸到身后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个年代久远的文件,现代根本不可能存在。男子照着上面的数据念了起来:
「被告嘉优斯・利瓦伊那・索雷尔,被控抵触了七条国际咒式条约,同时违反了第十三条咒式法。被告吉吉那・杰迪・托鲁库・梅雷欧斯・阿修雷伊・布夫,被控抵触第二十三条咒式法,以及违反了九条魔杖剑法,这是咒式士最高咨询法院所开出来的传唤文件。」
像松树一样瘦瘦高高的男人,露出钢铁般冷硬的笑容。
「你们是受了同行的委托吧?」
艾里达那的午后。交通灯号由红变蓝,人们开始鱼贯前进。上班族、家庭主妇、学生和老人,男女老幼又多又杂的人们相互交错而过。
脚步纷杂混乱的街角,有两个女人并肩走着。一个顶着亚麻色的头发,眼珠是蓝色的,是个看起来气势很强的人类女性。另外一个则有对尖尖的耳朵,看得出来有亚尔利安人的血统。她们都穿着扎马托公司的制服,那是罗莎妮和吉薇妮雅。
为了吃午餐,两人一起走到街上,罗莎妮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断地想要说服身边的同伴。
「吉薇妮雅,所以我说啊,午休的时间刚好可以让人家碰个面嘛。」
「但是今天真的很忙啊,一起吃完饭之后就要立刻赶回公司,这样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吉薇妮雅继续说道:「晚上的话,那个失去父母的女孩虽然是嘉优斯捡回来的,但他毕竟是男人,能照顾的部分还是有限……」
吉薇妮雅说到这里,脸上不禁浮现笑容。那是非常温柔的微笑。
「她叫阿娜琵雅,是一个很乖、很棒的女孩子喔。」
「怎么样都好,总之中午碰个面吧!」
罗莎妮死缠烂打不肯罢休,吉薇妮雅转而露出装傻的表情。
「不然你约约看优碧卡和希野莉野啊。」
「对方那两个人想要追求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你啊!所以拜托了。」
听到罗莎妮的请托,吉薇妮雅叹了一口气。
罗莎妮这个好管闲事的坏习惯,怎么说都没办法改掉。
如果只是在这里等那倒是还好。吉薇妮雅像是认输了似的问道:
「在这里等就可以了吗?」
「没错没错。」
罗莎妮马上就回答了。两人所停下来的地方,是艾里达那大道的街角。一旁的十字路口往来行人交织成一幅繁忙的景象。最引人注目的是背后大楼上的广告大广告牌。周围有很多咖啡厅和餐厅。许多男男女女都会来这边约会,这没有什么不好,但吉薇妮雅一心只想要赶快回去。
「时间已经到了人却还没出现。」沉默下来的罗莎妮,在脑海中搜寻着可以延续对话的话题。「对了,吉薇妮雅,你喜欢怎么样的男生啊?」
「我喜欢,你不喜欢的那种男生。」
吉薇妮雅有些疲倦地回答,罗莎妮一听满脸笑意。
「回答得真好,简直可以当模板了。对了,千万不要说你有男朋友喔,不然男生们的态度会马上变得冷冰冰的。」
「我知道啦。」
吉薇妮雅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了。
「吉薇妮雅,你还是要多想想自己的幸福比较好喔。」
「你又来了。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有属于我自己的幸福。」
罗莎妮举起左手腕看着手表,藉此阻断吉薇妮雅的辩驳。
「太慢了!离我们约好的时间都已经过了三分钟了。」
不停碎碎念的罗莎妮,腰际突然传出一阵音乐,她急忙忙地将手机拿出来。罗莎妮听着电话那头的朋友说着迟到的借口。
「什么?你不知道地点在哪里?」
女人的眉头深锁,并用眼神向一旁的吉薇妮雅道歉。
「那我们到车站去接你,嗯嗯,路线有点难懂所以请待在原地等就好了。」
罗莎妮用手挡住手机的发话孔。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去接男生们吧。」
「这么一点点距离也会迷路!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信任吧?」
罗莎妮完全忽视吉薇妮雅的问题,她做了响应之后就把电话挂了。吉薇妮雅挥了挥手,罗莎妮便踏上刚刚走过的道路。从车站到这里的路程,来回一趟总共会经过六个交通信号灯,大概费时十五分钟。
吉薇妮雅站立在街角。
「你有空吗?」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一个穿得西装笔挺的年轻男生。午后的上班族,想要把个马子吧。
「没有耶,我正在等我的男朋友过来。」
吉薇妮雅笑笑地拒绝了。
「唉呀,美女都被约光光了。」
男人耸了耸肩知趣地离开了。好像不是什么坏男人。女子独自一人站在街角,难免就是会发生类似这样的情形。
在罗莎妮的策划下,她们和两个男人一起去聚餐,整场下来吉薇妮雅都感到兴味索然。两个男人之中想必有罗莎妮喜欢的男生吧,所以她才会这么拚命。对有男朋友的吉薇妮雅来说,参加聚餐只是当陪衬,真的是没有意义的时间。就这样站在街上的话,说不定刚刚发生的状况又会再来一次。被罗莎妮叫来这里,真的是很浪费时间。
走向附近的咖啡厅,店员在带位的时候,罗莎妮好像早就知道位置在哪里,径自往屋外的桌子走去。在遮阳的棚子下,排列了大约十张桌子,吉薇妮雅把椅子拉开后碰到了后面的桌子。
「啊,不好意思。」
吉薇妮雅轻轻地点头致歉,抬头一看,绿色的眼珠里写满了惊讶。
「你是……」话语瞬间中断。「你是库拉那斯?」
话才刚说出口,吉薇妮雅就后悔了。
「吉薇?」
男人这方面也是大吃了一惊。他有一头茶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珠,身上穿着灰色的西装、浅蓝色的衬衫,搭配着红色的领带。跟吉薇妮雅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比起来,现在更有男人味了。
「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碰面,吉薇,真的好久不见了。」
男人露出温柔的微笑。相对于心里十分激动的吉薇妮雅来
说,这位前男友库拉那斯倒是显得非常冷静。
「你这样一直站着,别人会觉得很奇怪的。」
听到这番话,吉薇妮雅也注意到周围的人似乎正投以好奇的眼光。她愤然地坐下,库拉那斯则把身体转了过来,两人调整成可以好好对话的姿势。
这间咖啡厅其实离公司很近,也就是说要在这里碰到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库拉那斯,机率也不算低。平常两人都会尽量闪躲、避免碰面,没想到今天却碰到这场谁都不希望发生的偶然巧遇。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跟之前比起来现在真是大美女。」
库拉那斯率先打破沉默。
「谢谢你。」
吉薇妮雅小心留意不让自己流露出感情。
「啊,真不好意思,我真是说话太不经大脑了。」
库拉那斯心里想着,说不定美女这个词,让吉薇妮雅认为自己对她有性方面的想法。
「你想太多了。」
女人确认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跟库拉那斯并不是因为吵架而分手的,应该也不是因为愚人节的时候发现嘉贝菈的工作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只是两个人平常都非常忙碌疏于沟通,想法的差异也就越来越大,结果造成了偌大的鸿沟。只短短交往了半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走向分手一途。
说起来并不讨厌对方,只不过也没有抱持着其他的情感。这是因为吉薇妮雅现在有男朋友。若不是如此,身为一个成熟的女性,为了不伤害到对方,一定会好好地回答而不是动怒。
「库拉那斯看起来气色也很好呢。」
根据罗莎妮的八卦,库拉那斯年轻有为,在营业部已经崭露头角,照这样发展下去,五年内应该就会跻身经营核心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库拉那斯爽朗的笑容里,彷佛笼罩着一道阴影。吉薇妮雅不喜欢单纯的男人,带有弱点以及复杂性格的男人,最能吸引她的心。
「没有这回事,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娶老婆。」
库拉那斯的话语并没有任何暗示,但实在也没必要特别说明自己没有女朋友跟老婆。对于对方的态度,吉薇妮雅在心底暗自窃笑。以前相处的氛围又再次回来了。
「库拉那斯你在这里做什么?」
「只是在这里吃个午饭而已。」
吉薇妮雅的想法受到男友的影响。虽然公司离这里很近,但是她不相信在这个时候跟前男友相遇是偶然的巧合。
「在这个时间点,来这家店吃饭,而不是在别的地方吃,一定有什么理由吧?」
「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公司女同事,把这家咖啡厅的折价券放在营业部,因为只有中午到下午三点的时段可以使用,所以也只有像现在这样利用午休过来。说起来跟同事一起的话,来这家店算是太高级了点。」
库拉那斯爽直地回答。吉薇妮雅望向户外的座位,映入眼帘的有来吃午餐的女性,也有带着狗在身旁、有钱有闲的贵妇;另外还有穿着制服的上班族女性。户外席的外头,马路的另一边,有张熟悉的脸躲在大楼的阴暗处。
对街的女人一和吉薇妮雅对到眼,马上就逃开混入了人群之中。
「罗莎妮!这是你安排的对吧?」
吉薇妮雅对着同事消失的方向发出责难。
「这是……也就是说,」库拉那斯接着说道:「我们会这样偶遇,看来似乎是你认识的人巧妙的安排下所促成的。」
库拉那斯一瞬间就看清楚眼下的状况。对于这种很懂得察言观色的男人,吉薇妮雅并不讨厌。
「好像是因为她听了我对现任男友的一些抱怨,所以才会计划让我们再次重逢的样子。」
「你这朋友真是能干啊。」
「她是比我自己还想要看到我可以过得幸福的人,虽然她的做法有点过头了,不过基本上并不是一个坏人,我想这点你能够了解吧?」
吉薇妮雅替罗莎妮辩解了一下,库拉那斯听到后便露出了微笑。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
男人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回桌上。
「我到现在还是很喜欢你。」
库拉那斯自然不做作地说了出口,却让吉薇妮雅瞬间全身僵硬。虽然这句话说得很唐突,但是语调及态度却让听者不会感到尴尬。话里没有所谓的逻辑道理,而是一种氛围,也因此吉薇妮雅没有办法回答。
「跟你一起共度的那半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本来还对自己在学生时代有丰富的恋爱经历感到自傲,跟你在一起之后才了解那都只是在办家家酒而已。」库拉那斯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开来。「是你教会我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
库拉那斯以非常自然的态度做了爱的告白。接着温柔地笑了。
「所以,我并没有意思要增加你的困扰,希望你和现在的男友可以过得幸福快乐。」
库拉那斯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穿着西装的背影,闪过餐桌及人群,缓缓地离开了。
库拉那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时,吉薇妮雅才终于叹了一口气。本人或许也没有察觉,但其实这场相隔一年的偶遇,真的带来不少的紧张感。
服务生走近并经过吉薇妮雅的身旁,在她身后收拾着库拉那斯的餐具。餐盘上的食物几乎都没有吃到。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不要让吉薇妮雅太尴尬,所以自行离开了现场,这男人真的是想太多了,而且他这样可怜兮兮地离开,根本是故意要做给吉薇妮雅看的。定睛一看,服务生有点困扰地站在原地。
在服务生的手里,握着一支手机。那是一支男用的手机。库拉那斯有个坏习惯,就是会把手机当作时钟放在餐桌上,然后常常都会忘记要带走。
吉薇妮雅站了起来。
「这支手机是我认识的人遗留在这里的,屏幕上应该有显示是库拉那斯吧?」
服务生确认过之后将手机交到吉薇妮雅手中。拿到手机后吉薇妮雅便往外走去。
由于她没有点餐,所以就像一阵风一般离开了咖啡厅。朝着公司方向的大马路走去,马路上依旧全都是人。在充满背影、人头、脸庞的茫茫人海中,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吉薇妮雅稍微加速往前走去。
没错,只是要把手机还给认识的人而已,真的就是这么单纯而已。
午后的太阳直射我的眼睛,我转动僵硬的肩膀,为了躲避阳光而转身看着背后的建筑物。
那是一栋以砂岩搭建而成、厚重且给人强烈压迫感的建筑物。巨大的玄关上头,夸张地秀出「艾里达那高等法院」几个大字。
「还真是危险吶,嘉优斯和吉吉那。」
随着声音拉回视线,一个穿着暗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一旁扮着鬼脸。
「伊昂果,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托你的福我才能继续当咒式士,而不是被关到监狱里去。」
就算我说了谢谢,一头金色卷发的男人表情依旧冷冰冰。走下法院的阶梯时,他说道:
「我再也不接你们的辩护工作了,帮你们辩护实在太麻烦,简直快要把我累死。」
经过三个小时激烈的辩论之后,他身上穿的高级西装都皱了,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西装衣领,一边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但是,我看在让贝利克看到塔鲁夫尔兹队赢得比赛之前,你是不会轻易就死掉的。」
「伊昂果的求胜欲望真是意外地强。塔鲁夫尔兹队要赢我想需要花上永远的两倍时间吧。」
男人冰冷的脸庞又增添了几分不愉快的成分。虽然做为一个律师来讲,伊昂果的能力真的很强,但因为他实在太执着于支持塔鲁夫尔兹队,所以总是会输给我和贝利克。他真的是一个头脑很好但又死脑筋,两种特色毫不矛盾地汇集一身的最好例子。
「单纯说声谢谢就好了。我要先走了,你应该也要去向那两位证人道谢一下。」
伊昂果轻轻地招了招手。他手一招,楼梯上就有两个人一起走了下来。
其中一个男人是满脸胡子的壮汉,巨大的身体被包覆在西装里;另外一位则是脸上戴着知觉增幅面具的纤瘦老人。
是拉尔豪金和亚库多。
我们一起目送伊昂果的背影走进已经善后完毕的法院。理所当然地,现在拉尔豪金和亚库多,还有我和吉吉那,四个人一起从楼梯上往下走去。
我们分据在楼梯的两端走着,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似的开口说道:
「也不是说我们不想对你们说谢谢啦。」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我们也没有要你
回报什么啊,你就放心吧。」
拉尔豪金和我在言语上一来一往,但眼神却完全没有交会,我们一行人顺着法院前长长的楼梯默默地往下走。
事实上,如果没有身为艾里达那咒式士市场独立保护协会委员长的拉尔豪金,以及评议员亚库多两人的辩护,我想我一定会被判定为有罪。在「曙光的铁锤」事件中,我使用了「饿气焰尘虐瀑漩涡」及「重灵子壳狱瞋焰霸」两个咒式;而「古巨人」事件我也用了数个具有大规模破坏性的咒式,这些过程后来都演变成大问题。
在前者的事件中,有拉兹耶尔公司员工以及访客达一百二十五人生命受到威胁;而后者则有达里欧耐特及其相关企业的高层受困。拉尔豪金主张我是为了拯救这些人才不得已用了紧急手段,亚库多则强调起诉原因不足,应该延至数据备齐后再做审理。
法官们脸色铁青。不过最后还是以功过相抵为由做出暂时保留的判决。拉兹耶尔公司的卡尔布尔尼亚,以及达里欧耐特公司,想必也为了让法官能够轻判而提供了些许帮助。
然而,也因为政治界及财经界的高层帮忙掩护,我也不得不担心害怕着几个事件中的秘密会被倾倒而出,对此我完全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在枢机主教事件中,我也使用了「髑翁腐界肿蚀云」及「重灵子壳狱瞋焰霸」,想当然耳如果被披露出来,恐怕就不可能无罪开释了。就跟在法院里面一样,我和吉吉那默默无语地走下楼梯。
「这次的事件就到此为止,下次要多小心了。」
拉尔豪金加重了语气说道。
「我知道,下次不会再搞砸了啦。」
我的脚步轻盈语气轻佻,亚库多摇了摇头。
「你知道才怪。你和吉吉那都已经是第十三位阶的咒式士了,在艾里达那,喔不,是整个艾里乌斯郡所有想要成名的进攻型咒式士,都会拿你们当目标。」
我和吉吉那侧耳倾听亚库多所说的话。
「拉尔豪金因为组织太大了所以难以得手;应该没有人敢和血红的庞海马,那位『荆刺女王』为敌;另外以『魔术师』、『隐者』等名号享誉天下的伊姆霍泰普,则是居无定所、难以寻觅。也就是说,想要和这些悬赏金额最高的大人物碰到面,可说是非常困难。」深藏在知觉增幅面具下的表情难以判读,只能看到嘴唇不断倾倒出指责的话语。
「根据这些既定的事实,有越来越多的蠢蛋认为你们是比较容易打倒的猎物,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的确,两天前的那些咒式士们也是如此,一遇到我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展开攻击。不过说起来吉吉那的挑衅也占了一半的原因啦。
「这都要怪嘉优斯。」
吉吉那用怅然若失的表情说着。听到之后我的自制力仅仅一秒就崩坏了。
「你这个笨蛋动不动就拔刀对峙才教人吃惊呢。『什么!你完全没发现自己在耍笨吗?』让人这么惊讶真的好吗?」
我和吉吉那恶狠狠地交换了视线,一同走下了楼梯。
「似乎有人直接向法院秘密告发这些事情,就像这次也是。」
我停下脚步,亚库多及拉尔豪金也一起停了下来。
「如果问你们谁会恨你们恨到这种程度,我想你们心中应该会浮现许多答案吧。我也只能劝你们要小心一点了。」
亚库多指责的意味非常重。拉尔豪金栗色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你肩膀上的伤,该不会也是进攻型咒式士所造成的吧?」
真不愧是拉尔豪金。我的肩伤已经做了治疗,不过还没痊愈。我遮掩着身上的伤,然而那非常微小的变化仍被他所察觉。
「前几天我们遭到超弩级的变态攻击,旁边这位嗜血症患者,为了阻止我破坏一对一的决斗场面,便给了我一刀。真的是最糟糕的伙伴。」
「眼镜类低能科嘉优斯属,俗称食粪族,以屎尿为主食,很容易会死亡,是一种难得的珍奇异兽。从不懂得什么叫作剑士的自尊。」
「变态目无能科吉吉那属,以鲜血为主食,光是存在本身就已经违反了法律。难道这样的生物会知道什么叫做自尊?」
我和吉吉那两人的视线完全没有交集,但言语却在半空中形成刀光剑影。
「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你们两个人会凑在一起。」
拉尔豪金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惊讶表情。我也认为这个问题必须提出来好好检讨一下,会拿刀把自己的伙伴刺伤,不论怎么想这样的关系都太畸形了。
戴着知觉增幅面具的亚库多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是我这个老人给你的忠告。你所收留的那个少女,最好赶快交给公家机关去处理。」
我停下了脚步。眼睛盯着亚库多的知觉增幅面具看。完全看不透情绪的表情真教人讨厌。
「任何事情只要跟你与吉吉那扯上关系,以加速度飞快恶化的机率真的非常高。根据我所知道的事件下去计算的话,事实上机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四・二四。如果再加上那些我所不知道的事件,恐怕这个数字会再往上调升吧?」
「哇,你是认真的吗?」
我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知道亚库多的分析非常接近事实。
「我可不是什么傻瓜,会笨到把遭受进攻型咒式士以及『长命龙』猎捕的少女,当作是幸运女神,但难道可以因为这样就把她给丢出去吗?」
我言词锋利的激辩,让亚库多和拉尔豪金都感到错愕。吉吉那,甚至是我自己,也同样都吓了一跳。我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具有热情的大善人?
真教人难为情。我的情绪瞬间冷却下来,开始寻思着开脱之词。
「不过,该怎么说呢?我也只是在找到她的家人之前,暂时收留她而已啦。」
「善行真是伟大啊。你无疑是在重建真正的咒式士之道,我不再责备你了。」
我感受到拉尔豪金的表情以及言语中的训斥之意,内心有点不太舒服。
「都跟你说了不是这样的……」
要解释清楚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迈开步伐走下楼梯。走到马路边的人行道时,双方人马就此道别。面向停车场走去的巨汉,突然回过头来。
「总之,你们小心一点就是了。刚刚亚库多所说的话,也有一部分是事实。碰到不好的事情,如果不在一开始就好好解决掉,那当然会越变越糟糕的。」
「你们的担心只会徒增我们的困扰罢了。这种老人发臭的忠告,最适合说给吉吉那听了。」我下意识地说道,但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喔,我只会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谢谢你们。」
听到我不像道歉的道歉,拉尔豪金脸上浮现了大大的笑容。
「只是把今年夏天跟你借的还给你而已。我们兰多库人可是最重视忠诚的。」
的确,兰多库人以及屠龙族人,双方一直以来都在争夺着最强战士的位置,然而相较之下前者异常地重视忠诚度。如果战场已经被破坏到连死的是谁都无法判断,那么你会发现只要是往前扑倒而亡的,就是屠龙族人,而摆出掩护伙伴的姿势死去的,则是兰多库人。
看到我沉默不语,窃笑不停的拉尔豪金,又再添加了一匙恶作剧的成分。
「对啊,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们的话,就进来拉尔豪金事务所吧。我最近腰痛得越来越厉害,录取了几个新手咒式士,但大多都是单纯的家伙。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性格恶劣的帮手啊!」
「你到底是想要招揽我,还是想把我当笨蛋耍啊?你说清楚啊!」
我的回答中混着叹气的声音,拉尔豪金听到后笑得更夸张了。
「那么,下次见啰。」
「下次再见面应该会是在战场上了吧。我可不是吉吉那,我会从后面用咒式攻击你!」
「你那种小便一般的咒式,恐怕对我的重装甲不会有任何效果喔。」
「谁知道呢,你不认为我会特别准备一个可以把你撂倒的咒式吗?」
我们两人一来一往地互相讽刺着。我察觉到亚库多面具下方的嘴唇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我立刻收起如矛般的臭舌头。
「总之,敬请期待。」
拉尔豪金转过像座小山一样的身躯,接着带着亚库多一起离开了。
我握着魔杖剑的剑柄,目送着宽大的西装背影离开。右手的触感让我想起了某件事。
「拉尔……」
听到我的呼唤,巨汉转过头来。
「怎么了?改变心意了吗?」
拉尔豪金投以如大象般的温柔眼神,那一瞬间我没有回应。在尴尬的气氛下过了几秒钟,我才张开干巴巴的嘴唇,回复原本的调调。
「拉尔豪金,听说治腰痛
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上吊自杀喔。」
听到这句话,拉尔豪金豪迈地笑笑,举起一只手再次跟我们挥手道别。吉吉那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无言地扬起脸点了点头。
我的右手食指上戴着的戒指,正是「宙界之瞳」,关于这个戒指的事情我想要探问看看。无论是皇国全境的咒式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拉尔豪金也好,还是通古贯今的咒式活辞典亚库多也罢,他们两人就算认不出戒指本体,也可以提供一些最好的应对方法吧。
过往,拉尔豪金跟他的麾下的部队,曾经追捕亚姆普拉及亚南・嘉兰,而现在也还持续狙击「长命龙」姆布罗夫斯卡,虽然这都是最危险的工作,但他们从没有想过要放弃。
而我所能做的,只有如此微小的一件事罢了。我和吉吉那目送拉尔豪金和亚库多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后,才转过身举步离开。
我一边想着自己的行为举止真的有点不可思议,一边在法院前的马路上走着。一脚踏进停车场。我四处搜寻着被强制收留的车子,终于在一排排的车子中间看到眼熟的车体。钢板已经被撞得歪七扭八了,但绝对没错那就是事务所的车布昂。
我们一走到车子前方,法院里就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大门被打开了,响起了军靴在地板上撞击的声音,进攻型咒式士们现身了。
武装巡察官们,在魔杖剑以及重装铠甲所发出的声音陪伴下,排列整齐走了进来。大门前,两列身穿银色甲冑的队伍并排,阻挡阳光的枪身开始立了起来。
咒式巡察官们对着从大门内侧走出来的人举起魔杖剑及魔杖枪。上头装饰着天秤及铁锤的大红色旗子,随风飘动着。
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人和漂浮的巨人,在旗帜和咒式士之间走了过来。
肥胖的中级咒式巡察官古迪多,在看到我们之后,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他走出铠甲数组,伸出像芋虫的手指头来。
「你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别闹了古迪多,这一切都是你在找寻证据时用的手法不高明所导致的,就算是菜鸟巡察官也还是会被记上一笔吧。」
启动「护法数鬼」让巨人飘浮在半空中的高瘦男子,静静地没有发出声音。古迪多看来有些难为情。比古迪多站得更前面一步的,是上级咒式巡察官达兹鲁谷。在巡察会上为难我们的,就是他本人。
尽管如此,古迪多还是用充满怒气的眼神看着我们。
「你们这两只小鱼,结果要到十天后才会再次审问。而我们已经掌握了更重大的情报……」
「古迪多,你也太信口开河了吧。」
达兹鲁谷的声音像打雷一般从肥胖的身躯后面传来。很明显地,我们使用禁忌咒式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当作是重大事件在处理了。
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过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威涅尔的话,说不定可以换得一些情报费。
「虽然我实在不想,但没办法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此先跟你道别了。」达兹鲁谷脸上浮现阴森的笑容。「我会很期待十天后的再次开庭。」
他的笑容看起来真的很阴险。
「如果不想变得和以前的托利多努斯以及吉尔夫伊鲁一样的话,那你最好老实一点。」
达兹鲁谷带着空中护卫离开了,古迪多立刻慌慌张张地追上拉得长长的背影。走到一半时,古迪多突然回头说道:
「如果你在艾里达那违反咒式法,就算是很轻微的状况我也会立刻逮捕你的!」
说完之后马上朝着达兹鲁谷追去。
身穿多层重装甲,手里拿着魔杖剑或魔杖枪的巡察官们,此刻也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跟在长官后面离开了。银色的背影在绯红色的背景中越走越远。
我重新开始呼吸,「呼~」地吐了一口气。吉吉那也把原本放在腰后紧抓着屠龙刀刀柄的右手缩回来。
「说实在的,我再也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了。」
咒式巡察官这一群人,全都是由装备非常齐全的高阶咒式士所组成,而且他们的思考逻辑调性相同,可以做到完全统一的行动,并且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精神咒式是最近才开始禁止使用的,不过几个被禁止的当事者私底下还是照用不误。这个集团的战斗力,与咒式化部队并列共存。达兹鲁谷自己是高阶的数法咒式士,而为数众多的巡察官咒式士也都听他的指挥,我可不是什么乐天派的人敢小看他们的实力。
编制外的进攻型咒式士们本来就很恐怖了,更何况他们是武装的咒式巡察官。如果违逆了他们,恐怕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一点痕迹都不留。
「嘉优斯、吉吉那……」
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把视线转往声音的方向,就看到一个少女从停车场的深处走了过来,原来是阿娜琵雅啊。
「你这样跑会跌倒的……」话才刚说完的瞬间,阿娜琵雅就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因为她以很奇妙的姿势摔倒在地上了。
「阿娜琵雅喜欢演的是正统派的幽默短剧吧?或者,该不会你喜欢的是古典戏剧?那就太教人意外了。」
我走近她并把她搀扶起来之后,阿娜琵雅的五官开始往中间集中,看得出来她正努力压抑着想哭的冲动。我擦了擦她的膝盖,细细的血水从伤口冒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是跟你开玩笑骗你的啦。你不要紧吧?身上有带着治愈用的咒式吗?」
「嗯,我没事才怪,不过我也习惯嘉优斯对我的恶作剧了。」
阿娜琵雅怒气冲冲地盯着我看,不过在她往上扬起的眉心中,我看到了担心的乌云。
「倒是嘉优斯和吉吉那,你们两个人都没事吧?」
我和吉吉那慢慢地把脸转向彼此,只见他脸上露出了小小的笑容。大概是觉得阿娜琵雅的情绪和表情像万花筒一样一转动就千变万化,所以觉得很有趣吧。
这样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不得而知。我用右手插进阿娜琵雅的头发中,左右拨弄了一番。她像猫一样从喉咙深处发出声响来表达心中的不满,终于她忍不住咬了我的手腕一下,接着便躲到后面去了。
「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我们没事啦。」
巡察官什么的,就先都抛到脑后吧。在吉薇和阿娜琵雅面前,要展现出最佳的演技,让她们看到我充满活力的一面。「走吧,我带你去作社会研修!」
「吉吉那,我好无聊喔!你去死一死好不好!」
「天气好热!嘉优斯去死吧。」
我和吉吉那一如往常地互相说些无聊的话语。夕阳染红了整条努穆托斯街。我坐在街角的咖啡厅户外席,手上的书页面卷起。我的眼睛并没有在看书中的文字,而是用倍率增加的知觉眼镜在监视着建筑物的出入口。
在我左手边的吉吉那,躲在阳伞下的位置正在打盹。仰头向上的他,用一本打开的书盖在脸上。光是看吉吉那这么做,艾里达那就随之散发出「优雅的避暑胜地」的氛围了,真是可怕的影响力。
「不过啊,天气再这么热下去,我可没有自信可以继续遵守法律规定。」
「要不要守法居然是用天气热不热来决定,这样的想法也太可怕了吧。」
虽然看起来很优雅,可是生长在北方的吉吉那打从心底讨厌炎热的夏天。真棒的一个季节啊。
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看了一眼简讯,接着立刻就删除了。我转身望向后面,阿娜琵雅正坐在木箱上,一双脚不安分地摇晃着。
「不可能吧?你觉得无聊?」
「才不无聊呢。」
话虽如此,但她的肢体动作已经出卖了自己,她的脚小小地晃动,显示着自己有多无聊。
「你先回去没关系,况且像之前攻击我们的那种变态也有可能会再出现。」
「嗯……」
阿娜琵雅顺着话响应,是她自己要跟来的所以也没办法抱怨什么,不过可以感觉得到不管如何她还是想要跟我们待在一起。
阿娜琵雅用海蓝色的眼眸望着我,对我投射逗弄的眼神,我看懂她的想法,不过还是把视线移回前方,继续自己的工作。
我们正在埋伏,准备要抓一个杀死外遇妻子的咒式士,不过他却一直都不现身。悬赏金额最高的他,有一个生病的儿子今天过生日,身为父亲我想他应该会出现才对,不过这种人情常理似乎在石器时代就已经过时了。
时间已经过了好久,我向站在店门口的服务生点了一杯水。无视一脸失望的服务生,我向金色头发的人说出请求。
正在送餐点的一个服务生跌倒了,强化玻璃材质的杯子没有打破,但是里头的水倒是洒落一地。
「对不起。」
服务生跪在地板上清理残局,我伸出右手捡起盘子和
杯子,并交还给服务生。
「真的非常谢谢您的帮忙。」
服务生抬起头对我微微笑着。我看到他的额头上刻着身分识别章,真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微笑响应我。
看到身分识别章我就了解了,这代表着他是用蛋白质所做成的「拟人」,拥有所谓的人造人格。总之,应该是我的态度让眼前的拟人觉得很亲切吧。
最近在街头越来越常可以看到所谓的「拟人」。把微笑这个功能从人造人的人格中移走,真的是教人生气的决定。我将视线移回到吉吉那身上。盖在他脸上的书,书名是「四九七年度版夏日家具新设计」,这个书名也让我感到生气。
尽管如此,我还是把头转向前方,继续回到监视建筑物的工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同样看了一眼简讯之后立刻删掉。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初夏的「曙光的铁锤」事件让我们事务所名声大噪,业绩也因此逆势翻扬。然而遭到咒式士最高咨询法院传唤之后,就收到一个企业解除合约的通知,刚刚正想说该不会又是解除合约的通知吧,结果还真的是如此。另外一家企业也传了解除合约的通知过来了。
的确,雇用受到法院传唤的咒式士,应该多多少少会对企业的形象产生不良的影响。但是至少有一家以上的企业,会用令人难以想象的理由而不再雇用我们。
我想要出入时有八九年式的摩斯勾托高级轿车来接送,一天只工作两个小时但要领可以和咒式医师相提并论的高薪,最好再给我一个漂亮的秘书,让我每天可以期待午后的浪漫情事。
还真的是普通到令人讶异,简直就是没用的男人对未来的痴心妄想,这种夸张的愿望一生都不可能实现吧。
一想到支付票据的时间快到了,就不觉胃痛了起来,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摸着肚子。好不容易才将事务所的产权和所有的咒式装备从抵押状态给赎回来,现在看来说不定又得再次拿来做抵押了。
但是,我真的很讨厌去向罗路卡低头借钱。然而若是再发生跳票的情形,我看事务所也会因此破产倒闭吧。
吉吉那如气一般的声音从书本下传来。
「很忧郁吗?」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让人很烦恼啊。」
我的话语正确而充分地表现出眼下的状况。
「因为被咒式巡察官追得很紧,所以我也利用手边的书做了些调查。其实是托利多努斯事件以及吉尔夫伊鲁事件,让我们变得这么有名。」
我看着文字念出来。
「大约在四十年前,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的边境,有一位名为托利多努斯的咒式博士。后人为他冠上『贝金雷姆之尾』的名号,那是取自于一位死了六十年的咒式士。托利多努斯博士是咒式研究者集团的成员之一,专门研究禁忌的咒式,并且似乎在私底下进行着人体实验。」看到这里我只能苦笑而已。「托利多努斯的人体生成实验广为人知之后,各咒式协会便聘请咒式武装巡察官要诛杀他,而托利多努斯也使出禁忌的咒式与之对抗,当时还引发了小规模的战争。结果不仅是他本人,连同研究的助手、出资的赞助者、研究所里为了理论数据而存在的实验人体等等,全部都彻底地被铲除了。」
真高兴这是已经年代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现在研究所的遗址只剩下一个钵一般的大洞,托利多努斯的尸体已经化成灰烬飘散在空中,似乎就连墓碑都不准设立。二十年前吉尔夫伊鲁博士虽然研究的是精神咒式,和托利托努斯博士所研究的项目并不相同,但却同样悲惨地死于非命了。」
「我实在无法停止想象我们被咒式巡察官追捕到穷途末路的情景。」
吉吉那露出苦笑。对我来说,现在也的确想不出任何好方法了。
我把视线固定在建筑物上,并拿出咒信手机来,叫出吉薇的号码。
现在这个时间点,公司应该已经下班了,但是不管我打几次,电话总是没有人接,只能在录音机中留了两次「今晚来我家吧」的讯息。吉薇到底在做什么呢?我把手机放回腰际,又叹了一口气。这恐怕是今晚的第十次叹气了。
嘉优斯你很厉害啊。四面八方都被你给占据了,就连天和地你也没有漏掉。如果你的前世不是毁灭这个世界的邪恶大魔王的话,那实在很难解释你现在所遇到的倒霉事件怎么会堆得像山一样高啊。
在一旁优雅坐着的吉吉那,寻思着我灾厄不断的原因。
「你多多少少也参与一下我们的工作吧,就算只是装装样子也可以啊。」
「那是你招揽回来的工作,请你负起责任。」
吉吉那的回应从书本下传来。声音听来有气无力的。
「北方的屠龙族可以忍受得住夏日的暑气的。」
「吉吉那真是没用,我可是很喜欢夏天的喔。」
我开着吉吉那的玩笑。
「装模作样的混蛋诗人吉格母托・瓦伦海德,所留下的唯一一句正确的名言,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永久不灭的友情只有一种。怠惰、无能、贫困这些因素,一定会让两个最亲密的朋友互相背叛、反目成仇的。』」
「看来吉格母托还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啊。怠惰、无能、贫困,再加上嘉优斯,那么这句箴言就非常完备了。」
吉吉那还是用中气不足的声音响应。
「你到底有没有把工作的尊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要开始好转了。「好了先这样吧。就算抓到他,奖金也只有我们知道的那些而已,如果把晚上驻扎监视的时薪也算进去的话,根本是少得可怜。」
「接下来的工作应该要交给其他活力十足的咒式士啊。」
吉吉那表示赞同,并用指尖把书从脸上拿下来后直接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找拟人服务生而是招来一位人类的服务生,把账单结清。
因为手机里面已经没有足够的余额了,所以我拿出硬币来付账。由于我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所以服务生果不其然没有给我好脸色。
带着假人格的人偶现在真的很流行啊。
越过臭着一张脸的服务生,我看到街角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们苦苦守候的目标!
「阿娜琵雅,在这边等着!」
我一边交代身旁的阿娜琵雅不要乱跑,一边用眼神给吉吉那指引。
我穿过服务生的身边,而吉吉那则像旋风一般冲了出去。从腰际拉出刀柄,将其与背上的刀刃结合,悬赏目标发现吉吉那正向他冲去,赶紧手握魔杖剑挺身对抗。
吉吉那从背上抽出屠龙刀,一瞬间就攻到咒式士的肩膀前,一旁的手生出褐色的激流,缠绕着悬赏目标,让他往半空中弹跳。快到让对手看不见的贾那散铁重咒合金刀刃,跟着轰然巨响,碎石子地面看起来像是做了一次深呼吸。
我和吉吉那的眼睛紧紧盯着被夕阳的光线所笼罩的咒式士,就看到他的背重重摔在碎石子地面。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在悬赏目标的身体上落下了一个巨大的物体。
在双颊削瘦、脸色苍白的悬赏目标身上,是一台红色的大型敞篷车。
比起悬赏目标是不是死了,更让我感兴趣的是停在他身上的那台八九年式的摩斯勾托。那可是我梦想中的车型啊!
我赶紧将专注力拉回来。把悬赏目标给困住的,是生体生成系第二位阶的「茑葛缚」。我望向驾驶座。
「好了,没想到只是路过也可以抓到一个悬赏目标,真是太幸运了。咦?」
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的,是一个耳朵戴着银色耳环的亚尔利安人,他的眼神与我们交会,原来是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华剑士伊吉。
「哇,是屠龙族的和红发仔。看来你们还是一样低能又贫乏啊,真是他奶奶的!」
伊吉展现了亚尔利安人独特的魅力,拿着取材自长春藤的魔杖剑,用剑尖切开封印。光想就觉得很讨厌,但伊吉在这里的话,那也就表示……
「唉呀呀,真是奇遇啊!我真的觉得我和嘉优斯中间有一条染血的细线把我们串联起来,真的是命运的安排。」
副驾驶座探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的脸上戴着一副太阳眼镜,身上穿着华丽的深蓝色洋装,栗色的头发包覆全身。原来是同属于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光幻士嘉贝菈。
我和吉吉那,还有伊吉和嘉贝菈,两组人马在马路上互相瞪视。吉吉那的内心充满敌意,而我则是因为高级轿车而产生了些许自卑感。
因为贫穷而变得卑躬屈膝,这样的想法要是被吉吉那发现的话,是会被杀掉的。总之先摆出认真的表情就对了。
周围的人可能想说这里发生了交通事故,因此我看到有许多人远远地
看着我们。有人用手机通报了警察,看来这边也是有多管闲事的大善人。
阿娜琵雅的脸从我左边的指定席中冒出来,似乎是看到交通事故担心我们的安危才会靠过来的。
「这个就是嘉优斯你所藏起来的小姑娘?」
嘉贝菈露出恶鬼一般的表情,从车子上飞降下来。反作用力让车子底下的悬赏目标发出了像青蛙一样的叫声,口吐白沫、失魂落魄。
「等一下嘉优斯!你怎么可以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去跟别人生孩子?是吉薇吗?是吉薇吗?那个女人,居然完全没有疏忽的时候,让我压根都没有可乘之机?」
嘉贝菈往前跨出一大步。在大热天也穿着华丽上衣的伊吉,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那些人是谁啊?」
阿娜琵雅不安地躲在我身后,小小声地提问。这么常接触到变态对小孩子的教育真的很不好。
「啊,那是,装模作样的程度夸张到不可思议的女人,以及亚尔利安的流氓。你跟他们对到眼的话可能会因此瞎掉喔,所以你利用大楼的窗户间接看就好了。」
「谁是变态女啊!先别说这个,告诉我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到底是谁?」
嘉贝菈握着魔杖剑一副想要拔剑的态势,我也在脑海里建构组成式。对方是光学系咒式高手,非常难对付,我思考着应对的方法。
「嘉贝菈你快冷静下来!那个小女孩是烂个性眼镜兄和屠龙族臭家伙一起捡到的啦,这是我父亲拉尔豪金跟我说的。」
嘉贝菈握着刀柄顶端,开始建构着光学咒式,伊吉赶紧出手阻止。
「你好好想一想。要有一个年纪这么大的孩子,那嘉优斯岂不是得要在十岁之前就播种了!」
「伊吉你也想一想,你的对手是嘉优斯吗?」
从正面看着嘉贝菈的眼睛,伊吉动了动耳朵上一整排的银色耳环,陷入了沉思。结论是对我投以责备的眼光。
「你这家伙,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女人的大敌!」
小时候的我,并没有否定贞操观念啊!虽然记忆已经有一部分想不起来了……
「这个孩子……」被对方当作笨蛋耍真的是很累人。我望向阿娜琵雅说道:「这也是一种社会上的历练,不要输给变态和笨蛋,你自己自我介绍一下吧?」
「啊,嗯……我叫作阿娜琵雅。请多多指教。」
从我背后冲出来的阿娜琵雅,充满活力地鞠躬打招呼,两边的马尾上下跳动。三个进攻型咒式士看到阿娜琵雅的脸之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哇,真是又正直又有礼貌,这在遗传学来讲的话,绝对不可能是嘉优斯的小孩。」
「如果有科学证据的话,再怎么样我也只能接受了。」
「你这么说我也赞成。」
「我们组成三年了,所以我就不客气地问了,你其实是把我当敌人吧?」
吉吉那沉默不答,感觉有些可怕。我把话题拉回到正轨。
「说到这个,我们抓了半天的悬赏目标,就这样被你们这对智障双人组给抢走了。」死气沉沉的咒式士被压在八九年式摩斯勾托车体下面,我踩着他的脸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是怎样?你们要把他带走吗?」
听到我说的话之后,伊吉浅浅地笑了笑。
「不管到哪一个业界,都是胜者为王,这就好像一个笨蛋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了老爷爷……」
听到伊吉的嘲笑讽刺,吉吉那向前踏出一步。
「又是你这个亚尔利安人。你的脑袋都放着不用真是浪费,我把你的长耳朵都割下来吧!」
「唉唷,你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屠龙族,是要找我吵架吗?这个无聊的玩笑就当作是你的遗言吧!」
伊吉和吉吉那就像狗和猴子在对峙着,两人同时挥动白刃。吉吉那将屠龙刀放低在下路,伊吉则两手各拔出一剑,双剑交叉。
艾里达那知名的两大剑士,现在进入了剑拔弩张的战斗状态,在碎石子地上互相对峙着。就要开战的紧张氛围,让周遭的人全都害怕地离开了主要的道路。
在人潮汹涌的地方争吵到拔出魔杖剑的程度,看来是想要把官司缠身的我卷入其中,并藉此将我送进监狱吧?这算是间接在骚扰我吧?
集结了笨蛋们的危机,我的脑海中闪现了魔法的词汇。
「啊,吉薇……」
一听到我说的话,嘉贝菈和伊吉就以非常猛的速度转过身去。在艾里达那所有的咒式士中,排名肯定名列前茅的两人,瞬间脸变得苍白。路边来来往往的人们,看到两个手握魔杖剑用恐怖的眼神环顾周围的咒式士,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阿娜琵雅同样用呆呆的脸看着两个言行举止不合常理的人。
「我是骗你们的啦!」
听到我这么说,嘉贝菈和伊吉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都还没有从吉薇所做的惩罚中恢复,精神上的伤害仍旧影响着他们。其实我也是光想就觉得心情沉重,吉吉那也像是在拒绝回忆似的将目光投射到远方。
沉默不语。这时所有人的气势已经不再是肃杀、不再是竞争。
「也罢,这个小小的悬赏目标就让给你们吧,看你们对这种小钱也这么饥渴的分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让人生气。承让了。」
我揪起被我踩着的悬赏目标,抓住他衣服领口,用尽全身力气把他从车子底下给拖出来。轮胎重回大地发出一阵声响。
「喂,吉吉那,我们回去啦!」
吉吉那将屠龙刀收回背上。我将悬赏目标背在背上,从中遮住吉吉那和伊吉双方的视线,并将吉吉那诱导回布昂就座。嘉贝菈则像是性骚扰一般摸了伊吉的屁股一把,并把他撵出车外。
好不容易我总算了解让吉吉那和伊吉分开的方法。总而言之就跟阻止两只吵架的狗要领相同。不过就是跟笨蛋交手,却没有办法好好处理,真的是替自己觉得悲哀。
阿娜琵雅很有礼貌地对着伊吉离开的方向鞠了个躬,接着追上吉吉那的脚步飞快地冲上布昂。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这个孩子有点在意。」
嘉贝菈不晓得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旁,移动速度真的是快到惊人。
「嘉贝菈,难道这么年幼的少女也在你的性癖好范围内?」
我的身体一离开,她立刻摇着手表示否定。
「才不是呢,我可是只喜欢男人的。不过,如果我的男性性格跑出来的话,就有可能会演变成同性恋。啊,但这种反向设定是秘密喔。」
「什么反向设定啊,我现在马上就想把这个秘密从记忆中删除。」
「总之,我觉得那个孩子跟我一样,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嘉贝菈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手搭在下巴上这种中年大叔才会做的手势。
「不要把她拿来跟你相提并论啦!」
把头歪向一边的变态女留在原地,我带着失魂落魄的悬赏目标,大步向布昂走去。把悬赏目标丢在后座之后,接着我也坐上驾驶座。阿娜琵雅一派自然地坐上我的膝盖,但我立刻阻止了她。
「为什么拒绝我?」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
说出实情之后,我把少女往后座推,然后发车。
从后照镜中可以看到摩斯勾托的车尾。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买回家的!
是啊,总有一天……
布昂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后座上完全被绑得死紧的悬赏目标已经昏厥,为了拿他去换赏金,我朝着警察署前进。
「真开心啊。」
阿娜琵雅边在悬赏目标的身上跳来跳去,边开朗地笑着。
「是吗?」
「是啊,好开心喔!好像小时候跟朋友一起玩游戏的感觉。嘉优斯也好像爸爸一样保护着我,所以好开心。」
我实在无法理解阿娜琵雅开心的原因,只好把头转回前面,继续开着车在马路上走。
「如果那个人要当我的朋友的话,那我还宁愿自己没有朋友。」
「真难得我们想法一致。」
我和吉吉那的意见相同。车子确实地开在艾里达那的街道上朝北方前进。在经过街角那家东西很难吃的面包店时,一转弯过去,布昂就立刻急停了下来。车里全部的人全都手忙脚乱地往前倾,然后才又回到原位。吉吉那紧紧抓着车顶。
「你是不是也不适合当司机啊?」
「什么都别管了先安静一下,现在是我专属的时间!」
我随便敷衍吉吉那的忿忿不平,回头看着在后座惊魂未定的阿娜琵雅。
「阿娜琵雅,你刚刚说以前会和朋友一起玩,也就是说
,你已经有想起被柯露翩剧团捡回去之前的记忆啰?」
听到我的问题,阿娜琵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对,对啊……」
阿娜琵雅的蓝色大眼睛,并没有看着我们,而是在看着自己的过去。
「在村庄里,有好多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同伴,也有我的父亲。我爸爸人非常温柔,他会叫我『小桥』」。
「想得起村庄的所在位置和名字吗?」
阿娜琵雅看起来就像是在满到溢出来的东西里面搜寻一样,美丽的额头紧皱,专心致志地思考着。
「不行,名字我实在是……」
「不然,你想想看那边的建筑物是什么风格的,或是四周的景色有没有什么想得起来的地方。」
少女的蓝色眼睛往左上飘移,持续在脑海中搜寻着过去曾经待过的场所。
「我们总是会在河边玩,村里有大片的石墙,对了,教会里有一个钟,屋顶还有一个十字架……」阿娜琵雅用两只小小的手比出山的样子。「我想起来了,在村庄的对面有山,是绿色的山,有两座山峰。」
「其他还有想到什么吗?」
阿娜琵雅再度回到沉思的状态。但是,最后她的头左右摇了摇,表示她再也想不起更多东西了。
「钟和十字架。我们要找的是有十字教会的村庄。在威涅尔调查相关的地形和地理位置关系,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了。」
我边发动车子,边将这些信息传送到我的情报站威涅尔那边去。当然,就算是情报专家威涅尔,针对这次的案子恐怕也会面有难色,毕竟这次的调查工作有一定的难度,只有把金额调高当作诱因让对方接受委托。
「这么一来,最近的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吉吉那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我也回答道:
「对啊。那么,今天轮到吉吉那要照顾阿娜琵雅了!」
吉吉那臭着脸回头看了阿娜琵雅一眼,并且摇了摇头。
「真是没办法。」伴随着长长的叹息。「吉吉那可以妥协吗?」
吉吉那没有任何回应。在吉吉那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被女生这样说过吧。屠龙族人眉头深锁。
「阿娜琵雅啊,你的个性是从一开始就这样了吗?」
「真像嘉贝菈啊。」
「阿娜琵雅,那你可要踩煞车了,个性像那个女人真的好吗?」
我看着后照镜,阿娜琵雅的脸变得铁青。
看到少女烦恼的模样,我和吉吉那不约而同苦笑了起来。随处可见的日常生活,现在也来造访我们了。
被约了出来的安洁尔,现正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靠窗的位置。
在她的左边坐着头发银白、眼睛如刃的男人,也就是吉吉那。一百九十多公分高的男人即使是坐着还是感觉很巨大。
在餐桌的对面,安洁尔的右手边,坐着一个少女。红茶色的头发,两边绑着马尾,是个非常标致的少女。她的嘴唇含着吸管,吸吮着一杯苏打水。不一会儿,她透过吸管把气吹进苏打水,水面扬起许多泡泡。蓝色的眼睛百无聊赖地看着满是泡泡的水面。
餐桌对面的这两个人。一个高个子男人和一个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兜在一起的组合。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感受到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不过一旦接触到吉吉那的视线,每个人都会立刻若无其事地看向别的地方。
安洁尔坐在两个人的中间。她手握摄影机,露出有点僵硬的笑容。
「那个,请问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呢?」
吉吉那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并没有打算要回答安洁尔的问题。安洁尔无计可施,只好转而进攻别的点。
「对了,我叫安洁尔,是实习新闻记者,想请问对面的少女怎么称呼呢?」
「我叫阿娜琵雅,请多多指教。」
少女从苏打水杯后方把头抬起来,并轻快地点了一下。安洁尔也像钓鱼般轻轻点头回应。看到阿娜琵雅,安洁尔思考着,接着把目光移向吉吉那。
「吉吉那,这是你的女儿吗?」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会反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呢?阿娜琵雅只要和男人在一起,就都要变成父女吗?」
「不是啦,我还懂得些善良风俗,所以没有问你她是不是你新的女朋友。」
安洁尔的回应让吉吉那冷哼一声苦笑起来。
「我对小孩子没有兴趣。」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的胸部已经变大了!」阿娜琵雅立刻展开反击。「虽然现在还只有一点点……」
「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要听到的情报啊。」
吉吉那苦着一张脸。他转向安洁尔,继续刚刚没讲完的话。
「这是那个戴眼镜的家伙捡回来的孩子,出身背景还不清楚。身家调查这种事情已经委托情报中心去处理了,所以这里没有新闻记者的事,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实习记者。」
吉吉那说明着事情的原委,阿娜琵雅则是低下了眼睛。是因为对自己身分不明而感到不安吧?安洁尔不想让少女心情不好。
「没问题的,一定可以查到你的身世的!」
阿娜琵雅笑笑地回应安洁尔的鼓励。看起来就像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感到难过,所以才硬挤出来的坚强笑容。安洁尔把视线移向吉吉那。
「那么,让我们回到我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可以吗?到底为什么把我叫到这边来?」
「今天轮到我负责照顾她。」吉吉那的眼睛则盯着少女看。「然而,我没有办法好好地跟阿娜琵雅两个人单独相处。我认识的女生光是要收留我就都已经觉得很麻烦了。所有的男人女人在用了消去法之后,我的选择就只剩下你了。请你想办法帮个忙吧。」
「咦?都没有像我这样毫不在意的女生了吗?」
面对安洁尔独白般的讽刺言语,吉吉那只是盯着前面看而已。果然安洁尔就是拿吉吉那没办法。美貌与实力兼备的勇者,是街上的每个女人憧憬的对象。不过对于坐在吉吉那对面的新闻记者来说,他只是一个恐怖的男人。安洁尔完全不知道吉吉那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就算是要我来当吉吉那的女朋友,恐怕也会有诸多不满,你的脸真的是最帅的,但总之我就是跟你合不来。」
阿娜琵雅很疲惫似的说道:
「你们现在谈的完全都没有小孩子喜欢听的话题。」
「嘉优斯那边,至少要好好地跟我把话说清楚吧。」
对阿娜琵雅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无聊是非常致命的。安洁尔的表情一瞬间闪过一丝情感。嘉优斯这个名字代表着一个情感复杂交错的对象。安洁尔至今还没有办法好好整理那份感情。
安洁尔注意到阿娜琵雅正在看着她,因此回了一个微笑。她索讨着阿娜琵雅收起来的一只手。
「那个,难不成你喜欢嘉优斯?」
直球般的发问让阿娜琵雅沉默了。难道成熟的女性说话都是这么单刀直入,完全不用思考的吗?
「咦?那个……」
少女的双手慌乱地在空中挥动着。
「不是的,那个人只是偶然间捡到了我,但其实他坏心眼很多。只不过有时候人挺好的,况且他总是一直在说一些很无聊的话,整体而言算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对了,他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人。」
阿娜琵雅的反应让安洁尔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若是由自己来表达情感的话是没有问题,但若是被其他人揪出来的话,少女就会陷入混乱。安洁尔注意到了,对她来说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
两个女人的对话让吉吉那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道理比嘉优斯还差。那么,来换一个快乐一点的话题吧。」
双手环抱胸前的吉吉那一发话,两个女生的讨论就画下了句点。人造人「拟人」服务生把其他桌的客人送到马路上去。店内回荡着舒缓的音乐。阿娜琵雅的表情和全身都散发着不满的情绪。
「……难不成,刚刚在等我的时候,吉吉那都没有和你说到话?」
这是问阿娜琵雅的问题。吉吉那像小动物一样歪着头。
「想要聊什么样的题材、想要聊什么有趣的谈话内容,如果你不明白讲的话,我们当然不会知道不是吗?」
「我明白说明想要聊的题材、想要聊的有趣内容,那到底能有多快乐呢?」
「最近的小孩子真的是很难满足啊。」
吉吉那像是听到一个数学难题般认真思考着。
「女孩子在等待男孩子的邀请时,撒娇希望对方同意。所以啊,吉吉那……」阿娜琵雅叹了一口气。「你的人格设定真的只有俊美脸庞可
取而已啊。」
少女的叹息让吉吉那的表情转为痛苦。夹在中间的安洁尔,针对两个人的对话中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都已举手反应,但吉吉那却仍旧淡然以对。
「我并不是没有办法照顾孩子、跟孩子相处,那么,谁来提出一个任何人都有兴趣的人气话题?」
吉吉那用银色的双眸望向阿娜琵雅问道。
「在没有任何救援的威德战线上所发生的暴行;把活生生的俘虏丢进去绞肉机的卡尔兹中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说些什么,你想知道吗?还有倡导高科技椅子科学的凯帝亚亚派,和主张『椅子的扶手是神的恩惠、恶魔的诱惑』的摩索尔派,两派之间精彩的论战。这些都是人气很高的话题,你想聊哪一个?」
吉吉那流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
「不管是你说的哪一个话题,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感兴趣。吉吉那完全没有用,真的很没用。」
阿娜琵雅把脸转向侧面,露出像老太婆一样的表情。对面的屠龙族战士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总之比起远方的战争或是椅子理论的话题来说,应该要聊一些近在我们身边的话题,或者是来聊希露露卡这张椅子好了。首先,我爱的希露露卡是……」
原本手环胸前坐在位置上的吉吉那,现在把照片给拿了出来,开始进行椅子的解说。他利用餐桌上面的食器,包含盐罐、调味料罐等罐子,塑造一个立体的环境,用来进行全宇宙最无聊的说明。
眼神中充满绝望的阿娜琵雅,把目光移向安洁尔,并小小声地说:「看这样子应该会讲个三小时。我的心已死。」两人之间如果没有办法好好对话的话,是不可能建立起所谓的人际关系的。安洁尔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过来,开始有一点点了解了。
吉吉那留意到没有人在听他的解说,所以便停了下来。
「说到这个,你和嘉优斯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吉吉那总算稍微露出认真的表情。
「自从之前的『古巨人事件』发生以来,我就一直不太习惯。阴郁的话语有尽量减少了,至于吵架的话……」吉吉那思考了一下。「顶多是为了吃炸波洛克而吵吧?」
「为了炸波洛克而大吵大闹,你们到底是狗还是小孩子啊!」安洁尔一说出口后立刻又自圆其说。「总之我看你们的关系也没有多坚固,但也不是很松散的感情就是了。」
刚才被介绍给安洁尔认识的阿娜琵雅,现在正盯着安洁尔看。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一双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你和嘉优斯之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少女将手放到餐桌上。
「不不,没什么事。」
安洁尔疑惑的话语让少女的手像是肉食动物般不停挥动。
阿娜琵雅左右手的五根手指头,分别抓住了安洁尔的两边胸部。安洁尔吓了一跳,连声音都吓到出不来。
阿娜琵雅的手埋进了巨大的乳房里头。
「这真的是一个很巨大的武器啊,可以清楚感受到地心引力的力量。」
阿娜琵雅一脸认真,安洁尔则扭过身子逃开。餐桌因为两人的动作而摇晃了一下。安洁尔用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身体。
「你在做什么啊?」
在一阵混乱过后,这位新闻记者的脸整个都涨红了,但阿娜琵雅置之不理,只专心盯着双手。她把五根手指撑得大大的,重现安洁尔的巨乳。
「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大的胸部呢?喜欢脂肪肉块的话,去肉制品的店家就可以免费拿到一堆了吧。如果我在胸部上贴一点牛的脂肪会不会好一点?会不会嘛?」
少女自顾自地说着,眼珠转向安洁尔。
「照你的反应来看,」阿娜琵雅像一朵向日葵一般灿烂地笑了。「安洁尔小姐应该是处女吧。太好了!也就是说嘉优斯并没有对你出手。」
「咦?不是这样的。」安洁尔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之前也是有过类似的经验的,应该是有一半的经验,或是三分之一……不,应该是十分之一吧?」结果演变成虚张声势了,说些什么连她自己都搞不懂。
「那到底是怎样?」
阿娜琵雅的声音变得强硬。安洁尔沉默了下来。她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成熟的女性,反倒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这是非常复杂的事情,你年纪还小不会懂的啦。」
「但是,如果变成大人了,却还没有做爱的经验……」阿娜琵雅思考着如何反击。「换句话说,也就是『还不知道爱是什么的怪物』啰!」
「你讲得都变成恐怖电影的广告台词了!我才不是什么怪物啦!」
面对气呼呼的安洁尔,阿娜琵雅依旧笑咪咪的。安洁尔真是有点死脑筋,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承认了事实。自己变成了不合理的笑柄让她气到额头都冒出了青筋。阿娜琵雅笑到双颊抽搐。
「照安洁尔姐姐的态度来看的话,该不会你也没去上过处女研习课程吧?」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处女证照啊。男人好像也有所谓的童贞证照。『你想想,如果男朋友要求的话,岂不是太难为情了,所以无时无刻都不可以忘记。且现在妄想得到处女童贞的累积量已经超过需求了,凭着这样的觉悟取得大量的处女童贞证照吧。』研习课程上就是会大喊这些口号。」
「大型是什么意思?」
「就好比说业务用的处女、商业用的童贞。更大的话还可以花点钱用买的。不过后者的价钱目前市场崩跌了。」
阿娜琵雅若无其事地说明。
「公司的前辈如果对新人说『回家之前要不要去童贞一下啊』,新人就会回答『是,在工作结束之前我完全不会想要童贞啊!拥抱童贞当然是要在自由的状态下最棒了!』这就是所谓的世代间的差异鸿沟。」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就是说啊。我单纯只是开安洁尔姐姐一个玩笑而已。」
「……你这孩子,也太像嘉优斯了吧?该不会你真的是嘉优斯的孩子吧?」
安洁尔和阿娜琵雅精神同样亢奋,一来一往地对话着。吉吉那则是一脸冷漠。
「不管怎么样都还有吉薇妮雅啊,你们这样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吵死了!你这个笨蛋可不可以不要在这种时候才来说这种正确的话啊!」
「这是不同的两件事啊!我一定会和吉薇妮雅一较长短的,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把同为备选的敌人给消灭掉。」
两个女人互相瞪视着,吉吉那在这个时候挺直了腰,稍微离远一点之后才又坐下。他脱离了两个女人的牵制,决定不再管她们之间的战争。两个女人手脚并用地继续争论。
吉吉那打了个哈欠,拿起桌上的纸开始玩起折纸游戏。就在两个女人大呼小叫的时候,吉吉那折了一张椅子。他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阿娜琵雅一说出:「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处女不值钱啰?」安洁尔便回应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并没有特别喜欢处女啊!」安洁尔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桌上挥动。吉吉那所折的椅子被弄坏了。
吉吉那见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有意思要向两个女人抗议。他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吉吉那耳边都还听得到两个女人争吵的声音。
「老师,我想要请假一个礼拜,因为我讨厌上课!」
「我无法理解提拉斯的想法。」
「唉唷,席琳,那个老师不过就是来赚点小钱的讲师,不来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吗?」
「是是是,就是被害妄想症嘛。」叫做席琳的女高中生思考着。「对了,符鲁夫拉姆曾经说过这个老师曾经带着女生在街上散步呢。」
「真的假的啊!」
不理会一旁少女的尖声谈笑,吉吉那又打了一个哈欠。女生们谈话的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可以听得到像这样的恋爱传闻,吉吉那无法理解。
屠龙族战士的身体突然紧张起来,体内通信捎来讯息。打开来一看,才知道是情报中心威涅尔所发过来的讯息。把讯息看完之后,吉吉那顺着椅背让身体滑低。
「这么一来就得把照顾这孩子的工作交给那位眼镜兄了。」
屠龙族战士的内心响起安心的声音。
在我的下方,吉薇如雪原般白皙的背正跳动着。
我拥着她温热的屁股,腰部用同样的频率激烈跃动。
我从背后伸手往前抓住吉薇的胸部,丰满的乳房从五根手指之间满溢了出来。我的下腹部到胸口重重地压在吉薇的背上,充分感受到热情彻底燃烧的女人身体炙热的温度。我吻着吉薇的脖子后
方,并朝着尖尖的耳朵咬了一口,吉薇娇喘的声音明显地增高了许多,背也整个拱了起来。我用双手抓住吉薇雪白的屁股,持续给予刺激,最后两人都享受了七秒如置身天国的高潮。
脑中一片空白的我,从身后紧紧抱着吉薇滚烫的身体,两个人一起倒在纯白的床单上。
明晃晃的房间里,回荡着两人的喘息声,以及像时钟滴答滴答般的心脏跳动声。横躺在我下方的吉薇,肩膀及脖子都冒出了汗水,香甜的味道窜入鼻腔。
因为今天是由吉吉那负责照顾阿娜琵雅,所以我便到吉薇的家里跟她一起享受快乐的幽会时光。
能说服吉吉那和阿娜琵雅独处,真该感谢我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吉薇的头伸得长长的,沉入软软的枕头中,我在旁看着她的右脸。呼吸平顺许多的吉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自然而然地回了她一个笑容。
「不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啦。」
「你在跟我做完爱之后的美丽脸庞,可是我心目中高居第三名呢,所以我想好好看一看。」
「那第一名跟第二名呢?」
「第一名是当你心情很好的时候,依依不舍不想分开时的表情;第二名是你在生气时性感的嘴唇,我的乌布亚……」
我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应该已经睡着的吉薇,此时用左手绕到我的身后,抚摸着我的屁股。
「你的屁股真性感啊小哥……」吉薇的手像是为了确认般不停移动。「居然比我的屁股还小,真叫人生气啊!明明是个男人,你的屁股也完美得过头了吧。」
「你的屁股就是因为吃了太多我煮的美味料理,才会变得那么大……我开玩笑的啦。你的屁股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吉薇用左手的指甲紧紧抓着我的屁股,我只好识趣的压抑自己不再批评她的屁股。为了赔罪,我用鼻尖轻轻搔着她的鼻子,她发痒似的笑了出来。灿笑着的吉薇,背部轻轻摇晃,暖暖的体温传到了我的腹部,幸福的感觉就像她的胸部一样满溢了出来。
我其实对人生是充满悲观的,如果不是有类似像这样的幸福时光,我想我早就了结自己的生命了。
「你今天下午在忙什么?怎么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刻意耍脾气似的问吉薇,结果她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嗯,我是因为有点事情。公司的同事要和供货商的人一起出差,我参加了出差前的讨论会议。」
吉薇的声音里头混杂着很重的疲劳感。我说了句「吉薇真的是辛苦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赶快转换个话题了。
「对了,说到吉薇的公司,你是在扎马多咒式总合公司上班对吗?我们原本跟你们公司有签定警备契约,不过那个契约已经在今天下午到期了。」
「真可惜啊。如果还有合作关系的话,说不定上班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能碰到面呢。」
「不行啦!如果我们工作的地方离得很近的话,那我可能中午午休都会想要去找你温存一下的。」
我看到吉薇的右手抓着纯白的床单,便用右手覆盖了上去,趁着吉薇把五根手指放开的时候,将手指滑进吉薇的手心,顺势握住她的手。吉薇抬头看着我。
「说到这个,阿娜琵雅好像很喜欢你耶,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真是没有意义的问题。「我没打算做任何事啊。吉薇啊,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我会对阿娜琵雅出手?」
「你这个有劈腿前科的人不能信任!」
吉薇尖锐且夸大地对我发出责难。
「不管她有多喜欢我,看到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我就只会联想到难以应付的妹妹,甚至可以说我很害怕年纪这么小的女孩。」
提拉丝或阿娜琵雅对我的好感,我实在无福消受。像是要把内心萌生的想法给打消一样,我的舌头自动地开始动了起来。
「况且现在在我心中只有吉薇一个人。」
令人害羞的话语自然地倾泻而出,就连我自己也有点吓一跳。
「吉薇?」
不过,躺在我身体下方的吉薇并没有任何回应。睫毛低垂,看来似乎陷入了沉思。
「吉薇,你怎么了?我现在说的话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喔。还是说你有因为别的事情在生我的气?」
「嗯。」下巴轻轻点了点。「的确只要跟嘉优斯在一起,我就很容易会生气或是哭泣,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你,很高兴可以跟你在一起。可以跟你一起两个人创造美好的回忆,我觉得是很棒的事情。」吉薇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可是,除了这些之外,像是悲伤的、痛苦的事情,你都不愿意跟我分享。」
在吉薇绿色的眼珠里,认真地构思着想问的问题。
「你就不能多依赖我一点吗?我就不能分担一点你的人生吗?」
这次换我陷入了沉默。我没有用机智的言语响应,只能在迷惘的状态下回答。
「进攻型咒式士的事情你听了一定会觉得很无聊的。都是咒式啦、刀刃啦、鲜血啦、尸体等等的,那是一个充满了背叛与憎恨的世界,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好不容易说了这一席话。吉薇听来似乎对我打开了心胸,所以我知道其中的危险性。
苦难磨练会让人变强吗?悲伤难过会让人变温柔吗?
那种东西都是为了要让内容薄弱的成长故事成形所说的谎话。大部分的人都会因为苦难而心灵变得扭曲,并且被哀伤打败。然后,就会像我一样产生许多超过自己能承受的苦痛,并且在心里想着一定要对这世界的某个人复仇!
虽然这样有点自以为是,不过不管吉薇有多么渴望,但我所身处的地狱绝对不会让她踏进来一步。因为我,没办法去爱跟我同类的人。
一回神,发现吉薇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大概是因为我的表情看起来太严肃了吧。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跟你说的。」
我若无其事地编织着甜蜜的谎言,不满的情绪冲上吉薇的眉梢。
「嘿,嘉优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过这个话题说不定你会像刚刚那样,随便耍耍嘴皮子就逃避过去……我想问你死去的妹妹,还有库耶罗,这些人的故事。」
「……这个部分也是日后会找机会跟你谈,库耶罗的事情也是。」
不过,恐怕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让吉薇知道实情的话,她一定会变得非常讨厌我,甚至可能会觉得抱着我根本是脏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我决定永远闭口不谈。
「所以,就请你再等等吧。」
浅薄的谎言我却说个不停。
「我知道了。但是……」
吉薇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尴尬的沉默重重压在整个房间。我可以猜得到吉薇想说的话。最近她偶而会提起,但我却都刻意回避闪躲的话题,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大相径庭,今后究竟该怎么办?
就算我请辞进攻型咒式士这份工作,我想对事情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因为我实在做了太多让吉薇伤心的事了。
站在吉薇的角度来看,对于我的生活方式,恐怕不仅让她无法描绘两人的未来,心中更是抱着巨大的不安。就算彼此可以了解对方内心的世界,但最后还是会像刚刚那样为了避免冲突而互相闪躲。
吉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女孩。虽然我不曾说出口过,但其实我的内心深处多么希望可以和吉薇平凡但幸福地走入婚姻。
我无法想象自己站在吉薇或者是任何一个其他女孩子的身旁,用平静而稳定的表情把孩子抱在手上的样子。我想吉薇恐怕也没有办法想象吧。
幸福的资格与才能,我想从一开始我就不曾具备了。就算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天也是会结束的。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解决之道,只有透过肌肤之亲的次数增加,来维系两人之间的现况。
「……如果可以快快乐乐地互相爱着对方,那我们保持现状不是也很好吗?」
充满无力感的我,为了阻止吉薇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就好像一个抓到蝴蝶的傻孩子一般,为了怕蝴蝶逃走而握得太用力。
「好痛。」
「啊,对不起……」
吉薇青绿色的眼珠盯着我的无名指看。我将「宙界之瞳」戒指反戴之后,忘记要恢复原状,结果反戴的戒指害得吉薇的手指受伤了。
我的心底突然扬起一阵厌恶感,气得想把戒指脱下来,结果没想到却卡住了。我用左手再次试着要把戒指拔下来,结果这个银色的小圈圈却紧紧咬住了我无名指的肉。
很明显的,是我戴的时间太久,戒指长时间一直咬着手指肌肉,只见戒指的内侧似乎已经变形了。就算
是罗卢卡来帮忙,没有经过调整的话应该是脱不下来的。我选择放弃,右手往床单上一放,再次望向横躺着的吉薇的脸。
「真是令人生气的戒指啊!如果可以丢掉的话就太好了,可是听罗卢卡说,这个戒指好像具有危险性……」
我啐了一口。说起来,在床沿边有一个小柜子,里头收着一个镶着小小绿宝石的戒指,就放在戒指盒里。那是为了吉薇所准备的戒指,不过到现在我都还送不出去。我总是在考虑着什么时候送才好,到底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呢?
再次看着右手上那只讨人厌的红色宝石戒指,吉薇的脸隐没在漆黑的房间里。女人的唇再次诉说着:
「不要把这个拿掉。说不定,你脱不掉是因为这个戒指专属于你……」
在窗外幽暗的背景衬托下,吉薇绿色眼瞳投射出绿色的磷光。
「但是人都会变的,而且是非变不可、不变不行。人都应该要选择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话语里充满了强烈的意志力。
「我知道了啦。」
我不经深思熟虑就立刻响应。吉薇转过头来看着我。
「嘉优斯,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感到寂寞吗?」
「咦?那还用说,我一定会非常寂寞的。怎么了?你要搬去哪里吗?」
吉薇并不是在说要搬离的事情。曾经有一次,吉薇为了要救我,跑到沃尔罗德去。在那个生死交关的场合里,我却没有办法让她依靠,那次的事件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
就这样留下谜一般的话题,吉薇转过身面向窗户,赤裸的背在我面前展露。我想进一步追问的时候,手机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通知铃声。我把手伸到床下寻找着自己的衣服,找到后将手机拿了出来。是威涅尔发过来的讯息,一看内容让我吓了一大跳。手赶紧伸长并换另一只手握住手机。
「吉薇,不好意思,好像找到阿娜琵雅双亲的居住地了,我现在就去和吉吉那会合。」
我急急忙忙地穿上内裤和牛仔裤,一边向包在床单里的吉薇背影说明。
「没关系啊。反正你常常这样。我明天也是中午就要去出差了,所以不会在家。」
女人的声音里并没有生气的成分,因此让我也放心了不少。我从床上站了起来,对吉薇投以一个笑容。
「我要去边境一趟,那里有药品材料的样品市场。接着我会顺便去参观一下欧索多祭典。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找到阿娜琵雅的爸妈,这真是太好了。」
「你能这么说真的是太谢谢了。」
我将魔杖剑插入腰际,并向吉薇致歉。提到早春艾里达那的祭典,我真的是任何一个约定都没有遵守。
「真的很抱歉。如果我这边的事情可以早点结束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欧索多祭典那边跟你会合。」
「不用太勉强没关系。」
吉薇回了我一个寂寞的笑容。我将后面的头发收拢,接着便飞奔冲往房间外头。
最近我们两个人的感情经常像这样聚少离多。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补偿吉薇才行。
我暗自在心底发誓,就算再怎么不可能,也要找出一个补偿吉薇的好地方来。
位在艾里达那南边,飘浮在奥利耶拉尔大河上的戈杰斯经济特别区,兰卡姆街的附近。
有一栋建筑物的内部,曾有沙漠破坏组织的首领在里头做了极具恶意的事情。欢乐街的霓虹灯闪烁着红色与紫色的光芒,杂乱无章地投射到室内来。
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将警察所设置的禁止进入黄色警示带吹得摇摇晃晃,看来极为随便地垂挂着。
安静无声的室内空间里,有小小的灯光闪烁着。那是珪成系第一位阶的「晶光」所发出来的没有温度的光芒。微弱的光线照射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地板上放着积满灰尘的咒弹和寝具,还有一个坏掉的扩音器。随着光线往房间深处的墙壁看,那面墙有一大半画满了破碎的图,看起来应该是咒印组成式。使出晶光的男人非常俊美,眉宇间有一只蝴蝶。
「居然可以毫无声响地移动,真不愧是屠龙族的高手。」
用屠龙刀的刀尖发出亮光的男人,尽管听到了讽刺的言语,依旧冷静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的脚尖踏进了青白色的光圈里。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道服的老头子。全白且蓬松的头发覆盖在背上,全白的胡子同样长达胸口,宛如东方的得道仙人一般。
不过,老头子脸上所戴着的知觉增幅面具,却破坏了整体的温和感。透过面具上眼睛部位的孔洞,可以看到深蓝色眼瞳,更可以感受到眼瞳中孕育着奇妙的精气。
「我认得你身上的刺青。你就是头颅狩猎者优拉比卡吧。以猎杀屠龙族为乐,最穷凶恶极的屠龙族,指的就是你了。说到你的悬赏金额,简直足以和被全世界列为共同敌人的『最危险的二十八人组』匹敌。」
听到老头子所说的话,优拉比卡并没有任何回应,屠龙刀索流迪的刀尖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他将刀往老头子的方向指去。
「你先不要突然发动攻击,我是梅尔萨鲁,也被称为『尸葬士梅尔萨鲁』,在这个世界上还算是小有名气。」
老头子报上了名号。从他的袖子往下看,发现他两只手都包着绷带,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即将要被埋葬的死者一样。
「最近常听到你的名字。」
凶战士认为老头子绝非善类。老头子的眼睛穿过面具不断地四处张望。
「居然请到优拉比卡这种危险程度极高的咒式士,真不晓得委托你来办这件事的雇主在想什么。」
「你们也是被叫过来的吗?」
梅尔萨鲁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缓慢的声音重迭在一起,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优拉比卡举起照明光环,让第三个人现身。
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圆盘,圆盘的周围布满如鲨鱼牙齿般的利刃。圆盘是工作用的魔杖圆锯,不过跟一般的比起来,这个圆盘大了两倍之多,足足有两个大人双手环抱那么大。
一只厚实的左手及粗壮的手指,紧握着厚重的圆盘柄部。接着往下看,一双大腿又肥又短。像球一般的巨大身体,完全包覆在笨重的多层铠甲里;童山濯濯的头几乎快要碰到天花板,下方有圆圆的眼睛,还有朝气蓬勃的表情。
「我叫切迪克,没有姓氏,如你所见,我是兰多库的咒式士。」
切迪克一边说着一边用穿戴护腕的右手敲了敲胸前的铠甲,打响铜锣般的巨大声音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好吵啊。糟蹋了这么难得的静谧的夜。」
一个纤瘦的身影坐在窗棂上,切断了窗外投射进来的霓虹灯光线。优拉比卡将手上的光源照射过去,看到一个青年的身影,他细瘦的身躯被蓝黑色的西装包覆着。
青年抬起原本垂挂在窗外的一双长腿,转而回到室内同时站了起来。
蓝白色的脸颊,以及覆盖在额头的蓝色头发,在在都显示着优雅的格调。与头发颜色相同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现场的三个咒式士看。青年的外表非常俊美,美到彷佛要将夜晚彻底冻结的程度。
「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巴摩祖,大家都叫我『爱之巴摩祖』。」
血红色的嘴唇就像发情的软件动物般蠕动着,优拉比卡的眼睛忙着确认眼前的景象。
「我记得你在皇历四九六年犯下了巴拉迪大臣暗杀事件,四八九年的麦克唐纳虐杀事件似乎也是你的杰作。传闻你是撒哈多的信徒,更是手段残忍的暗杀者。」
「那只是工作和实际收益兼得罢了。」
青年笑了笑。
「我没听说过你耶。」
切迪克的声音自天花板传来,青年用轻佻的眼神向上看着巨汉。
「笨蛋和乡下土包子没听过我的名字也是无可厚非。」
「你这么说是把我当成笨蛋了吗?」
「没错,你的确是笨蛋啊。」
巴摩祖以假乱真地模仿切迪克的声音响应。瞬间巨汉全身都散发出腾腾杀气。光是这样就让人感觉到房间内的温度似乎升高了,真是可怕的压迫感。
「要问我对谁有兴趣的话,那当然是站在那边的优拉比卡先生了。因为优拉比卡先生似乎跟我臭味相投啊。」
巴摩祖黏答答的视线盯着优拉比卡俊美的容颜看,他那水晶般闪亮的双眸,让巴摩祖看傻了眼。
「……什么玩意儿嘛!喂,你是什么意思!算了没关系,反正我也只对敌人有兴趣而已。」
「得道高人,他是最后一个了吗?」
优拉比卡以生锈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们完全忽略了最先抵达现场的我吗?」
最后的声音吸引了四个人
的视线。
所有人视线的集中点,是房间角落的一个箱子。仔细一看,那个箱子是六角长型、整个漆黑的棺木。
棺木的盖子上放了一个金色的十字架,同时还镶嵌了一只人工的眼睛。
「居然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我,你们这样也算得上是边境最强的咒式士组合?」
从棺木中所发出来的声音,挟带着奇妙的回音,听起来就像是老太婆和童稚的少女一起在说话的感觉。
「黑色的棺木,也就是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抬棺者艾因菲夫』吧?」
巴摩祖笑了。
「爱钱如命的暗杀者,以五种暗杀方式遂行任务。这个雇主尽是找不象样的咒式士来呢。」
突然间青年的表情起了变化,咒式士的杀气环绕在四周。
「开玩笑的,大家都是拿了庞大的预付金才来到这里的吧,来到这边的人都不会是泛泛之辈,再说雇主也不会毫无目的就把我们这些进攻型咒式士聚集起来。所以雇主到底在哪里呢?你们有人知道吗?」
青年的提问,在场其他的咒式士没有人能答得上来。
「欢迎欢迎,进攻型咒式士们。」
夜风流窜的房间里响起了说话的声音,那是机器所发出来的。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雇主。」
「你在哪里?你是从哪里说话的?」切迪克边问边转动着圆滚滚的眼睛,搜寻着声音的源头。
「真的很不好意思只用声音跟各位沟通,请多见谅。不过,对你们来说,我的名字是什么、我长得什么样子,其实都没差不是吗?」
一个老旧的扩音器掉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发出巨大声响。巴摩祖眼露凶光。
「我可是非常有兴趣呢,你到底是谁呢?」
「这是秘密。」
巴摩祖听到自己所问的问题被轻易带过,脸上流露出狠毒的笑容。
「我非常讨厌实行秘密主义比我更甚的人。」
「到目前为止如果有所不满的人,现在就离开也没有关系。」
机械化的声音拒绝了巴摩祖的逼问。扩音器的声音继续传来,完全无视进攻型咒式士们不满的表情。
「我把你们这些边境最有名的进攻型咒式士高手们聚集在一起,没有别的原因,主要就是希望各位共同合作,把守护那个少女的咒式士给干掉,并将少女给抓过来。」
「真是一个无聊的任务。」
屠龙族人对雇主插话。
「我是很忙的。还不是因为听到有非常有趣的工作可以接,而且预付金还高得吓人,我才会过来看看。如果是这种杂事的话,并不需要动用到屠龙族出马吧。其他那些蹩脚的进攻型咒式士就可以办到了。」
「目标人物不就是阿修雷伊・布夫,以及嘉优斯・利瓦伊那・索雷尔?」
混杂着笑声的话语,在这个废弃的房间内回荡着,优拉比卡的眼睛里闪烁着钝钝的光芒。四个进攻型咒式士不约而同地全都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照着约定来进行的话,我切迪克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高雅的兴趣之一,就是对未知的事情进行调查。但首先我最想知道的就是你这个雇主的身分。」
「报酬可以再提高一点吗?我想要大赚一笔啊!」
「我们谈好的交换条件确定可以吗?」
四个进攻型咒式士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流露出各自的斗志以及敌意,声音里面充满了欲望。
「那么,优拉比卡呢?」
一改原本打算拒绝的态度,优拉比卡表情变得坚定。
「我不想要跟着团队一起行动,我会自己去狙杀吉吉那。」
「那没问题。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六个人之中不论是谁都可以拿到自己的报酬。」
「随便你。」
优拉比卡甩动斗篷,接着便举步走出房间。剑士的脚步停了一下。
「不过你这个雇主也真是低能,连简单的算数都不会。在现场只有五个人,你说六个人是什么意思?」
屠龙族背对着大家把问题给丢出来,结果扩音器传来一阵笑声。
「最后的第六号人物,早就已经展开行动了,静静地、秘密地在进行着准备。」
优拉比卡的眉头因为不开心而紧皱在一起。只有雇主感觉上好像很快乐的样子。
「那么,狩猎开始了!请大家努力将敌人给杀了,然后把猎物给带回来,那么大量的金钱以及名声,还有你们每个人各自渴望拿到的报酬,都会送到你们的眼前!」
扩音器的声音还持续响着,但是五个人的身影已经开始行动了。
五个身影,各自从大门、窗户、地板下的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