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亚斯的脸紧张焦躁地僵硬着。
坐在长椅上,两手紧紧握住,眼睛毫无意义地凝视着地板徘徊着。
突然就站起来,以不安定的样子在周围走来走去,再坐下。
重复那个过程。
以沉着冷静而闻名的拉蒙纳骑士团长的这种姿态极为罕见。
虽然在同一个房间里也有另一个骑士团长,在好像很为难似的竭尽全力的说。
“稍微冷静点怎么样?”
没有回答。巴鲁也不认为他会回答。
这里是第二城郭纳西亚斯的宅邸。
有两个人在那个起居室。
与第一城郭的萨沃亚宅邸比,是个简朴的住宅,但是构造很漂亮,房间数也多。
纳西亚斯说,在妻子和两人的生活中,这么大的房子太过了。
国王一本正经地说,无论怎样也不能再小了。
虽然家里总是开朗和谐的笑声不断,但现在的氛围非常沉闷。
巴鲁的管家卡萨从里边回来了。
不断地摇着最近变得雪白的头。
“果然还是要花很多时间。不管怎么说,这是三十多岁人的第一次生产……”
到这里为止,卡萨闭口不言。
因为从坐在长椅上的纳西亚斯那里,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巴鲁也很着急“别说多余的话!”用眼睛发出信号。
忠实的执事略微咳嗽了下,改变了话题。
“老爷。差不多到时间了……”
“啊,是啊。”
正当他给出的答复时,萨沃亚公爵夫人贝尔敏思塔公爵罗莎曼德出现了。
成为双胞胎的母亲的她现在还继续穿着男装,不过,这与她流畅且紧绷的身体很相称。
被剪短的头发现在也长了很多,在脖子后面整理在一起,有一种独特的美。
罗莎曼德已经满怀表示祝贺的热情,笑着出现了,但室内的气氛令人惊讶。
“什么啊?还没好吗?”
直截了当地说话是这个人的毛病,但现在时机非常不好。
“这样啊,果然啊。年过三十的人第一次生产,所以难产也是没办法的”
房间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
萨沃亚公爵和那位执事一齐制止了她,马上采取了直立不动的姿势,公爵夫人也意识到失言,慌忙辩解。
“不,纳西亚斯啊。不必那么担心。我也不能说是年轻的初产,不过,还是平安出生了。这肯定是女人的一件大事,但没问题的。”
没有回答。
只是,不安的迹象越来越强。
巴鲁判断这样下去妻子会有危险,脸上浮现出笑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果断地向危险的源头打了招呼。
“那么,我差不多该去本宫了,你怎么办?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先去吧”
像是呻吟一样说出了这一句,倒不如说感到很幸运,巴鲁赶紧催促管家和妻子悄悄地走出屋外,蹑手蹑脚离开后,巴鲁擦干冷汗斥责妻子。
“罗莎曼德!这么重要的时候,就不要对现在的纳西亚斯说这种话了!感觉寿命都缩短了!”
“知,知道了……”
只有这时,罗莎曼德脸色苍白,对丈夫的话坦率地点了点头。
她也是拿着剑参加过实战的人。
她应该不会察觉不到那种令人不由得缩成一团、凶猛的杀气。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不能接受的样子。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就算是纳西亚斯,也没有必要那么神经质……明明摆出一副更大方的态度比较好”
“哦。贝尔敏思塔公说自己爽快地生了两个人,所以这很轻松。”
妻子愤然回敬丈夫的这个轻松的话。
“这可不是简单啊。刚才也说了,是女人的一件大事。一定很重要。”
“所以,这才是问题。——纳西亚斯之前就让妻子死了”
这是第一次听说的罗莎曼德。张着眼睛凝视着丈夫的脸,丈夫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个妻子并不是因为生孩子而去世的。听说她得了胸部的病,果然,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卡萨也随声附和着吐了口气的主人。
“岁月流逝也不会忘记。无论如何都会想起来吧”
“是吗……”
罗莎曼德再次用凄惨的眼神回顾起居室。
“但是,怎么办呢?时间快到了”
“我知道。虽然也很在意那个,但是作为我来说这里也很难离开。我等他一会儿”
“那么,我也陪着你吧。”
于是,二大公爵就占据了玄关旁边的小屋,管家进入别人家的厨房,随意准备了酒菜。
不管怎么说,女人们都在产房里呆着。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要准备点什么的话,就算对方是公爵也会被打的。
端着执事递出的果实酒,巴鲁沉浸在沉思之中。
那个叫纳西亚斯-嘉佩尔的男人不愚蠢。
巴鲁认为他哪里是愚蠢,在战略和策略、交涉和伪装等问题上,是不逊于邻国国国王的真正天才。
说起来,在内乱时期,虽然寇拉尔和比尔格纳的情况有所不同,但巴鲁被改革派轻易地抓住,受到了软禁,而纳西亚斯到最后还是在比尔格纳,自由自在。
改革派并不是不警戒纳西亚斯。
与其相反。拉蒙纳骑士团这个势力不能疏忽大意,怀疑着他的真意。屡次提出试探忠诚的难题,试图窥探其反应。如果有过失,就立刻命令他停止骑士团的活动,眼神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尽管如此,连那个佩尔泽恩,也没有抓到比尔格纳的尾巴。
因为纳西斯没有给出那样的机会和借口。
他用善良的外表加以欺骗,最大限度地利用其温和的态度,把改革派的这种各式各样的过分要求当作耳边风,表面上贯彻自己对改革派誓言忠诚的态度,并使其大致相信。
但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忠诚于被放逐的国王。
巴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男的……)
在女性面前的话,纳西亚斯的战术和策略都好像漂亮地忘记了。
在战场和政治场合的交涉中,正因为近距离看到了纳西亚斯的本领,所以惊讶和无力感也格外强烈。
这个不好。怎么想都不好。女人方面的事我必须辅佐他,巴鲁甚至感觉到一种义务感。
虽然很奇怪,不过,纳西亚斯前年可喜地再婚了。
那个妻子现在正迎来第一个孩子。
为了这一刻,夫人把屋子深处的一间屋子当作产屋来收拾,夫人现在就住在那里,即便是丈夫,男人也不能进产屋。那是规定。
随着分娩时间延长,纳西亚斯话变少了,那张脸硬得连见都没见过。
正如巴鲁和卡萨所担心的那样,最初的妻子的景象似乎无论如何都浮现在脑海中。
当然,那个时候和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纳西亚斯最初的妻子得了不治之症。
明知无法治愈,却结了婚,纳西亚斯悲痛地送走了妻子。
现在的嘉佩尔夫人是健康的人,不过,由于生孩子丢掉生命的女性数量绝对不少。
正因为如此,巴鲁也不能说太多的话。
虽然只能说些和平时一样轻率的话,但是不凑巧的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在本宫露面。
要进行王妃的肖像画完成披露仪式。
话虽如此,在国内外招待客人的正式揭幕式将在日后重新举行。
今天是聚集了特别亲近王妃的人的内部的披露。
现在德尔菲尼亚没有王妃。
因为那个人去年春天回到了天上。
这个要是普通来看,怎么考虑也是指“死了”的话,不过,只那个王妃不同。
真的飞上天空去了。
在当地战斗的人们,目睹了这一切从头到尾的全部。
所有人都怀着虔诚的心情仰望天空,祈祷着,但是没有平息下来的却是没有在现场的女性们。
无论是女官长,还是嘉佩尔夫人,纳西亚斯的妹妹阿兰娜都是这样,但王妃突然离去,似乎怎么也想不通。
其中受到最激烈冲击的是国王的爱妾珀拉。
听说王妃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后,就不会再回王宫了,于是,珀拉哭倒在地。
明明是怀孕的身体,却一时什么也没法抑制眼泪,太医们变了脸色急忙赶来,引起了骚动。
国王也感到为难,为了安慰爱妾,作为苦肉计,决定画王妃的肖像画,不过,不管怎么说重要的模特人已经不在。
王宫的画师们对这个很难的订单用尽全力,全都描绘了恢复邦交纪念仪式时的王妃的姿态。
看到几幅在纯白的服装上画着钻石般装饰耀眼的王妃的肖像画,珀拉虽然很高兴,但似乎并不怎么受感动。
至于国王,更是露骨地歪着头。
“美是美,就是不像王妃。这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那当然了。这时候的妃子殿下一脸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国王青梅竹马的独立骑兵队长苦笑着说,国王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恩。是啊。还是拿起剑站在战场的时候最耀眼了”
对于这个意见,没有参加过战场的画师们都束手无策。
战场上王妃的凶猛,那种强悍的光辉,我们都深切地体会到,但同时拥有绘画才能的人,自然是有限的。
这幅画终于完成了。
虽然很想快点看到,但是因为很在意纳西亚斯,巴鲁无法动弹。
焦急的时候,听到了欢呼声。
毫无疑问是纳西亚斯的声音。
巴鲁立刻站起来,赶到起居室,纳西亚斯正要飞向产屋。
虽然打算马上追上去,但是中年的侍从使慌忙阻止了巴鲁。
“公爵大人。请不要这样”
“出生了吗!”
“是的。是个活泼的男孩”
“夫人呢”
“没问题。虽然看起来有点累,但还是很健康”
听到这话,巴鲁才放下心来。
跟在后面的罗莎曼德也笑了。
“这样可不行。要马上送去祝贺”
对罗莎曼德来说,嘉佩尔夫人是亲密的朋友。急急忙忙地从嘉佩尔家跑出去了。
照顾刚生完孩子的妻子是丈夫的职责。
对巴鲁来说,比起妻子,担心丈夫得更多,但想到这样暂且不要紧,继罗莎曼德之后,他也从纳西亚斯家的大门出去了。
必须向国王报告纳西亚斯的长子诞生。正要走向正门,在隔壁的庭院前谈笑的妇女们停止了谈话。
一个人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但巴鲁却几乎不在意。
在这样的地方向自己搭话的贵妇人已经习惯了,也习惯了应对。
在想如果被打了招呼那个时候就随便应付一下,急匆匆地通过就好了。不过,想那样的时候,听到了背后平静的声音后不由得站住了。
“好久不见。萨沃亚公爵”
脚步停下了。那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回头的巴鲁咽了口气。
“……莱文男爵夫人!”
夫人笑着摇头,“现在已经是哈德卡了。从那以后我再婚了,也有七岁的儿子”
“哦,那是……恭喜恭喜”
虽然惊讶于意外的再会,但站在那里的毕竟是巴鲁。
行了个礼,郑重地祝贺。
现在的夫人已经超过四十岁了吧。因为年龄的关系,眼角稍微有小皱纹,整体上给人丰满又美丽的印象。
对此,巴鲁坦率地表示钦佩。
“即使年纪大了,你也依然美丽。”
“你变得非常优秀了。我们也听到过许多关于你武功的传闻”
“纳西亚斯也一定会想见你的,但是很遗憾,现在无法腾不出手来。”
“我听说了。听说他的妻子是第一次生孩子呢”
“恩,刚刚结束了。听说有个男孩子诞生了”
“啊,太好了。那比什么都好”
夫人用温柔的目光望着隔壁的嘉佩尔家,把目光移向了巴鲁,恶作剧似的问了过来。
“然后呢?你现在除了女人的事情以外,还赢不了他吗?”
“这可错了啊,哈德卡夫人”
巴鲁挺起胸膛断言道。
“除了女人和家世以外,还有别的了。”
“也不用那么威风吧”
夫人看起来很开心。
巴鲁也因见到很久没见的这个人而开心,邀请她务必到家里来,但夫人摇了摇头。
“像我这样的女人被邀请到宅邸里,会让公爵夫人感到不愉快吧。”
原来如此,以前的公爵夫人确实是这样,但是巴鲁笑着摇头。
“不,不,夫人误会了。我的妻子不是那种会在意的女人”
哈德卡夫人灰色的眼睛里寄宿着真挚的光芒。
“可以相信您的话吗?”
“当然可以。”
“那么,有我想代替我进入公爵家的东西。”
有人受到夫人的视线来到这里。
看上去像十四、五岁的少年。
个子很高,身体很壮,看起来很健康。
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头发也黑,脸也晒得很好。
“我她的是儿子布莱斯。”
巴鲁目瞪口呆地望着少年的脸,终于说出来了。
“……就七岁而言,可真是个大个子啊”
“真讨厌。那是小儿子弗里克。布莱斯是弗里克的哥哥,现在14岁”
嫣然一笑,夫人对少年说。
“布莱斯。请向父亲打招呼”
少年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做好了觉悟,朝着巴鲁小声地自报姓名。
“我是布莱斯-莱文”
突然,被认为是父亲的巴罗无言答对。
哑然无语。
虽然惊愕不已,但这个时候的男人的常情,反射性地想在眼前的少年的脸上寻找与自己的差异。回过神来,慌忙拉着夫人的袖子,在离开少年的地方低声私语。
“你依然很擅长让我吃惊,那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曾经的莱文夫人,现在哈德卡夫人恶作剧地笑着摇头。
“说实话,我不知道。”
“呵呵。那么,那说不定是我遗腹的弟弟,是这么回事吗?”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夫人毫不怯懦。笑嘻嘻的回答。
“但是,与其说是现在已故的萨沃尔公爵的异母弟弟,倒不如说是庶出的小孩,我觉得对那个孩子有好处……”
巴鲁想,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才这么说的吧。恐怕是为了减轻自己成为14岁孩子的父亲的负担。
现在的巴鲁并不年幼,能察觉到这种关怀。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肯定是萨沃亚公爵的儿子。这样的话,虽说是庶子,但也不能放在田野里”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夫人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布莱斯和现在的丈夫结婚了。我丈夫很疼爱小时候的布莱斯,虽然跟丈夫很亲近,但是丈夫是商人。另一方面,那个孩子是……血统是不能改变的。从很早以前热心于剑术的练习,对做生意不感兴趣的情况。然后,终于说出无论如何都要加入骑士团”
巴鲁没有再让他说了。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接受吧。”
“谢谢”
然后三个人一起走到了王宫的大街。
据说,夫人正要和哈德卡和年幼的儿子一起前往他的故乡。
“因为暂时回不到德尔菲尼亚了,所以我想如果把儿子托付给你的话,就只有现在了。”
到了大街上,巴鲁催促两人向第一城郭走去,但夫人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能出现在公爵夫人面前的人。我让丈夫在下边等着,就此告辞了”
巴鲁一边想这样确实也没好处,一边说。
“注意身体”
“公爵大人也是”
“请给布莱斯寄信。我也会给你回信的。终于见到你了。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啊,听你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是真心的。我一直很在意你在哪里做什么。如果说现在有幸福的结婚的话比什么都好,不过,你是我儿子的母亲。没法不关心你”
哈德卡夫人微笑着点头,对儿子说了两三句话,打了招呼,就背对着两人走了出去。
巴鲁一边敬意和赞赏,一边目送她的背影,一边笑着回头看儿子。
“那么,不管怎么想,在去看王妃的肖像画之前,还是先让你见我的夫人比较好。”
罗莎曼德正让仆人带着一大堆庆祝品准备走出宅邸。
被介绍布莱斯之后一下子呆住声音也发不出来,不过,不久压住额头对这个骚乱低吟了起来。
“……虽然想着迟早有一天
会到来的……”
少年更显得紧张,想要逃跑。
对于这个人来说,自己是丈夫昔日情人之子。
害怕如果不高兴怎么办。
实际上,萨沃亚公爵夫人非常厉害地用剑抵住丈夫的胸膛大声喊。
“不管到哪里都是让人吃惊的好色男人啊!真没想到能带十四岁的庶子来!”
“不要说难听的话。我也一样被吓到了。”
“母亲是谁?”
“莱文男爵夫人”
罗莎曼德好像知道那个名字。
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含着愤怒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个人啊。——见面了吗?
“嗯。听说现在是哈德卡夫人。我也希望能让你见一见……”
“什么嘛。她回去了吗?”
“回去了。那个人不是能按照我想的那样行动的人”
“我也不认为这是色情达人萨沃亚公爵会说的话——就这样吧”
她甚至说了赞赏哈德卡夫人的话,罗莎曼德笑着对骚动不安的少年说
“请多关照,布莱斯。也许很困难,但如果叫我母亲的话我会很感谢的。因为我是布莱斯的父亲的妻子啊。”
与丈夫以前的情人所生的孩子初次见面,罗莎曼德仅仅这样就结束了。
巴鲁不愧是巴鲁,愉快地命令仆人。
“尤里和塞拉在哪里?有了这么大的兄长,两个人一定很高兴吧。马上带他们过来”
或许,少年正在烦恼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相当荒唐的地方吧。
看望完生产完的妻子,望着自己的孩子走出产房的纳西亚斯,从赶来祝贺的邻居夫人那里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客人的事。
“一开始是打算带着孩子去拜访这里的。但是,听说今天是夫人的孩子生产,所以我让她等一会儿。嗯,她当然很高兴。不过为什么那个孩子说他是萨沃亚公爵的儿子,我吓了一跳了……”
不顾持续聊天的夫人,纳西亚斯离开了家。毫不犹豫地跑下马路。
纳西亚斯有这样的确信。如果她办完事就会磨蹭,随意地离开。虽然是个女人,但是那种进退都很得体的人。
看到拉蒙纳骑士团长一脸严肃地在马路上阔步前进着,路过的人们都大吃一惊。
都过了十几年了,看背影却还能认出那个人,真是不可思议。
“莱文夫人!”
一打招呼,那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
等着纳西亚斯的追赶,微笑着。
“是纳西亚斯啊。——好久不见”
纳西亚斯也调整了呼吸,高兴地微笑了。
“太好了。见到你了”
“夫人和孩子呢?”
“现在两个人都在睡觉。因为有我,妻子不能安心休息,所以被仆人们赶走了”
到那里一口气说完后,纳西亚斯注视隔了十数年相见的人的脸。
“很意外。没想到……今天这一天能见到你……”
“我也是。没想到居然会和太太的初产重合”
“听说你带着巴鲁的儿子来了?”
“是的。他无论如何都想成为骑士。如果可以的话,纳西亚斯大人也请锻炼一下那个孩子”
“明白了”
言语中断。两个人互相凝视了一会儿,思念着过去的岁月。
现在的纳西亚斯已经不是过去十几岁的少年了。
夫人,现在也不是被时限捆绑的情人。
尽管如此,哈德卡夫人还是发挥了自己的诙谐口气。
“好久不见,纳西亚斯大人也变得非常出色了。特别是,不让妻子见我的这一点……”
纳西亚斯眨眼又苦笑起来。
“其实,我现在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可以吗?”
“不行”
断然的夫人。
“明明刚生了老公的孩子,却带我到那里去,妻子应该不会觉得有意思吧。”
“是吗?我意外地想,你会成为妻子很好的说话对象的。我的妻子有点像你”
“啊,纳西亚斯大人。那也是禁句。必须体谅夫人的心情……”
纳西亚斯慢慢地摇了摇头。
微笑着再次和夫人搭话。
“玛姬馨”
这次真的让哈德卡夫人吃惊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走了以后,我问了巴鲁。”
“……”
“我爱现在的妻子。我的爱情现在也好,将来也好,都是妻子一个人的东西,但那个时候,我的心里确实有你的影子。——我只是想说这些”
以庄严的口气说了这些话的拉蒙纳骑士团长,拿起哈德卡夫人的右手,弯腰,恭敬地亲吻了她的手背。
被吻的夫人吃惊苦笑着。
“时光真的很伟大。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和巴鲁不同,我不是对谁都能做得到的。”
直至诚实地纳西亚斯如此回答,那个纯粹认真如此可笑,夫人笑喷了。
纳西亚斯也笑了,凝视着夫人的脸点了点头。
“祝你幸福”
“你也是”
本宫的一个房间里聚集着许多参观者。
以国王为首,有宰相、女官长、独骑长、近卫司令官,此外还有停留在寇拉尔各地的领主、英雄们、各骑士团长,当然还有爱妾珀拉。
他们聚在一起看房间的墙壁上挂着被布覆盖的大画。
画家是萨沃亚家的蒙顿卿。
蒙顿卿虽不是本职的画师,但其手艺却是一流的。选色和品味让人赞不绝口,曾与王妃多次在战场上作战。
国王向这个人委托了“像是德尔菲尼亚王妃的肖像画”的制作。
蒙顿卿迄今为止都秘密地描绘着画了什么样的画。
国王来到这里才看到,挂在墙上的画的尺寸,对这个大小首先感到吃惊。
“……哎呀哎呀,只是制作覆盖这个的布料不是也是相当的费力吗?”
很在意这种奇怪的地方。
此后只是赞叹这个布料的好,不过,蒙顿卿难以发出掀开那个的信号。
“哎呀呀,萨沃亚公和贝尔敏思塔公都没来,怎么办呢?”
“不等了。给我打开,我想早点看”
“那么……”
在蒙顿卿的信号下,恭恭敬敬地将布抖落。
欢声四起。
人们首先看到的是黄金的流动。
一位漂亮的骑着黑马的女性,挥舞着她右手握着的剑。
花一样的嘴唇浮现出大胆的微笑。
但是,那个脸要说是哪里不足,眼的部分有浓厚的阴影,详细不太明白。
当然看不出来。
因为这幅画没有画眼。
脸的轮廓,玫瑰颜色的脸颊,鼻梁到下巴的形状,像花一样的嘴唇和从那里的白色的牙齿鲜明地被描绘,眼只是有绿色在闪耀着,没有画作为人的眼的形状。
仔细一看,两只眼睛的部位都贴有真正的绿柱石。
不仅仅是眼睛。装饰那个人额头的宝冠上也使用了同样的绿色宝石。
更进一步说,那个人脸部周围起伏的金发上也大量使用了真正的金线。
这幅画如果近距离看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眼睛的部分太粗糙,不能当人的脸来看。
但是,充分远离欣赏的时候,与精密描绘的脸的轮廓、皮肤的颜色、鼻梁和嘴角相结合,就形成了一个面貌。
见过一次王妃的人就不用说了,即使一次也没见过,站在这幅画前,也能鲜明地想象出凛冽而又勇猛而美丽的胜利女神的样子。
观众们无声无息地凝视着那幅画。
“作为画师来说这可算是败北宣言了……”
蒙顿卿苦笑着叹息。
“这一年,画师们用尽了令人叹息的颜料,试着画了好几次,但怎么也画不出王妃殿下的那双眼睛。干脆任凭观众想象……这是无奈之举”
“不,蒙顿卿,做得很好”
断言之后,国王仔细地看了那幅画。
“……真难得。王妃好像就在那里。”
大家也想着同样的事情。
珀拉那颗心在感动中大大地上下起伏。不由得走了出来,向蒙顿卿伸出了双手。
“谢谢。蒙顿卿”
“稍微感到安慰了吗?”
“是的。看来就像王妃真的来了。当然,我没有去过战场,也不知道在战场上的王妃……”
用溢出的
笑容仰望着画,珀拉用明快的语调说了。
“连王妃的明朗、温柔、凛冽、女性都无法想象的勇敢,这样的王妃的灵魂,这幅画都完美地描绘出来了。”
蒙顿卿也露出了笑容。
向国王的爱妾恭敬地鞠了一躬。
“太感谢了。这是最好的赞扬。”
不惜赞美之词的参观者离开后,珀拉再次一个人来到挂着肖像画的房间,跪在地板上。
仰望那幅画,在心中搭话。
(王妃。听到了吗?)
当然没有回答。
尽管如此珀拉也觉得没关系。
(去年,我生了陛下的孩子。是个男孩)
那是个健壮的孩子。现在已经四处奔走,让侍女们束手无策。
珀拉不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会不会戴王冠。
但是,国王非常疼爱儿子。
对此珀拉很高兴。
只是那样就足够了。
(这个秋天还有一个人出生。这次虽然想要女孩子,但陛下也许还想再要一个儿子。只要王妃愿意……如果您方便的话,就拜托您了。一次就可以了,请一定来看看孩子们的脸)
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这一年的事情,每次遇到的人都想让她听一听,背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珀拉?你在干什么?”
国王和独骑长站在一起。
“我和王妃说了很多话。”
“虽说如此,也不要直接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注意你的身体。”
“是”
国王帮助了挺着最近鼓起的肚子打算站起来的爱妾,温柔地说了。
“明天去坦加,比巴斯王也会来。对于这次款待,女官长说有想商量的事情”
“好的。我马上去见她”
珀拉离开后,国王和青梅竹马的独立骑兵队长再次望着画。
一身黑衣的独骑长吐出了感叹之气。
“画得真好”
“啊”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姿态也变成幻影消失了。”
“嘛”
两个人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苦笑起来。
在亲近王妃的人们中,只有这两个人看到了王妃的真实面貌。
并不是说什么地方变化了。
金色的头发和印象深刻的绿柱石的眼睛,玫瑰色的脸颊,红的嘴唇都保持着。也就是说,即使到了时候美丽的容貌也几乎没有变化。
至于使王妃成为王妃的灵魂,一点也没有改变。
尽管如此“德尔菲尼亚的王妃”却变成了完全不同的生物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独骑长更感慨深地说。
“从那以后,孩子就出生了。如果偶尔能来见我我就很高兴了”
三个月前,独骑长也诞生了期待已久的儿子。
对于盼望已久的男人的第一个孙子的诞生,被誉为豪杰的德拉将军的表情一直凝重。
另外获得年轻妻子的塔乌的领主也生了女孩子。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但是纳西亚斯那里,可喜可贺的男孩出生了,至于巴鲁那,孩子相当数量地增加了。
每当孩子出生时,成为母亲的女性们就提起王妃的事情。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想让王妃殿下看孩子的脸,怀念王妃。
可是,即使王妃以本来的身姿返回了,看那个相貌,绝对也不明白。
与一副复杂表情的独骑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王却悠闲地笑着。
“不管王妃是什么样子的,只要能见到我就很高兴了。”
“说得轻松。我不能乐观到那种程度”
“是吗?”
“是啊。想想看。那个莉是我看也相当帅的美少年哟?嗯,我太太是打心眼儿里的。珀拉也是热烈地喜欢王妃,如果王妃变成那样的美少年回来了怎么办?作为我来说,实在是不能平静”
国王摆出一副无法形容的表情,伊文对这样的青梅竹马进行了尖锐的吐槽。
“你直到我刚才说了为止都没有考虑过吧?”
“嗯,没有,算了……那就算了”
虽然变得含含糊糊的,国王抬头看画时感慨万千地说。
“我啊,伊文。如果是莉的话,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啊?”
“无论是女人的姿态,还是最后看到的少年的姿态,甚至是狼的姿态。真的什么都没关系。如果能再一次相会的话,我会坦率地开心的”
伊文睁圆了碧蓝的眼睛。
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按住了自己金色的短发。
“真是的……在这个德尔菲尼亚唯一一个断言王妃不是女人也没关系的家伙,偏偏就是那个王妃的丈夫,国王。——真是讽刺啊!”
“是吗?我认为这是很正常的”
被那个王妃狠狠地骂为曾经的怪人的国王堂堂正正挺起胸膛。
“正因为如此,才和我结婚的吧。”
“只有这一点是不能否定的”
伊文也笑了。
再次抬头看画,怀念地说。
“我的太太也想见你,能再次见到王妃来临的时候吗?”
国王没有回答。
两个人离开房间的时候,小声地嘟囔着,好像只有自己听得见似的。
“没关系。一定会再见的。”
国王微笑着确信那个时候会到来,并亲自关上了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