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亚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切开红蜡封印,表情复杂的看着信件。
而一旁的格拉哈姆卿则紧张的望着纳西亚斯的脸。接着纳西亚斯深深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了格拉哈姆卿。
“请看吧。”
格拉哈姆卿匆忙看了一遍,表情越来越僵硬,最后沉吟了一声。
“嗯……”
接着便没了声音。炯炯的目光只是瞪着书信,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一丝胆怯。
“萨沃亚公居然……”
格拉哈姆卿悲叹道。
“我不觉得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要被他这么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纳西亚斯有些寂寞的微微笑了一下。
“你要看吗?”
纳西亚斯从格拉哈姆卿手中拿回书信,递给了身旁的少年。
少年就是现在名叫劳尔的雪拉。
他小心的接过书信看了一遍,书信的语气非常激烈,让人吃惊对方居然如此愤怒。
雪拉觉得迪雷顿骑士团长落雷般的怒吼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般。
这封长信充满感情,使用了各种表现形式来表达愤怒,他激烈的将纳西亚斯的行为称作“苍蝇一般缺少智力,还不如跳蚤有胆识,单是提起都觉得会脏了自己的嘴,是那种最低微最丑恶的那些混蛋才会做的事情”,最后这封信是这样结束的。
“我的朋友纳西亚斯-嘉佩尔已经死了。他的精神已经被背叛所污染,永远的堕落了。现在在艾格特的背叛者巢穴中的,只有那个浅薄的躯壳,口吐谗言。没有灵魂的话语和没有高洁精神的行为,还有什么价值?我拒绝给这具躯壳正义的鞭打,也不要求其痛改前非。这世间所有活着的生物所该拥有的良心,身为骑士的自负和骄傲,国家教导的礼节和精神,这些哪怕还有一点点存在,那冒充我旧友之名的无礼之徒便不会给我写来如此不知廉耻的书信,因此,前几天那封信中的内容,不过是未死的亡灵所说的戏言,我已经处理掉了。”
看完这封信雪拉深深叹了口气。
这封信的内容就是这样让人喘不上来气。
他看向纳西亚斯的脸也许也有些发青。
“这也是没办法的。”
纳西亚斯再次说道,格拉哈姆卿也点了点头。
“我们没什么要觉得羞耻的。也没做错什么。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支持我的人。”
现在格拉哈姆卿的宅邸和他的领地成了反国王派的据点。格拉哈姆卿毫不掩饰的对赶来的人诉说了塔乌的财宝一事,这件事渐渐传开,大多数领主也和格拉哈姆卿一样感到不满和愤怒。
雪拉静静的呆在纳西亚斯身边,看着事态的发展,他越来越深切的感觉到,物欲是非常麻烦的东西。
为什么大家就不明白,塔乌的矿藏是塔乌自己的东西这个简单的道理呢,他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不过在贵族眼中,区区山贼居然能拥有如此之多的财宝,实在是让人火大。
“就算萨沃亚公觉得不满,寇拉尔也会默认我的行动。陛下返回之后,一定要将我们的想法告诉他。”
“说得很对。”
纳西亚斯看起来真的被格拉哈姆卿的志向感动了。实际上,这位相貌秀丽的指挥官,应对圆滑得当,让雪拉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佩服。
当纳西亚斯跟成为俘虏的其他骑士们说,自己要成为格拉哈姆卿的同伴时,他什么都没有解释。也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以嘉兰斯为首的幸存的骑士们,都哑口无言面无血色。大家都抱怨着不满,还有人直接质问纳西亚斯。
但是,纳西亚斯的态度却没有一丝转变,而嘉兰斯也制止住吵闹的骑士们,最终还是服从了主人的决定。
现在他们居住在宅邸的一角,每个人都专注于休养生息,勤加锻炼。同时,得知纳西亚斯在这里的事情之后,走散的骑士团员和随从们也渐渐集中到这里。
一度处于破灭状态的拉蒙纳骑士团,再次得到了七百余名战斗员。纳西亚斯还宣誓将以这些战力支持格拉哈姆卿。
接着他还向拜访格拉哈姆卿宅邸的临近领主们如此说道。
“格拉哈姆卿是非常高洁的人。完全不打算将塔乌的银矿据为己有。这样想的人才是真正的逆贼。格拉哈姆卿只是对于陛下重用本是罪人的山贼感到愤怒,对长年的忠节被残忍的践踏感到不满,因此才反抗了陛下。对于这种心情我也有同感,所以我答应成为他的同伴。格拉哈姆卿说,他要将山贼所拥有的那些肮脏的财产,完完整整的交给帕莱斯德。”
“正是如此。”
“说得很对。”
诸侯们都点头称是,但是其中,也能看到有一些面露遗憾贪婪的人。
格拉哈姆卿的盟友,和他一起举起反旗的厄恩斯特卿、利浦尔卿、索罗依卿也是如此。
作为诱饵的达尔卿等人,肯定是被银子所诱惑才引发了此次事件。
可是如果说出来的话,就成了逆贼。
跟纳西亚斯聊过的领主们,也在本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被撒下了动摇和不安的种子,他们被夹在欲望和名誉的之间,进退两难。
这样下去的话,格拉哈姆卿这些人就无法步调一致,领主们也开始各自行事。
化妆成少年随从的雪拉很佩服纳西亚斯的做法。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种战斗方式。
雪拉将满头银发紧紧编成三股辫子,以随从的身份照顾纳西亚斯的起居。
这看不出是少年还是少女的不可思议的样子,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回头看去。因为知道他是纳西亚斯的随从,所以宅邸种的仆人和骑士团的人都不会过多追究。
但是,唯独约修亚似乎特别在意某件事。他和雪拉单独两人的时候,他仿佛喉咙中塞了什么东西一样,含糊的问道。
“你……”
“什么?”
“你是那个……王妃殿下的,情、情人吗?”
一瞬间雪拉没有反应过来。
他瞪圆了紫色的眼睛,张着嘴,望着不知为什么满脸通红的年轻骑士,又说了一次。
“什么?”
“所以,那个……副团长让我闭嘴的话我会闭嘴的,纳西亚斯大人如果要保护你的话,我也打算服从的,但是因为关系到对陛下的信义,还有对王妃殿下的各种各种,所以我想说出我个人的意见。”
雪拉过于吃惊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按着额角思考了一会。
“也就是说,你想问的是,王妃殿下是不是把我当成男人来索取?”
“啊……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
雪拉忍住笑说道。
“不,你错了。那个人不需要这种东西。”
“那个人!?”
“失礼了。虽然我明白你想说的话。身份高的女性有时会喜欢玩赏我这种人,但是王妃殿下绝对不是。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会生气的。”
雪拉尽量认真的回答完,但是总是忍不住想笑起来。
约修亚依然一脸不满,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被指责说偷情的话,任谁都会生气的,他大概想这么说吧,但是雪拉只是微微笑了笑就离开了。
他勉强忍住没有让自己当场大笑起来。
大概接触了太多不会说这种话的“怪物一样”的人吧。
纳西亚斯毫无疑问也是其中之一。
他将巴鲁那封充满了恶语谩骂的信拿回自己的房间,似乎很开心的跟雪拉说。
“不愧是巴鲁。真是艺术性的绝交信。”
雪拉在觉得吃惊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虽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这个人并没有真的跟他绝交,这真是太好了。
“这封信,是演戏吗?”
“没错。他越是真的生气了,话就越少。如果他这么热情的责骂我的背叛的话,那就没关系。”
纳西亚斯一边笑着一边敲打着信件。
“因此我完全被当成了反国王派了吧。接下来只要等帕莱斯德来联系我就好了——怎么了?”
纳西亚斯会这么问,是因为雪拉脸色阴沉的低下了头。
他再问了一次,这名奇特的少年终于缓缓开了口。
“我在想这世上的人会怎么看你。”
“不管怎么看都没关系。至少巴鲁还理解我。”
“那你的家人呢?”
雪拉实在忍不住说了出来。如果是背叛者的亲属的话,肯定会觉得非常羞耻无地自容。
纳西亚斯的脸上也笼上了一层阴霾。
“虽然可能会让他们很没有面子,但是我的家人们
都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他很沉稳的说道。
但是雪拉却仍有些担心,真的没关系吗。
纳西亚斯的老家在布拉西亚南部名叫彭斯-宾的地方。
彭斯-宾是一片非常宁静的土地,嘉佩尔家是这片土地上众人皆知历史悠久的世家。
虽然不是什么大贵族,只有不多的果树园,也没有其他什么财产,但他们是数代之前便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的名士。
房屋异常朴素。虽然很大,但是墙壁是由凹凸不平的石头堆积而成,窗框是直接用涂了棕色防腐涂料的木材做成的。
现在,一位衣着雅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来自大城市的女人,站在结实的橡木门前,她将自己拿来的旅行包放在脚下,拉下了门铃的绳子。
家中响起清爽的铃声。
二层的窗户就那么开着,漂亮的镂空编织窗帘随风飘动。
但是,没人出来。
恩德华夫人疑惑的歪了歪头,推了推厚重的门,大门轻松打开。
进入玄关之后是一个宽敞的空间。
墙上贴着装饰着白色小花和蔷薇花蕾的淡茶色壁纸。古铜色的柱子和几扇带着红色调的门,相映成趣。地板擦得很光亮,连角落处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这里有一种能让人放松下来的气氛,很舒服。
空气里飘来一股烤什么东西,很香的味道。
厨房生着火。可是却没有人。
夫人犹豫了一瞬。是应该去找就在这附近的家人呢,还是说即便知道这样做很无礼,直接去厨房,从生着火的炉灶上把食物拿下来呢。
如果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会着火的,至少那些料理会变得非常凄惨。
恩德华夫人下定决心,将编织着极细蕾丝花边的袖子挽起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哎呀,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啊,这是。”
最后一句话是看到了家中的恩德华夫人之后才说的。
这是位五十多岁的夫人。个子小巧,圆脸,皮肤像少女一样光滑。是个有着可爱魅力的人。蓝色的眼睛瞪得很大,望着恩德华夫人。
夫人急忙说道。
“那个,厨房……”
“嗯。嗯嗯嗯。所以我才急忙回来的。稍微等一下。”
她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跑到里面去了。
恩德华夫人微微犹豫了一会。跟刚刚的犹豫是完全不同的那种。
“拉蒂娜大人!”
夫人吃惊的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跟女主人很像的年轻女人。她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连表情都一摸一样。
拉蒂娜笑着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了,奥兰娜大人。”
“啊,怎么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母亲,母亲!”
奥兰娜在母亲之后也跑进了厨房里。
慌忙的互相介绍完之后,三个人在宽敞的餐厅里吃了午饭。
“非常抱歉。今天不凑巧两个仆人都休息了。”
嘉佩尔卿的夫人微笑着,亲手将料理端了出来,盛到盘子里。奥兰娜一边帮忙一边天真的说道。
“奥兰娜大人。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等一下我去给你准备房间。”
“啊,不用。我马上就要告辞了。马车正在等着呢……”
虽然拉蒂娜突然这么说,但是女主人和她的女儿都笑着摇了摇头。
“让马车回去就可以了。可以用我家的马车送你走。”
“是啊。我家的客房是父母最高的杰作。你一定要看一看。”
“而且现在回寇拉尔的话太危险了。不管再怎么赶路,半路上天就会黑了。”
“到了晚上父亲也回来了。还能看到我丈夫和孩子们。还有我弟弟那对夫妻。”
“您的丈夫和孩子现在在这边?”
“是的。我们搬到这附近了。拉蒂娜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到这附近办事吗?”
“嗯……”
拉蒂娜稍微有些犹豫。
这跟平时的她不太一样。
奥兰娜瞪圆了蓝色的眼睛,但是她的母亲却温柔的笑了笑。
“你是为了我儿子的事情来的吧?”
恩德华夫人越来越为难,奥兰娜则表情认真的探出身子。
“拉蒂娜大人。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哥哥背叛陛下了吧?”
“当然不会。只有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拉蒂娜隐藏了内心的苦涩这样回答道,但是女主人却愈发稳重的说道。
“我明白。肯定在首府中有很多人说我儿子的坏话吧。”
他们谈论的这个人的妹妹因为过于愤怒,蓝色的眼睛闪着光。脸颊也越来越红。
“不管是谁说什么,哥哥都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与其让他做这些,他宁可选择被杀死。我也会对家人这么说,如果有人敢说责备哥哥的话,那我就挠破他的脸。可是,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认定哥哥是叛徒,即便我们是谋反者的亲人也没有区别,还会觉得我们可怜同情我们。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呢!”
“奥兰娜,别说了。这是在客人面前。”
“可是,母亲!”
“没关系的。这种事情算不了什么。而且,因为是谋反者的亲人而被辱骂比起来,对方心存顾忌不是要好得多吗。这种时候固执己见不断顶嘴,也只能让情况恶化而已。你的父亲现在正非常积极的到各处诉说,做梦也没想到儿子会做这种事情,非常对不起陛下。所以村里的人才会同情我们的。”
“父亲居然!难道他就不想守护儿子的名誉吗?”
“早晚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身材小巧的女主人,看起来非常悠然,面对美丽的客人笑了笑。
“都城里都有什么样的传言?”
拉蒂娜微微摇了摇头。
有人说他是忘恩负义的逆贼,有人说他在某种意义上比一一开始就举起反旗的格拉哈姆卿更恶劣,有人说他在去往云塞之前就跟格拉哈姆卿串通好了吧,最近王宫中的人都在说纳西亚斯的坏话。
因为纳西亚斯在女性中很有人气,贵妇人们也都很热衷于八卦,还有人热心的将这些告诉拉蒂娜。有人说没想到纳西亚斯居然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有人心虚的说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有的人一边觉得很可怜一边这样说道。
“可是,夫人你并没有跟纳西亚斯大人有过什么约定吧?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是在结成婚约之后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肯定没办法振作起来。”
恩德华夫人将内心的愤怒完美的隐藏好,非常淑女的说自己跟那个人只是亲密的朋友而已。她甚至没有皱一下眉。但是,当房间的仆人们说出类似的话的时候,她则会用颤抖的声音责备他们。
“请原谅我。我实在——不想听这些话。我觉得,不知什么时候被这些无心的谗言影响的自己,非常的愚蠢。”
“拉蒂娜大人。难道你……”
母亲制止了自己的女儿继续说下去。
“你是担心我和我的丈夫为儿子的事情过于忧虑吗?”
“是的。我相信纳西亚斯大人。可是,他的家人,正因为是他的家人,所以可能会更加痛苦,更加痛心,想到这里,我就——非常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会不会。没有的事。非常感谢。谢谢你相信我的儿子。”
小巧的夫人深深低下头,接着重新座正。
“能清楚的说出自己相信他这件事,有时需要很大的勇气。也有很大的危险。虽然我和我的丈夫都发自内心的相信那个孩子,但是互相都暗自决定不说出来。跟附近的邻居也有长年的交情。有些时候会不在乎自己的年纪,想跟大家大喊这一定事搞错了什么。想告诉大家我的儿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可是,那个孩子亲近的朋友能这么说,我真的觉得非常开心。”
“母亲。这些话你都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奥兰娜有些生气的撅起嘴。
夫人面对已经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女儿,投去了发自内心充满爱意的温柔目光。
“那是因为你呀,你会把所有想的事情全部表现在脸上。虽然你为哥哥担心我很高兴,可是就算生气大闹顶撞反驳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不要真的去挠皮萨罗呀。”
“唉呀,我,没有真的挠他啊。”
“那就好。你也是。你搬到附近经常过来,我觉得很高兴,但是偶尔也把皮萨罗和孩子们带过来吧。”
“那个人容易害羞。来妻子的娘家会觉得不好意思。”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总是把丈夫一个人丢在家里。他说不定会觉得寂寞,跟侍女发生点
什么呢。”
奥兰娜扔下餐具愤然大叫道。
“他要是敢做这种事的话!我一定要钩花他的脸!!”
拉蒂娜忍不住为笑了起来,夫人则叹了口气跟客人说道。
“我家的女儿真是配不上皮萨罗这个人。奥兰娜。机会难得,今天晚餐的时候你把他和孩子们叫来,见见客人怎么样?”
“太好了。我当然会这么做的。这次就不用担心他吃饭的时候会突然逃跑了。”
“你说,逃跑?”
夫人稍稍向自己的女儿投去责备的视线。
“奥兰娜。你真的太多话了。你这样会吓到客人的。”
接着好像是在辩解一般她跟拉蒂娜说道。
“要说这件事的话,那是陛下在被佩尔泽恩侯流放之后,被称为改革派的一群人支配这个国家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甚至有军队来到这个家里。那个时候纳西亚斯姑且算是改革派的人。因为他也没有办法反抗。改革派占领了城堡,将萨沃亚公爵大人,阿诺侯爵大人,德拉将军都当成了人质,没有别的办法了。当然,我的儿子心里还是向着陛下的。改革派似乎也隐隐注意到这个情况,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离开比尔格纳,所以为了谨慎起见吧。就想要把我和我的丈夫也当成人质。”
拉蒂娜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确实是独裁政权才会有的所作所为。
“可是,夫人。幸亏您平安无事……”
“是的。其实我们也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要说那些黑心的家伙会做的事,也都差不多。幸亏这是一片闲暇的土地,军队蜂拥而至的话在一卡提布之外就能看到了。多亏了村里的人来通知我们,我们才没有成为儿子的负担。老实说……”
小巧的夫人可爱的笑了起来。
“我们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我的丈夫也很能干,建一个小屋造一些家具费不了什么功夫。我也收集石头建好炉灶,提前将食物运了进去。”
“我们管那里叫避难小屋。当然是远远比不上正式的家,但是现在我们偶尔也会去那里住一下。”
“接着陛下归来,那些恶党就顾不上我们了。我的儿子作为陛下首要的同伴勇敢的战斗着。所以,奥兰娜。这次也一定会这样的。”
“母亲总是很乐观……”
虽然女儿有些吃惊,但母亲仍是满脸微笑。
奥兰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人是弱者。没有跟强敌正面战斗的强大。但是,他们也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勇敢的生活着。
这天晚上的晚餐非常热闹有趣。
皮萨罗-瑟雷沙是个三十多岁,很沉默甚至看起来有些冷淡,但是却很有礼貌的人,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在自己脚边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嘉佩尔卿五十多岁,皮肤被晒得黝黑,相貌朴实,有着让人产生好感的温柔眼神,面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和欢迎。
嘉佩尔家的人们都没有追问拉蒂娜的事情。只要奥兰娜什么都不说。
拉蒂娜自己也没有说。现在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喜欢上什么人,就算喜欢上了,自己也已经为两位丈夫穿上过丧服,而且还曾做过密探,实在是配不上人家。
但是,拉蒂娜却发自内心的为纳西亚斯担心。
她不觉得那么杰出的人会出错。可是在王宫中却没有一个人跟她有同样的想法,所以她便厚着脸皮来到了他的老家,来到这里之后,她才终于理解了。
“我觉得,我的儿子绝对不会背叛陛下。可是,如果是假装背叛的话,如果只能这么做的话,那个孩子意外的,是能够平静的做出这种事的人啊,对吧?”
嘉佩尔卿夫人的名字叫特蕾莎。除了纳西亚斯和奥兰娜还有两个孩子。
那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但是两个人都已经结婚了。
“可是呀,这可绝对称不上是精明的办法。反而有些笨拙呢。明明不是那个孩子一个人的责任,但是他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我明白。他是责任感很强的人。”
两个人一边在厨房干活一边聊天。
寇拉尔的上流阶级,女主人是绝对不会自己到厨房去的,也不会让客人去厨房帮忙,但是嘉佩尔家不属于这种阶级。拉蒂娜的老家也是如此。
当然,奥兰娜也来帮忙了,但是她毕竟还要忙着照顾孩子。
“实际上不管再怎么担心,我们这些女人能做到也只有保护这个家庭了。这种时候我就会想,我要是男人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能跟哥哥一起战斗了。不行的,雷尼!”
她将小儿子看上的陶器小箱子拿走,放在架子的最上层,然后很不甘的说道。
“还是说,我像夏米昂大人那样学习一下剑术比较好呢?她这次也跟父亲一起参加战斗了吧?”
“嗯。我曾收到过她从郎邦寄来的信件。但是,那个时候,没有想到坦加居然和帕莱斯德结成了同盟……”
夏米昂现在正在前线上。身为女人。
跟一些粗野的男人们在一起。
拉蒂娜突然想起那位伯爵千金端庄的身姿和清澈的榛子色眸子。
她绝不是喜欢战斗。也不喜欢看到鲜血。
她只是觉得这么做是自己的义务。
特蕾莎一边端出料理一边说。
“你学不了剑术的。奥兰娜。你这种手上切了个小口就大吵大闹的人,怎么可能用得了剑。老公,皮萨罗,差不多该吃饭了。”
男人们将聊天的工作交给女人们,自己围着游戏盘表情严肃的玩着。
“特蕾莎。现在正玩到关键的地方。”
“不行,不行。要是等你们玩完了,饭菜就都凉了。”
拉蒂娜一边帮忙将料理端到桌上,一边微笑着想。
在郎邦的夏米昂。在艾格特的纳西亚斯。还有被囚禁的国王。
这么想来,这是多么简单多么奢侈的团圆呀。
现在的这份幸福,都关系在那些人身上。在那些人的努力下一切都会解决。
还有一个人,拉蒂娜还担心这王妃。
根据传闻,王妃因为丈夫被俘,过于心劳而病倒了,现在正在比尔格纳静养。
认识王妃的拉蒂娜实在无法相信这个传闻。宫廷中的妇人们都说,王妃毕竟还是女人,都觉得非常理所当然,但是拉蒂娜却觉得,只有那个人不可能会这样。
不只是奥兰娜,拉蒂娜面对自己只能等在这里,没有任何作为,也觉得非常焦躁不安。
虽然拉蒂娜只是呆呆的想了一小会,但是特蕾莎却温柔的握住了拉蒂娜的手腕。
“相信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吧。”
“……”
“我儿子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他说那个人是为了拯救陛下从天而降的。虽然对不起真正的胜利女神哈米娅,但是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德尔菲尼亚的,陛下的,我们的战斗女神。她并不是单纯的守护着我们,而是真的能单身一人击退千军万马的勇士。”
奥兰娜开口说道。
“所以,我还以为她会是多么可怕的人呢。实际真的见到,没想到是那么可爱的人,我甚至觉得有点失望呢。我甚至怀疑那个王妃殿下真的能在剑术上胜过哥哥吗。”
“纳西亚斯是不会对你和我撒谎的。恩德华夫人,我们也相信着他们耐心等待吧。也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了。”
拉蒂娜微笑着点了点头。
餐桌旁的人们祈祷着战场上的人们平安无事,祈祷着国王的平安归来,祈祷着德尔菲尼亚的未来,开始了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