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kami1120
国王军在三月末凯旋回到寇拉尔。
此时王妃负伤的消息已经早就传遍了全城。
人们一半出于兴趣、一半出于好奇心全部出动来迎接,跟国王一起位于军队前列的王妃像往常一样飒爽。她甚至在马上笑着回应了市民们的欢呼声,不过这也仅限于进入城门之前。
归城之后的那天晚上,王妃就躺在了床上。
这并不是王妃本人的意志。是忠实的侍女强迫她躺在床上的。
“我已经说过我没事了。”
虽然王妃发起了抗议,但是雪拉却完全不听。
“我已经在你身边呆了两年半了。我看一眼就知道你的状态好不好。”
王妃看上去非常精神。满脸笑容,能一如往常的骑马。剑也插在腰间。
但是,这是无法欺骗雪拉的。再次质问的时候,王妃终于坦白道。
“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累……”
这种情况下,王妃自己也说不出到时候自己就好了这种话。而侍女也立刻化身为一流药师,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么,在您完全康复之前不要下床。我去调制一些滋补的药。”
虽然王妃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很顺从的听了雪拉的话。她自己肯定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还不能像往常一样行动。
妃将军《生病》成了城里的一件大事,亲近的人纷纷前来探望。
就连因为害怕狼,至今为止,从未踏足西离宫的珀拉也飞奔前来。就算雪拉、甚至王妃阻止她,她也完全不听,辛勤地照顾着王妃。
另一方面,让仆人带着小山一样多的花束——并且认为西离宫没有准备,所以同样带着小山一样多的花瓶来拜访的是巴鲁,他豪爽的笑着说道。
“听说你被一支箭打倒的时候,我还觉得这肯定是什么笑话,不过你也是人类呀。这样我反而有点放心了。”
跟巴鲁一同前来的妻子,听到丈夫的玩笑责备道。
“这可不是该开玩笑的事情,萨沃亚公。听说那个贼人,非常卑鄙无耻的使用了毒箭。王妃殿下能够保住性命,这只能是战神的保佑。”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是因为王妃超越常人的结实。”
巴鲁用半开玩笑的眼神,望了望不合时宜的躺在一旁的王妃。
王妃看起来非常无聊。像这样无所事事的呆在这里,对于她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她有些恨恨地嘟囔道。
“都不是。应该是运气好。”
“哦?你也会在意运气吗?”
“是啊。团长不在意吗?”
听了王妃平静的反驳,迪雷顿骑士团长露出了苦笑。
同样走上战场,进行了同样的战斗,但是有的人活了下来,有的人却死了。
这当然也是因为本领有优劣之分。也跟战况、胆量有关。
但是,却不能断言只有这些原因。
这里有着不讲道理的什么东西。
“中了毒箭没有死也是因为运气吗?”
面对一直都在开玩笑的丈夫,妻子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但是,就在她责备抱怨之前,珀拉便一脸认真的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萨沃亚公爵大人。就算是公爵大人说的话,也有合适的和不合适的。请不要将王妃大人受伤的事当成玩笑。”
珀拉的脸色有些发青。
“哦。这真是严厉……”
“运气好也好,结实也好,什么原因都可以。只要王妃大人平安无事就好。”
珀拉的语气依然非常严肃,巴鲁忍着笑说道。
“是啊。因为面对王妃的时候,就连死神也吓得逃走了呢。”
虽然巴鲁尽量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国王的爱妾似乎依然不满意。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萨沃亚公爵夫人也吃惊的说道。
“萨沃亚公。不管多么重大的时刻都要开玩笑,这可不是什么好毛病。”
“不行吗?王妃现在平安无事。而且看起来非常精神。”
“我也是这么说的。就因为雪拉一直吵我才躺着的……”
王妃抱怨道,但是雪拉语气有些严苛的反驳道。
“你在说什么呢。如果你真的很精神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吵的。”
王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下巴鲁的表情也微微变了。
“这可不能当听不到。接下来就是大战了,胜利女神身体不适可不行。这可关系到士兵们的士气。”
“还没有到身体不适的程度。只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躺着而已。”
王妃的表情有些苦涩。听起来并非心甘情愿。
虽然身体各处都不会觉得疼痛,但是有时,手脚的末端会感到麻痹。有一种全身无力,不知缘由的脱力感。
这都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而且,王妃并没有提过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不喜欢将弱点表现出来的性格吧。也是因为就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不只珀拉,就连罗莎曼德都是一脸非常不安的表情。
王妃为了安慰这两个人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好了。不然的话,不知道会被团长说什么呢。”
“说得真难听。我也是真的在担心你呀。现在你平安无事就是王国平安无事。就算为了表兄,你也要健健康康的。”
巴鲁一直到最后都说着讨人厌的话,等他回去之后,曾经的恩德华夫人、现在的纳西亚斯-嘉佩尔夫人来了。
看到跟平时非常不同,充满了华丽的色彩和香气的离宫,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这里居然有这么漂亮的花田……”
“是团长。他做的事情还是那么夸张。探望我带这么多花是要怎样……”
“唉,真是为难。你这么说的话,我探望的礼物就拿不出来了呢。”
夫人笑着递出的,是一小束堇花花束。
“不过,在这片花田之前,就有些逊色了……”
篮子里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去年秋天腌制的苹果酱、柠檬叶子和洋甘菊茶,干燥的薄荷和罗勒做成的调味料等等,都是对身体很好的东西。
雪拉很快冲泡了洋甘菊茶递给王妃,也倒了一杯给客人。
因为珀拉也还在,所以几个人进行了一段,以王妃为中心的温馨对话。
成为话题的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两个人都想仔细听听战场上的事情,可王妃却含糊其辞。努力想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当成笑话。
“这种伤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样。真的。第三天就已经可以骑着格雷亚到处跑了。是雪拉太夸张了。”
说到这里雪拉是不可能沉默不语的。
但是,雪拉当时并不在场。他作为王妃的侍女呆在要塞中,一整夜都非常担心。他仔细挑选着语言反驳道。
“不管说什么都不行。而且是你太勉强了。要骑马外出,也是因为想告诉军队的士兵们你已经没事了吧,但这里不是战场,没必要这么强撑着。”
虽然对于雪拉来说,她说出了理所当然的话,但是拉蒂娜非常担心的问道。
“要让大家看到你没事,是因为,严重到必须这么做才行了吗?即便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能休息吗?”
珀拉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啊。不是说敌人害怕陛下都已经逃走了吗。王妃大人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
面对两个人这么严肃的语气,雪拉也有些尴尬。他偷偷瞟了王妃一眼。
王妃用眼神悄悄责备了雪拉。
珀拉和拉蒂娜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
她们不知道如果不杀人就会被杀这种严酷的现实、不知道为了《互相残杀》这种可怕的工作而聚集到一起的军队的心理,不知道士兵们的士气会给战争的胜负带来多么大的影响,不知道为了让士兵们振作起来指挥官的才能是多么的重要。
而且,她们也没有必要知道。
王妃继续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如果大将不好好工作的话,下面的人也都不好好干了。所以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也不能一直躺着。”
嘉佩尔夫人瞪大了嫩绿色的眼眸。
“受了箭伤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吗?”
接着国王的爱妾脸色大变的叫道。
“陛下的士兵们,并不是那种王妃大人不在就要偷懒的懒汉!”
面对这猛烈的抗议王妃也笑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说得
对。”
“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要更认真一点才行。”
珀拉有些生气了。她红着脸拼命想要传达自己的心情。
实际上,单是想象一下就让她觉得痛苦。
至今为止,她都将王妃当成真正的胜利女神,是绝对不会受伤的。
虽然她曾经认真的担心奔赴战场的国王、为他祈祷武运昌隆,但并没有那么担心王妃。
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认定王妃肯定会没事。
无论是剑还是箭,都会躲开王妃的,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结果就如现在这样。王妃并不是不死之身。中了箭就会流血倒下。失血过多就会死。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她心底感到一股恶寒。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珀拉并不知道王妃站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的。虽然知道她被称为战斗女神,但并没有亲眼见过。
所以,她犹犹豫豫的说道。
“王妃大人等身体康复之后,还要上战场吗?”
王妃也吃了一惊。
“这不是当然的吗。”
“不能不去了吗?”
王妃瞪圆了眼睛。但是,珀拉却很认真。
“王妃大人已经带来了很多奇迹了。陛下现在是能席卷整个中央的人。当然,这也是因为有王妃大人的帮助。不过,多亏了王妃的努力,现在陛下的军力已经是中央最强的了,王妃大人已经没必要……用不着亲自立于军队前列了呀。”
这实在很像女性会有的意见。
雪拉也有些担心王妃会不会生气,但是出乎预料,王妃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你担心我会受伤,我很高兴,这样的话渥尔呢?他也要站在最前线。他说不定会受比我更重的伤。”
“陛下没关系的。虽然我也会担心,但这就是陛下的工作。”
“嗯?也就是说,珀拉认为我不适合做指挥官吗?”
“没有这种事的!!”
珀拉慌忙否定道,她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
“王妃大人是非常优秀的指挥官。因为这是陛下亲自说的,肯定没有错。可是——可是,王妃大人太纤细太可爱了。”
雪拉差点笑出来,他不由得深切感慨,幸亏巴鲁已经回去了。
虽然那位公爵对女性很亲切,也许不会说出什么伤害珀拉感情的话,但是他肯定不会什么都不说的。
王妃用看珍稀生物的眼神看着珀拉,而珀拉继续拼命说道。
“就连动物也是,小动物,跟马呀那种大动物比起来也要弱一些,会更容易死掉。像小鸟呀松鼠呀什么的,昨天明明还很精神呢,今天早晨再看就已经冷掉了。”
“我看起来那么容易就会死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珀拉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王妃是很强大的人。她知道这一点。但是,作为拿剑战斗的人来说,太纤细了。
如果是国王的话,她不会觉得这么不安。那让人仰望的身高,宽厚的胸膛,粗壮的手腕,都是珀拉想象中可以称为《强大》的东西。能让人安心。
可王妃不同。就是让人不放心。
在身材强壮的男人之间,王妃真的看起来很小。感觉一口气就会被吹跑。
大概是察觉到珀拉的这个心思了吧,床上的王妃耸了耸肩。
“我真不该大意受伤的。珀拉之前都没说过这种话。让你无谓的担心了。”
“才不是无谓的呢。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王妃大人出了什么事的话……”
“我现在不是在这吗?”
王妃露出安抚的笑容。珀拉差点跟着点了点头,她不服输的用力说道。
“所以我才担心。这次幸好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如果再中箭的话,如果再受伤的话,那样的话……”
说不定就没有这次这么幸运能得救了。
王妃在床上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快要哭出来的珀拉的肩膀。
“这是大家都会有的不安。既然上了战场,就不可能绝对平安无事。国王也是一样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大家都是心怀这种想法在战斗的。”
珀拉用力摇了摇头。
将这种《非正常》的事情当成理所当然,她做不到。
“我不要。我……这种事情。如果不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不要。”
“对吧?所以我不就像现在这样,活着回来了吗?”
“…………”
“只要结果好就够了。我下次不会再受伤了。这次能不能就这样饶了我?”
“真的吗?你能跟我保证吗?”
“可以。我保证。”
那是个无忧无虑的笑容。
不安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也不能奢求更多了。珀拉暂时放下了心。
不久之后,两个人准备离开站起了身,这个时候王妃突然说道。
“拉蒂娜。蔷薇花已经开了吗?”
“蔷薇吗?没有,还早呢。要更暖和一些才能结出花蕾。等开花之后我带过来吧?”
“啊,拜托了。红色比较好。如果能跟白色的花一起带来的话,就更好了。”
雪拉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但是这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似乎有些担心别的事情,互相看了一眼。
“可是,这种花作为探望的花,有些太艳丽了吧?”
“拉蒂娜大人的庭院里有很多颜色的蔷薇花。带一些颜色更淡的吧?”
两个人这么说道,可王妃却顽固的摇了摇头。
“不,鲜红色的比较好。好想看看啊。”
既然王妃已经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拉蒂娜保证说,会在她引以为豪的庭院中,带来开得最红的蔷薇。
“然后再带一些白色的花,是吗?”
“嗯。像雪一样细小的比较好。如果没有的话,用白色的蕾丝花边将红色蔷薇包起来也可以。”
“我明白了。”
两个人走出离宫之前,雪拉一直都沉默不语,等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雪拉困惑的回头问道。
“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这不是探望病人的花吧?”
“可以的。我也不想再有这种失败了。”
王妃笑着说道。那是个神秘的笑容。
“珀拉为我担心我很高兴,但是这位《王妃大人》是只有在战场上才有用的生物。而战争近在眼前了。”
因为卡姆塞一事,现在的季节已经完全是春天了。要出兵航海都没有什么问题。
关于卡姆塞的事件,佐拉塔斯一直维持旁观,虽然听说处罚了擅自举兵的家臣,但是却无从知道他是否发自真心。
而且,也不能无视帕莱斯德的动向。
听说这个冬天,奥隆拼命煽动着散布在帕莱斯德周围的公侯国。
泰巴河周边有几个既不属于德尔菲尼亚,也不属于帕莱斯德,一直独立的领地。
这些小国之前不曾依附于两大国的任何一方。他们不想冒险帮助一方与另一方为敌。之前都是与两国平等交往处于中立的立场。
奥隆是位策略家。不停笼络拉拢他们。有报告称,已经有不少领国答应帮助奥隆了。
不知什么时候,王妃在床上支起上半身,眼睛闪闪发光。
前年,德尔菲尼亚第一次被东西两方同时进攻。国王也被俘虏了。被逼迫至非常痛苦的境地。
但是,渥尔-格瑞克并没有输。王妃也很勇猛。他们勇敢的面对王国的困难。
他们击败了坦加和帕莱斯德这两个强敌,成为塔乌的同伴,取得了漂亮的大胜利。
这两个国家应该都非常明白,同样的事情再做一次也是没用的。
看到王妃静静陷入沉思,只有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雪拉屏住了呼吸。
他悄悄问道。
“在蔷薇开之前,你会一直躺着休息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这么做,但是很难吧。”
王妃的语气非常冷静。
实际上,异变很快便发生了。
在众人拜访西离宫的时候,贝诺亚的吉尔在本宫的一个房间内,跟国王进行了面谈。
虽然他说是为了庆祝国王凯旋并探望王妃,但是这个人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过,两人还是先从这些话题谈起。
“这次,听说王妃非常辛苦。”
“是啊。她完全都不理解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单是被毒箭射中捡了一条命,已经极其幸运了。结果就勉强让她乖乖休息了三天。”
“这真是……”
塔乌的领主满是胡子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个苦笑,但他马上又板起面孔。
“敌人也是不管不顾真是服了。”
“是啊。”
国王的表情也有些严峻。
“如果对方有正常的神经的话,不,如果对方稍微要点脸的话,就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很遗憾,可以说他们的瞄准的目标是对的。王妃非常刚强。即便被这种卑劣的手段打中,也完全不为所动,但是看到王妃倒下的时候,部将们的表情,仿佛脚下的大地都粉碎了一般。”
对于德尔菲尼亚的士兵们来说,王妃的存在就是如此重要。
“虽然我想说连毒药都不管用,不愧是妃将军,但是这也不是该笑的时候。那些人这次说不定会直接将陛下你当成目标。”
“如果他们肯这么做的话真是我求之不得的。”
国王认真的说道。
无论让那一族行动的是什么人,国王都明白对方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这样的话,就不要使出这么麻烦绕远的手段,快点对自己下手就好了。
就像过去纳西亚斯曾经对雪拉说过相似的事情,国王也因此苦恼着。
对自己来说亲近重要的人,成为自己的盾牌,代替自己受伤,这让人觉得非常痛苦。
一般情况下,国王是不应该感叹这种事情的。
平民对于身份高贵的人来说,生命的价值有着天壤之别。贵族们为了自己活下去,不管牺牲多少平民也完全不在意。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国王的话更应该如此。
但是,这位国王现在还不习惯这种做法。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想法。
王妃说,幸亏敌人的意识都集中到了她自己身上。然后自己一个人显眼的活动,自愿面对敌人的攻击。
“而结果便是如此。我自己也有问题,居然深信莉是绝对不会受伤的……”
面对国王充满悔恨的独白,吉尔露出有些为难的苦笑。就好像是在安抚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不要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轻了。你身为国王,有保护这个国家和人民的义务。这是除你以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既然如此,那么说得残酷一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死,这是你的义务。为此,无论让任何人牺牲,你都要活下去,这是最重要的。无论好坏,这就是被民众支持的国王的立场。你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忍耐了帕莱斯德屈辱的对待的吧?”
“那个吗……”
国王想起差点被狮子吃掉的那个时候,露出有些苦涩的表情。
吉尔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在这个地方倒下的话,失去庇护者的德尔菲尼亚将会遭受怎样的蹂躏,旁若无人乘机而入的两大国会做出怎样暴虐的行径,这份焦急、这份几乎让人疯狂的愤怒,毫无疑问支撑了被俘的国王。
但是……
“那个时候,最后还是被王妃救了。虽然她说是信义,说只是还我的人情,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是我欠她比较多。太多了。”
国王抱着脑袋认真的感叹着,吉尔轻声笑了起来。
“唉,失礼了。实际上前几天,妻子跟我说……”
“哦,对了。不行,我真是的,居然忘了恭喜你结婚了。”
“不,不要在意。实际上妻子说,王妃殿下为了陛下战斗,是身为妻子理所应当的事情。艾比想要帮助自己心爱的丈夫,她觉得王妃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国王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
他脸颊上的肉因为憋笑而不停颤抖着,两只手的手指不停的绕来绕去。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
“夫人,真是个,可爱的人。”
最后国王勉强说出这句话。
吉尔抖动着双肩笑了起来。
“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实在是没办法相提并论——可是王妃被打倒了。虽说有些不一样,但是要清楚的说出来还是……”
他似乎想说非常困难。
国王也露出相似的苦笑。
“你跟夫人的关系似乎很好呀。幸福是最重要的。”
“真是惶恐。因为老婆太过年轻了,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呢。——不过,吉尔。虽然夫人的心意非常值得倾佩,但是这次的战斗,你想让夫人同行吗?”
“我也没有办法。她坚称既然成了我的妻子,就有这个权力,完全不听我的话……”
“可是……”
国王还没说完,吉尔就抬手制止了他。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次的对手不是普通的对手吧。”
“是的。这件事你应该比我要更清楚。”
“确实如此。可是,危险是平等的。就连王妃殿下也没有例外。而且,如果他们是对手的话,不管在哪都是一样的。”
此时,吉尔坐正身体说道。
“关于出现在塔乌的斥候已经报告过了,但我想要具体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嗯。斯克尼亚从死之海来,然后坦加从北方来。这肯定是毫无疑问的。”
“而且还有东海岸。虽然中央并不存在能从正面进攻寇拉尔的海军,但是如果是北海未知的大国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国王陷入了沉思。
去年典礼的时候,他偷看了驶入寇拉尔的斯克尼亚军舰,非常厉害。船员们也都经受过锻炼。
他曾试探着询问波索夫公,斯克尼亚拥有多大的海军实力,波索夫公回答,很遗憾,完全无法匹敌中央诸国。
但是,他的话却不能完全相信。如果说,那个时候斯克尼亚首脑阵营已经打算和坦加结成同盟,进攻德尔菲尼亚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老实说出实情。
而且,波索夫公在很多事情上都夸耀自己国家的威势、逞威风,在这件事情上反而意外的谦逊,本来就很可疑。
国王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
“从现在的状况,还不能得出这种政策。不确定要素太多了。特别是,斯克尼亚兵分两路的战力和——帕莱斯德。”
“这也是我担心的。关于那些越过死之海前来的斯克尼亚人,我们打算单独应对,阻止他们登陆。但是,敌人的战斗力还是未知数。虽然我并不打算在战前就示弱,但是单凭我们是否真的能抵御他们,还很难说。”
“那个时候就让附近的领主去援助你们吧。如果有人说不想援助山贼的话,我会以国王之名亲手处罚他。”
渥尔理所当然的说道。他的态度很坚决。
“现在塔乌是支撑着德尔菲尼亚北面的重要盾牌。可以说能否守住关系到王国的存亡。这种时候还抱怨牢骚的人已经不只是单纯的不忠之臣了,可以说他们就是反贼了。”
“不胜惶恐。”
吉尔郑重的低下了头。
他就是想要这句话。
不过,编入山贼一军的领主们是否能够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还要另当别论。这要考验吉尔身为指挥官的裁量。
就在国王和吉尔商讨着,到了紧急时刻需要编入塔乌军队的领主人选之时,有人慌忙来报。
听说,突然出现在泰巴河河面上的神秘船团,向潘达斯发起了突袭。
“潘达斯?”
面对这过于意外的发展,国王一时也发不出声音。
“那个神秘船团说得也太不明白了。不知道船籍是哪里的吗?”
“关、关于这个、据说船体上并没有标识任何国家的标记。而且,那个船团悠然的从特雷尼亚洋面上南下,似乎是从我们眼前通过的……”
“似乎!?瞭望侦察人员在做什么!”
“实在是无言以对!要说这件事,那些船看起来是完全不像军舰的小型船,就像渔民家的小船一样,应该是瞭望人员马虎大意看漏了。”
不久之后,陆地上的讯息也传到了。
国境附近的要塞燃起了通知发生异状的狼烟,紧接着快马前来。
根据他们的报告,袭击潘达斯的船团的指挥官的名字和出生国家都不明。
这在常规战争中是不应出现的。
据说他们只是宣言说,我们是帮助斯克尼亚的人,因为斯克尼亚的请求,向潘达斯宣战。
他们一起登陆,将只是个小岛国的潘达斯内部闹得一团乱,然后再次返回了海上。
船团中有数十艘船。就像之前的报告中一样,那是仅能收容数十人的小型船。
国王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潘达斯会屈服于这么小的战斗力吗?”
潘达斯是以文化艺术以及花街柳
巷繁荣的国家。
所以,跟武力勇猛没什么关系。国民的气质,从国主到平民都是有些胆小软弱的。
因此,他们毫不吝惜的将挣到的钱使用在了防备上。因为无法保证客人安全的娱乐都市是无法发展下去的。国土、也就是整个岛国周边都是防御壁,有射箭的箭孔,能够进出国家的大门只有两个,他们雇佣了优秀的佣兵部队,现在已经是有些像要塞的国家了。
据说攻打潘达斯的只有小型船。那就不可能配备攻城用的大型兵器。这样的话为何会进攻成功,国王会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
“正如您所知,潘达斯以娱乐都市闻名。只要不是一贫如洗或故意制造混乱之人,他们都会作为客人欢迎的。不可能直接赶他们回去。”
“那么,他们是登陆之后才开始战斗的吗?”
国王也吃了一惊。
“毕竟是闻名的娱乐都市。入侵并不太难吧,但是岛屿狭小。只要关上大门便无处可逃。他们是知道这一点仍然登陆了吗?”
“似乎内部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提前为他们守住了大门。”
这样就没办法了。
不管是多么厉害的要塞,只要城门大开就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些侵略者在潘达斯各处放火、掠夺、在潘达斯的佣兵们终于调整好状态准备迎战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已经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的离开了。
“这实在是……”
国王非常吃惊,使者继续说道。
“潘达斯非常担心这种情况,希望得到我国和帕莱斯德的援助。”
“哦,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国王的语气有些愉悦。
意识到杂兵靠不住,这次想要雇佣渥尔-格瑞克和奥隆为佣兵。
在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也就是请求对方帮助的时候,提出请求的一方需要有相当的觉悟。今后,自己要作为臣下效忠,或者献出领土,必须提供相应的报酬作为帮助的代价。
虽然潘达斯会想要求援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渥尔觉得潘达斯应该没有如此明事理。所以也不打算回应他们的请求。
德尔菲尼亚在金钱和国土方面都很富饶。得到那种脂粉气浓重的土地,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即便潘达斯被攻击,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也不痛不痒。顶多就是那些喜欢奢侈品的妇人们会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如果潘达斯整个被对方占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就相当于在自己的领地附近,给了敌人位于前线的基地,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但是,据说那个神秘的船团抢走了大量财宝和金币,然后返回了海面上。
这样的话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国王心想。
自己国家的危机不亲自出手应对,也不流血,只不过浑身颤抖着到处逃命寻求别人的帮助,这种人的财物就算被抢走一些,也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幸亏,从道义上来讲,德尔菲尼亚也没有必要帮助他们。
不过,国王更在意帕莱斯德的动向。
是否有利可图,行动了是否就能得到相应的报酬,帕莱斯德国王在万事万物上都遵循着这个法则。
帕莱斯德的著名歌姬莎莉埃莲是奥隆的情人。
虽然奥隆很看重利益,但是也有沉迷于享乐感情的一面。如果是自己心爱女人的拜托,而且如果潘达斯国王许诺了他大量的报酬的话,他也有可能不情不愿的行动。
“这真是有意思呀。”
渥尔不由得低声嘟囔道。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坦加和帕莱斯德再次联手。
据说袭击潘达斯的船是斯克尼亚一方的。而且,斯克尼亚跟坦加联手这件事,基本上是毋庸置疑的了。
因此,如果帕莱斯德想和坦加联手的话,面对潘达斯的困难应该是会视而不见的。现在与斯克尼亚为敌,就相当于和坦加为敌。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为了看看狐狸的态度,我也要暂时先旁观一下。不过——吉尔。”
“嗯,看起来不能缓缓图之了。袭击潘达斯的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格奥尔格的同族了。这样的话,不久之后他们肯定也会出现在塔乌。”
“拜托了。也请替我转告伊文。”
“这个,他还没回来呢。他说要去拜访过去的友人,去年秋天就离开村子了。要是能赶得及就好了。”
吉尔笑着说完站了起来,接着仿佛是为了阻止他离开一样,又有报告传来。
据说斯克尼亚的大舰队出现在格法德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