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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姨娘的心思,还真像韩夫人所说,开始活络了,慑于萧老爷,她还犹豫不决,却被阮婉说动了。
阮婉也没热心地鼓动她,不过随意寒暄时漫不经心地时候了一句:“以后萧大少当了家,二少爷再是探花郎,也得听老大的,以后就算当了大官人,也不是给大少爷的生意做嫁衣?”
阮姨娘是不喜欢阮婉,但是阮婉这句话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她在大太太底下被压着一辈子,当萧昭如珠如宝,如今好不容易高中,成了探花郎,却还要像自己一样被萧晗压着,简直跟剐心一样痛。
有萧老爷偏心,萧晗坐实了萧家家主的位子,阮姨娘再是不忿也不敢吭声。但是萧晗失踪了,府里能担当起大任的,就只有萧昭了。
三少爷和四少爷也不过十几岁的黄毛小子,一个只喜欢舞刀弄枪,一个爱钻研机关术,两个都是不闻外事的少爷,哪里能撑起萧家来?
阮姨娘考虑许久,打算找萧昭商量。
萧昭一听,不由皱眉。
萧晗失踪,已经让人焦头烂额了,谁知阮姨娘居然是个不安分的,居然在如此人心惶惶的时候想要分一杯羹。
别说是大太太,就算是他,也忍不住有些心寒。
“姨娘,大哥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你就别听府外的人胡说八道。为今之计,是我们先不能乱起来,要不是就便宜了别人。”
萧昭的话别有深意,他一直知道阮姨娘耳根软,容易被人怂恿,之前犯错,就是这个缘由。赶走了朱嬷嬷,还会有更多的章嬷嬷李嬷嬷,倒不如他在阮姨娘身边留下耳目,好作防范。
阮婉的到访,虽说没挺清楚她们两人到底说了什么,萧昭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不过是趁着萧晗失踪的事,蛊惑阮姨娘,兴风作浪,让萧家更加焦头烂额,好从中分得好处。
阮姨娘听了,皱眉道:“别人,哪个别人?你总是想着别人,都没替自己好好打算。大少爷已经定亲了,那么你呢?高中之后为官,没多少俸禄,你想做个清官就算了,以后要给上峰打点的钱从哪里来?要是掌管了萧家,你以后都不用愁了。”
萧昭叹气,他就知道,阮姨娘一切都替自己着想,往往便着了别人的路。
他原本考虑的事,也该提上日程来了。
安抚住阮姨娘,萧昭直接去找萧老爷,恰好大太太听说了萧晗的事,也来找萧老爷商量。
萧昭省了事,也没寒暄,直接对两人道:“父亲,母亲,我打算分府单过,要是可以,想把姨娘也接出府去。”
大太太大吃一惊,她知道阮姨娘去寻萧昭来,还以为萧昭也是觊觎萧家下任家主的位子,谁知居然想要分家?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分家的话,萧昭间接放弃了当萧家继承人的机会了。
萧老爷深深地看着这个儿子,这个二子即使是庶出,也没受什么委屈。该用的吃的,都跟其他三位嫡出少爷一模一样。谁说在阮姨娘底下养大,但是萧老爷也没想让姨娘把儿子养废了,五岁就接到单独的院子启蒙,偶尔也会考校一番,最重要是不能让他走上歪路。
如今看来,这个二子确实养得好。在外头风言风语的时候,没有多作辩解,直接用行动表明一切。
分府后,萧昭再没有继承权,也就不会有趁着萧晗不在,想要抢家主位子的流言再肆虐了。比起用苍白的语言去平息,这番举动让那些有心人也得闭嘴。
萧老爷拍了拍萧昭,叹道:“昭儿,委屈你了。”
“父亲,儿子不委屈,萧家的事就是我的事。”萧昭不是死读书的呆子书生,府外的流言一再不能平息,显然有人在鼓动,必定是想抹黑萧家。
这时候他不站出来,还等什么时候?
“只是姨娘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还请父亲开恩,让我带姨娘出府。”萧昭抿着唇,心里有些忐忑。
萧老爷沉吟片刻,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姨娘跟着你也好。”
他点了头,大太太自然不会反对,她巴不得阮姨娘这个祸事精赶紧离开,免得自己每天都要堤防着,焦头烂额,心力憔悴。
阮姨娘原本在院子里等着好消息,等来的却是萧昭请辞要搬去他的一座小院,不由哭天喊地。金嬷嬷带着人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拦着不乐意。
萧昭见状,只好拉着她到一旁劝道:“姨娘难道不想掌管整个院子,跟我像平常母子一起生活?”
看阮姨娘止了哭,神色有些动摇,萧昭再接再厉道:“以前在府里,我想要见姨娘,都得经过父亲的同意,还得先给母亲请安,很是不便。如今年岁大了,更是男女有别,不能常见。若是姨娘跟着我搬出去,想什么时候见我,都不用向任何人请示,又能当主家太太,何乐而不为?”
阮姨娘听着“主家太太”几个字,着实心动了。大太太一直防着自己,家宅内事都不给她插手,只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打发她。
要是跟着萧昭出府,就算以后媳妇进门,也得听自己的。想到这里,阮姨娘绷着脸,其实早就心花怒放了:“既然昭儿如此说,我就勉为其难地应下了。你孤身在外,又还没娶亲,很多琐碎事还得有人帮忙打理的。”
这番话似是告诉萧昭,有仿佛在安慰自己。
萧昭暗地里松了口气,总算把阮姨娘劝住了。
姨娘出府,也没敢大张旗鼓,从角门悄悄上了马车,就带着东西搬去了新宅。
韩夫人第二天知道消息,便把徐灵芸叫了过来告知了她。
徐灵芸有些惊讶,没想到萧晗一出事,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会是萧昭。萧昭的宅子她是知道的,只有两进两出的小院子,当然在翰林院的官员里,这个院子不算小了。可是比起萧家,就相差颇大。
显然萧昭匆匆搬出去,买下这个院子,就是不想萧家的名声被流言所伤,又外忧内患。
“萧家二少爷是个有担当的,不过阮家人的举动就真是引人深思。”韩夫人说完,挥退丫鬟仆妇,又道:“有件事,你一定不清楚,那就是萧家的大夫人有了身孕。”
如果说萧昭的事令人惊讶,那么阮婉怀上的事就让徐灵芸震惊了:“大夫人有了身孕,怎么没听萧家人提起来?”
毕竟端砚在萧家,也从没听说这消息,要不然不会不告诉自己。
“这事不止一个人知道,也就那位大夫人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韩夫人冷笑一声,又道:“那些不入流的事,芸儿听过就算了。人在做,天在看,再怎么也瞒不住的。”
徐灵芸听得迷惑,韩夫人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韩夫人忽然笑笑,问道:“晚上跟着陈嬷嬷学得怎么样了?”
闻言,徐灵芸登时红了脸。
这几晚陈嬷嬷都打发掉秋棠秋菊两姐妹,拿出一本薄薄的旧本子,给她悄悄上课。
本子只有巴掌大,可是每翻开一页,上面都有两个正在打架的一男一女,姿势各异,看得徐灵芸面红耳赤。
偏偏陈嬷嬷的表情一本正经,让徐灵芸想不认真学习都不行。听着韩夫人问起,她颇为尴尬道:“陈嬷嬷很负责任,教得很认真……”
韩夫人看着徐灵芸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芸儿得认真学,学会了以后都不愁大少爷离得开你了。”
徐灵芸连脖子都红了,捂着脸一溜烟跑了。再被韩夫人调侃下去,她觉得自己一张脸上的热度肯定半天也得滚烫滚烫的。
嫁衣已经绣了大半,只余下袖子上的一些云纹。徐灵芸看不下书,只好重新拾起嫁衣绣起来。
每每这时候,总是能心平气和。
虽然陈嬷嬷一再说了,不让她晚上刺绣,免得伤了眼睛。
可是夜里不做些什么,徐灵芸总是不能平静下来。
端砚那边始终没有萧晗的消息传来,徐灵芸心里虽然笃定大少爷必定是没事的,却也忍不住忐忑。
直绣到丑时,才在秋棠秋菊两个丫鬟一叠声地催促下,她才躺在床榻上,却也久久睡不着。
辗转难眠许久,在徐灵芸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隐约听见一阵轻响。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张口正要叫秋棠,忽然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由惊得立刻醒转过来,心跳如鼓。
这大半夜的,又是在韩家,究竟是谁偷偷跑了进来还没被发现,是要对付自己,还是挟持她威胁韩夫人?
徐灵芸的心思转了一圈,眼前模模糊糊的黑影让她看不清,只是一股子熟悉的气息,陡然让自己差异起来。
她瞪大眼,怔怔地看着身旁的人。
那人见徐灵芸没胡乱叫嚷,这才松开手,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笑道:“芸儿,想我了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熟悉的声音,让徐灵芸立马眼圈一红,下一瞬便落下泪来:“大少爷……”
“怎么哭了?”萧晗有些手忙脚乱,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珠,只是怎么也擦不完,只得伸手搂住徐灵芸,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笨拙地安慰:“别哭,别哭了。”
徐灵芸也不想哭,可是担忧了这么久,这个人突然就出现在面前。压在石头上的大石突然被搬开,她既是放松,又是惊喜,整个人都要虚脱下来,泪珠子滚滚而落,怎么也收不住:“大少爷怎么进来的?不对,你一直没有消息回来,我以为、以为……”
“以为再也看不见我了?”萧晗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徐灵芸原本巴掌大的脸瘦了一圈,神色憔悴,眼底还带着青影。原本他是不打算这么早来见徐灵芸的,想着在窗外悄悄打量一会便走。
可是徐灵芸认真绣着嫁衣的侧影,专注的眼神,让萧晗止不住的想念。
尤其这个丫头,居然丑时才睡下。难道平日都是这个点才睡,难怪瘦的那么快,又满脸憔悴:“你每天都睡得这么晚,明儿还起得来吗?”
“还好,”徐灵芸胡乱擦了擦脸,有些不好意思。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萧晗都平安归来的,倒像是出了什么事,显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萧晗轻而易举把她抱在自己腿上,低声道:“睡吧,不早了。”
徐灵芸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摇了摇头:“我不困……大少爷究竟去了哪里,一直没消息传过来的?”
看着她一副不问出来,就绝不妥协的表情,萧晗避重就轻地答道:“我没走原来的航道,走了捷径。”
“海商还能走捷径?什么样的捷径?”徐灵芸好奇了,她记得一篇游记也提起过海上行舟时,船坏掉了,海水被劈开两边,那人才平安归来。难道萧晗也是有恩于海神,所以轻而易举地到达地方了?
黑暗中武人的眼睛明亮,瞧见徐灵芸的神色,就明白她在想什么:“这条道不少人知道,但是没有人会走,因为暗礁很多,一不留神船只就要触礁沉没,但是能减少一半的时间,提早回来。”
徐灵芸抓住他衣襟的手不由收紧,皱眉道:“既然如此危险,为何大少爷还要去涉险?”
萧晗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便瞅见徐灵芸红了脸颊,不像刚才那样气鼓鼓的,才答道:“若是按照原来的路线,就需要半年。走这条捷径,只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提前回来,就能尽快看到你……”
闻言,徐灵芸不由又红了眼圈。这个人难道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提早回来,便不顾一切地涉险吗?
“大少爷在出发前,就已经决定走这条捷径了?”她想起萧晗临走前说的似是而非的话,那时候开始,他早就决定好要涉险了?
萧晗没有开口,已是默认。
徐灵芸摇摇头,挣脱掉萧晗,抽回自己的手,扭头道:“其实,半年的时间我等得及的,大少爷不必以身涉险,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让我……”
剩下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
光是想想,徐灵芸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刃戳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若是如此,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萧晗,再听不见他的声音,再碰触不到他了?
“对不住,我原本没想让你担心,才一直没说出口。”萧晗是隐晦地向徐灵芸提起过,就是怕她一时承受不住,又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而受到伤害。
如今看来,即便他安排得再妥当,又事先暗示过徐灵芸,还是让她难过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再让你难过的。”
徐灵芸看着萧晗,双眼微红:“时候不早,我该睡了,大少爷回去吧。大太太很担心你,这件事她怕是还不知情,该早些回去让大太太安心。”
萧晗知道她生气了,紧紧握住徐灵芸的手,不理会她的挣扎:“我一回来,就直奔韩家见你,没来得及向母亲报信。原本只想着看一眼就走,到底是不忍心。”
他伸手拂过徐灵芸的脸颊,眯起眼道:“看来芸儿被韩夫人照顾得很好,变得更加漂亮可人了。这样的你,我真想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徐灵芸瞪了萧晗一眼,这人说话越发没个正经了:“大少爷……”
“好,我也该回去了。”萧晗走到床边,徐灵芸借着月色,才瞅见这人身上风尘仆仆,脸颊还带着风霜,果真是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就来见自己,不由心疼。
她没惊动其他人,用角落留下的冷水沾湿了帕子,给萧晗擦了擦脸。
萧晗的下巴有些胡渣,没显得人颓废邋遢,反倒多了些成熟的味道。要是她没记错,这个人已经十九了。
任由徐灵芸替自己净了面,萧晗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胡渣刺得徐灵芸脸皮生疼,不由躲了躲。
见状,萧晗无奈地笑笑,伸手抚了抚徐灵芸散落的乌发,从窗口几个跃身便消失在高墙之外。
徐灵芸看着漆黑的夜色,怔怔地站在原地,又是惊喜又是懊恼。
这人随随便便就闯入韩家来,幸好没惊动护院,要不然指不定让韩夫人不高兴。不过更多的,会让韩夫人调侃自己。
萧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等不及天亮,大半夜就爬墙进来见她……
想到这里,徐灵芸捂住发烫的双颊,抿着唇忍不住嘴角弯弯。
大少爷终于平安回来了,真好……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是因为担忧难过,而是因为欣喜温暖!
第二天一早,秋棠送水进去时,看见的便是徐灵芸坐在桌前,早已穿戴好,梳好头,面色有些苍白,显然一夜未睡,不由有些担心。
只是徐灵芸双眼满是神采飞扬,一双眸子透出欢欣的光芒,又让秋棠摸不着头脑。
秋菊直率,笑着问道:“姑娘今儿心情真好,可是有什么好事?”
“好事?”徐灵芸笑笑,没有答话。只是她满脸的笑容,说明确实有好事发生。不过区区一夜,她就从满腹的忧心变得欢喜来,秋棠心里奇怪,却也替徐灵芸高兴。
“姑娘怕是做了个好梦,这才高兴的。”秋菊只想到这个可能性,毕竟昨晚她便守在外间,只是睡得沉了,直到秋棠唤她几次才醒来。
“的确是一场好梦,”徐灵芸想到半夜到来的萧晗,不就是一场美好的梦,不由笑着答道。
跟韩夫人用饭时,也能看出徐灵芸的好心情。
至于什么事,韩夫人心知肚明。韩家只有她和韩锦两母子,韩锦又不常在,护院都是武功一流又忠心的。萧晗昨晚半夜闯入韩家的事,她也有所耳闻,要不然也不会然他一路畅通的直达徐灵芸的房间。
久别重逢,韩夫人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再来一回,她就没那么心软了。
“还有半年的功夫,你给我收收心,别便宜了萧家那小子。”韩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徐灵芸的鼻子,这姑娘跟着陈嬷嬷学了几天,怎么就一点都不长进了呢?
萧晗几句话就给哄得心花怒放,以后还不给人牵着鼻子走?
徐灵芸红了脸,就知道萧晗偷跑进来见她的事,瞒不住韩夫人:“对不住夫人了,昨晚大少爷他没有事先告知一声就闯进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就别想给他推脱责任!”韩夫人拍了拍徐灵芸的手,又道:“这几天他估计还忙着,也不会上门。过阵子来了,你也别给他好脸色!他让你担惊受怕几个月,夜夜都不安心,哪里就这么轻易就饶恕他的?拿出你的脾气来,别让萧家小子以为你是好欺负的!”
徐灵芸听得无语,这是让她刁难萧晗吗?
不过说起来,华月喜也曾说过,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的。这番话与韩夫人不谋而合,所以说自己要让萧晗觉得,她也是有脾气的,不是那么耳根软几句就能哄住的?
咬着下唇,徐灵芸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陈嬷嬷教过,妇道人家,该温柔的时候就该如同流水般动人,该强势的时候就该如同石头般坚硬。
韩夫人见徐灵芸点头,这才满意地笑了,心里暗笑:萧家小子,让你胡乱闯进韩家来,还欺负芸儿好几次因为担心睡不着而哭鼻子,才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把芸儿娶回去! 良宵谁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