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夜里的猎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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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暗夜里的猎杀者
月亮很圆,挂在暗蓝色的天幕上,微微泛着点红色,不知道为什么,竟给人一种很妖异的感觉。
我才将手放在门把上,就听见阿骜在里面叫了一声,很短促的叫声,就好像突然被人掩住嘴而中断了一般。
我大惊,拉开门就冲了进去。
阿骜在厨房的门口,像是已失去了意识,靠在墙上。而他的身前有一个穿着黑色斗蓬的人,正低头向他颈间咬去。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映在那人的尖牙上,反出森寒的冷光。
吸血鬼。
原来还有一只。
我情急之下,一面顺手就抓起我身边的东西向那吸血鬼砸过去,一面大叫一声冲过去。
顶开始一个杯子砸在吸血鬼的头上,它转过头来,一挥手打开随之而来的烟灰缸,闪开跟在烟灰缸后面的手机,我已扑了过去,照着它的小腹就是一拳。
我全力击出的一拳只让它退了半步,但已成功的吸引住它的注意力。它松开阿骜,站直了身子,轻轻笑了笑,“本来一天一个已够了,但你既然送上门来,我不介意吃点零食。”
我这时才看清这吸血鬼是个女的,有着黑色斗蓬也无法掩盖的火爆身材,栗色的卷发,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这时正伸出舌头来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红艳的唇和露在外面的尖牙,一面娇笑道:“要知道,纯净的处女之血可是每个吸血鬼梦寐以求的美食啊。”
“那也要你有本事吸得到。”我也笑,全身的肌肉都绷起来,一面叫了声,“阿天,找机会带阿骜走。”
那妖狐已化做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斜斜地倚在沙发背上,玩着自己的发梢,长而上挑的眼看过来,声音里带着点笑,“哎呀,你这个命令,是太高估你自己还是太低估我呢?”
他的意思好像是嫌救阿骜的任务太轻松一样,我看看他,正想要不要改口叫他去干掉那只吸血鬼,那只吸血鬼已发动了攻击,她以快得来不及眨眼的速度冲过来,伸手便抓向我的咽喉。我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但脸颊已被他的指甲划破。
她并不急着追,反而将手收回来,以一种很诱人的姿态缓缓舔食沾在指甲上的血,娇笑道:“很甜,我喜欢。”
那是一种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猫戏老鼠一般的态度。
我咬了牙,伸手从茶几上摸到水果刀,握在手里,脚下一用劲,身体窜起来,鸟一般凌空扑下,连环刺出七刀。
几乎看不出来她有动过,但我的刀却连连落空,好不容易最后一刀刺上了她的斗蓬,得手了!我还没还得及欣喜,左手已被她抓住,她的指甲就像利刃,深深的扎进我的手臂,本来就有伤的手哪里经得起她这一抓,我痛得一声惨叫。她轻轻一挥手,我便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摔在墙上,然后跌下来,我痛得几乎晕过去。
我深吸了口气,试着动了一下,很痛,但是骨头应该还没有断。这时阿天已把阿骜抱到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皱了眉看向我,“哎呀,痛吧?要不要帮忙?”
废话,我看起来像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吗?我咬紧了牙,才想骂那只搞不清自己立场的狐狸,吸血鬼已走过来,轻轻用脚尖踢踢我。“哟,本来就有伤还敢跟我打呀,真不错。”
我趁其不备一把抓住她的脚,狠命一摔。她大概没料到我还有力气打,居然给我摔了一跤。她一脚踢开我,再爬起来时,表情已变得凶狠,十只尖銳的指甲,疾速向我抓过来。
我勉强撑起身子,却已来不及躲避,看着那刀一般的指甲向自己刺过来,下意识便闭上眼。
“叮”的一声,像是有金属相撞的声音,那指甲并没有刺下来。
我怔了一下,睁开眼,只见那指甲刺在一把剑上,我和那吸血鬼之间不知几时竟已多了一个人。
身材高大的男人,黑衣,戴着一顶阔沿帽,一面用剑挡住那吸血鬼的进攻,一面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很冷峻的一张面孔,苍白似雪。
我惊呆,Hunter D?!
那边的吸血鬼像是也惊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甜甜的笑,“你追得还真远,我就那么让你着迷吗?”
D的回答是他的剑。
我喘息着,看那两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吸血鬼和一个吸血鬼和人类的混血儿,斗在一起。就好像我和那吸血鬼的打斗一样,这一战毫无悬念,没几个回合女吸血鬼便开始败退,斗蓬一扬就往外逃,D随即追过去。
我深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便也想跟过去。
“你想去送死吗?”阿天将还在昏迷中的阿骜放到沙发上躺好,斜了我一眼,问。
“我——”我怔了一下,我知道我追去也无济于事,但不确定那吸血鬼的结局,我怎么也放心不下。她若没死,肯定会再来找阿骜,她若死了,D也不见得会来通知我一声,我一样得提心吊胆,还不如跟去看个究竟。于是我甩下一句“你留下来保护阿骜”便追出门。
月亮已有一点偏西,斜斜的挂在那边大楼的角上,依然带着种妖异的红色。
吸血鬼已不见踪影,D高高的站在一根电线杆上,像是还在找的样子,我抬起头看向他,“那吸血鬼呢?让她逃了?”
D跃下来,落在我身边,淡淡道:“她逃不掉的。”
“唔,但愿。”我又吸了口气,左手痛得钻心。D扫了我一眼,面无表情,“你对付不了她,以后不要再做蠢事。”
“啊,你的意思是叫我乖乖的站在那里让她吸血吗?”我痛得呲牙咧嘴,却忍不住回了一句。“就算我打不过她,也总要试试吧,不然我就算死掉也会不甘心啊。”
他看了我很久,末了淡淡道:“你回去吧,她不会再伤害到你们。我会解决她。”
这句话就像是个承诺。
Hunter D的承诺一向很能让人放心。于是我放松下来,轻轻地笑了笑,“那就多谢你了,勇敢的骑士先生。”
“我不是骑士,只是个猎人。”他顿了一下,补充,“吸血鬼猎人。”
“我知道。”
我笑,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就好像他本就是那夜色的一部分。
我站了一会,也转身回家。
阿骜还躺在沙发上昏睡,阿天却像是趁我出去的时候做了很多事情,非但将因为打斗而变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整理好了,而且还将药箱找了出来,坐在沙发上等着我。
我看着基本看不出来曾经发生过打斗的客厅,啧啧嘴,赞了声,“阿天,你好厉害。”
“我的厉害还不止这个呢。”
他扬了扬手里的药瓶,我坐过去他身边,轻轻的笑,“比如呢?”
“比如帮你治伤呀,又或者帮你除掉那只吸血鬼呀。”他剪开我被吸血鬼抓破的袖子,拆开早已被血浸染的纱布,清洗伤口,声音悠闲。
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你还敢说,看着我被打成那样你都不出手呀。”
“那是因为你没下命令呀。”他很无辜地看着我,“你只要我救你弟弟嘛。”
我差点背过气去,“我怎么知道你打不打得过呀,万一不行岂不是又白搭一条性命。”
“原来你这么疼我么?”他眨了眨眼,露了个很可爱的笑容,“我还真是跟了个好主人呢,换成别人一定会叫仆人先顶着自己逃命的。”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一早就应该叫他顶着,我去拖了阿骜逃跑的。我叹了口气,可是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或者是还没有阿天已经是我的仆人的自觉吧。
阿天一直带着那种很甜蜜的笑容,帮我上了药,又拿纱布缠好,勉强算止了血,我想明天还是得去一趟医院才行。
“好了。主人还有什么吩咐?”阿天收拾好了药箱,一双亮晶晶的眼看向我。
“阿骜他不要紧吧?”
“嗯,没事,大概只是受了吸血鬼的迷惑,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跟他一起将阿骜抱回他的房间,安置好了,这才觉得饿。
被两个吸血鬼这一闹,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阿天听到我肚子里发出的声音,轻轻的笑出声,我白了他一眼,跑去厨房找吃的。饭菜阿骜都已经做好,这会虽然冷了,但我也顾不上热了,一面吃一面就想起来,阿天似乎从跟了我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于是头也没抬的问,“阿天,你吃什么?”
“我吗?”他不知几时已走到我身后,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吃吃的笑,“我吃人。”
我吓了一跳,几乎连手里的碗都掉下去。他从后面伸手过来帮我端稳,一面轻轻道:“小心呐。”
我机械地转过头去,看着他笑眯眯的脸,他的眼角微微有些往上挑,看起来很有几分妩媚,尤其这样笑的时候,令人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咬了牙,就当没听见,死命的扒我的饭。
他偏咬了咬我的耳朵,轻轻笑道:“我饿了。”
我捂着耳朵跳起来,“臭狐狸,你干什么?”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笑眯眯的,“古今中外,妖怪会对人做的事情,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那些吧。”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哪些?”
“要么,就是食其血肉;要么,就是吸其精气。”他走过来,轻轻的托起我的下巴,吹了口气,声音里有一种缠绵入骨的媚惑,“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他的呼吸拂上我的皮肤,我在那一瞬间战栗,用力打开他的手,躲到沙发后面,瞪着他,“臭狐狸,给我滚远点。”
他站在那里很无辜的耸了耸肩,“哎呀,人家饿了嘛,作为主人的你,有义务要喂我的不是吗?”
我怔了一下,他走近一点,笑眯眯的,眼睛瞟向楼上,“或者,你希望我去找别人吗?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我也喜欢哦。”
“你敢!”我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要是敢动阿骜的主意,我就——”
“怎样?”他张开嘴,轻轻咬住我的手指,舌尖来回舔着我的指腹,有一种酥麻的感觉电流一般自指尖涌上来,我看着他,咬住自己的唇。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古往今来所有勾引人的家伙统统都被叫做狐狸精。实在没有人能够将这样小的一个动作做得像我面前这只狐狸一般风情万种摄人心魂。
他看向我,像是等着我的下文。
我无话可说。
吸血鬼,狼人,妖怪,这些人类以外的生物是暗夜里的猎杀者,人类的力量在他们看来实在太过渺小。
连那个轻描淡写就将我打到要吐血的吸血鬼他都不放在眼里,他若真的要向阿骜出手,只怕我也无力制止,顶多也就是赔上我自己的性命。
他松开我的手,转而搂住我的腰,看着我,可怜兮兮的,万般委屈的,“你不肯喂我,又不准我出去猎食,难道要眼睁睁看我饿死么?”
假的!装的!
虽然我很清楚这只狐狸根本是在装可怜,但他那样看着我,我居然找出不话来反驳。
他凑过来,如一只真正的宠物一般,轻轻在我颈间磨蹭,声音里有着撒娇的成分,“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我的主人。”
他的声音媚惑了我。我叹了口气,“你想要怎样?”
他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上我脸上被吸血鬼划出来的伤口,声音自喉咙深处传出来,“你说呢?”
无数的关于狐狸精的传说在一瞬间从我脑海里刷过,我一下子红了脸,呐呐道:“难道你所谓的吸取精气……是……”
阿天笑起来,轻轻的拥住我,下一秒我便发现自己已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由得怔了怔,这只妖狐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能力?
阿天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长长的银发垂下来,流水般覆在我们身上。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害怕。
阿天轻笑了一声,低下头来,轻啄我的嘴角,“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了你。”
耶?我忽的回过神,瞪着他。
他目光闪动一下,继续温柔的笑,“我是说,你大可放心,我会有分寸的,毕竟这么有趣的人也不是常常有,你若一早死掉,我会很无聊的。”
还是觉得有点不对,我才想问,他的唇已覆上我的,舌头伸进来,轻轻划过我的牙齿,然后找到我的舌,舔吮纠缠。
按说应该是个很美好的深吻,可是,一想到我目前的身份并不是情人,只是食物,心里就有一种抵触情绪涌上来,那甚至让我想对着他的舌头一口咬下去。
像是察觉了我的意图,他先一步退出去,轻笑着,“放轻松,你抱起来像块木头。让我碰有这么难受吗?我还以为我的技术足以让任何人销魂呢。”
我翻了个白眼,“难道我还要表现得很享受?你倒是试试看让一个说‘我饿了’‘妖怪会对人类做的无非食其血肉吸其精气’‘我会有分寸不会让你死掉’的家伙抱抱看呐?”
他“卟”的笑出声来,伏在我身上,笑得花技乱颤。
我被他笑得有点恼,抬腿一脚踢过去,“喂,臭狐狸,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他按住我的脚,仍是笑,“你真是有趣啊。”
我哼了一声,他的手顺着我的腿轻轻的游移,然后停在我腰上,缓缓摩挲,有一种温度自他抚过的地方升腾起来,我瞪着他,紧张得连脚趾都已绷紧。
阿天再度低下头,细密轻柔的吻我,“你怕我吗?”
我咬了牙,“废话。”
“呐,同样是被吃,为什么面对那只吸血鬼你就不怕?”
“谁说我不怕。对着自己分明打不过的怪物,不怕的是白痴。”
他停下来,撑起身子看着我,嘴角的笑容像是收敛了一些,“哟,那你还冲过去。”
我静了片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末了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即使怕,也还是要做的吧。”
他也静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很温柔的那种,“睡吧,不用再怕什么了,有我在呢。”
“耶?你不是说饿了,要……”我怔了怔,下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顿住了。
“啊,已够了呀。”
“耶?够了?”
“我说过不想让你太早死呀,所以每天吸一点点就好。”阿天又露出那种标准的狐狸笑容,“不过如果你还想要的话,我可以继续。”
如果只是一个吻而已,何必弄成这样?害我紧张了这么久。臭狐狸,摆明了在消遣我。我红了脸,哼了一声,翻过身去不理他。
阿天笑着,扳过我的脸,“放松点,这个是免费赠送的晚安吻。”
他的舌轻舔过我的唇瓣,缓缓的滑进来,缠住我的舌,我只觉得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一下子睡了过去。
那一觉睡得很好,醒来时很舒服的伸了懒腰,甚至觉得,昨夜的打斗不过是一场梦。
阿天伏在我枕边,以一只九尾狐的姿态,睡得正香的样子。于是我没叫他,很小心的起了床,跑去洗漱。
洗脸的时候,发现我脸上昨天被吸血鬼划出来的伤好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不由得就怔了怔,然后便发现左手也已经活动自如,根本就不疼了。
怎么回事?
我放下毛巾,试图拆开纱布来看,才刚刚动手,就听到我身后有人大叫了一声,“欧阳桀,你干什么?”
我转过头去,见我弟弟站在门口,还穿着睡衣,一副刚起来的样子,皱眉盯着我的手。
我身上还是昨天晚上那件衣服,袖子是破的,还沾了血。他眼神不对也情有可原。
“我觉得手有点不对劲,想看看。”我一面答着,一面走出来,“你用厕所吗?”
他很紧张的拉过我的手,“不对劲?怎么了?痛得厉害?伤口恶化了?”
“应该不是吧。”我动手拆纱布,阿骜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帮我,拆到一半我便怔住了,纱布下面的皮肤光滑细腻,哪里有什么伤口?
不会吧?我连忙将剩下的纱布全扯下来,果然已愈合得痕迹都没留下。怎么可能?昨天下午去看医生的时候他也说最快也要七八天才可能拆线,而且昨晚还被吸血鬼抓过,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阿骜也怔了一下,很不解地抬起眼来看着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睡着的?”
我简明扼要地跟他说了昨晚的事,当然,隐去了阿天的部分。他摸上自己的脖子,讷讷道:“真的有吸血鬼这种东西?”
“啊,有吧。”我随口应了声,将洗手间让给阿骜,自己跑上楼去找阿天。我确定我昨天没被吸血鬼咬过,肯定不会传染到他们那种异于常人的恢复力。那么,肯定又是那只臭狐狸搞的鬼。
他伏在我枕头上,尾巴卷上来,被子般覆在自己身上,雪白的皮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于是我伸出手,拎着他的颈子,用力甩了两下,“喂,臭狐狸,你给我醒醒。”
“唔。”他呻吟了声,缓缓睁了眼,睡眼惺忪的,还用爪子揉了揉,真是可爱到爆。以至于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想问的问题都没问出来,反而是他先问,“怎么了?人家睡得正香呢。”
我把左手伸给他看,“是不是你干的?”
他来回扫了一眼,“你的手没怎么样啊,我干什么了?”
“就因为没怎么样。”这只臭狐狸居然给我装傻,我的声音忍不住大起来,“我的伤好了呀。”
“哦,那个呀?嗯,我干的。”他一点头,承认了。
我反而怔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人家治好了我的伤,我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理由,但是对这只自从赖到我身边就没干过什么好事的狐狸道谢我又说不出口。于是就拎着他的脖子怔怔的站在那里。
阿天“嘿嘿”的笑,“不用谢我啦,你健健康康的,我才有足够的精气可吸呀。”
我咬着牙,将他拎到眼前来,“我警告过你,不要随便对我用读心术。”
他嗤笑一声,“天地良心,就你那张什么都写出来的蠢脸还要用读心术?”
我气极,一把将他向地上掼去,他轻盈地在空中转了身,落到地上,抬头看向我,眉眼前全是笑意。
这种东西多和他说几句话气死的一定是我。我哼了一声,转身拉开门准备出去,却看到阿骜站在门口,举起手,屈着手指,正要敲门的样子。
我差一点就撞到他身上。
“阿骜,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听到你在和人说话,谁在里面?”他探头向里望了望,阿天已跃回床上,居然还扬起爪子还和他打招呼。
阿骜略微皱了眉,我笑,“哪有什么人?你听错了。”
“是吗?”他走进去,掀起我的床单往床下面看了看。我眼角有些抽筋,捏着拳头问,“你这是在找什么呢?奸夫吗?”
他蹲在那里,像是僵了一下,然后缓缓站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挑了眉,哼了声,“即使有,也不该你管吧?”
他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异常复杂,末了喃喃的唤了声,“姐姐……”
我打开衣柜来挑今天要穿的衣服,“我要换衣服了,你要留下来参观吗?”
他一瞬间红了脸,大步走了出去,“碰”的甩上门。
我哼了声,开始换衣服。阿天很不给面子的笑得在床上打滚。我翻了个白眼,“你笑什么?”
他收拾了笑容,很正经的看着我,“我很期待那小子有一天要叫‘姐夫’时的表情。”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他,那只狐狸又自顾地在那里滚来滚去。我又翻个白眼,决定还是不要理他比较好。
才刚到学校,园子就紧张兮兮的跑来问,道明寺后来有没有把我怎么样,顺便约我放学后再去D伯爵的宠物店。
我也正想去看看亚历山大后来有没有去找D伯爵,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园子才走开,南野秀一走到自己的位子,一面放下书包,一面向我点点头,“早。”
“早。”我随口应着,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来,伸手拖过他问,“你平常都吃什么?”
他很莫明其妙的看着我,“一般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啊。欧阳你这问题真奇怪。”
我压低了声音,“我是说,你是妖狐的时候,吃什么?”
他的眼在那一瞬间有很凌厉的光影闪过,我吓得放开他,靠到自己的椅背上。正想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那个,做一点关于妖怪的研究。”
“嗯,其实,也和人类差不多吧,肉类占的比例大一点,但是也会吃蔬菜水果啦。”
“呃,这样吗?”我皱了眉,小小声的问,“不吃人?吸人精气之类的?”
“或者有一些妖狐在修行的时候也会做那种事吧,但那个不是必须的主食啦。”
我觉得自己的眼角又在抽搐,“也就是说,不吸人精气绝对不会让一只的妖狐饿死?”
“嗯,当然啊,妖狐哪有那么脆弱——”
他话没说话,我已一拳擂在桌上,咬牙切齿的叫道:“那只臭狐狸,居然又耍我!看我回去不剥了他的皮!”
然后我就感到有好几道目光从教室的各个地方刷刷的射到我身上,包括我前面的南野。
我连忙解释,“抱歉抱歉,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他轻轻的挑起眉来,嘴角上扬,有点挑衅的味道,“另一只妖狐?”
“嗯。”我叹了口气,很乏力的伏在桌上,看着正向我这里走来的另一道目光的主人。
那个“以眼杀人”的樱木。
红头发的高大少年站在我面前,“喂,欧阳,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剥狐狸的皮?”
我记起来“狐狸”这两个字在他而言是专用名词,于是扭头看了一眼那个专用名词的指代物。流川难得的没有在睡觉,正睁着一双乌黑凌厉的眼,盯着我。
他们,不会将那句话听成挑战书吧?
我看看流川,再看看樱木,有点不知所措的眨眨眼。
旁边达也叹了口气,轻轻骂了声,“白痴。”
我也觉得自己蛮白痴的,幸而这时上课铃响,老师走进来,樱木甩了句“下课后到天台来”就回去自己的座位,事情告以段落。
五月初的天气,阳光明媚。樱木一头红发衬着蓝天白云,份外扎眼。这时候他正指着我的鼻子道:“狐狸是我要打败的,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动他。”
“是,是,我知道。”
我连连点头,他反而怔住。“耶?”
“其实我说的又不是他。”我倚在栏杆上,轻轻地笑。
樱木看了我一会,也笑起来,“是吗?是这样啊,哈哈,我还以为你要对他怎么样呢。”
我斜了他一眼,“你随时准备捍卫流川枫吗?”
他微微有些脸红,“喂,你不要乱说话啊,本天才,本天才只是……”
他自己顿下来,像是没理清自己的情绪一般,眼神有些迷茫。
我拍拍他的肩,往楼下走去。
天气这么好,我有种想逃课的冲动,下了天台,就往学校后面的草地那边走。
“那不是教室的方向。”
有人这么提醒我,我转过头,看到邻家的笨哥哥正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他吸了口气才接道,“我怕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又去跟人打架。”
“啊,一直跟着吗?那还真该谢谢你。”我笑,“我现在要逃课,你还跟吗?”
达也皱了眉,“欧阳——”
我看着他,等着下文。结果他很久也不说话,于是我摆摆手,自顾的走开了。
他站了一会,也就回教室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这样优柔寡断的达也,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突然对自己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有些茫然。
达也他是本身就有这样优柔寡断的一面,还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又或者樱木是真的对流川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还是因为我身为同人女的思想影响到他?
这世界是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还是因为我的介入才会变成这样的?
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从头到尾的让人给耍了?
开始有点头疼,于是我在学校后面小山丘的草地上躺下来,看着白云一朵一朵地从头上飘过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几时睡着的,醒来的原因是有人悄悄地接近我,我警觉地跃起,那人像是被我吓了一跳,反而怔在那里。
我摆着防守的POSS,用了几秒钟来清醒自己的头脑,然后才看清面前的人是御村,手上拿着他的外套,刚刚大概是想往我身上盖。
我放松下来,吁了口气,重新坐下来,“是你啊,帅哥。”
“嗯,你以为是谁?”他在我身边坐下,外套披回自己身上,“我怕你躺在这里睡着凉,看起来没必要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找来的嘛,学校又没多大。”他笑,“你和上杉吵架?”
“没。”我侧眼看向他,“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你和樱木上天台,他跟过去,结果只他一个人回来啊,脸色怪怪的。我想是不是你们之间出问题了。”
我睨着他,挑起眉来,“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开心似的。”
“是啊。”他笑得贼欢,“我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呀。”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坏心眼的大少爷呐。”
他笑,仰天躺下来,“哎呀,我以为你会感激我呢。”
“为什么?”
“我可是特意跑来安慰你的呀。”
我转过头去,看着那个拨了根草叶叼在嘴里,半眯起眼来看着天上的浮云的少年,“你看起来像是来安慰人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并不需要人安慰呀。”他笑,斜过眼来看着我。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应该哭得稀里哗啦才好?”
“对啊。”他笑着,悄悄的伸过手来环住我的腰,“那样我才有理由拥抱你啊。”
我打开他的手,再次跃起来,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他连忙伸手来挡,“抱歉抱歉,我忘记你怕痒……”
我又翻了个白眼,他哪里像是忘记的样子,分明是故意的。
“明天有个古代文物展,一起去看吧?”
“啊?”我怔了一下。
“是约会啊。”他坐起来,掸掸身上的草叶,看着我,淡淡的微笑,“去吗?”
“为什么要去看什么古代文物展?”
“因为有中国的部分啊,好像是唐朝的公主陵出土的文物呢。所以想和你一起去啊。”
唐朝?还公主陵?我愣了一下,难道是广玉公主李盈?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可是,明天不是要上课吗?”
“有什么关系?你的话,也不在乎多逃一天课不是吗?”
说得也是,大不了拉下来的功课再找阿骜补就是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御村笑着,“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好。”我点下头。
下午放学后和园子一起到了D伯爵的宠物店,很意外的发现,店虽然开着,伯爵却不在里面,没有开灯,屋子里有些暗,袅袅的烟从香炉里升起来,整个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主人不在,动物们有些不安地走动着,不时发出焦躁地低吼。
园子不由得向后退了退,捉住了我的手,“欧阳,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有点阴森?”
现在才觉得吗?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一面向里面叫了声,“哟,有人在吗?伯爵?你在吗?”
听到我们的声音,沙发后面探出一个头来,一头金发稍有点长,乱蓬蓬地束在脑后,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打量我们,“你们是什么人?这家店的顾客?”
雷欧。
我想翻白眼,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园子两眼变成心状,喃喃地念,“呀,这个类型的帅哥我也很喜欢呀。”
我叹口气,“哪个类型的帅哥你不喜欢?”
雷欧站起来,走到我们面前,“你们回去吧,今天这里不营业。”
“啊?”我皱眉,“我昨天从这里买了只猫,有点问题想来找伯爵问问,他不在吗?”
“他被关到警察局了,你们最好也不要再来这家店了。”
“啊?怎么会?”园子回过神来,叫了声,“怎么会那样?他做了什么事?”
“他涉嫌杀人贩毒拐卖人口从事不法交易等等多项——”雷欧一副不知是特意还是妄想症发作的表情扳着手指数,还没说完,已被园子一声尖叫打断。
“骗人。”园子叫道,“伯爵怎么会是那种人,你是谁?在这里诬陷好人。”
雷欧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平日里常停在D伯爵肩上的那只又像兔子又像蝙蝠的小东西飞进来,绕着他的头不停的打圈,一面焦急地叫着。
雷欧皱起眉来,我也皱起眉。
吸血鬼,刑警,被抓起来的D伯爵,原来是那一章啊。
“去救伯爵吧。”我笑笑,“吸血鬼可是无孔不入的,别以为监狱就有多安全。”
雷欧怔了一下,“你——”
“晚一点的话,就会追悔莫及哦。”
雷欧犹疑的瞪着我,但Q兔已拖着他的衣角往外飞,他咬着牙,低低的骂了声什么,便向店外跑去。
园子怔怔的眨了眨眼,“怎么回事?”
我耸耸肩,“大概伯爵和某件案子有关吧,我们回去吧?”
没有帅哥可看了,一屋子动物看起来又不像D伯爵在时那样温顺,园子也就没有再坚持,叹了口气跟我作别,转回家去了。
我在附近绕了一圈,仍转回宠物店来,自己动手泡了茶,坐在沙发上,边喝边等。
快入夜的时候,雷恩送D伯爵回来,看到我还在,吃了一惊,指着我大叫,“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怎么知道吸血鬼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没开口,D已先皱着眉叫了声,“欧阳小姐是我很重要的客人,你大吼大叫的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转过来向着我时已换了笑眯眯的表情,“欧阳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阿天他还好吧?”
一提到那只狐狸,我就觉得自己头上有青筋爆出来。D看着我,笑出声来:“看起来阿天似乎是跟欧阳小姐开了些小玩笑?”
那哪里算得上是小玩笑?我咬着牙:“伯爵,他到底吃什么?”
“啊,他啊,变成猫的时候就让他吃猫食,变成狗的时候就让他吃狗食,要是人的话,你吃什么便给他吃什么好了。不过,其实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对他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完全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沉默。大概在他看来,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蠢的人类了吧。
雷欧听得一头雾水,这时插了一句:“你又卖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只狐狸。”伯爵笑眯眯的,“只是品种特殊了一点。”
雷欧瞪起眼来大叫:“一定又和那些什么有杀人目光的蜥蜴、快速繁殖的兔子、吃人的大鱼一样危险的东西。小姐,我忠告你,最好是快点把那只东西处理掉。”
我点头,“我正想这么做。”
他反而愣了一下,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伯爵笑了声:“我要关店了,刑警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刑警又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伯爵是在下逐客令,低低地骂了句什么,讪讪地往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下来,看着我:“喂,你怎么还在那里?”
“因为我有点私事要找伯爵谈。”
他一双湛蓝的眼微微眯起来:“哦?什么事?”
我笑,搂住D伯爵的脖子,露了个很暧昧的表情:“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的私事。”
刑警微微红了脸,哼了一声,快步走出去。D并没有急着要将我推开,只淡淡地笑,“欧阳小姐到底有什么事呢?”
“诺玛,那只吸血鬼在你这里吧?”我笑,轻轻问。
D伯爵的血是亚历山大不断寻找的解除永生契约的药,而深爱亚历山大的女吸血鬼诺玛为了阻止他,便想抢在他走向永恒的死亡之前杀了D,这便是那一连串中国少年被吸血鬼攻击的真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亚历山大死后,诺玛便进了D伯爵的店里。
“是,她在,欧阳小姐找她有什么事?”
我松开他,将自己的手指捏得格格作响,“报仇啊。她差点杀了我弟弟。”
D伯爵看着我,脸上带着种淡淡的,秘密的笑容,“你打算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吗?”
我怔了一下,想起那一章的剧情时,反射性地就有既然知道她在这里,就绝不能这样放过她的冲动,但D伯爵的笑容提醒我,我并不是那只吸血鬼的对手。
D伯爵继续微笑,讥讽的,嘲弄的。“人类就是喜欢这样自不量力啊。”
“自不量力又怎么样?没有血气,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没有感情,那还算什么人类?或者在你看来这些情绪是不自量力的愚蠢,但人类就的社会就是因为这样的情绪才会有活力才会变得有趣吧。”我也笑了声,“就算你们再怎么样讨厌人类也好看不起人类也好,也还不是一样的以人类的样子在生活?”
D伯爵看着我,静了一下,然后微微垂下眼,“我明白了,就如你所愿吧。”
他轻轻鞠躬,手往里一伸。
我不知道他这个“如你所愿”是想让我报仇,还是提供机会让我跟诺玛决斗。但到了这地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再一次觉得一时的意气之争还真是害人不浅。
宽大的房间,布置得有如中世纪贵族家的会客沙龙,诺玛架着二郎腿轻松的坐在沙发上,一面抽着烟,一面看着走进来的我们。
伯爵打了个招呼,“我带了个人来见你,她觉得你们之间有点小问题需要解决。”
诺玛看着我,很妩媚地吐了个烟圈,“哟,小妹妹,你好呀,又见面了。”
我握紧了拳,“要我说很高兴再看到你吗?”
她啧了啧嘴,“这语气听起来,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嘛。”
没错,我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很想这样子吼过去,但是由于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个本事,底气并不太足,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还是没能说出来。
诺玛站起来,缓缓走过来,“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道——道歉?!
我没听错吧?我抬起眼来,看着那个漂亮的女吸血鬼,有点不敢相信,她的眼睛里流露的分明只是一种悲哀。
爱人爱着别人的悲哀,爱人一心赴死的悲哀,救不了自己的爱人的悲哀。
我不由得怔在那里。
伯爵退在一旁,也不再说话。
诺大的房间里霎时间一版寂静。
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便显然格外的刺耳,我下意识的皱了眉转过身去看。袅绕的香烟中,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缓缓走进来,阔沿帽下,一张俊逸的面孔苍白如雪,细长的眼看定了当中的诺玛,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Hunter D?”我忍不住轻声惊呼,“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眼斜过来,扫了我一眼,眉轻轻皱了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早说过,吸血鬼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我会解决她。”
“啊,那个,我只是……”
我说到这里发现他根本没在听我说,他脚下一用劲,便向诺玛冲了过去,黑色的影子中寒光一闪,剑已出了鞘。
诺玛站在那里,不闪不避,反而坦然的闭上了眼。
或者在她而言,亚历山大一死,这世上的一切便已完全没有意思,永恒的生命不过是永恒的折磨,还不如死在吸血鬼猎人手里来得干脆。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悲悯,不由得就重重的叹了口气。
但是他的剑没能砍下去,伯爵挡了下来。
D伯爵轻轻的微笑,异色的眼眸中有一种凛冽:“有什么事情非得一上来就舞刀弄剑的?像欧阳小姐那样,能说清楚不动手不是也不错?”
原来他早已认定我见过诺玛之后不会动手。我看向他身后的吸血鬼,又叹了口气,看到那样子的她,任何人都不会再有斗志吧?
猎人D不动,不收剑,眼神同样冷洌:“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人家付我钱,我杀她,如此而已。”
D伯爵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的笑容已有了变化,变得接近冷酷:“你是杀手?”
猎人D淡淡道:“我是猎人。”
“不论你是人类也好,吸血鬼也好,‘猎人’这两个字是我这里最不受欢迎的存在,你请回吧。”D伯爵手往外一伸,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
猎人D并不走,剑指D伯爵身后的诺玛:“我答应过别人,会解决她。”
D伯爵沉下脸来,“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地方,但总有我的原则,要在这里动手,你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他这句话说出来,一头如丝黑发竟然无风自动,四下扬起。
那是杀气。
这时有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吼声传来,就像是有无数怪兽守在门外,只等D伯爵一下令,便会冲进来将猎人D撕成碎片。
两个D在房中对峙着,气氛一触即发。
猎人D扫了我一眼,淡淡道:“这里对你来说已太危险,你回去。”
D伯爵微微眯起眼:“欧阳小姐是我重要的客人,我不会将她怎么样的。与其担心她,不妨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D闭上嘴,手里的剑扬起来,带动一股气流,将客中诸人的衣袂吹得喋喋作响。
本来我是想置身事外看两个D打一场的,但他们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有点不忍心。那种已不知让我吃过几次亏的意气又冒出来,我吸了口气,便冲到他们中间去。
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杀气,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再吸一口气,伸手便抓住了猎人D握剑的手。他微微皱了眉,看向我:“你做什么?”
“你要拿诺玛的头回去才能交差吗?”我问。
他怔了一下,瞟了那边依然站在那里没动的吸血鬼,又皱了皱眉,然后摇摇头,“也不是一定要。”
“那么为什么不能变通一下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轻道,“她应该不会再伤人了。”
D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中却有一丝光影闪过:“你不恨她?你想放过她?”
我有想要找她报仇,不过大概还没到恨的程度,单纯只是打架输了想赢回来的感觉,但若她当时真的咬了阿骜,只怕我会比任何人都想要她的命。
所以这个问题,我实在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静了一会。
D伯爵在那边幽幽地问了句:“你怎么不去问被人类杀掉吃掉的那些动物的同类恨不恨?”
我有点乏力地瞟了这个绝对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一眼,这问题再转下去,只怕非大打出手才能解决了。
“我会代替我吃掉的动物植物仰望明天的太阳的。”我笑笑。这句是D伯爵自己说过的话,他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声,不再说话。
于是我拉下猎人D握剑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为了让那些死者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就让诺玛活着吧。”
D还没有动静,诺玛自己先开了口,她轻轻笑了笑,“多谢欧阳小姐的美意,可惜你忘了一点,我们这一族,永远不能仰望太阳。”
我怔了一下,她轻轻的拨开D伯爵走过来,正视猎人D。“所以,为我曾经杀过的人着想,还是现在杀了我比较好。”
猎人D看了她一会,反而将剑收起来,缓缓转过身。
“D——”诺玛叫道,“你不是猎人吗?你不是收了人家的钱吗?你不是从欧洲追我到这里吗?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叫到最后已声嘶力竭。
D回头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已死了。”
诺玛怔了一下,缓缓跌坐在地上。D不再说话,缓缓的走出去。
我看了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诺玛,向D伯爵挥挥手,追出去。
店外一片都市的霓虹,早已不见了D的影子。
我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看了一眼。D伯爵还在里面,店里没有开灯,一片幽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回家的时候,阿骜已做好了饭等我。因为早上的不愉快,席间并没有多少话。我匆匆吃完便拎着阿天回房去。没好气的将他一扔,恨恨道:“臭狐狸,你骗得我好苦啊。”
他化做那个眉眼上挑的俊俏少年,坐在我床上,嘻嘻地笑,“我哪有骗你?”
我伸手揪住他的领子,“所谓吸人精气的事,所谓会饿死的事,你敢说没耍我?”
“哎呀,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依然轻轻地笑,一面玩着自己的发梢,“我还以为至少要多等些时候你才会知道呢。”
“哼,”我重重哼了声,“你还想骗我到什么程度?居然——”
“不要说得你好像吃了多大亏一样。”阿天笑了声,打断我,一面伸手轻轻的抱住我,“你明明很喜欢。”
“呸。”我红着脸,啐了一口,“谁会喜欢——”
“不喜欢的话不会不要么?”他再一次打断我,眉眼里全是调侃,“你是主人啊,不喜欢不会叫我的名字命令我不要做么?不喜欢不会像对那只吸血鬼一样拿把刀来砍我么?”
“你!”我一时噎住。这家伙利用我的同情心居然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反而说得好像是我非礼他一般。
阿天抱紧我,轻轻的在我耳边吹气,“你分明很喜欢我说晚安的方式,今天要不要继续?”
“去死。”我挣开他,一脚将他踢到床那边。
“这是命令么?”他伏在那里,一双眼泪汪汪地看过来,声音里透着哀怨,“你真的想我去死?”
呃。我再一次噎住。我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命令么?
这只狐狸会这么乖?
我挑起眉,犹疑地看过去,他果然已笑得在捶床。
我要是再相信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我咬紧牙,转身拉开门想出去,发现阿骜站在门口,于是没好气的吼了声,“你干什么?又听到我跟人说话是吧?我是藏了个狐狸精在家里啊,怎么样?”
阿骜叹了口气,“姐姐啊,你吃了枪药么?”
我安静了一下,阿骜接着道:“我只是想来找你道歉而已,早上是我不对。”
“没什么。”我吸了口气,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只是老年痴呆症在自言自语。”
阿骜怔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什么啊,姐姐,哪有人骂自己老年痴呆症的。”
我跟着笑了笑,斜眼瞟着那只正在我床上打滚的狐狸,我骂得没错,只要有这家伙在,我就无时无刻不像个白痴。 请君入我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