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己送上门来都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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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己送上门来都不是好东西
回家才开了门,楞了一下,反射性的退回去看门牌,确定没开错门之后,才再度走进去那个窗明几净到我都不敢认的我家客厅。
以前阿骜在家的时候都没这么干净过,几乎连地板都亮得能当镜子用。
谁干的?阿骜又没回来,难道是吉祥寺咖啡屋那个清洁剂狂人跑我家来了?反正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是我家老妈干的。
有香味传来,我循香看过去,发现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
谁干的?
我皱了眉,叫了声:“喂,田螺姑娘,你还在吗?出来一起吃个饭?”
“田螺姑娘?”回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来。
我抬眼看过去,见那只有双橘色眼睛的红茶精灵飘在我的正上方,以一种高姿态的神色,垂眼俯视我。
“看到内裤了。”我说。
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刷”的降下来,落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居然还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衣摆,然后才涨红着脸抬起头来瞪我,喝道:“你——”
我笑得栽倒在沙发上,怎么会有这种明明知道自己穿的是中式的对襟长袍,长裤扎着绑腿,还套了双长筒薄底快靴,还会上这种当的家伙?
他站在那里恨恨地瞪着我,唇抿得很紧,涨红的脸也绷得紧紧的。
“说起来,你今天一天都在这里啊?”我问。
他不说话。
唔,那就当是默认好了。我继续问:“有没有谁来过?”
继续沉默。
唔,那就是没有喽?我斜眼看着他,“看不出来嘛,原来你还有COS田螺姑娘的癖好?”
他居然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什么叫COS田螺姑娘?”
“亏你还是中国茶。难道没有听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我摆出讲故事的姿态来,“从前,有个年轻人,他拣了个田螺,有一天,这个田螺变了个大叔——”
“是变成个美丽的女孩子吧?”祁红打断我,目光里的神色就像在看着一个变态的白痴。
“啊呀,原来你知道啊?那你还问?”
“我问的是什么叫COS田螺姑娘。”某王子看起来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真没耐心。我叹了口气:“COS在这里就是扮演的意思,田螺姑娘最喜欢做的事情不就是趁主人不在家扫地洗衣做饭吗?”
他怔了一下,然后错开眼不看我:“反正也没什么事。”
“没事你可以回去啊。”我又叹口气,“真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自己有家不回去,要赖在人家家里扮田螺姑娘。先申明啊,就算你天天帮我做家务,我也没有工资付给你,当然,更加不可能娶你——”
“谁稀罕!”他打断我,哼了一声,抿着嘴不说话。想来如果是正常版的话,这种表情感觉一定很冷洌,但是三头身的小人做起来就完全只有可爱的效果。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鼓鼓的腮帮子。他很警戒地“唰”就退到了茶几另一端。
我笑出声来,靠到沙发背上:“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我们来讨论一下我的三个愿望好了。”
他远远地看着我,等着我说下去。
本来我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能进入动漫世界了,但是现在这个已经实现了。所以只好想其它的。
“那个,能让我变成世界首富吗?”
“不行。太极端的愿望没办法实现。”
“那么,可以让杀生丸做我的狗吗?”
他怔了一下:“杀生丸是谁?”
“某个妖怪。”
他虽然有些迷茫的样子,但还是说:“不行,会影响别人命运的愿望没办法实现。”
切,就知道你比我的玉如意还没用。不过那个玉如意虽然也算是每次都让我达成目的,但是却实在太危险了一点,所以我从体操大会之后,就扔在抽屉里,戴都没戴。
算了,还是许最小的愿望让他赶紧回去吧。
“能变大来陪我吃个饭么?”
他又怔了一下,瞪着眼看了我很久,没回话。
我耸耸肩,站起来,一边走去厨房,一边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还真是难侍候。懒得理你了,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
“我可以跟你一起用餐,但是这个不能算愿望。”正常身高的黑衣长发帅哥先我一步迈进厨房,于是我索性就倚在门框上着他把早先做好的菜端出来,问:“为什么不能算?我说出来,只有你才能办得到,又不极端,又不影响别人,为什么不能算一个愿望?”
他静了几秒钟,然后说:“我说不算就不算。”
呃……我反而噎了一下,看着他像在自己家那么自然地摆好了桌子,忍不住道:“你还真是奇怪啊。”
他斜了我一眼:“有你奇怪吗?”
呃,为什么感觉他变大之后说话的气氛就不一样了?好像有种压迫感似的。我咳了声,语气不自觉的低下去:“我哪里奇怪了……”
他这次眼也没抬:“男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就很奇怪。”
“谁说我是男人了?”
他用鼻子发了个音:“你这个样子,难道是个女人?”
我又咳了声:“这个,是特殊状况嘛。”
“哦?”他挑起一边的眉来,一边装好饭,摆好筷子,“怎么个特殊法?”
“这是个诅咒,我只要碰到冷水,就会变成男人。”我说着,就在桌前坐下来,伸手去拿筷子。祁红“啪”的打开我的手,命令:“去洗手。”
我楞了一下,抬起眼就对上他那双不带丝毫暖意的眸子,居然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乖乖地跑去洗手。
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送上门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分明是一只有双重人格的红茶王子。三头身是不爱说话的有一点臭屁的可爱小鬼,七头身就变成了眼神凛冽气势逼人有洁癖喜欢COS田螺姑娘的变态。
一言不发的吃完饭,祁红先我一步收了碗去洗,我本来是想去帮忙的,结果被他一眼瞪回来,那家伙居然嫌我洗不干净。
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洗完碗,泡了茶,递给我一杯,然后就很安静地坐在旁边。
上一次他变大就在和阿天打架,我根本没心思去注意他长什么样子,今天一细看才发现,这家伙的长样居然是我很喜欢的那一型。红茶王子似乎每一只都很帅,但是,他给人的感觉不同于阿萨姆的异国风情,也没有大吉岭的华贵和锡兰的精致,甚至跟同是中国茶的红牡丹也不一样。
如果说红牡丹是温文儒雅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那我面前这一个,无疑就是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冷漠而骄傲的孤高侠客。
这样想着,我开口问:“祁红,你会剑术吗?”
他扫了我一眼:“会。”
“果然。”我一兴奋,就凑过去,“你们的剑术,和人类的一样么?你是学中国剑还是西洋花剑?抑或是日本剑道?”
他往旁边闪了闪,皱了眉:“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也学剑啊。改天我们过两招吧?”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不要。”
“为什么?怕输给我吗?”
“没有为什么,不要就是不要。”激将法失效,黑衣长发的帅哥依然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如果我攻过来,你也不还手吗?”我说完就一拳打过去。
根本没能碰到他的身子,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缚住我的手,将我整个人吊起来,甩在那边的沙发上。
我痛的一呲牙,指控:“你用魔法!”
“是。”他点头承认,斜过眼来看着我,很轻蔑地用鼻子发了个声。“我没必要遵守人类的规则。”
我想跳起来,却被那力量紧紧按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开口大叫:“喂,放开我。”
他又喝一口茶,淡淡道:“你知不知道红茶王子被召唤出来之后,如果要回去,除了实现三个愿望之外,还有一个方法?”
主人的死亡!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那家伙一双冰冷的眼扫过来,果然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一样可以回去——不论你是怎么死的。”
他看起来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
他是认真的。
这家伙果然是个多重人格的变态。
玉如意不在身上,阿天也不在,单凭我自己完全不能和压制我的这股力量抗衡。要怎么办?
我一面暗暗想着办法,一面露了个笑容:“你想杀我?”
“不,暂时还不想。目前来说,我觉得你还算蛮有趣的。”
他居然笑了一下。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就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上突然照进了一线阳光所折射出来的绚丽光华。
但我却只觉得冷。
他缓缓站起来,缓缓走到我身边,缓缓道:“如果你不想我那么做的话,最好认真的考虑一下你的愿望。我亲爱的——”他顿了一下,俯下身来看着我,声音里有一种尖锐的讥诮,“‘主人’!”
他说完就不见了。我身上的压力也骤然消失。
我坐起来,大口喘气,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原来红茶王子里还有这么危险的种类?
晚上又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有黑眼圈了。
前天晚上在明治时代照顾左之助,再前天晚上喝醉酒,我已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了,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有些憔悴。我皱了皱眉,不行,今天得去找个地方补补眠。
一直到我出门,都没看到祁红,不知道又跑哪去干什么了。
想想昨天就觉得窝囊,谁知道那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害我一下子就失了主导权,不过既然知道他暂时不会真的下杀手,下次就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得意了。不过话说回来,知己知彼才可以百战百胜,一会去找其它的红茶王子们了解一下好了。
到学校的时候,场地已都布置好了,鲜花、彩带、汽球,一个都不少,像过节似的。我差一点就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医务室。
梅田在准备泡咖啡,扫了我一眼,道:“大家都在忙着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你居然跑我这来偷懒?”
我把自己的手递给他看,道:“反正也没我什么事,要不是答应奈子他们要帮忙,我还真想在你这里睡一天。”
梅田走过来:“啧,好大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又被女朋友咬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啐了他一口,“只是被个变态威胁要杀我而已。”
他居然没说什么,笑了笑,拉过我的手,一边看一边问:“你泡过水?又没及时处理?有点发炎呢。”
“嗯,所以呢?”
“要截肢!”
他说完一把将我的手按在桌上,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把手术刀来,就要往我手指上切。
我哼了一声,动都没动。
我昨天晚上才被人吓过。跟祁红比起来,面前这一个根本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眼神也好,气势也好,感觉也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梅田虽然说变态了一点,但是这种事情只怕还做不出来。
果然他看我没反应,自己就把刀扔了,拖了我去洗手,又拿出碘酒瓶子来,一面碎碎念:“居然眼都没眨一下,真没意思。”
我笑了声:“因为你演技太差啦。随便摸出把手术刀出来杀人这种事有星史郎,赤尸藏人或者邑辉一贵之类的人来做就够了,你还是比较适合穿个比基尼去跳草裙舞。”
“说得也是。”他一面说,一面往我伤口上涂药,“不如今年的同学聚会我就拿这个做压轴节目吧。”
我才想附和,突然觉得伤口火辣辣地痛,倒抽了口气:“好痛,你涂的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棉签,笑眯眯的:“啊,不好意思,似乎拿错瓶子了,这个是前次我妹妹丢在这里的辣椒油。”
我跳起来,把手伸到水龙头底下去冲。
他跟过来,身体从我背后贴过来,轻轻的在我耳边吹气:“对老师出言不逊的坏学生,要受到惩罚哦。”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侧过脸瞟他一眼,这次倒是真的拿不准他想干什么,于是问:“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你最近这么有趣,我不会舍得把你怎么样的。”梅田笑了声,收了收手臂,将我整个的环在怀里。
他的体温隔着衣服透过来,隐隐有一点暧昧的味道。
这个变态不会看上我了吧?不,应该说他不会是看上突然变得有趣的阿骜了吧?
别的都还好说,我要是给阿骜惹上这种麻烦,就算他肯原谅我,我自己都不肯。
我轻咳了声,从他身边挣开来,他也不追,就靠在洗手台边上,带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我。
我索性再一次跟他挑明:“我不是阿骜,你认清楚。”
“又要说你是他的双胞胎姐姐吗?你说哥哥还让人容易接受一点。”梅田笑了笑,“就算我只是个校医,好歹也是医科大学毕业的,你说你哪里像是女人——”
我拿起他之前准备泡咖啡的杯子,倒了杯热水,从自己头上淋下去。
他话没落音,已睁大眼,张着的嘴都合不上去:“你——”
我向他抛了个媚眼:“我哪里不像女人?”
梅田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才正视了他所看到的这个事实。
毕竟看到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和看到一个可以真正从生理上转变性别的人,冲击力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对他这种虽然只是个校医,但好歹是医科大学毕业的,抱有严谨的科学观的人来说。
他看着我,皱着眉:“为什么?”
“都说过是诅咒啦,诅咒啊。”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扮成欧阳骜的样子。”
果然这个世界里的人对奇怪的事物的接受能力都比较强。如果在现实世界,就算我不被抓去解剖,至少也会关起来研究吧?他居然只是楞了几分钟,然后就开始像没事发生一样的去包扎我的手。
我反而怔了一下,直到他推了推眼镜,再度用那种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才连忙答:“啊,那个,因为阿骜想跟三神弦去巡回演出,学校又不准他的假……所以,我代替他一段时间。”
“怪不得一点小伤你要弄成这样,原来是不想拉琴啊。会穿帮吗?”
“是啊,我对于那些,完全一窍不通啊。”
“说得也是,比起温和的欧阳骜来说,你比较擅长怎么惹毛一个人。”他包好我的手,啧了一下嘴,“不过,女孩子像你这样子的,也很少见呐。你叫什么?”
“切,像我这种超级霹雳无敌美少女,当然不是平平常常就见得到的。”我哼了一声,“我叫欧阳桀。”
他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几乎在同一时间飞扑到水池边,把手伸进冷水里。梅田又笑了声:“动作真快,你是参加运动社团的?”
“呃,勉强算是吧。”如果打架也算是一种运动的话。
进来的人是难波南,一见我就道:“广播了好几遍都没反应,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医务室的位置可能是偏了一点,我刚刚什么都没听见。“找我?”
“嗯,快点,边走边说了。”难波南向自己的舅舅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拖着我就往外走。
“怎么啦?急冲冲的?”我问。
“人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到了,你居然一直都不见人影,你说急不急?”难波南白了我一眼,“校长头上都快冒烟了。”
“吓?”我愣了一下,“不是改由别的人表演了嘛,你看我这手……”
他瞟了一眼我仍然被包得像棕子一样的手:“表演归表演,受伤归受伤,你这被点名的人,怎么说也要露一面吧?”
“被点名?”我眨了眨眼,“搞什么啊?什么被点名?被谁点名?”
“当然是今天要来的大人物啊。”
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阿骜会被点名?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请不到假的?我皱了眉:“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啊?”
难波南很高深的笑了笑:“反正一会就见到了,你着什么急啊?”
嗬,这会他倒不急了。
我很不悦地皱了一下眉,他已经推开了校长室的门,拖了我进去,一面道:“校长,我找到欧阳了。”
校长很惋惜地看了一眼我的手,叹了口气,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结果他们安排我去给这位大人物献花。叮嘱又叮嘱,说这人是学校股份最大的校董,而且身份特殊,绝对不能得罪,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一种正在被卖掉的感觉。
我握了握拳,心想如果一会有很过分的事情发生的话,我就直接往这个貌似对校方很重要的大人物脸上挥一拳好了。
这次学园祭,学校还真是下足了功夫,场地布置得又漂亮又有气势,主持人一发话,整整齐齐的队伍就从大门那边开进来。乐队,男生的仪仗队,女生的花环队,然后是在低年级的小可爱们簇拥下缓缓开进来的彩车。
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正站在车上,向大家挥手致意。
我当时楞在那里。
那是个女人,看不太出来年纪,一头淡紫色的长发,斜斜戴了个金色的发饰,白色的长裙随风飘扬,脸上带着优雅而高贵的笑容,只差没左手拿盾牌,右手托胜利女神了。
右手不知为什么就有点痒。没错,就是那个我每次一看到她出场就很想揍的那个智慧与战争的女神在人间的化身——城户纱织。
这个人物,果然有够大啊。
我发楞的时候,她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一面向大家挥手,一面向主席台这边走过来。
“欧阳。”
难波南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才看到校长和几个主要领导以及学生会干部们已经走上前去了,我连忙跟过去。在校长的意示下,保持着阿骜的招牌笑容捧着那一堆可笑的花迎上去,献给她。
“欢迎您到樱开来。”
校长在一边陪着笑介绍:“这位是欧阳同学。”
“嗯,我回到日本那天,就在电视上看了你的演出。很不错呢,让我依释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所以就点了阿骜的名?
她带着那种当年我见一次就想扁一次的招牌笑容向我道:“继续努力吧。”
右手又开始痒,这时突然就感觉有一种强大的压力向我迫过来,我抬起眼,就看到站在纱织身后的人。
那是个高大的男子,一头棕色的短发,面容英俊,表情温和,一双明亮而深遂的眼睛这时正望向我。
这个人——
我僵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也无法移动。
就算是没穿圣衣,也丝毫无减他身上的光芒。
看到纱织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她肯定不会是一个人来的,肯定会带圣斗士随行保护的,但是我没想到,她带的居然不是小强,而是黄金。
而且,还是这一个。
我曾经最喜欢的,射手座的,永远的,艾俄洛斯! 请君入我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