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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的情人节

　　情人节这天下午，同事们说话像嚼口香糖，吧卿吧卿的，顺摸出好些甜蜜来，把办公室的人刺激得心痒痒的。老张已近不惑之年了，他只是听只是笑，啥也不说。于是，其他人就开玩笑说，老张，你也去找一个啊，浪漫一回，把损失夺回来！老张的脸上一热，沉思半天，才开口，都是胡子拉碴的人了，下辈子缕！呵呵，假正经吧？同事们就起哄。老张也不争辩， 自顾自埋头看起报来。等老张一份报纸看完，同事们早就阴一个阳一个，溜光了。

　　老张回家，走滨河路。这段路与河岸相依，堤岸上有草坪，草坪里有绿树。绿树丛中，是一些水泥凳。老张穿行在人群中，人眼的尽是些成双成对的俊男靓女，他们挽着手，或散步、或坐着，无一例外地说着些情话，把空气弄得又甜又香。老张想起了面包房和糖果店的气息。老张的心，莫名地跳得快起来。

　　回家，老张吃过晚饭．打开了电脑。

　　玩电脑，老张是行家。当然，这是一年前的事了。现在，用老张自己的话说，戒了！老张不戒不行，只要他一上网，一聊天儿，老婆就火烧屁股一样跑到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像要吞了电脑一样，那样子比看管犯人还严，老张能搞什么事儿呢？记得去年也是情人节这天，老张正和一个叫“歪嘴妹妹”的缠绵，突然脸上挨了一耳光。老张摸着火辣辣的脸，转过身子一看，他老婆正愤怒地盯着他哩。网上嘛，玩的，别当真！老张A A地解释。可是，他老婆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哪相信他的鬼话，大闹了一通不说，还逼着老张删去了QQ里的一大串MM。

　　这以后，老张在老婆的监视下上了儿回网，一本正经地聊些不着边际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好戒了。从此，老婆就霸占了电脑，玩起了“拱猪”、“斗地主”。

　　老张的破戒，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反正，他就是克制不了，趁老婆洗碗、拖地的机会就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了房，打开了电脑。

　　QQ里没人，老张就进了“情人聊天室”。闪动的荧屏，温馨的情话，把老张的激情一下子就调动了起来。大家情人节快乐！老张说。没有人理他，别人都忙着哩。怎么？连你也不理我啊！5555555！老张胡乱点了一个叫“寂寞女人”的名字，继续说，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是谁呀？寂寞女人说话了。老张略一迟疑，说，我是猪！哈，猪也不错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老张仿佛听到了寂寞女人欢快的笑声。能给寂寞的女人带来笑声，老张很开心，于是，他接着说，我不穿衣！哦，忘了，你浑身是毛嘛！喂，我说猪啊，今天怎么不发情会情人去呀？一只脱光了毛的猪出去，一定会迷死一大片的。寂寞女人的话很有挑逗性。老张嘿嘿地边笑边说，我没情人哪！情人在洗碗、拖地！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老张渐人佳境。开初，他过一会儿就看看门口，听听老婆的动静。后来，老张就陶醉其中放松警惕了。

　　最后的结果，再明显不过，就不用赘述了。

　　老张跨出门，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身后，是他大哭大闹的老婆。

　　走在大街上，老张孤零零的。孤零零的老张就想，要是有个情人，该多好啊！

　　于是， 自然而然地，老张想到了一个叫小凤的女人。

　　严格说来，小凤不是他的情人。十年前，老张出差到成都。刚好，小凤也到成都。就这样，他们在火车上相遇了。当他们知道来自同一个城市后，更亲切了。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走完，他们已经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办完公事，老张又陪小凤走了几个景点，尝遍了成都的名小吃。回来的路上，老张大着胆子牵了小凤的手，小凤也没反对，任由老张牵着。可是，回来后，老张就明显胆怯了，没再主动联系过小凤。小凤倒是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老张却刹了车。

　　想起小凤，老张的不快一扫而光了。他甚至觉得，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充满了爱的气息。

　　老张看到了一个电话亭，他停下了脚步。老张掏出电话本，就着路灯光，开始一页一页翻动起来。电话本换过好几次了，但小凤的电话他一次也没落下，每换一次，小凤的电话就重新抄一次。

　　小凤的电话终于找到了，老张插进了电话卡。

　　电话通了，老张感到胸腔里像充满气的皮筏子，胀鼓鼓的。一颗心，挤压得像要蹦出来。

　　哪位？那边，小凤问。小凤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甜腻。

　　老张一只手摸了摸胸口，平静了一下，才说，小凤，祝你情人节快乐！

　　你是？……小凤问。

　　老张默不做声，小凤接着又问，小凤问过三次之后，老张轻轻挂上了电话。在挂上电话的那一瞬间，话筒里飘出了三个字。尽管像来自遥远的地方，像房屋上的炊烟一样缥缈，但老张还是听真切了。

　　我是“神经病”吗？幸好没用手机打。老张想。老张呆呆地看着电话，足足看了五六分钟。

　　老张掷踢在路灯下，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老牛车上的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