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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街

老牛车上的钢琴 孙春平 2107 2021-04-11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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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凡

  谷凡,女,现为《小小说选刊》编样。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小小说学会理事,曾获全国小说优秀作品责任编样奖, 出版有小小说选集《小镇红颜》等。

  听街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院子,院子的围墙是用特大号砖头垒起来的,没有人能说出这样的砖头产生在哪个年代。被院墙包围起来的房屋是明清时期的建筑结构,木制的窗户,刻有各式各样的花鸟图案。院子里有几棵大树,都超过了一百岁,而且样子也不同。在院子的南屋山根,能长出热带地区的转种植物,她听太爷爷说此植物叫蛇花。

  蛇花没有叶子,只有茎和花,颜色是深紫色,花的形状很怪,看上去也很凶。也许是惧于它的名字,她从来没有走近过这花。那一天她记得很清楚,这院子里突然闯进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少的入侵者,从此以后,太奶奶不再那么宠爱她,而是把原本属于她一个人的爱,分给了他一半。她记不起他们是怎样说的第一句话,总之他告诉她自己叫和翔,她也告诉他自己叫小丽,再后来他们因为争一个青皮核桃打了起来,他抓破了她的脸,她咬了他的胳膊。

  记忆和生活,在同一天开始。从此,这个一贯安静的院子里,多了两个孩子的吵闹声。那时他们一同上树摘核桃,那核桃大得像她的小拳头一样。在核桃树的旁边,有一大棵桑树,紫红紫红的桑甚,像她的指头一样粗。桑套不用上树摘,熟透的桑套会自己从树上掉下来。那时院子里经常会落很多鸟,傍晚的时候它们抖着毛,在院子里飞来飞去,说着只有它们自己能懂的语言。

  她记得,和翔叫太奶奶不叫太奶奶,而是叫太姥姥,她搞不清楚,太奶奶和太姥姥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她更不清楚,为何太奶奶喊她的名字时,总是带上和翔。和翔胆子很大,他不惧怕蛇花,经常拿着一根棍子,把刚开的蛇花敲得稀巴烂。那时他们玩的东西不仅仅在地上,而且地下也有很多,比如地虎。地虎的样子很像壳壳虫,只是它生活在很松软的泥土里。当他们发现地虎的洞穴时,就用手轻轻地拍,嘴里喊着:“地虎地虎快开门儿,太奶给你穿花裙儿。”

  和翔长到13岁的时候,被他的爸爸妈妈接走了,可她却没有人来接。在和翔刚刚走的时候,一天就被送了回来,再后来是隔一段被送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和翔总是带很多东西送给她。和翔第一次送给她的是一盒蜡笔,她送给和翔的是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核桃。能画出很多颜色的蜡笔,一直让她欢喜,她为那样的色彩着迷, 日日夜夜都在想那色彩带给她的声音。

  那年夏天,太奶奶躺在了她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在太奶奶临闭上眼睛的时候,曾抓着她的手,把和翔穿过的一件衣服,放在了她的手里。这件衣服是和翔早就不穿的,因为现在的和翔根本就穿不上它了。她没明白太奶奶的意思,是让她把这件衣服洗了,还是……

  和翔先是每年回来于次,后来变成两次,再后来变成一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唯一的一次也变没了。她没有生他的气,依旧把成熟的核桃和其他果子,给他留着,虽然已经留了很多,但她每年还是要留。她相信和翔会回来,因为他说过,他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她。

  日子又过去了很久,太爷爷和太奶奶一样,随着昨天的时间远去了。她一个人守着这个院子,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早就大到了该嫁人的地步,可她没有嫁。院子里的核桃树和桑树已经老得不能长果子了,那令她恐惧的蛇花也不再开了。在很多很多的时间里,她总是仔细地听着院墙外面的脚步声,她听过了春,又开始听夏, 日复一日,没有人能计算出,也没有人注意,她到底听了多少年。在人们的眼里,她成了故事,成了别人眼里的怪女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只爱坐在院子里听街上声音的老人,到底在盼望着什么。

  满院子的黄叶,已经覆盖了整个地面,她没力气去打扫了,曾经钟爱她的那些小鸟,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知了去向。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孤独,好在当她感觉孤独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为自己准备的棺材里。她手里拿了一盒蜡笔,这盒蜡笔差不多被她用完了。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满足,因为在她的棺材里有她用蜡笔画出的房子、院落和院落中的人。 老牛车上的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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