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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结正义的力量

放熊归山 (加)约翰·欧文 4952 2021-04-11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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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结正义的力量

  从连翘花丛下面不时有一团泥抛上来,接着是一连串碎泥片。总是笔直地抛上来,随后是一阵不可思议的跺脚声,花丛也猛烈地摇摆震动起来。送奶工正在花园里制造动静呢。

  那匹可怜的马的情形更糟糕。它原先是侧身躺在那里,现在终于转过身来,这样就以垂直于悬挂杆的方向在底下躺着。它的屁股套扭得很紧,因此没法动弹了。眼眉骨上起了一个网球大小的肿块,一只眼睛睁不开了,另一只眼睛在雨中眨巴着。马只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它的尾巴摇动着,拍打着地面。

  “雨还在下吗,格拉夫?”希基问。

  “更大了。”

  “没有闪电打雷,对吧?”

  “没有,”我说,“不再闪电打雷了。”

  “那就好,”他说,“闪电打雷的时候洗澡可不好。”

  “你会很安全的。”我说。

  “这个浴缸可真大,格拉夫。我知道你真行。”

  “那个送奶工还在花丛里。”我说。

  “我洗完澡你再洗吗,格拉夫?”

  “我身上没有泥巴。”我说。

  “你太难说话了。”希基说。

  “警察来了,希基。”我告诉他。

  一辆闪着蓝色车灯的绿色大众警车艰难地通过大门,也经过了那辆送奶车。下来两个警察,穿着高筒靴,一身整洁光亮的制服,可笑的是,他们的雨衣领子卷得一模一样。也许还有第三个警察,没穿制服——穿一件长长的黑色皮衣,系着腰带,头戴一顶活泼的黑色贝雷帽。

  “他们带来了一名刺客。”我说。

  “警察?”

  “带了一个特工。”

  “可能是镇长。”希基说,“一个小镇,又是下雨天——镇长能有什么事可干?”

  三个人进了城堡。我可以听到,那个被人用海绵擦洗身体的男人把椅子摇得嘎吱嘎吱乱响,提高嗓门向他们打招呼。

  “希基?”我问,“要踢几次才能启动那辆摩托车?”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在浴缸里为我唱了一首歌:

  灾难,灾难,

  我们就要遇着一个

  灾难。

  如果我们想

  逃跑,

  灾难

  会跑得更快。

  “噢,操你这该死的歌谣。”我说。

  “你该洗个澡,格拉夫。”希基说。他在浴缸里向我泼水。

  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走到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剪树篱的大剪刀。他跨立在马上,然后蹲在那可怜的畜生的背上,沿着悬挂杆剪了下去,将挽具剪开。但那马仍旧躺在那儿,头昏眼花,只有一只老眼眨巴着。警察发出一声嘘声,便转身向城堡走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泥块从连翘花丛中旋转着飞出来,听到花丛中传出送奶工跺脚、敲打的声音。

  “你好!”警察说,“你——你好!”

  送奶工往空中撒了一把泥巴和树枝。

  “你!”警察喊道。他继续朝花园走去,把树篱剪刀拿在身前,就像浇水工拿着水枪一样。

  我看见送奶工从一个花丛蹿到另一个花丛,蹲下来,铲起泥巴和树枝,抛到空中。他藏在花丛里,看着他的“小炸弹”纷纷落下,他像卡通人物那样鬼鬼祟祟地继续往前冲。

  “希基,送奶工已经疯掉了。”我说。警察蹑手蹑脚地走进连翘花丛中,手里拿着的大剪刀张着险恶的大嘴。

  接着我听见我们门外的走廊里有很多人聚集着,门底下缝隙里射进来的光线被悄悄走过的脚打断,弄得光影模糊,一个手肘、一个屁股或一个腹部擦着木门。很多人在外面转来转去,他们的说话声又细又轻——有时候一个单词,有时候一个词组,有时候很清晰,有时候被人嘘了一声,安静下来了。

  “……赤身裸体……”

  “……应该如此……”

  “……一起生活……”

  “……锄头……”

  “……必须……”

  “……法律……”

  “……狗……”

  “……不自然……”

  “……上帝知道……”

  好像有人在电扇底下说话,只有最快速的只言片语才能从两片扇叶之间穿过来,其他的话都被切断了,呼呼地成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与衣服的摩擦声,与人靠在墙上门上发出的摩擦声没有什么区别。

  “希基。”我说,“他们就在外面的走廊了。”

  “正义的力量在集结?”他问。

  “你还要待在浴缸里吗?”

  “哎,你好!”他喊道,“看这里!”他拍得水花四溅。“多么深的印子!”他说,“这鞭子抽的!像你的舌头一样粉红,格拉夫。你看,是你使劲把我拉的,是你干的好事。”

  “我根本无法把你从他身上拉下来。”我说。

  “我的屁股很了不起!”他说,“那沟槽是名副其实的!”我听见他在浴缸里扑通扑通地打着水,来回移动。

  这时,有人在轻轻敲门,走廊里鸦雀无声。现在挡住门缝光线的,只有两只脚。

  “格拉夫?”我的嘉伦说。

  “他们让你做了我们的犹大吗?”我说。

  “噢,格拉夫。”她说。

  这时有人将身体靠在门上,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向后站!”特拉特姑妈说。

  “门没锁。”我告诉他们。

  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一脚踢开了门,扭掉了门把手。他侧身走进房间,在他身后的门口站满了人。特拉特姑妈焦急不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那个刚被海绵擦干了身体的男人走了进来,膝盖亮亮的。站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是杀手,就是那个镇长。但是不见了我的嘉伦。

  “另一个人呢?”被海绵擦干了身体的那个人说,双膝向前突着。

  希基说:“你应该看看,格拉夫。”说完打开了浴室的门。

  他向我们所有人亮出了他那洗得干干净净的刺痛人眼睛的屁股。粉红色的伤疤在他的屁股上闪闪发光,就像新月的歪嘴的微笑。

  “在那里!”特拉特姑妈说,“你们看到了吗?”

  是镇长,好吧——那个可怕的比格尔迈斯特,他见到特拉特姑妈没有摘掉贝雷帽,但是现在摘下了,对着站在浴室门口的屁股还十分精确地点了一下头。这脱帽动作真完美,真迅速,正赶上希基亮出他的屁股——他很快将屁股收回到浴室里面,“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看清楚了,特拉特太太。”镇长说,“我们都看到了,我敢肯定。”他说这话时音量并没有提高。“加沃特尼克先生?”他叫道,“希格弗里德·加沃特尼克先生。”

  我们能听到希基啪嗒啪嗒走在浴室的地板上。他重重地踩到浴缸的台子上,猛地跳回到浴缸里。 放熊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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