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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驾驶室玻璃窗外面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长长的瓜子脸，半边被长发遮住，如果要不是满满地覆盖着痛苦的表情，那张脸应该是让人看着非常舒服的。
胡不闹连忙摇下半个车窗，斜着身子问道：“有什么事呢？”蓦地，觉得那张脸有好几分熟悉感，一下子不禁思忖着补了一句：“你有些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大哥带我一段路？”那女子没有理会胡不闹的“套近乎”，而是声音近乎于哀求地轻声说道：“我的脚崴了，痛死了，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在路边上坐了老半天连个车子都打不到，求求大哥……”
胡不闹迟疑片刻，打开驾驶室车门绕到副驾驶室门边上，只见那女子蹲在地上，右手不停地在抚摸右脚踝骨的部位，左手紧紧地抓着车门把手，上半身努力往上探着这样以使得脸部可以达到车窗的位置。
“求求大哥了……把我送到市区，只要能够打到出租车就行了……求求大哥……”感觉到胡不闹走到了自己的身旁，那个女子侧过脑袋，一脸的痛苦。
“好吧，我刚好也要去市区。”胡不闹想了想，因为对漂亮女人天生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很快排除了遭遇碰瓷的可能性，便答应了她。
说话之间，他已经走到右后门边上，拉开门，然后将那女子扶了起来，连拉带搡地送到后座上，又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谢谢大哥！”那女子被安顿好了，倚着柔软的真皮座椅，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下胳膊，脸上的痛苦也缓和了好多。
“哎呀，大哥的面相看上去好熟悉啊！”忽然，正当胡不闹准备重新启动车子的时候，那个女子尖叫起来，像是发现了一块新大陆——哦不，应该是一块几乎被遗忘的旧大陆重新被发现：“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胡总吧？”
“是呀，我是！”胡不闹一惊，重又拉上手刹，回过头来，紧紧地盯着那个女子。
“我是傅莉彬，大概七八年前，在千龙装饰公司……程总和鲁总请你吃饭……当时我也在场……”傅莉彬慢慢地打开记忆的闸门。
一刹那，胡不闹记忆的闸门也终于被眼前这个漂亮女子打开了……啊，终于记得了，对啦，就是这个女子，他和她岂止是认识，还在那个晚上春风一度呢……当年好清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女特有的芬芳……哎，怎么如今脸上敷上了许多的岁月风尘……哦，又好像比那个时候增添了更多的风韵好像更加迷人了……
“小傅……好久不见了，没有想到今天这么凑巧……”胡不闹的脸上陡然浮起一片尴尬。
“胡总，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神奇的缘分吧。”傅莉彬的脸上没有胡不闹脸上的尴尬，反倒是大大咧咧。
“要不然，我送你去医院吧？”胡不闹轻声提议道。
“那就有劳胡总啦！”傅莉彬感激地说，顿了顿，脸上又升腾起一片歉意：“只是恐怕要耽误胡总的时间了。”
“没事没事！”胡不闹连忙大度地笑了笑：“反正我刚刚把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忙完了。”
“会不会又到哪里胡吃海喝乱摸去了吧……”傅莉彬又变成了刚才大大咧咧的样子，还毫无顾忌地张口“呵呵呵呵”笑了起来。
胡不闹愣了愣，没有回应傅莉彬的玩笑，而是怔怔地看着她。他记得当年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她可是每当想要笑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小手掩口而且还是只笑不出声的啊……
但是马上，胡不闹便完全接受了现在大大咧咧地畅笑着的傅莉彬了，可不是嘛，既然要笑，就得要有声音咯，要不然哪来的“银铃般的笑声”这样一个美好的词组呢？
“你现在还在千龙装饰公司吗？”享受了一阵傅莉彬“银铃般的笑声”，胡不闹又小心翼翼地问起了她的现在。
“不啦，早就不啦，离开已经五年多啦！”傅莉彬又咧开了小嘴：“后来，我又在一个广告公司和两个保险公司还有一个房地产公司各干过一段时间……嗯，今天又到这前面不远的一家工厂来应聘人事专员。呵呵，也不知道能不能应聘得上哎……”
“哦……”胡不闹点了点头：“这几年职业经历还蛮丰富的啊！”
毫无征兆地，胡不闹在片刻的沉吟之后，突然就鬼使神差地扯起嗓子叫道：“别进什么工厂了，跟着我，去我们隆润集团吧……”
很长时间以后，当胡闹回想起当初那一刻的冲动，都记得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好像狂风中悬在空中的一条钢丝绳，都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地莫名其妙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我说金总啊，你一个装饰公司的老板，总得把自己的办公室装修得有点模样吧？”一走进金矿多的寒酸的“总经理办公室”，程欣就狠狠地撇了撇嘴，调侃地朝着还站在门外的金矿多嚷嚷起来：“要不然的话，客户来了，你怎么跟他们吹嘘公司的工艺是如何精良材料是多么讲究，啊，我说得是不是啊，多多姐？”
“反正谈客户都是在公关部嘛。”金矿多一边迈进办公室一边不以为然地回应着程欣：“再说了，我只做口碑，不追求那些花里忽哨的东西。况且，我小时候曾经听到过一句话，至今还记得非常清楚，那句话说什么来着，噢，‘木匠家里的凳子三条腿，瓦工家里住着茅草房’，哈哈，这正说明生意好忙不过来才顾不上自身形象建设嘛！”
“果然会捭阖，果然是销售高手！”程欣一边朝金矿多树着大拇指一边在办公室里仅有的一张双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哎，当初我爸真得不该放你离开千龙装饰公司啊！”
“喝水吧，小欣。”金矿多从沙发旁边的一个纸箱里取出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程欣，自己“剡”地一下拧开留在自己手上的一瓶：“没有茶几，喝过了记得拧好瓶盖拿在手里或者搁到沙发上，不要把水泼得到处都是，我可没有时间去打理。”
“多多姐，你拧瓶盖的力道不小啊……”程欣诡秘地看着金矿多：“怎么？到现在还总是自己拧瓶盖吗？”
金矿多脸红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要不然，你帮我找一个拧瓶盖的人啊！哦，光顾着说我，你呢，现在拧瓶盖的技术还没有减退吗？”
“看！”程欣“哈哈”一乐，左手捉着矿泉水瓶，右手握住瓶盖，夸张地双眼圆睁大声吼出一声“启开”，话音刚落，便将那只红色的瓶盖旋下来翻转着送到眼前，惊叫道：“天呐，真不走运，又是‘谢谢惠顾！”
“我看你呀，杀鸡都不用刀，直接“咔嚓”一下子就可以把脖子拧下来，是吧？”金矿多眯着眼睛看着程欣的表演，还不忘狠狠地补上一刀。
“那是！”程欣的脸上涌起一片得瑟，好像刚才金矿多所说的话不是调侃而是奉承。
“哎，多多姐，你到现在还没有问我今专门抽出宝贵的时间到贵公司拜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要知道，我忙得很，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哦！”顿了顿，程欣又冲金矿多眨了眨眼睛。
“肯定不会是专门来请我吃饭的，是吧？”金矿多挨着程欣坐了下来，双手托腮，像少女一样发着呆，又想了想接着说：“也不会是特地来约我一起逛街，毕竟你和我现在都没有了那份闲情逸致，是吧？”
“最近生意怎么样呢？”程欣没有顺着金矿多的问题说下去，而是忽然变得一脸正经，紧紧地盯着金矿多关切地问道。
“还不错啊！”金矿多眉毛一扬，脸上绽放成一朵花：“工装家装都有的做，而且，这几天还正在谈一个三千多平方的大工装，进展情况还挺不错的，我看，把握性相当大！啊哈，向我祝贺吧，我亲爱的小欣妹妹！”
“祝贺你，多多姐！”程欣一把拉住了金矿多的手：“你太棒了。哎，如果我们两个换一个位置，说不定现在的千龙装饰公司早已成就了另一番完全不同的宏伟气象咯！”顿了顿，脸上比刚才愈加地认真了：“说实在的，论能力，我确实不如多多姐。我唯一比你强或者比你幸运的是，我有我爸给我打下了一个好基础……不过，这也正是令我惭愧万分的地方，因为不瞒你说，我感觉自己至今还在吃我爸给我的老本。”
“所以说，投胎是门技术活，你的技术到底还是比我强咯。”金矿多故意作出一副羡慕的神情。
“噗——”程欣没有控制得住自己，一口水喷到金矿多的裙子上，连忙撩起自己的衣角一边帮金矿多擦裙子上的水渍一边又恢复了刚才的认真：“我今天是特地来跟你讨论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情呢？”金矿多的抬起头来，把目光从自己裙子上那一大块水渍又投向了程欣的脸上。
“隆润集团江东新厂房那个项目，现在跟踪得怎么样了呢？”程欣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目光，显然急于知道答案。
“小欣，你怎么今天突然问起这个事情来啦？”金矿多没有回答程欣的问题，而是好奇地反问她。
“多多姐，今天，我要正式向你歉！”程欣没有正面回应金矿多，而是脸上一红，将脑袋扭身一旁，但是旋即复又将脑袋转回来，凝视着金矿多：“都是我不好，有时候想问题太简单太直接，所以上次没有答应你。也许，还是因为我爸从小教育我做生意一定要守规矩，所以导致我太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没有答应你把我们的资质借给你用。”
说着说着，程欣打住停了一会儿，才重又开口，郑重地对金矿多说：“对不起，多多姐！”
“你没错，小欣！”金矿多紧紧地拉住程欣的手：“我很欣赏你的自爱！的确，出借资质的风险太大，何况还是来之不易的一级资质呢？后来，我也深刻反思过了，觉得当初贸然向你提出借用资质实在是强你所难了，所以在被你拒绝之后，我其实也短暂地生了一小会儿的闷气，但是很快便心里非常坦然，就好像那个结果就是事情应该有的结果一样。”
“谢谢多多姐的理解！”程欣诚挚的目光在金矿多的脸上身上不停游走着：“那么，现在，多多姐，你跟隆润集团的人还在联系吗？”
“当然还在保持联系啦！”金矿多嫣然一笑：“你说，我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吗？”
“那……”程欣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问道：“可是，你没有资质啊，关系搞得再好也拿不下业务啊，毕竟，那么大的项目，谁又胆敢违反起码的游戏规则而让人揪辫子呢？不可能有那样的傻瓜，绝不可能有。”
“小欣，你说我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吗？”金矿多自得地问程欣，随即又自问自答：“肯定不会是那种人啦！如果一遇到一点困难就收兵退缩，我还会混到今天这个程度吗？”
“那么，多多姐，”程欣的脸上不知不觉地浮起一片焦虑：“你是怎么解决资质问题的呢？我想，你肯定不会这么块就让人鱼装饰公司拥有了一级资质吧？”
“小欣，你太看得起我了，你真得以为我是神人啊！”金矿多“啧啧”咂了两下嘴巴：“如果真得是神人的话，我哪里还用得着做什么俗不可耐的生意啊？你拒绝了我之后，我经过一番认真考虑，最后跟别的有一级资质的公司进行了合作，争取实现双赢。你没有想到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其实啊只要我们肯用心，就会发现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当然，更重要的是，还必须学会适当放下利益跟别人共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太少了，但是也不要贪得无厌地想要把一条河都占为已有，要学会适可而止，让所有的合作伙伴乃至所有同行都有水喝！”
“隆润集团要求承接江东新厂房装修项目的装饰公司必须拥有一级资质，而且还得是江东本土企业，而整个江东就三家拥有一级资质的本土装饰公司，”程欣皱起了眉头，一边想一边说道：“我没有答应你，凯庭装饰公司……想必你应该不会再去找鲁治国或者即使鲁治国找你你也不会同意，难道……多多姐，难道你跟耀元装饰公司跟杨光耀合作了？”
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就好比任我行跟少林寺方丈合影留念还发到朋友圈里一样令人震惊！看来，丘吉尔老先生的话实在是太正确了！
“是的，小欣，你猜得完全正确，我是跟杨光耀达成了合作协议。的确，以前在凯庭装饰公司主持大项目业务的时候，我跟耀元装饰跟杨光耀确实有过冲突，但是生意场上，利益导向总是决定事情走向的关键，我想，你不会不理解吧？”金矿多看着仍然张大着嘴巴的程欣，认真地说，就像商学院的教授在上课。
“咚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金矿多大声回应道，同时松开程欣的手，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方向。
门被推开了，高进站在门口。
“高经理，什么事呢？”金矿多向门口走了几步，然后问道。
“那个三千平方超市的业主看过我们的方案，现在已经基本认可了，但是她想跟金总谈谈。所以，金总，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好跟她协商一下以作好安排。”
“我来想一下啊……”金矿多伸手理了一下额头的几根乱发，沉吟片刻，回高进道：“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全天都可以，但是后天我要出一趟差，要在外面待好几天。”
“哦，金总，我知道了。”高进应了一声，带上门离开了……
“这个人你认识吗？”估摸着高进已经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金矿多复又挨着程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直直看着程欣问道。
“不认识！”程欣想了又想，终于认真地回道。
“他叫高进，现在是人鱼装饰公司的公关部经理，啊，我原本的业务经理带着团队走了，我又把他招请过来，准备重新再组建一个业务部，也把名字改成了‘公关部’。你肯定不会想到，这个高经理原来是隆润集团江东新厂房建设协调办公室的协调专员吧？并且，你可能更不会想到，在被我聘用之前，他还曾经在耀元装饰公司当过几天项目经理呢。”
“确实没有想到！”程欣干脆利落地回道：“也许真得像网上有一句话所说的那样，不是我们经常想不到，而是这个世界实在太奇妙！”
顿了顿，程欣马上又拉住金矿多的手：“多多姐，既然我们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所以，我想直接地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有点唐突的话，希望你也不要见怪！”
“我们姐妹俩，还搞什么虚浮的那一套还玩什么宫心计呢？有什么就直说呗！”金矿多恳切地看着程欣，期待着她的问题。
“好吧……”程欣略一思忖：“那我就来直接的了啊……多多姐，你跟杨光耀达成的协议里，是怎么约定业绩分成的呢？”
“按照利润来，我百分之三十五，他百分之六十五，就这样。另外，所有付出的活动费用，也按照这个比例由双方分摊。”金矿多不假思索地照实回答。
“多多姐，你太亏了！啊，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签下这样的不平等条约呢！”程欣马上叫了起来：“我们合作吧！你只负责业务，其他的事情全部由我搞定，然后所得的利润我们五五对开！” 亿元大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