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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回到住处，正想敲门，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她心底蔓延。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她放轻脚步从窗户爬进客厅。

　　玄关处放着打包好的行李，帽盒叠放在上面，牛肉寿喜烧的气味和叶师姐喜欢的香水味填满了室内，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隐藏在甜味的空气里。

　　短时间内涌上的疑问堵塞住遥的大脑，她仔细分辨。

　　叶师姐，一个陌生的人类女性，两个混血幼崽，其中一个状态不稳定。

　　“阿姊？？”

　　叶师姐怀中抱着不稳定的那个，他并非人形。另一个孩子踮起脚扒住师姐的手臂，探头探脑地，似乎在和怀里的那个交流。一旁陌生人站起来抱歉地笑笑，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遥没接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等你了。”叶师姐说，“我东西已经理好了，跟你道了别就出发。”

　　遥脚步一顿。她知道师姐会离开，但她以为离别不会来得这么早。

　　为什么急着走？这些人是谁？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她压下疑问，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她不想失控。

　　于是她看向那个没见过的人，迅速猜测情况，然后求证：“你是谁？跟我姐姐很熟？”

　　那不知姓名的女士笑笑，说她们在今天之前还互不相识。她带孩子出门遛弯时，其中一个突然维持不了人形，是“叶子”帮了她才不至于暴露异样。

　　不等遥吐槽“叶子”这个假名有多敷衍，叶师姐补充道：“你肯定想不到这位女士有多疯狂，我真是打心底里佩服。孩子父亲，那个唯一了解这方面常识的人失踪了，全靠她一人摸索带大了孩子。因为知道的不多，她甚至不敢去医院，从生产到孩子生病全是她自己处理的。”

　　那个人类形态的孩子从花瓶里拿出一朵花，递给遥，还冲她傻乐。

　　遥一边听师姐吐槽，一边接过花，又见那孩子取来薄毯，要她坐到椅子上。她刚坐下，那孩子就把毯子盖到她腿上，他还不会说人话，就指指膝盖，比划着问能不能坐。

　　“所以那朵花是我当坐垫的报酬？”遥哭笑不得，严肃的表情瞬间崩散。

　　将孩子抱起放到膝上后，她的心情诡异地平静下来。她抬头问那人类：“我非常好奇，你在做出选择前知道孩子父亲和孩子的寿命都会比你短吗？”单亲家庭的家长有多辛苦，她是知道的，尤其是孩子多的那种。

　　本地种的寿命很少有比得过人类的。所以她无法理解，那些明知如此还趋之若鹜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她见过最离谱的莫过于和朝生暮死的蜉蝣一道坠入爱河的家伙。谈个恋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人不惜损耗自己、赌上未来也要怀孕生子？

　　不排除是遇到为了传承而疯魔的家伙，那些东西藏起见不得人的目的，用无害的外表欺骗身为最佳容器的人类，让她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出后悔一生的举动。

　　眼前这位女士看起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有数。她说：“我知道的，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是啊，无论哪个选项，都是给人选的。既然能选，那么选哪个都不奇怪。

　　仔细一想，她曾做出过自己的选择吗？别看她现在一副活得不错的样子。她似乎一直是被推着走的。被父亲推着走，被师兄师姐们推着走，被哥哥推着走，最后推她的是胡先生。这些推力全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让她能活下去。除了这些，接连的意外更是加速推着她踉跄前行，她根本没有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如今想来，失忆期间的她是最幸福的，没人逼迫她前进，她有宽裕的时间和充足的机会来做出自己的选择。从被动到主动，她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就像是一辈子的幸运都用在了这段时光。她违背“别掺和人类的事”的叮嘱，加入鬼杀队，跟大家朝着同一个目标奋斗，这是她做过的最叛逆也是最棒的选择。

　　突然定下的离别时间让她想起一个被她逃避已久的事实。她明确地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鬼杀队。

　　离别是痛苦的，她一直都知道。可她喜欢创造链接，她享受与人产生联系的感觉。即使她再也见不到他们，关系也不会真正结束。那些活着的、逝去的，都变成了她的一部分。他们一直留在她心中的某个地方。

　　她喜欢这样。她乐意这么做。她从不后悔认识这些人。

　　“谢谢你的回答。”

　　那位女士含蓄地笑笑，一点看不出师姐所描述的疯狂样子。

　　遥突然觉得，好像离别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她轻易地将话题切回一开始就想问的那个：“阿姊急着回去就是因为这位女士和她的孩子们吗？”

　　师姐反问道：“不然呢？放任没有登记的幼崽到处流窜？”忽然，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挑出一缕头发绕在手指头上玩，遥等了一小会儿才听她接着说，“你可能吃不上阿姊做的饭了。那份冷掉的是我做了试手的，出发前我会收拾掉。”

　　遥不动声色地嗅嗅，确认了是可以入口的东西。

　　“留着吧。我不嫌弃。”

　　这平淡的语气让叶师姐将心中的大石稳稳放下。她最怕离别时有人哭泣或者闹脾气。前者会让她愧疚，后者会让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生气。

　　她抱住遥，香水味冲得遥忍不住偏头躲避，实在是腻得发晕，真不知道那幼崽是怎么忍受住这气味的摧残的。

　　师姐说：“你现在的日子过得挺自由……也挺开心的样子，我猜你是不想回去的。我就随便问问呀，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遥伸手回抱师姐，宽大的外套几乎将师姐整个罩住，“不了。等我把这里的事情了结掉再回去。”

　　她竟然还打算回去？叶师姐有些惊讶。从那个浸满回忆的地方逃出来，体验过自由呼吸的滋味，她竟然还说要回去。不过，就算她不想回，最后也会被抓去的。她天生就被剥夺了为自己而活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同情盖过了厌恶。明明弱得要死，却独占了父亲的关注。要不是她，父亲也不会……不，错不在她。而且她是一起长大的妹妹啊。就算是养蛞蝓也该养出感情来了。

　　这样一想，叶师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冷漠。可是谁能指望一个被温暖双手捡回家的孤儿做到心胸宽广呢？

　　她往上蹭蹭，故意将抹了香水的耳后凑到遥的鼻下，害得遥松手退开去打了个喷嚏。叶师姐差点憋不住笑，清清嗓子正色道：“那么，在你把这里的事情结束掉之前，你就当我没来过。我不会给你寄礼物也不会给你写信，你也别想着来找我。我们就当对方一直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怎么样？至于那边怎么瞒——”她抛了个媚眼，“这可不是小屁孩该担心的事。”

　　遥揉揉鼻子，又打了个喷嚏，随后伸出手问：“钱呢？不会全花完了吧。”

　　真是熟悉的对话。

　　“呀——可不就是小猪猡么？给了我的还能有剩？”

　　叶师姐把手一摊，咯咯地笑了两声，提着行李走出门。

　　她回头，提高箱子摇晃两下，“再见！”

　　“再见。”

　　遥凝视着师姐的脸，想将她的样子记录得清晰一些。

　　在门口等待的那人带着小孩一起向她挥手——她从姐妹俩用着母语说悄悄话的时候就自觉地领着孩子去门外等了。

　　草间遥目送她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们，她立马回屋翻出咖啡豆猛嗅，试图清除回荡在鼻腔里的香水味。

　　寒风吹入室内，她又打了个喷嚏，等到屋内味道散去大半，她才赶紧将窗户关上。窗外的是窄窄的小巷和对面的墙，她看着看着却笑出了声。

　　叶师姐一如既往地不擅长掩盖情绪。比如杀气、不舍和牵挂。

　　她坐到桌前，用叉子取了一片散开的牛肉卷，发现下面埋了意面。好家伙，不愧是师姐的试手之作。

　　牛肉寿喜烧意面。这组合也就师姐想的出来吧。

　　她忍着甜腻，将结成一坨的意面吃完了。 鬼灭之刃（同人）我家里不开水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