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一)韩起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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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韩起辞玉
《左氏》昭公十六年:韩宣子聘于郑。宣子有环,其一在郑商。宣子谒诸郑伯,子产弗与。乃买诸贾人,既成贾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韩子请诸子产,子产又拒之。韩子遂辞玉。他日,又私觐于子产,以玉与焉。曰:子命起舍夫玉,是赐我玉而免吾死也,敢藉手以拜。读者于此,徒善子产能知礼,宣子能改过耳。杜《注》语。
然观子产报宣子之辞曰:“昔我先君桓公与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斩之蓬蒿藜藿而共处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匄夺,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恃此质誓,故能相保,以至于今。今吾子以好来辱,而谓敝邑,强夺商人,是教敝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则宣子之谒诸郑伯,盖正欲使之强贾匄夺。其后虽云成贾,或仍为虚辞,商人出其玉而价不可得;或虽得之而不免后祸,故必欲告诸君大夫也。《潜夫论·断讼篇》谓当时贵戚豪富,高负千万,不肯偿责,小民守门,号哭啼呼,曾无怵惕惭怍哀矜之意。汉世如此,春秋时可知,况又以大国之卿,而临小国乎?《左氏》一书,皆出士大夫之手。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凡人于其党之恶,固未有能深知之者。抑其书多晋人语,于其君大夫之恶,亦不敢质言也。观此,知《公羊》所谓定、哀多微辞者,事势使然,毫不足异。《左氏》此事,不知本诸何人,其辞则婉而彰矣。书贵善读,徒观其表,而善韩子之改过,安知古人之深意乎?然通观全书,当时士大夫出使之暴横,犹有可见者。楚公子围聘于郑,且取于公孙段氏,伍举为介。将入馆,郑人恶之,使行人子羽与之言,乃馆于外。既聘,将以众逆,子产患之,又使子羽辞,伍举知其有备也,乃请垂櫜而入。昭公元年。公子弃疾如晋,过郑,禁刍牧采樵不入田,不樵树,不采艺,不抽屋,不强匄。誓曰:有犯命者,君子废,小人降,舍不为暴,主不宾,往来如是。则“郑三卿皆知其将为王”。昭公六年。合此两事观之,当时使者之横暴,可以想见。戎伐凡伯于楚丘。隐公七年。楚子使道朔将巴客以聘于邓,邓南鄙鄾人,攻而夺之币,杀道朔及巴行人,桓公九年。亦未必其罪之果在攻伐者矣。
巫臣之通吴也,以两之一卒适吴,舍偏两之一焉。《疏》引沈氏云:“聘使未有将兵车者,今此特将兵车,为方欲教吴战陈,故与常不同。”成公七年。案当时诸侯为会,尚有不以兵车者,聘使自无将兵车之理。然君行师从,卿行旅从,谓其毫无兵卫,则又不然也。晋之以邾愬而讨鲁也,叔孙婼如晋,晋人执之,韩宣子使邾人聚其众,将以叔孙与之,叔孙闻之,去众与兵而朝,昭公二十三年。则其众固亦有兵。弃疾之所禁,正此曹也。然从者肆暴犹可;宣子乃身欲强夺,一之为甚,而至于再,不亦难乎? 咪咕公版·读史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