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托马斯·沃尔夫系列(套装共3册)(天使,望故乡+时间与河流+网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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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亘古不变的群山另一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世界就跟茫茫大海一样,充满了想象中活蹦乱跳的鱼儿。在那个他尚没有涉足的世界里,无休止地涌现出数不清的新奇事物,但是它们的秩序和目标都是明确的:深入那里进行探索绝不会空手而归——勇气将换回美人、才能和成功,所有的付出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探索的过程中肯定会有艰险,会有劳苦,更会有博击,但绝不会有迷茫,不会有浪费,不会有摸索。等到时机成熟,积存的幸运便会像青梅那样落下。在灿烂的幻想中,一切都将有条不紊。

  世界的大花园里到处洋溢着春色。在山的那一侧,大地在不断绵延伸展,直抵另一处群山莽原、黄金都市、茂盛的草坪、幽深的森林,直到茫茫的大海,永远永远地一望无边。

  群山那一端有所罗门王的金矿;中美洲的弹丸小国;院子里叮当脆响的喷泉;远处有巴格达月光下的房檐;萨马康的小栅栏百叶窗;比契尼亚月光下的骆驼;西班牙三Z标志的牧场住宅;J.B.蒙哥马利携爱女乘专车在西部某站下车;还有格劳斯塔克王国峭崖中的古堡;蒙特卡洛一掷千金的赌场;以及蔚蓝、永恒的地中海、古代帝国的摇篮;还有股票市场打印出来的股票财富,位于埃菲尔铁塔首层的餐馆,几个法国人不小心烧着了自己的胡须;英国德文郡的农庄、乳白的奶油、棕黄的啤酒、冬天火炉前的欢笑;洛纳·杜恩的故事;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日暮时分和女王共进晚餐,驳船缓行在尼罗河上,埃及的丰腴女人凭栏望月,帝王隆隆的战车,午夜古墓盗宝,法兰西碉堡里的陈酒佳酿,干草堆里身着花布的大腿。

  色雷斯的一块土地上,海伦女皇玉体横陈,娇美的身子在阳光里斑斑驳驳。

  在此期间,旅馆的生意还算不错。由于南都旅馆刚刚开张的头几年,伊丽莎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并没有赚到多少钱。但是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了,而且房贷也已经还清,房屋的产权已经属于她。现在房子大约值12000块钱。此外,她自己的5000元人寿保险20年期限也只有两年就到期了,她凭此作抵押借了3500元把房子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造:她在楼上加了一个可供睡觉的走廊,另外又添了两个卧室和一间浴室,在一侧开辟了走廊,把另一边的走廊加以拓宽,外加三间卧室、两间浴室、一间厕所。在楼下,她加宽了阳台,就在楼上可供睡觉的门廊下边,围起了一大间日光客厅,又把饭厅里的拱门拆掉了,以便在生意惨淡的季节把它改成一间大卧室用,后面的小食品室腾出一部分作为全家人吃饭的地方,同时在厨房的旁边添加了一间屋子,为她自己起居之用。

  这些工程都是她自己安排设计的,所用的材料都是最廉价的。工程完成之后,室内散发出原木、廉价油漆、墙上薄薄的灰泥气味,很长时间难以去掉。她只花3000元添加了8—10间屋子。在这以前的一年,她在银行的存款接近2000元,而现在她的账户上差不多已经有5000元了。此外,她和甘特二人共同拥有广场上的那家店铺,门面有30英尺宽,价值2万元,他们每月收取租金65元:简那度交租金20元;地下室租给了麦克连管道公司,每月租金25元;J.N.葛莱士比租下了整个二楼,每月收取20元。

  除此之外,她在梅林大道还有三处值钱的地产,估价为每块地值2000元,全部合在一起可卖5500元。位于伍德森大街的那座房子值5000元;110英亩林木茂盛的山坡地外加一处民宅、几百株桃树、苹果树、樱桃树,还有几英亩耕地,这些能给甘特带来120元的年租金,整块地皮估价为每亩50元,共计5500元;另外,位于卡特街和邓肯街上的两处房子租给了铁路工人,每月分别收取房租25元,这两处房产共计估值为4500元。在比尔特以北2英里的地方还有40英亩土地,在阿尔特蒙重要的雷诺斯维尔地段还有4英亩土地,每亩估价210元,总值1万元。在黑人区共有三处房产,一处在山谷街南段;一处在波蒙特街靠近黑人约翰逊家的大房子那里;第三处房产位于矮橡树街道。三处房产估价分别为600元、900元、1600元,每月租金分别为8元、12元、17元(三处合计价值3100元,月租37元);另外在河对岸4英里以外的西阿尔特蒙区还有两幢房子,估价分别为2750元和3500元,每月收取租金22元和30元;此外在西阿尔特蒙靠近公路一英里、一个茅草丛生的山坡上还有三处房产,这三块地价估值500元。在赫登大道尽头还有一所空房子,甘特最痛恨的就是这座房子,它的价值为4500元。

  另外,甘特还拥有新开业的忠诚银行10份股票。每股200元(总值2000元);他店铺里的存货,包括大理石、石碑、污渍斑斑的天使像等,当初投资花了2700元,要是他现在出手还卖不到这个价钱。另外他还在忠诚、招商、炮台山等三家银行里存有大约3000元现金。

  这样算起来,在1912年初,甘特和伊丽莎两个人的财产已经将近10万元,主要来自伊丽莎精挑细选的地产上,每月可收取租金200元,再加上他们店铺与旅馆的利润,加起来年收入达到8000—1万元。在此之后,南部地区的工业开始快速、高度发展起来,阿尔特蒙地区的人口也增加了3倍。伊丽莎的地产价值也翻了好几倍。尽管甘特经常怨天尤人,抱怨他的生意状态不好,连起码的生计都解决不了;要么就抱怨他不该购买地产。但是他的生活却从来没有拮据过:经常有乡下人给他一两件小生意做,他的钱包也总装得满满的,总数在150—200元。他经常把钱拿出来让尤金帮他数,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他自己也非常开心,感觉充实而得意。

  尽管伊丽莎做事精明,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因此,她的投资也吃过一两次亏。她曾经投资一个叫密苏里乌托邦的开发项目,结果什么也没赚到。后来每个星期只会收到一份印刷粗糙的报纸、几份项目竣工后的精美效果图,以及一尊高约8英寸的泥塑工艺品,塑的是“老大哥”领着两个小妹妹,其中一个把大拇指放在口中。

  “他妈的,”甘特粗鲁地骂起来,“她应该把手放到鼻子上才对。”

  本恩也讥笑着,一边扭过头看着塑像说:

  “这就是她花1200元换来的东西。”

  但是,伊丽莎仍然独断专行。她早就明白和甘特一起合伙购买地产越来越难了。看着一块块肥肉落入别人的手里或者无人过问,她既感到痛苦又充满了渴望。她知道地产的价格在短期内就会迅速飙升,涨到她无力购买的程度。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在其他人分肥之前,自己也要加入其中。

  在南都旅馆的对面有一幢红砖房子,名叫布伦斯维克,共有20间屋子。那幢房子的大理石贴边还是甘特20年前亲自砌的,硬木地板和橡树料都是威尔·彭特兰供应的。这是一幢维多利亚式的老房子,外观一点都不好看。当初它是一个北方富翁为女儿结婚而建造的。她后来死于肺病。

  “我们这个小城再也没有比这幢房子更好的了。”甘特常说。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却不愿意和伊丽莎共同购买这所房子。伊丽莎眼睁睁看着富商格林堡花8500元把它买了去,心中难受极了。不出一年,那个富商就把房后朝扬西街的地皮分成5块卖了出去,每块地卖了1000元。而那幢房子的要价达到了2万元。

  “如果我们当初买了那幢房子,现在已经赚了3倍多了。”伊丽莎烦躁地咕哝着。

  但是这时候她还没有足够的本钱去作任何较大的投资,只能一边攒钱一边等待着时机。

  目前,威尔·彭特兰的资产已经有50万—70万美元了,大部分都来源于房产——有仓库,有楼房——全都座落在火车站的周围。

  有时候,阿尔特蒙本地的市民,尤其是那些无所事事、在考利斯特药房闲荡的年轻人,常会聚集在一起谈论本地财主的家产。他们都说威尔·彭特兰是个百万富翁。在那个时候,成为百万富翁在美国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全国也只有六七千个。但是威尔·彭特兰还算不上百万富翁,他实际上只有50万的资产。

  古德毕尔特先生是个百万富翁。他每次进城总由司机驾驶一辆派克汽车送他。下车后就和普通人一样在大街上步行。

  有一次他正要走进银行,甘特看见后赶忙把他指给尤金看。

  “喏,就是他!”甘特小声地说,“你看见了吗?”

  尤金点了点头,机械地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古德毕尔特先生的个子并不高,人却长得很潇洒。他满头乌发,身穿黑色衣裤,留着一小撮黑胡子。他的手和脚看起来非常玲珑小巧。

  “他有5000多万的财富哪,”甘特说,“从他的外表来看,你怎么也想不到吧?”

  在尤金的想象中,这些富豪们肯定过着王子一般的奢华生活。他指望能见到他们乘着龙车凤辇,被身穿制服的卫队前呼后拥着;指望能见到他们手上戴满了金银首饰,身披貂皮大衣,身边的侍女个个珠光宝气,冠冕上镶着紫晶、绿玉、红宝石、黄玉、蓝宝石、蛋白石和翡翠,脖子上挂着串串珍珠。他很想看到他们住在高贵气派、廊柱高耸的宫殿里,坐在光滑洁净的餐桌旁,手拿金银餐具享用珍馐佳肴——脆皮乳猪、油漉漉的香菇、满腹鱼子的鲑鱼、焖烧的野兔、带须的白鱼上浇着酱汁、鲤鱼的舌头、睡鼠和骆驼的足肉等。琥珀匙羹上镶着钻石与红玉,杯子用玛瑙制成,上面嵌着翡翠珠宝。总而言之,凡是财神美食家拥有的他们都应该拥有。

  其实,尤金在公开场合只见过一位差强人意的百万富翁,他的举止还算令人满意。只是他的神经不大正常,他的名字叫西蒙。

  尤金第一次见到西蒙的时候,他已经快50岁了。他中等身高,身体强壮,长着一张棕色的瘦脸。他的脸总刮得干干净净的,面颊深深地陷了下去,上面还带着一些暗斑。但有时候他的脸被他尖利的指甲抓得伤痕累累。他的薄嘴唇微微朝下弯曲,深邃而敏感。有时候,他的脸上会露出魔鬼般可怕的表情。他的头发又直又密,颜色几乎变成了灰白色,但是他却梳理得整整齐齐,两鬓压得平平的。他的衣服宽松得体: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外套,下身穿一条宽松的灰色法兰绒裤子,宽条纹真丝衬衫,配上相宜的硬领和松松系着的领带。他的马甲上绣着棕红色的方块图案。他的外表非常出众。

  西蒙和他的两个保镖是第一次入住南都旅馆,原因是他们和阿尔特蒙的其他几家旅馆相处得不好,所以只得另找他处了。他们三个人租了两间屋子和那间凉台卧室,出手非常大方。

  “哎,真是的,”伊丽莎对海伦说,“我觉得这位先生是被人冤枉了。你看他多么安静,多么体面啊。”

  正在这时候,从楼上传来一声尖厉的嘶叫,接着又传来一阵恶魔般的笑声。尤金在客厅里又蹦又跳,兴奋得不得了,他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尖叫声。本恩皱起眉头,嘴唇微微抖动着,猛地举起他那双苍白有力的手,好像要给他弟弟一个巴掌似的。但是,他却扭过头冲着伊丽莎轻声地冷笑了一声:“我的老天!妈妈,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人安顿在这里。家里这种人已经够多的了。”

  “妈妈,看在老天的分上——”海伦开始狂怒起来。刚好甘特从黄昏中大步走来,手里拎着一大包湿渍渍的猪肉,口中绘声绘色地念念有词。楼上又传来一阵大笑声,甘特吓了一跳,站在那里抬头向上望着。一直站在楼梯边认真倾听楼上动静的卢克,此时爆发出痛快的大笑声。这时候海伦也收敛了怒容,又好气又好笑地朝神情茫然的父亲走过来,用手指在他的腰间戳了几下。

  “喂,究竟怎么回事?”他吃惊地问。

  “伊丽莎小姐的楼上住了个疯子。”她痴痴地笑着,觉得老爸的惊讶表情蛮好玩的。

  “我的天哪!”甘特狂暴地叫了起来。他快速地舔了舔大拇指,两只灰色的小眼珠露出夸张、哀求的神情,同时耸了耸刀片似的鼻子。然后无可奈何地垂下手臂,开始在屋里来回踱起步来,显出特别不满的样子。伊丽莎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望望那个,快速地翕动着嘴唇,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委屈的表情。

  楼上又传来一阵怪叫和大笑声。甘特停下了脚步,盯着海伦的眼睛,突然非常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老天爷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吧,”他咯咯地笑着说,“说不准她会把疯子全收进来的。”

  就在这时,西蒙神情自若、举止高贵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位保镖:吉劳瑞先生和弗兰根先生。这两位保镖面色通红,喘着粗气,好像刚干过什么重活似的。而西蒙跟平常一样,神态镇定自若,举止文雅。

  “晚上好,”他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我让你们久等啦。”他一眼就瞧见了尤金。

  “孩子,上这儿来。”他十分和蔼地说。

  “过来吧,”吉劳瑞先生在一旁鼓励地说,“他连只苍蝇都不会伤害的。”

  尤金朝他们慢慢走了过去。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西蒙问道,脸上露出了灿烂、魔鬼般可怕的微笑。

  “尤金。”

  “这个名字很好,”西蒙说,“可别辜负你的好名字啊。”他很随意地将手伸进衣服的口袋,在他好奇的眼神中,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亮闪闪的5分和10分硬币来。

  “记着要爱护无依无靠的鸟儿,孩子。”他边说边把钱倒进尤金捧起的双手里。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吉劳瑞先生。 托马斯·沃尔夫系列(套装共3册)(天使,望故乡+时间与河流+网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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