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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你不配待在这里
对于唐震亭的戏耍，张立并不生气，甚至心怀感激。
他其实知道，这并不是戏耍，而是一种警醒。
唐震亭这是在告诉自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刚才自己坐在那里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面对这江州各大巨擘，各种大人物，自己坐在了不该坐的位置，心中的那种不安、恐慌、紧张，是极为清晰的。
这种清晰，让张立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弱小，而唐震亭突如其来的否认，也让张立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难测，人总是要靠自己的。
用这种现实的事，让自己明白这两个道理，唐震亭可谓是用心良苦，也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确很关怀，所以张立感激。
狂风之下，草木皆飘摇，意思是谁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是安全的，一旦厄难降临，大树护不住小草。
看来唐伯父是觉得我张立过得太安逸了啊。
想到这里，张立就哭笑不得。
他叹了口气，看向四周，只见四周众人面带冷笑或戏谑，正看着自己。
在他们的视角，自己自然是一个不知礼数、胆大包天的白痴，竟然敢去坐那个位置，然后现在灰溜溜被赶了出来。
唐凝儿道：“喂，张立你别生气啊，我爹应该不是故意的，我等会儿去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嘛，这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吗。”
“不必了。”
张立一笑，道：“难堪算不得什么，有太多的事，比难堪更可怕。”
唐凝儿翻了个白眼，道：“突然说话神神叨叨的，你还是考虑一下贺礼的事吧，我看那个刘子明一直眼神不善，怕是要发难于你。”
张立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道：“发难？说实话，在我张立眼中他什么都不是。”
话音刚落，厅前已经喧嚣了起来。
“老寿星来了。”
“老太君好精神啊。”
众人都站了起来，张立回头一望，只见顾灵扶着老太太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侍女。
在场之人连忙鞠躬行礼，顾同章也迎了上去。
老太太笑着点头，然后坐上主座，道：“诸位快别多礼了，你们有心来看我这个老人家，我就很高兴了。”
顾同章也道：“诸位请坐，快请坐。”
又是一番寒暄，众人落座，场中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众人互相攀谈着，一道道菜也陆续上桌。
先是顾同章站出来，对着老太太跪下扣头，大声道：“孩儿祝母亲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多年来忙于俗事，对母亲关怀不够，还请母亲恕孩儿不孝。”
“行了，快起来吧。”
老太太连忙道：“你是父母官，当为君分忧，为民立命，老太婆还能动，不至于要你天天守着。”
顾灵也跪了下来，道：“灵儿祝奶奶永远健康，奶奶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钗子。”
老太太笑容满面，连忙将顾灵扶了起来，道：“我的乖孙女儿，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哪里还能戴这种花花绿绿的钗子啊。”
顾灵道：“奶奶在灵儿心中永远年轻。”
“哈哈哈哈！好，好，灵儿有心了。”
老太太说了一句，又不禁道：“你啊，也老大不小的了，过完年，就该十九了吧？什么时候找到如意郎君，我才是真的开心啊。”
“哎呀奶奶！”
顾灵满脸娇羞，四周众人也大笑了起来。
顾家父女退下之后，又是李横秋等人相继寒暄，紧接着，刘子明终于站了起来。
他抱拳道：“晚辈刘子明，祝老太君长命百岁，特地献上一件血珊瑚。”
说完话，他连忙挥手，便有一人抱着一个大盒子进来。
打开盒子，里边恰好就是一件血珊瑚，红得晶莹剔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刘子明道：“老太君，这件血珊瑚据说已有千年岁月，象征着福禄寿，正好适合老太君。”
老太太看了一眼，不禁苦笑道：“如此宝物，老身哪里受得起啊。”
刘子明大笑道：“受得起，老太君王侯之后，德高望重，又培养出了顾大人这样的国之栋梁，区区血珊瑚算什么。”
这句话说得好听，刘天武都不禁暗暗点头。
老太太听了果然高兴，随即点头道：“那就多谢了，辛苦你了孩子，这么用心。”
“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刘子明说完话，忽然又道：“老太君，晚辈还有一件事一定要说。”
“噢？何事？”
刘子明道：“老太君七十大寿，江州各位顶梁柱和俊才都来了，可谓是高朋满座，但偏偏，这里却混进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听到这句话，四周众人皱眉的同时，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张立。
他们显然知道刘子明这是在报复，同时也认可刘子明的话。
唐凝儿压着声音道：“这个王八蛋，还真是不要脸。”
张立一笑，道：“无妨。”
老太太也诧异了起来，道：“不知说的是谁？又为何不该来？”
刘子明道：“在场诸位，都是江州最优秀最出色的人，或为官造福一方，或读书通识经纬。可这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商人，而且还是赘婿，而且...还是一个奸商，即将遭到通缉的人犯。”
最后一句话说出，众人顿时都惊了，毕竟最后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
刘子明大手直接指向张立，沉声道：“就是这个人，嫌贫爱富，贪慕虚荣，竟不顾读书人气节，嫁入商贾之家做赘婿。”
“就是这个人，布匹作假，导致我江州士兵身起红疹，坏家国社稷。”
“就是这个人，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岳父岳母被抓进大牢，而他却提前逃走，混进了这里。”
他看向众人，大声道：“诸位，这种人，配出现在这里吗？配给老太君祝寿吗？”
话音落下，群情激奋，众人都不禁大喊了起来。
“他不配，让他滚出去。”
“抓他进大牢，竟然连官方的布匹都作假。”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太太也懵了，她当然认出了张立，只是没想到张立竟然已是别人家的赘婿。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失望。
唐凝儿低声道：“这些人也太可恶了，整天就知道拿赘婿说事，换了他们，他们肯定也愿意嫁给秦姐姐。”
张立没有说话，只是淡然一笑。
这一切他早就想到了，这个时代，赘婿就是受人鄙视。
刘子明大声道：“赶他出去，别让他侮辱了这大厅众人，影响了老太君的寿辰。”
群情激奋，众位官员倒是双眼微眯，暂时还没说话。
但张立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出来了。
他慢慢喝了一口酒，才终于站起来，对着众人一笑，淡淡道：“荒谬。” 上门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