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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下病症
醉舞阁热闹喧天，人声鼎沸，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乐趣。
而房间中，张立看到这个表情的息红妆，也觉得乐趣满满。
她此刻张大了嘴，满脸惊愕的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点心，眼皮子都在跳动。
“怎么了？吃不下？”
张立不禁有些好奇。
息红妆咬了咬牙，道：“太腐败了，十多个菜，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张立笑道：“一样尝一点嘛，我也不知道你具体喜欢吃哪样。”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息红妆叹了口气，表情有些苦涩，道：“这些年来，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能填饱肚子就是安稳，哪有什么资格喜欢不喜欢。”
张立看到她黯淡的表情，心中也有些难受。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有选择了，不必再过以前那种生活了。”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我也吃过苦，我知道哪些难处，但人总是要慢慢去追寻一个快乐的生活的。”
息红妆拿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轻轻嚼着。
她缓缓道：“可是快乐是一种精神力量，跟着你，我能吃到美食，却觉得无比空虚。”
已经涉及到价值观和理想这样深邃的问题了，张立知道，自己必须要和息红妆谈一谈心了。
若是无法开导好她，她这样下去，会过得很痛苦。
想到这里，张立笑道：“空虚？我好像可以理解，但具体原因是什么呢？你担心苍穹遗军？”
息红妆脸色白·皙，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只是低声道：“几十年来，北境战事从未停止，突厥骑兵不断骚扰边境，烧杀抢掠，来去如风，视我大齐军队于无物。”
“皇帝昏庸，朝堂奸佞当道，欺上瞒下，民不聊生。”
“民怨滔天，各地百姓揭·竿而起，造反者何止我苍丘一脉？”
说到这里，她脸色已然是苍白如纸。
“我息红妆虽然是一介女流，也知道大齐人心惶惶，早已不是当年之貌，亦有天下之心。”
“锦衣玉食，我无法安心享受，是因为我知道百姓太苦，这一顿饭的价值百两，可以让一个三口之家生活十余年啊！”
“而他们呢，米缸无颗粒，出入无完裙，每年冻死饿死之人不在少数，卖女卖妻处处可见。”
她自嘲一笑，道：“我吃的哪里是饭菜，分明是人命。”
张立笑了起来，拍手道：“说得很好，说得非常好！”
这是他发自真心的称赞，他来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是真真正正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大齐的国态说得如此准确。
息红妆将门出身，却流落江湖，一逃就是二十年，如今二十有四，也算是见惯秋月春风，深知百姓疾苦了。
而她却没有像其他女人那般，想着拯救自己，找个男人嫁了，寻求安稳幸福。而是考虑整个天下的势态，考虑众生的利益。
这个格局，比那些儒生贵官大太多了。
但张立也听得出来，息红妆知道这种情况，却无力改变，甚至不知道该去怎样改变。
另外，人杰不困于天地，她显然已经自困，所以才觉得空虚。
张立也拿起点心吃了起来，缓缓道：“边吃边说吧，菜已经在这儿了，你总不能端出去分给乞丐吧？”
息红妆舔了舔嘴唇，眼睛滋溜一转，点了点头。
这些甜食对她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张立道：“红妆，你说得没错，但...”
“你可以叫我息姑娘或者全名，或者女侠，甚至女贼都无妨。”
息红妆有些不自在，皱了皱鼻子，道：“但不要叫名字，只有我爹娘才这么叫，我不习惯。”
“好的红妆。”
张立点头道：“现在先不纠结这个，我接着你的话说。”
息红妆脸色沉了沉，不回话，就盯着东西吃。
张立知道她是在表达不满，也不理会，只是笑道：“关于天下，你说得很对，但你有想过怎么去改变吗？”
息红妆道：“大齐腐烂，怎么能改？只有竖旗为军，推翻赵家王朝，才能改变。”
张立倒是吓了一跳，心想你这个倒是刨根子的好办法，可惜谁做得到？
他笑道：“可大齐十二卫，共一百五十万大军，镇守各地，哪一批反贼能真正成气候？”
息红妆神色顿时黯淡了起来。
张立则是继续道：“包括你们在内的诸多反贼，想到的只是烧杀抢掠，打土豪分田地，利用民怨起事，攻城杀人罢了。”
“朝廷稍微重视一些，大军杀来，便瞬间溃败。”
“说得好听些，这叫义军，说得难听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而已。”
息红妆嘭地把筷子一摔，冷冷道：“那也比贪官污吏，朝廷走狗要强！”
“别摔筷子啊，该吃吃该喝喝。”
张立连忙摆手，又递了一双筷子过去，笑道：“这不是在跟你聊天嘛。”
息红妆道：“那也不能这样说。”
张立道：“那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息红妆喘着粗气，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然心中不平，但却知道张立说得对。
看到她生闷气的模样，张立就想笑，随即道：“所以这天下的病，靠他们是治不好的。”
息红妆道：“那你说怎么治？你说得出来，我就吃。”
张立想了想，却是摇头道：“天下之事，又岂是区区几句话可以说尽的？在这个时代，能解决这些问题的，只有变法。”
息红妆皱眉道：“变法？有昏君在，变法有什么用？”
张立一笑，道；“所以我说，这并非几句话可以说尽的，需要的是真正有能力的一大批人，长期的去摸索，还需要一个贤良的明君。”
息红妆哼了一声，看着满桌子的菜，却是没有胃口。
张立道：“但东西是要吃的，因为你不吃天下亦然如此，无法改变什么。”
息红妆道：“我就不该跟你聊这些，搞得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朝张立看去，道：“你那么聪明，几句话就把苍丘安排了，也的确给我们找到了活路，你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对不对？”
这个担子我可担不起啊！
张立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么辛苦的事儿我做不来的。”
“意思是你能做到，只是不想？”
息红妆眼睛一亮，不禁道：“那你去做！”
张立翻了个白眼，道：“我只是一个锦衣卫的总旗官，随便来个大人物，就能把我当蚂蚁一样踩死。”
“我保护你！”
息红妆道：“我武艺很好的，真的，有我在没人能杀你的。”
这句话倒是令人振奋啊。
张立一笑，点头道：“这样吧，我们的心不要急，慢慢往后看，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答案的，对吗？”
息红妆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
张立这才安心下来，至少解决了息红妆的动力问题，让她有了个盘头。
想到这里，他拉住息红妆的手，道：“保护好我，我能做到一切。”
说实话，这句话只是他临时的一个托词，他只是很单纯的怕刺客、怕死而已。
而息红妆却是当真了。
她脸色一肃，寒声道：“放心，我的剑可不是没沾过血！” 上门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