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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三章 千古绝唱
唐凝儿的父亲叫唐震亭，江湖人送奔雷手，小时候便流浪江湖，一步一步闯出名头来，据说还上过战场。
他在江湖上有着显赫的地位，也和一些军方大佬保持着紧密的联系，甚至一度和朝廷合作，为军队提供兵器。
这样一个军火贩子，兵器贩子，自然是不会缺钱的。
知道他的背景之后，张立都不禁有点怂，这样的大佬，该怎么和他谈呢。
唐震亭身材并不高大，国字脸，虬髯胡，头发不长，刚刚及肩，随意披散着，给人一种粗犷凌厉的感觉。
当张立看到他时，这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在写毛笔字，那字迹，简直...太丑了。
“做了半辈子大老粗，总想着附庸风雅，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化，毕竟年轻时候，在这方面吃了太多亏。”
他放下毛笔，缓缓笑道：“见笑了。”
张立施礼道：“伯父过谦了，大道三千，文乃其一，不一定人人都要会。”
唐震亭颇有意外的看了张立一眼，点头道：“朝廷重文轻武百年有余，你能说出这番话，不容易。”
他坐了下来，继续道：“凝儿来跟我讲过了，她自然向着她秦姐姐，五万两银子说起来不是小数目，但唐家拿得出。”
张立道：“对于秦家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了。”
唐震亭道：“我可以借给你，但我总得听一听你要用来做什么。”
“这是应该的。”
张立再施一礼，郑重道：“秦、林两家联手压低布匹市价，企图以价格战拖死岳父大人的布庄，同时也吞并其他小布庄。我们没有资金，别无他法，只好借钱支撑。”
唐震亭道：“五万两银子，能支撑多久？”
张立道：“半个月。”
“半个月？”
唐震亭眯眼道：“不至于吧？以布庄的周转尺度，五万两银子至少可以支撑半年。”
张立道：“如果仅仅是我们这六个布庄，那起码可以支撑一年，可其他的商户呢？”
唐震亭诧异道：“你自顾不暇，还要管其他人？”
张立沉声道：“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布匹市场崩溃了，又有谁能独活？我要收购坚持不下去的商户，给他们一条退路，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唐震亭重复了一遍，眼中厉光一闪，随即大笑道：“好大的气魄啊，铺这么大，看来是瞄准陈先寿这个目标了。”
张立不得不承认，唐震亭不但是武林高手，也的确是个老狐狸，看事情非常通透。
他点头道：“我们有信心拿下这个目标。”
“好。”
唐震亭直接道：“五万两银子我会安排人给你们准备，不用还，算作投资吧。”
张立顿时笑了起来，道：“那得好好说一下分成问题。”
“不。”
唐震亭笑道：“唐家不缺钱，缺的是一个承诺。”
“嗯？”
张立这下听不懂了。
唐震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忙你的事吧，你欠唐家一个人情，记得要还。”
张立一脸懵逼的离开，而唐震亭看着书桌上的纸，提笔而写。
片刻间，一行大字已然写出：“金鳞——岂是...池中物。”
......
张立忙了起来，价格战的影响很快就降临了，各大商铺开始出现资金问题，甚至面临倒闭。
他带着钱奔走于古良县和江州，把这些商户全部买了下来，挣脱泥潭的小商户们感恩戴德，简直把张立看作活菩萨。
而张立心中也在打鼓，短短几日之内，五万两银子去了大半，付出的东西太多，他相信秦、林两家已经笑破了肚皮，正等着自己支撑不住。
于是，岳父大人这一次的统考，不单单是他自己的理想了，更是这一场商业大战的决定性因素。
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出来。
江州学政顾同章和数位当地官员，也正在联合审稿，甚至江州织造陈先寿这个文痴也来凑热闹了。
“江州终究是人杰地灵啊，考题虽然古怪，但答案是一个比一个优秀，让人好难取舍。”
一个老头子笑道：“我看这张卷子，足以第一了。”
“嗯？”
顾同章凑过来一看，仔仔细细瞧了一边，点头道：“文字老道，又有风骨，楹联也工整，看样子是大师之作啊。唉，统考的性质我们都知道，但能看到这些文字，也算是痛快。”
老头子道：“这是江州总兵刘大人的公子的字迹，我看得出来，加上这张答卷，第一敲定了吧？”
“哎，郭老，还有几张卷子没看完呢，别忙着下定论。”
陈先寿道：“反正已经选出四个了，总得看看下边还有没有精彩的答卷。”
郭老笑道：“大人物的公子们都基本上出现了，剩下的几张卷子都是自诩天才的愣头青，看便看吧，不影响结果。”
他拿起一张卷子，仔细一看，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
紧接着，他脸上出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凝重，直接站了起来，颤声道：“顾老，快，快看这张卷子。”
顾同章见他那个模样，也连忙拿起卷子，慢慢的也愣住了。
眼眶红了起来，身体都在颤抖。
在场众人看到他这个模样，一时间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
陈先寿道：“顾老，你这是......”
顾同章没有回答，颤抖的手拿着卷子，颤声念道：“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念完之后，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大声道：“皇上，老臣正是此梅啊！”
“绝唱！这绝对是绝唱！”
陈先寿看着试卷，激动道：“全篇没有一个‘梅’字，但却把梅花的高洁、凄苦、艰难、坎坷和孤独全部写了出来，如此生动，如此震撼人心。面对困境，面对孤独，面对无人问津，甚至直到死去，零落成泥，却是香如故。”
“一片高洁之心，至死不渝啊。”
他抬起头来，大声道：“这是谁的字迹？竟能写出如此千古文章！”
“这...”
郭老喃喃道：“这个自己我们太熟悉了，秦尚诚啊，考二十多年都没考上那位商人，由于他考了太多次，我们都记得他的自己。”
“商人？考了二十多年？”
顾同章好奇道：“说说看。”
郭老道：“商贾世家，家境富裕，但却喜欢读书，从小到大，甚至到今日，都在刻苦努力，但天赋一般，始终考不上，一度是江州的笑柄。”
“混账！”
顾同章大声道：“闻道者，夕死可矣！他不贪恋人间富贵，不重视利益享乐，专注于读书，即使天赋一般，也从不放弃，至始至终刻苦努力，这种人是榜样，不是笑柄！”
他看着试卷，喘着粗气道：“这一首咏梅，也是他的遭遇，凄苦、艰难，无人理解的孤独，直到零落成泥，化作尘埃，也初心不改，坚韧不拔。”
“绝唱啊，这一首词，千古绝唱。”
顾同章闭上了眼，似乎又想起了当年在金殿上，面对无数的冷眼和嘲笑，最终被降到了江州。
秦尚诚，你是我顾同章的知己啊！ 上门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