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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凶渡于晚饭后便独自外出去了。
洛雨想着,他一定是去会一会那个“宣老板”去了。
蹲坐在书房的桌子上,洛雨正低头看着已经拉开的抽屉。
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枚“莫失”骨佩。
他凝视着那枚骨佩许久,方才慢慢凑近,探下头来,仔细端详。
这枚鱼型的骨佩,骨质微黄泛白,外表看起来是那般的其貌不扬,毫不引人关注。
此时,夜幕的逐渐降临,没有开灯的书房,光线也愈发黯淡起来。
然而,骨佩却隐隐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幽蓝的光泽。
洛雨能够很清楚地看见,骨面上,甲骨文字样的“莫失”两字,字迹工整,线条遒劲。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份来自远古的沧桑。
自从上次从父母家拿回这枚骨佩后,洛雨还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好好观察一下这枚骨佩。
今天端详着它,洛雨突然觉得它,格外的神秘和悠远。
他用爪子小心地捋了捋佩上的绳结,然后,郑重其事地将骨佩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表情显得十分严肃。
“你这是在干嘛?”在一旁一直认真观看的孙玉,打破了沉默。
“莫非你是想.......”
“没错.......
我打算重新戴上骨佩,再去仔细读一读‘莫失’的记忆........”
..........
入夜,洛雨蜷缩在高高的猫爬架上,脖子上挂着一枚骨佩。
尽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然而终于不敌瞌睡的来袭,他逐渐进入了梦乡........
黄沙漫天,戈壁荒漠,时光荏苒,白云苍狗.........
光影交错中,洛雨看见身着玄衣的玉糯,她正跪在一个白衣女子的面前,虔诚垂首,洗耳恭听。
女子背对着洛雨,似乎正在向玉糯传达着什么,待她略略侧过头来,洛雨看见,那是怎样一张绝美的侧脸.......
玉糯抬头仰视,目露恭敬之色,“弟子谨遵教诲,定不**命.......”
声音断断续续,时大时小,洛雨完全听不真切。
眨眼间,白衣女子已经不知所踪......
........
时空变幻,斗转星移。
..........
八百里秦岭,以终南山为甚。
距离长安百余里的南梦溪幽谷,便隐秘在终南山中。
峻峰翠谷,山瀑溪泉,古木参天。
奇花异草,遍布山谷。
谷中蜂飞蝶绕,鸟鸣兽走,真乃一处人迹罕至的世外绝境。
深谷中,潺潺的溪流边,有一处新盖的茅庐。
透过粗拙的木窗望进去,一位男子,正静静地躺在一张木床上。
苍白的面色、紧闭的双眼,以及额前垂下的几缕黑发,也遮掩不了男子那绝世的俊美。
犹为醒目的是,男子眉间那一道醒目的剑型朱砂印记。
屋内陈设极其简朴。
一套粗制的木制桌椅,西边角落里,放置着另一张简洁的空床。
窗外,阳光和煦,微风清拂着花草,蜂飞蝶绕,空气寂静异常。
男子眼皮微微翕动着,他启动双唇,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水.....水......”
门吱呀一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匆匆走近,停留在了床侧。
男子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初时有些溃散,后逐渐凝聚于天花板处,似乎在努力辨认和寻找什么。
然后,他缓缓转移了视线,落在了坐于床侧的来人身上。
他看到的,是一张女人的忧伤而美艳的脸。
那张脸,竟不似人间的面孔,眼眸中有着星光在闪动,那是努力克制着,而不曾落下的泪水。
“你......终于是醒了........”
女人的语气里带着惊喜的啜泣声。
“这是哪里?......你是........”男子一脸迷惑的表情,他努力想要坐起来。
女人连忙伸手,扶着他慢慢坐起。
待男子在床上靠定,女人默默从床边的木柜上,取过来一面镜子。
她将头凑近男子的头,并举起了手中的铜镜。
只见镜中的两人,容貌惊人地相似,都有着美得令人窒息的五官。
“我是你的姊姊......
弟弟......”
女人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来。
“......我为何全然想不起任何事来?.....”男子蹙着眉头,表情十分痛苦地努力想着什么。
“这如今天下纷争,战乱厮杀,你已是九死一生。
天可怜见,你终于拣回了一条命,已属不幸中的万幸。
过去的事情,你竟是要全然.......生生地舍去.....才好......”
女人轻抚着男子的面容,动情地说道。
“我......我不明白。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失忆了?!......”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目露悲戚。
“你已昏迷数月,我专门寻得这一处秘境,为你疗伤,等待你的苏醒。
我其实也不知道,你究竟何时能醒.........
你还会不会醒过来。”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
女人掉头轻唤了一声“玉糯”。
只听一阵细密紧促的脚步声传来,旋即,床边已经立了一名面容清丽姣好的白衣少女。
“夫人。”
“公子已醒,速去预备汤膳,侍奉公子沐浴用膳。”
“遵命,夫人。”
少女看了一眼男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转身离去。
“你久卧不愈,如今方得醒转,定要好生将养些才是,切莫乱要走动。
你我姐弟,来日方长,诸事宜缓,不可强求。
这许多的事......能够全然将其忘掉......
又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女人欲言又止,眼泪再次滑落,她掉头离去。
男子默然躺在床上,抬眼望向窗外,唯见远处层岭叠翠,白云空悠,他一脸怅然若失。
山谷的夜晚,明月皎皎,山风徐徐,流水潺潺。
远处山崖上,一株老苍松,亭亭如盖。
女人静坐于松树下抚弹古琴,琴声清丽婉转,抑郁哀伤,回荡在漆黑寂静的山谷中。
男子循着琴声,悄悄走近,他来到树下,从容地坐了下来,倚靠着树身,凝神静听。
月光下,男子一身藏青色长袍,一条紫色镶金腰带束腰,身材颀长,坐姿挺拔。
只见他星目剑眉,玉面朱唇,眉骨高挑,眼窝深陷,鼻梁隆正而高挺,其外貌竟颇有几分异域男子的特征。
待琴声罢了,男子问道:“这是何曲?”
“《碣石调·幽兰》,你忘了?你也会弹奏。”女人浅笑。
“哦?我竟不知.......”男子苦笑。
“你既是我的姐姐......
那么,你能否告知我,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我竟对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姓甚名谁,过去做过什么?我们的身世来历又是怎样?........
姐姐,你又是唤作什么名字?......”
男子一连串发问中,情绪一时难以自控,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女人正在抚琴的手。
女人蓦地停止了弹奏,手扶古琴,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她用那双如星月一般的眸子看向了男子。
突然,她拂开男子的手,奋然起身,走向了山崖边。
她背对着男子,面向幽黑的山谷,一袭白衣随风扬起,衣袂飘飘间,竟如月下仙子一般。
“前尘往事,当断则断,既已不堪回首,又何苦心存执念?
你可知,我是有多么嫉恨你,竟然能够忘却这所有的一切.......
为何要独独留我一人,活在过去的噩梦与痛苦之中.........
从现在起,你不必再提起过去,我也不会对所谓真相与答案,透露出只言片语.......
这并不是对你的残忍,而是我唯一能够对你付出的、竭尽所能的爱意。
什么家世、过去,早已经荡然无存。
你现在叫慕皇燕,而我,只是你的姐姐。”
男子听闻穆然,站在身后,看着深谷不发一言。
远处,侍女玉糯,静静地站立于一旁。
布谷悲鸣,山谷的风掀起她的衣角,她缓缓抬起眼,望向天空中那轮如水的残月。 我与灵猫换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