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九夜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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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九夜天石
黑云翻墨,风吹海立,细雨又转雷雨,闪电裂苍穹,千杖敲鼓催,青丝衣袍雨水浸透,视线白茫茫不明。
暗影背着二哥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灰白的雨幕中,无迹可寻。
洛翼凡封锁了所有的道路,他以为就算放了二哥,我们也无路可逃、插翅难飞……
但他错了,我们不必现在逃跑,只要往山上去,爬到足够高的地方……
但愿,我拼死一搏,二哥能险象环生,收回河山。
洛翼凡不知一场滔天浩劫将至,依旧玩味轻蔑地看着我:“洛君月,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这方圆几十里都是我的……”
“四弟,”我突然这样叫他,反倒让他愣了下,随即他眸色一狠,拿过祭祀台上切割牺牲用的小刀将我压在了祭祀碑上……“交不出九夜天石,我就先在你脸上画一幅画,看看真能自己愈合、毫无疤痕么。”
刀尖锋利冰寒,触碰在脸颊上激得我全身一颤。“嗯,画个什么好呢?王八?”
我似乎记得,他痴傻后,常被人嘲弄,有次大哥按着他就画了个大王八……
“四弟。”我继续这样唤他:“人在做,天在看,你最好莫要在这祭祀台上行残忍之事,否则,会遭天谴的。”
轰隆一声巨雷炸在头顶,配合得很默契。
他眸色一狠,便是一刀切了下去,痛。撕裂般的剧痛。
我抽了口气,咬牙道:“当年我关你的柴房里有火有炭,柴房的小门直通后厨,有肉有饭。寒冬腊月,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烧火取暖,自己找东西填肚子。”
他刻在我脸上的刀陡地停了下来。
“大哥说,你上次被他关在卧房,结果你吃掉了他珍藏的千年人参,还用煮茶的炉子烧毁了他好些藏品。他要我别信你的话,不将你关上几天几夜,你仍不知悔改。那时我也就八岁,也就信了。太傅来给我上课,我脱不了身,要大哥记得放你出来……可他没去。”
雨水渗入脸上的刀口,如盐酸烧灼,我痛得眼泪止不住流出,合着雨水,血水,滴在刀刃上、衣襟上、他的手上……
“我知道自己对你做了错事,此后再也没为难过你,偶尔见到宫人欺负你,我会命暗影处决了对方……”我解释着,并不是想要求他原谅,只是不希望他死前还挣扎在痛恨中,听说这样的人,死后会化作厉鬼,依旧为祸人间。“若不是你母亲想要害死我,我两的关系,想必不会差到这副田地吧……”我吸了吸满肺的血气,眸色沉下道:“九夜天石我没戴在身上,等二哥走得够远了,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拿。”
他:“……”
龙滩河,源起崃巫山天水湖,自西北流向东南,贯穿南齐腹地,流经十二座城池,汇入东吴缥缈海。它是我国重要的灌溉饮用水源,全长五千里,流域广阔,其中三处大瀑布在齐文帝年间修建了三座大坝,拦洪蓄水,调节水流,从而也打通了北方区域一条重要的水路要道。
我改变了计划,没让暗影带二哥渡河逃生,反而自己带着洛翼凡沿着汹涌湍急的龙滩河水往上游走。河谷地段,泥沙冲积,雪峰山和望云山之间雷电密闭、大雨如鞭,虽看不清前方景象,但我知道快到佑国寺的山下了……
佑国寺,建于龙滩河第二座大坝佑国大坝的正西边,佑国水库福泽千里、蓄水万亩、水产丰富……
记得再一次见他,他坐在万寿塔下的水库边垂钓,晨光薄雾,清雅出尘……此番明白,他钓的不是鱼,而是愿者上钩……
我上了他的钩,他上了我的当。兵不厌诈,这一局又是他赢了。
我想想,若这世间真的有来世,那下辈子还要与他比一场,不许他让着我,我也要打赢他!
洛翼凡陡然止步,察觉出异常:“天石究竟在哪?命你的人去取来!”
我擦掉脸上还在流的鲜血,一声嘹亮的口哨吹出:“已经到了。”
急促的马蹄声渐近,这边的兵士迅速抽出刀剑,严正以待……
我的暗影,一袭黑马踏水驰骋,飞身落地奉上一个锦盒:“公主,天石在此。”
我骇住,这不是我的计划……
说好的,就算我输了,洛翼凡也不能赢!到最后,我会引洛翼凡来河谷,其余人给我攻占佑国大坝!然后……
我僵在原地,难道洛翼凡早有防备,我们的人失败了!
“公主,请打开锦盒检查一下。”暗影提醒我。
我变得木讷而迟疑,身子被猛力一推,洛翼凡夺去了锦盒……
原本锦盒里放着一颗伪造的九夜天石,可洛翼凡面色大变,竟从盒中拿出了一块玉佩……
龙凤双璧金锁玉!
轰隆隆巨雷碾过头顶,惊涛拍岸,乱石穿空,地面剧烈震动,如千军万马击缶而来……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声音刺破雨瀑,仓皇传来:“他们要炸大坝!皇上快跑!”
一片大乱。雷声乱,风声乱,山林乱,人马乱……混杂一片,局情莫辨。
地面震动愈来愈烈,狂风怒号,万鼓齐鸣,前方铅灰一片仿似万丈天水御龙呼啸……
“跑?你跑得过天么?”我冷笑,夺过洛翼凡手中的玉佩,转身跳入了的龙滩河中。
洛翼凡惊,震,骇,怒,发指眦裂,方知中计,为时已晚……
想跑?跑不掉的。佑国水库蓄水万亩,大坝倾塌,洪水滔天袭来,整片谷地至方圆百里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我顺着奔腾的龙滩河水往下游潜去,手中紧紧捏着谢紫华的龙凤双璧金锁玉,不知这玉佩有何意义,为何会出现在锦盒里?但我明白,我想鱼死网破,洛翼凡必会先杀我泄愤!即便被洪水淹死,我也要死得自在,不受他折磨!
水势迅急,不一刻飘出了一里多地,洛翼凡的侍卫没有追来,我努力往两岸游去,希望能在洪水到来前找到暗影事先准备的羊皮筏子……
羊皮筏子,是北齐高原地区的百姓短途运输的交通工具,以羊皮为囊,吹气实之浮于水。年前,沈慕寒带我参加民间百姓的“春日祭”,我就在黄河岸边看到了这种神器,它能破浊浪,过险滩,尤其能在湍急的河流上运输物品,即使触了暗礁也只会损坏一两个羊皮囊,而不是整条船只沉下……
雷雨贯耳,有万马奔腾于身后,稍有延迟,就会碾得粉身碎骨,眼见前方岸边出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羊皮筏子,我拼命游去,然而敌不过恶洪,最后一点距离,筏子从我一丈开外的侧方错过,一口水呛进了肺里,最后一丝求生的信念跟着垮了下来……
嗡嗡大响,冰冷的河水吞没了我的神智,听不见雷声雨声马蹄声,看不见山川河流追兵来,砰砰两声心跳,沉入无尽的深渊……
猛然,腰间一股大力,身子腾然一轻,整个人往上冲去,脱水而出……
“洛君月!洛君月!”有个人又急又怒地在我耳边大喝着、摇晃我,肺部被他用力一击,浊水狂咳而出,他又吻上我的唇瓣,滚烫的热气吹了进来,我缓过神来,睁眼,对上他剧烈颤抖的眸子,连声音也是发颤地狂吼:“洛君月!你竟敢炸大坝!竟敢和他一起死!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他霸道无礼,凶狠恶极,猛地将我按在了怀里,像要将我按入他身体里去,他胸前甲胄冰冷坚硬,我肺部一窒,又要昏厥过去了……
不知他何时赶来的,一身金黄雕龙的铠甲,墨盔银羽,眸中沉敛着凌厉的杀气。我泪水滚滚溢出眼眶,流在他的护心镜上。他站在牛皮筏子上,巨浪卷着筏子如湍流卷落叶一般摇摇晃晃转得厉害,可他岿然不动地抱着我,身姿傲岸……
半天才找回自己得声音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一怔,却是狂躁的暴怒道:“我凭什么不来!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失踪了三十一天!我封锁所有对外出口四处找你!我是你丈夫!是你的人!你不来找我,却网罗一些没用的暗影家将有什么用!你往当铺里投簪子!却不想想,我从北齐马不停蹄地赶来也得四天的时间!且大雨阻路,水路不通!你定在今天和他拼命?你有几条命和他拼!他们三万人围山!你骨头拆下来都不够他们分!你是要我来给你收尸!还是要我看着你被洪水冲走尸骨无存?你还想去炸大坝,和他同归于尽?”
我:“……”
他愤怒极了,双眼都迸出了血丝,瞳孔剧烈颤着,紧紧地箍着我,箍得我喘不过气来。
长这么大,父皇都没这样骂过我……
可是,他说得貌似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我哽噎了半天:“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会来救父皇和二哥的,如今我自己来救,你凶我干吗……”
他怒意陡然凝固,转而是愧意涌出,声音柔了下来:“月儿……对不起……”
我摇着头,再也不想追究这些,泪水漫溢道:“父皇驾崩了……父皇去世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泣不成声,哭得很难看……
他轻拍我的后背,抹着我的眼泪,吻着我的眉心,无声胜有声……
我忽而想道:“大坝要塌了,你还在做什么!这筏子不顶用的,你会死的!你为什么要来送死……”
他紧紧将我圈着,定定道:“我如果说,想要陪你一起死。你信不信我?”
我怔住,眸中的悲痛恐惧被他的温柔坚定而淹没,雨水凉凉沿着他的下巴滴下,却转为了滚热,风吹在耳边,乱了银发,身后似有黑白无常在追踪,我紧紧回抱他,不想让他也被带走……
良久,洪水未至,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死前的平静:“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他嗯了一声,却先一步答道:“爱你。”
我:“……”
又道:“愿意娶你。”
我:“……”
再道:“只娶你一个。”
“……不,不是的。”我舌头如被他咬了一般,脸红心跳,竟忘了死亡来临:“我是要问,你到底因为什么接近我。”
他怔了怔,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很自然地说道:“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你了。”
我耳根一烫,躲开他炙热的眼神,追问:“……你真的有九夜天石?”
“有……”他顿了下:“回去就给你看。”
“回去?”
正时急促的马蹄声从岸边传来,他的副将陆子爵鬼嚎道:“皇桑,皇桑,有情况!”大雨浇了他一嘴的水,吐词不清:“弟兄们遇到薛、薛、谢家军了!”
谢家军?!
大坝没有炸毁,沈慕寒他们抢先一步拦住了暗影。所以,刚才,他又差点骗了我!
风雷动,旌旗奋,参天万林千百里,数不清多少狼虎猛将,金盔明甲,战鼓声声,号角齐鸣,雕虎飞鹰的旌旗上绣刻着鲜红的大字“谢”!
真的是谢家军!我狂喜又惊奇,双手握紧了玉佩,游龙飞凤的纹路,温润如那双教我练武的双手,掌在我的手心上,柔柔对我说:月儿别慌,敌人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
前有十万大军,后有凶猛追兵,洛翼凡兵败如山倒,仓皇逃亡,溃不成军。他狗急跳墙,拔剑架在了柳凝雪的脖子上,对着谢家军大喝道:“她是谢紫华的亲妹妹,你们谁赶过来!朕杀了她!”
我骇然,方知,他为何会带柳凝雪过来,他不是来羞辱我,而是以防万一,用柳凝雪来要挟谢家军!
我自己也没想到,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冷燕能调动这么庞大的军队前来救援……
不,不可能是冷燕,是谁!是紫华吗?是谢紫华带你们过来的吗?
我伸长了脖子在低沉肃杀的将士中寻找着,然而人太多,雨雾大,隔得远,眼睛瞪痛也一无所获……
沈慕寒突然扭过我的脖子要我看着他,冷森森道:“找谁呢?我在这。”
他抹了抹我脸上的污泥,这才发现我被洛翼凡割裂的伤口,眉心骤然锁住,喝问:“这是谁干的!”
我耳膜震了震,座下骏马也被他吓得嘶鸣跃起……
未及回答,就听他纵声喝令:“洛翼凡胆敢劫持我北齐皇后,施以重刑拷打,视北齐于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众将士听令,封锁四野,格杀勿论!”
我惊呆,谢家军投鼠忌器,不敢伤害柳凝雪,可沈慕寒却不在乎柳凝雪的死活……
我仰头欲语,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他沉眉道:“救过她一次,她却不怀恩义,不必再救第二次了。”咛的一声他长剑出鞘,身后骑兵跟着催马抽刀,男儿雄浑的高呼声裂云霄:“杀……”
声震四野,山崩地裂,枪戟刀剑,吞云没日,骑兵如怒风狂潮汹涌而出,谢家军霍然鼓动,寒光纵横,前后夹击,三方混战,血场沸腾,千军万马摧城势,排山倒海震天魂!
百年后,各国史学家对这场声势磅礴的鏖战做了浓墨重彩地描述与点评,称其为齐国历史的转折点、东陆疆域合二为一的重大决战性战役,还是军事史上巧用连环妙计、惑军慑敌、反败为胜的经典战役!
然而战役的主角却是大齐皇帝沈慕寒和他的皇后希珍公主。公主为救父兄,以身作饵,引洛翼凡至龙滩谷地,借天水杀其威势,乱其军心,夫家千骑,谢家万兵,包抄围剿,全歼敌军主力!经此一战,晏国大势已去,名存实亡。这个短暂的王朝,以“晏”为国号,却无一日晏安,实为讽刺。晏国仅洛啸天一人当朝,其子嗣或死或残或出家为僧,惨败收场。因传统史观贵庶分明,洛啸天寒门夺位,有悖世道,终究被扣上逆臣贼子的骂名,百年不去……
这场大战,结束了齐国长达四十年之久的内乱纷争,齐孝帝之子沈慕寒,“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卧薪尝胆,收复河山,开启了整片东陆疆域的一统盛世,江山晏安,国富民强。
这样歌功颂德的记述,自是我和沈慕寒死后许多年才会有的,而我和他当政期间,史官丝毫不敢对晏国施以讽贬之词。记史毕竟是他的工作,养家糊口才是他的本职……
最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我死没死,上至是史家学者,下至市井流民,都有一个问题特别困惑,就是北齐和南齐到底是如何合二为一的?
最合理的猜测莫过于:
沈慕寒瞟了一眼他身后气势如虹的三军,对晏国太子洛君月说道:“朕给你两个选择,交出国家和被迫交出国家。”
洛君月惨然一笑,双手合掌行了佛礼:“贫僧早已淡出世事,何为国家,何为疆土?”
沈慕寒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洛君月他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汝兄明理,这江山少去许多征战,朕与汝的儿子将来必做这大齐国的皇帝。”
最人性的推断莫过于:
沈慕寒瞟了一眼他身后气势如虹的三军,然后在洛君月他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朕与你胞妹已有孩子,未来这孩子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你做了和尚,也不能绵延子嗣,不如这国家就……”
洛君月阿弥陀佛,会意道:“是你们的了。”
当然,还有市井盛传的最黄暴版本:
沈慕寒一手强拉住洛君月她妹,一手拿剑架在洛君月的脖子上,森然狞笑道:“你妹已被我睡了,你看着办吧。”
洛君月:“……”
这一次,众人依旧没猜对过程……
因为少有人知道,洛君月就是他妹,二人本是一人。
那真正的过程是怎样的?
说来话长……概括而言就是……
父皇驾崩,洛翼凡被诛,原本应该二哥继承皇位,可这厮却留了封书信失踪不见了!他说当年神秀国师批言非虚,若我不恢复洛君月的身份,获得这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国家不宁,百姓不安。接着文武百官、谢家将士如同事先都商量好的一般,纷纷拥戴我为新帝。群臣泪谏,百姓高呼,于是某日晨起,内监宫婢就端着龙袍冠冕堵在门口不让我出去了……
我被迫做了南齐新帝,批了半年的折子,选了半年的妃子,群臣着急,不明白为何那么多美人送进宫里,我却眉眼也不抬一下。有人一拍脑门,悟出奥妙,于是接下来,送入宫中的,就都是俊美才溢的男子了……
我暴打了出此主意的臣子,放话出去道:“谢紫华不现身,朕就单身一辈子。”
众人更惊!一拍脑门,悟出更深的奥妙,于是接下来,全国都在寻找传说中已经化为黄土的紫华将军……
沈慕寒听闻此讯,暴跳如雷,拿着砍刀就来犯我边境!从景山一直打到丰州,一月吞并六城,比旅游的速度还快!
云珠是少数知晓内情之人,劝我道:“龙滩一战,谢家将士们都说是看在冷燕的份上过来帮把手。皇上别等了,谢将军他可能真的……”
我一计刀眼射去:“冷燕若有此等本事,也不必一人深入南齐劫杀我!战事一停,冷燕就失踪不见,不是她拐走了朕的谢紫华还是谁!”
云珠抽了抽眼角:“皇上息怒,冷燕说不定是害怕皇上秋后算账,先跑再说。”
我与她争辩起来:“那龙凤双璧金锁玉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珠默然,忍不住怯生生道:“可是暗影说,玉佩是一个坐着轮椅的蒙面人给他的……”
我心头一揪,默然闭目。轮椅。这是他不愿来见我的原因么……
傍晚内监来报,丰州城主依旧不战而降,沈慕寒的大军眼见就兵临城下。且沈慕寒的人还到处宣称,洛君月不守信用,出尔反尔,说好沈慕寒帮我们夺回政权,我将妹妹希珍公主许配给他,两国合盟,结为连理,结果我翻脸不认人,自己做了皇帝不打紧,却还四处寻找谢紫华,意欲将妹妹许配给紫华将军。还有个更过分的传言,说希珍公主早已怀上了沈慕寒的孩子,沈慕寒是为了要回孩子才入侵南齐,师出有名!
我牙痛胃痛心口痛,所剩无几的乌发全部变成了白色……
我拿出那张母后留给我的画卷,找到当时作画的湖心亭,这亭子没有栏杆,伸手就能摘到金莲子,这是父亲沈渊专门为母亲打造的亭子吧……
在亭子的梁上,藏着一个锦盒,盒子里有一幅画,画的是父亲、母亲、父皇、谢灵侯、太傅还有很多很多我未得见过的齐国旧人少年时候一起游湖赏荷的情景。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在画卷中间,包裹着一颗没有九夜天石的戒托。母亲留下的纸条写道:“我本欲与众人同去,又恐九夜天石落入他手,吞食此石,一心求死。却未料,怀有身孕。母亲对不住你,日后若有病变,求助神秀国师,他也许寻得了方法解开此病。”
神秀国师……
母亲不知,她死后不久,神秀国师也早逝了。
所以我拥有的九夜天石,在血液里。
九夜天石是大凶之石,每使用一次就会对身体耗损一次,而我,这一头白发……毋庸置疑……
我转头,陡然发现云珠不宣自来,站于我身后,我眸色一沉,抓住她的肩猛然将她的头按进了湖水中。她挣扎、求助,待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浸泡松弛,我才放开了手,撕开她的面具……
我早知她是细作,却没想到,她竟是避尘台上那位谎称自己是药王谷的小师妹!
她剧烈咳嗽着,俏脸儿因为窒息变得粉嘟通红:“皇上饶命,奴婢不是来监视皇上的,奴婢是居士派来保护皇上的!居士是先帝的挚友,他和慕寒主上一样,都是来保护您的!”
之前明兰王妃的一句话提醒了我,若我猜得没错,居士不是我父亲的挚友,而是,我的亲生父亲沈渊!
在我难过之时,他给予安慰鼓励;在我危险之事,他不顾性命相救;在我病痛之时,日夜照料陪护。父爱如山,他默默承受与付出,他说我所爱的,他不会去伤害……
小师妹老实交代道:“真正的云珠现下很好,在北齐皇宫里做着尚宫。居士想让皇上与慕寒主上相见,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所以这一切的计划,出自居士之手?
我冷然道:“是他给我下了情蛊?”
“不是!是神秀国师!神秀国师深觉愧对旧主,便想了这个方法还政给沈家。国师拥立您为太子,给您和主上下蛊,日后你们二人成亲,这个国家也就回归齐国了!”
我惊怔,所谓的天意,缘分,竟是这样一个弥天大局?
我森然道:“你以为,将这些阴谋推给居士和国师,我就能接受沈慕寒了?”
这个男人,有双面性格,亦神亦魔,不可捉摸。他掌着我的生命,是我感情所系。我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难以承受他再骗我一次,哪怕是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情……
云珠急得梨花带雨:“奴婢知道,皇上还喜欢主上的。皇上不愿回南齐,是担心自己的白发会被主上看到!可是……主上患了血污之症,五年前就长不出头发了!”她吼出了声,泣不成语。“五年前,主上头发落光后没再生长,偶尔会热痛昏厥,醒来后却一切如常。药王谷的师父们说这也许和九夜天石有关,然而主上从未使用过九夜天石,不得解法,居士告诉他,洛啸天也许还有一块天石可以用作研究,要他来见你……”
我如遭重击,整个人往深渊里跌去,无数蚊蝇在我耳中乱窜钻孔……他,患了血污之症?
难怪,避尘台的时候他热痛昏厥。难怪,他没再留过头发。难怪,洛翼凡说他为了九夜天石而来。难怪,他一个将军,竟能治疗血污之症……
久病成医。
他不是来复仇,不是来复国,而是为了自救……
他说是因为喜欢我才来找我的!他这个大骗子!他又骗我!
云珠失声大哭:“皇上既然喜欢主上,为何要互相折磨!也许,主上也活不了多久了……”
身后的世界在急速崩塌,咚的一声,手中的戒托砸在了地上,如敲响一声冥钟,我整个人也失了力气跌坐在石凳上……
有人说难得糊涂,活得太清楚的人,才是最不聪明的人。
我傻,一开始就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去追究这些。
内监惶急跑来,面白如纸:“南齐大军已到皇城东华门!而谢家军……”他扑通跪地,呈上一封百里加急:“谢家军未来一人,只送来一封书信。”
我整个人木讷不知,无心看信。内监抖着身子自作主张开信念读……
“月儿,原谅我不能来见你。你愿忍情蛊之痛四处寻我,言欲嫁我,臣愿已足。婚约多年,终难同襟,也是天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权作幻境。
这一生,不能娶你,待来生,你我再续。勿寻勿念,随心而去……敌人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我在下一世的樱花树下等你……”
泪水狂溢,我抽出身侧侍卫的刀横冲直撞,九曲长廊,樱湖柳岸,玉阶长梯,后宫前庭,毫不犹豫冲向正东宫门……
身后狂追着一群宫人和侍卫……
“皇上淡定!皇上等等!沈慕寒有五十万兵马啊!哎~~皇上,皇冠掉了,假发掉了……”
……
到底是情蛊操控了我们的缘分,还是缘分让我们因情蛊所绑。
九夜天石,引发了一个王朝几代人的悲剧。
我不愿做悲剧。我要一个好的结局……
听说,一个好故事,需要有一个好结局。
我和他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几本书都写不完……
北齐南齐和平统一,盛世开启。沈慕寒在政五十年,偃武修文,励精图治,轻徭薄赋,与民休戚,经济复苏,百姓安居,为盛世的到来奠定了坚实基础,成为了世人称颂的一代圣君明主。而他的妻子,月皇后,辅佐朝政,崇佛兴教,也成为了世人称奇的贤良后妃。
有传这位皇后拥有神奇的法力,银发如雪,容颜不老,迷得齐皇终生只娶了她一位妻子,对她百依百顺,宠爱倍加。尤其是皇后喜欢光头,皇帝就为了她留了一辈子的光头,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齐国少女们的审美标准严重扭曲,男儿帅不帅关键要看剃了光头之后的模样!
好在这月皇后只有这样一个另类的癖好,不是红颜祸水,没有祸国殃民,她心怀天下,能谋善断,韬略过人,贤良淑德,与齐皇伉俪情深,恩爱百年。
所以,这个故事总结而言就是,王子和公主历经千难万险最后性福的……哦,是幸福地在一起了。 奈何夫君太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