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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纸的事算尘埃落定,该找王林来翻修天水寨了。
天刚放亮村长就跑去找王林了,把王林请到家里好酒好肉地招待,还专门搬出来一坛好酒。村长结婚的时候拿出来过一次,但也舍不得多用,只用了半坛,今天为了招待王林,村长特意打了二两摆在桌上,王大姑把那二两酒夸了又夸。
“你叔对你是真上心啊,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肉,平常自个儿都不舍得碰。王林啊,上回提来的鸡蛋,赚着了吧?”王大姑脸上热情,心里却心疼得不得了。
王林也很受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十分豪爽,酒至半酣还和村长搂肩抱头,以兄弟相称,说着相见恨晚的胡话。
情意浓时,村长拉着王林的手说:“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咱们天水寨就要交到你的手里了。”
王林笑笑,从兜里拍出一张纸,上面印了公司的大红章。
村长看到这张纸的时候酒意醒了大半,微微发红的眼睛一愣严肃地问王林:“这是什么?”
王林把村长细微的表情变化全看在眼里,“刚写好的申请书。”
村长的眼里掠过一道精光,却假装随意,“好端端的你写什么申请?”
王林把那申请书往口袋里一揣,“还是得读书啊,读了书智慧才会开化,才知道该怎么办事,我要是提着斧头就上山里来,那可就闯大祸了,还好恩姒提醒了我,要我把手续办齐。”
村长一听这话脸色就垮了下来,显然他半路截胡的计划不能实现了,今天的酒肉也算白招待了。
等王林一走,王大姑就把村长骂了一通,说他老糊涂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村长耷拉着脸,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杜恩姒身上。
村长对杜恩姒的讨厌还源于自从杜恩姒回到天水寨之后,但凡大小事情,村里人都喜欢去找她拿主意。在杜恩姒回天水寨之前,所有的大小事,他们都会找村长拿主意。
其实以前村长对于这些琐事觉得烦,但没想到当大家不找他的时候,他又心里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
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思前想后大概就是他这个村长在大家心里面的权威吧。
村长不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杜恩姒是不是会抢了他村长的位置?尽管,杜恩姒的人生理想里从来都没有“当村长”这个选项。
天水寨村长的产生通常都是有投票来决定的,村长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下一次投票大家会不会再投他。
没多久王林又来到天水寨了,愁眉苦脸的,完全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村长老远见到王林,出于礼貌,冲他打招呼,王林简单地客套了两句,就直奔杜恩姒的院子了。村长看着王林离开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这小子也没个眉高眼低,看不出来我才是天水寨的村长?居然跑去找那个女娃。”
王林找到杜恩姒,把自己的难处跟杜恩姒说了,杜恩姒也确实没有想到,王林按照正规流程也无法进行树木采伐的项目。
“平常看着这些树木挺普通的,怎么就成珍稀保护植物了?”王林怎么也想不通。
杜恩姒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林说:“翻修天水寨的事情已经答应了,就算我没办法砍伐这些树木,也不能失信于人,丢下天水寨这个烂摊子不管,该翻修还是得想办法翻修,不然,秋冬一到,塌的塌,坏的坏,让他们住哪儿去?”
杜恩姒说:“没有树木就得从外面去买木材,这是非常大的开销,天水寨的人承担不起。”
王林说道:“我专门问过了,虽然说紫灵山里的那些树木不能砍伐,但是房前屋后自己栽种的树木是可以自己管理、自己使用的。”
天水寨的人家家户户都种了树,以柏木居多,这些树用来修筑房屋和建造家具都是非常合适的。所以,原材料这一块儿对于翻修房屋来说并不缺。
王林无奈地摇头叹息:“天水寨这些树木,我可是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盼着了,没想到当我好不容易混出个人样,可以招呼一帮子人来把这些东西运出大山变成现钱,突然就告诉我不能这么做了?”
王林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还好他听了杜恩姒的建议,按照规定的流程去走了一趟,要是冒冒失失就进行砍伐,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他又感慨了一句:“所以呀,还是得读书,读书才有出息。但是会挣钱有什么用?”
“通常大家都喜欢说读书人是书呆子,现在细想想,真正呆傻的是那些没读过书的人。什么都不懂的人往往最傲慢,最固执,也最自以为是。我以前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懂,但就是有一种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也觉得自己比谁都高明。”
杜恩姒认同道:“知道的越多,对这个世界的敬畏心就越重,所以呢,你现在还反对你弟弟当老师?”
王林摆摆手:“说句真心话,我不是反对建学校,也不是反对天水寨建立一所村小学,我只是不甘心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人成天就被困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胸无大志。”
杜恩姒问他:“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王林摇头,“他做的那才叫大事业,就跟栽树一样,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谁都不想做栽树的那个人又哪里会来参天大树?”
杜恩姒担忧地说:“不过你弟弟没有你的支持,也建不了学校,我之前托人去募捐建学校的钱,但是前天我问了,只筹到几百块,这几百块钱对于建学校来说如同杯水车薪。”
王林大手一挥,“既然要干事儿就要干成,不能因为没钱就不干了,我那儿有一辆车,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把它卖了建个普普通通的村小学还是够用的。”
王林突然这么肯牺牲,杜恩姒十分意外。
“既然你都这么慷慨解囊了,我也不能落后。”
杜恩姒把设计图纸换来的钱留了几小一部分,其他的全部都拿出来捐赠给修学校这件小创举了。
王林劝阻道:“你一个女人,还怀着个孩子,将来用钱的地方特别多,还是把钱收着。我那辆小车要是卖了还不够的话,再想想办法。这不这两天我还就把车租出去了,过两天青南村的村长有个叫尤二嫂的也要租,听说她特别喜欢剪纸,他们村长把我的车租去,带尤二嫂去参加一个展会了。据说那个展览办得特别隆重,请了全国的手艺人,谁要是在那展览上一举夺魁有1万奖金呢。”
恰逢这个时候语烟来了,听到说有一万奖金,马上就好奇起来:“到底什么比赛奖金高达1万?那城里的钱怎么就这么吓人,上回一个破罐子卖十万,这回办个什么活动有一万?”
王林细说起来:“是一个展览会,评选出10件最好的作品,每样作品奖励1万块。我还听说,只要是去参加展览了的人,都可以得到500块钱的车马费。
语烟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就是剪纸吗?多大的事,我也会啊。王林,给我报个名去,赚不到那1万块钱的奖金,赚500块钱的车马费也行。”
王林顺嘴就打击了她一句:“算了吧,你粗手粗脚的,剪出来的东西能看吗?”
“为了钱练一练,今年不行就明年。”语烟很积极。
语烟兴致很高,追问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展会。
王林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他们村长说了几句,大概是关于传统技艺的一个展会。”
一直没吭声的杜恩姒突然问了一句:“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王林诧异地看着杜恩姒,问她:“你也想参加?你也会剪纸?”
杜恩姒说:“木匠手艺也属于传统技艺,就像语烟说的,去报个名参加一下,不赚那1万,赚500块钱的车马费也可以。”
“你只要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
王林见杜恩姒不像是开玩笑的,说道:“既然你想参加,那我就带你去,你一个孕妇怀着孕,走那么远的路也不方便。”
没想到王林还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当即就说带杜恩姒去展会那边先了解情况。杜恩姒做事也不含糊,用素净的绣花棉布口袋装了个木盒子,就走了。
虽说杜恩姒怀孕前三个月的时候见过一次红,但因为后续身体养得好,又时常由唐迎关照着,所以一切正常,在走了10公里的山路后,上王林的车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林把车开得很慢,所以一路上也不算颠簸。
到了这里,他还特意把车停在了唐迎的诊所前,让唐迎给杜恩姒做了一个产检。
杜恩姒肚子里的胎儿情况一切正常,适当的运动有助于顺产,唐迎便建议杜恩姒以后定期来镇上做B超检查。
等到周围没人的时候,杜恩姒问唐迎:“都快5个月了,应该能看出胎儿的性别了吧?”
唐迎头也没抬说道:“你可别为难我了,明文规定不能说胎儿的性别。”
杜恩姒狡黠一笑,“行,不说胎儿性别,那你告诉我,我该准备粉红色的小花裙,还是应该准备蓝色的衣服裤子?”
唐迎笑了,“你可别在为难我了,规定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再说了孩子小穿粉色蓝色不都一样?”
唐迎听说杜恩姒要去参加展会,不放心地跟着去了。
当然除了不放心这一层因素,还因为她也想去看看展会。在天水镇这个地方呆久了总会觉得沉闷,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王林在天水寨的时候,大家只觉得他是一个顶聪明的人满肚子的算计。到了城里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深有智慧的人,也是个挺有办法的人。他找到了展会负责人,让杜恩姒把她的作品拿到了负责人的面前,看能不能让杜恩姒也参加展会。
一开始负责人看着杜恩姒抱着的六面盒觉得太普通了。
“就这么一个木盒子,还能参加展会?当我们这里是乡下赶集吗?”负责人不大高兴,觉得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可是当杜恩姒在他的面前把六面盒打开,翻转出三十六种玩法,变化出三十六种完全不同的图案,山川河流,应有尽有时,眼睛都瞪圆了,直接给杜恩姒开了绿灯。
就连一同来的尤二嫂也惊讶的感叹说:“看了你叫宝贝,我那几张破纸就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了。”
第二天展会才开始,展会这边并不会负责用餐和住宿问题,所以杜恩姒和唐迎得自己解决。王林看出她们心疼钱,不愿意找好一点的旅馆住,但他又不想委屈一个孕妇,便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杜恩姒,谎称自己有事得去别的地方一晚,家里空着也是空着。
杜恩姒推脱不过,只好接受了王林的好意。后来好多年以后,杜恩姒才知道,王林并不是有事要外出,只是找了一个十块钱的旅店住了下来。
与其说是旅店,不如说是一个床位。因为那只是在走廊尽头的拐角有十平米不到的地方隔离出一个小单间,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洗漱用品,只有一张床,简单的铺着白色的床单和一床薄薄的被褥。
王林在心里算过了,他一个大男人出来住,忍忍也就过去了,如果换作唐医生和杜恩姒,铁定受不了这种小旅馆的脏乱。
第二天早上,王林去找杜恩姒和唐迎,杜恩姒惊讶地发现王林身上全是红疙瘩。那是夜里被旅店里的虫子咬的,但王林自己却说是因为早上吃了点补品过敏引起的。
展会十点开始,杜恩姒和唐迎认认真真地梳洗了一阵才终于出门。
展会上的人很多,向来落落大方的杜恩姒也稍稍生出些怯意。
杜恩姒旁边的展位就是邻村尤二嫂的,尤二嫂是个挺热情的人,把从村里带来的坚果分给杜恩姒和唐迎吃。
尤二嫂说这些东西全都是村里人你凑一点、我凑一点给凑出来的。
她还说要是能拿到那一万块钱就好了,到时候回村里挨家挨户地发钱。
杜恩姒听得很羡慕,要是天水寨的人情风气有那么好就好了。
上午十点,展会准时开始。西装革履的主持人作者隆重的开场白,皮鞋锃亮的领导们发表着激情慷慨的致辞,随后又是歌舞表演。杜恩姒和唐迎都觉得这些东西久违了,看得热泪盈眶。
杜恩姒暗暗在心里想,她早晚有一天会重新回到这种热闹又繁华的生活里。
尤二嫂已经看傻眼了,对于连电视机都没有一台的偏僻山村,这种表演绝不仅仅是“精彩”一词就能简单概括的。
“值了!”
“值了!”
看到情绪高昂的时候,尤二嫂就会重复这两个字。
杜恩姒知道展会会来很多人,但她没有想到这次的展会尤为隆重,来的人特别多,熙熙攘攘,名副其实的摩肩接踵。
从展会一开始,就有一大群人来到杜恩姒的展位面前,不厌其烦地看她翻转着六面盒。等到展会要结束的时候,杜恩姒的两只手臂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就连手指也发红,快磨出水泡了。
一旁的尤二嫂并没有因为杜恩姒这边挤满了人,他那边只有零星几人观看就心生嫉妒,她发自内心地称赞杜恩姒:“我就说吧,这么精巧的小玩意儿,一亮相都得把其他人给比下去。”
展会一结束,负责人就找到了杜恩姒,把她请到了办公室。
唐迎和杜恩姒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面相觑。
“展会结束了,钱也发了,怎么还不让人走啊?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没有提前报名,想取消我们的资格,把钱要回去吧?”唐迎有些担心地说。
杜恩姒说:“我觉得不像。”
正好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唐迎忍不住问了句:“你们把我们叫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
那漂亮女人甜甜地笑着说:“领导想找你们谈话。”
唐迎警惕地问:“该不会是想把我们钱收回去吧?”
那女人笑得更甜了,说:“领导找你们肯定是好事。”
说完这句女人就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杜恩姒和唐迎。 大国栋梁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