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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江吾没有陪在杜恩姒身边,杜恩姒也感到幸福。她心里也明白,活得好好的,把宝宝照顾好,是对江吾最好的回馈。
她会安心等他回来。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江吾回来时的场景,孩子歪歪倒倒地朝他走去,奶声奶气地喊一声爸爸,江吾一手把他抱起来,在孩子粉嫩的脸蛋上亲个够。
江吾有料到杜恩姒在天水寨的日子不会很轻松,尽管他把所有的积蓄全给了她,但还是没有料到接二连三出的事会让杜恩姒的钱包一下子就瘪了大半。
杜恩姒摸着肚子想,得想办法挣钱,不然,单靠手里的钱不会过得长久,更不会过得舒坦。
在封闭的天水寨,想挣钱,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尤其她别的不会做,只会设计。
天水寨需要钱和粮食,不需要设计。
已经在床上休息好几天的杜恩姒觉得身体好很多了,就下床稍作走动,在经过窗户边的时候看到窗外远处的一个干净院坝里挂着红彩绸缎,一个穿着干净中山装的中年人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环顾整个天水寨。
那人手臂下夹着一个皮包,环顾了天水寨一圈后,把皮包拿在手里,拍了几下,掸了掸灰尘。
“这地方,有球好看的?”那油头大耳的人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
其他人陪着笑脸,“再看看,再看看,木头都好着呢,几百年的生长历史,拉去家具厂,不得发了?”
那油头大耳的人名叫王林,是开家具厂的,今天来天水寨就是为了看看天水寨到底像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到处都是名贵的木头。
“把村长叫来,一起说道说道。”王林说。
当王林的跟班儿跑去请找村长,村长愁眉苦脸地,避着那跟班,跟老婆抱怨起来:“那姓王的找过我好几次了,这事可不能乱拿主意,会出大事。”
村长老婆递给村长一张湿毛巾,“擦把脸,去找恩姒那丫头问问主意。她在外面见多识广,祖祖辈辈都是天水寨最有文化的人。”
村长没辙,只能让人去请杜恩姒。
杜恩姒被请到了天水寨最中央的一间大屋,大屋的南面筑了个高台,听说天水寨还很热闹的时候,那高台曾请过省城最有名的伶人来唱了三天大戏,十里八村的人把天水寨的山路都给踏平了。
杜恩姒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杜家人和江家人坐到了一堆,马家人霸占着最中间的位置,要么坐在桌子上,要么坐凳子上的时候抬脚踩着凳子,吊儿郎当,一个比一个的脸臭。
女人们都坐在后方,抱着孩子哄逗。有那不听话的孩子在地上打滚,女人又是呵斥又是哄,哄不好就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孩子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一时间,高屋的房顶都要被掀了似的。
杜恩姒刚到,村长也进门了,他迎上杜恩姒,歉意地说:“你身体不舒服还把你叫过来,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但今天要说的事关系到我们天水寨每家每户,你的户口也还在我们天水寨,所以就唐突地把你请来了。”
话音一落,王林在几个跟班的陪同下进来了。
王林一来,高屋就更热闹了。有男人推了旁边的兄弟感叹:“看到没,还是要出去做生意才能赚着大钱,看看人家这派头,再看看你穿的这身破麻布。”
女人们也交头接耳:“这个王林还真是够厉害的,这才几年功夫都混上这副模样了。再看看他那兄弟,成天把教书育人挂在嘴边,都混成什么样子了,别看他外面衣裳穿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听娃说,里面的衣服补丁连补丁,跟个袈裟一样。”
“也是啊,两兄弟差别怎么那么大?”
王林看到村长,眼神发懒,手上动作却不含糊,递上一支烟。王林身旁的跟班马上配合地点烟,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各个把眼睛落在那突然冒出的小火苗上。
村长没有接,走到众人面前,说道:“今天把大家叫来,究竟是为什么,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能不能让人进山砍树,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得国家政策。但是,大家愿不愿意把自己种的房前屋后以及地边的树卖给他,全看你们自己的主意。”
王林身边的跟班在王林耳朵边说:“老大,这不摆明了打发叫花子吗?”
王林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其他人纷纷起哄,想知道王林出什么价格。
王林咳嗽了两声,端着身段让众人安静。关乎钱的事,天水寨的人各个都精神起来,有那孩子哭闹的,其他人立马齐刷刷地就看过去了,责令女人把孩子抱出去哄。
等高屋彻底安静下来,有人冒了句:“到底给个什么价钱嘛?”
王林脸上带笑,眼神却冷静,端着高高的身段,说:“我呢,算天水寨的女婿,跟大家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当然什么事都好说。总之,我绝不会亏待你们,价格也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如果大家愿意把自家的树木卖给我,咱们签好合同,我再找人把大马路直接修到我们天水寨。”
众人面面相觑,又惊又喜,“修马路,大好事,那汽车就能直接开到我们山寨里来了。”
村长对杜恩姒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杜恩姒道:“砍树的事,由国家管控,所以,得拿到国家的砍伐许可证。不是说挥着斧头砍一通,再花力气搬运,就可以得到钱。”
王林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有人拉了拉杜恩姒的衣角,提醒她:“别打破,这是好事,天水寨穷了几代人了,不得想办法翻身,眼下这是最好的机会。”
马城马上跳到桌子上,扯着嗓子冲杜恩姒吼:“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自己当吸血鬼,让你爸妈养了你二十多年,把你送进什么狗屁大学,你看看你,混的什么样?还不是回到村里当个小妇女?现在大家有赚钱的门路,你却要拦着?什么居心啊你?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媳妇儿也没了,不挣钱怎么办?”
王林听到这话,像开了窍似的,高声重复着:“对,都说得对,天水寨穷了几代人了,十里八村的姑娘根本不愿嫁到我们这儿来,你们看看,因为穷而打光棍的人有多少?等路一修通,靠山吃山,财源亨通,不什么都解决了吗?”
杜恩姒对王林道:“我真不是故意打破你的生意,而是国有国法,不能由你胡来。”
王林冷笑一声,“天水寨祖祖辈辈的人需要木头都在山里砍,不需要跟任何人申请,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要讲国法了?是你这小女子一个人杜撰出的国法吗?”
高屋里走进一个人来,正是王林的弟弟王政,王政一进门就说:“恩姒说的没错,国有国法,砍伐树木都需要申请许可证。”
王林瞪大了眼,恨不得一巴掌抽在王政脸上,“臭小子,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不好好赚钱养家,混出个人样来,成天抓着几个破书本走乡串户地丢人。你不能帮我一把也就算了,给我滚一边去。有钱你不赚,可以,但你别影响其他人赚钱。”
有人起哄,纷纷要王政出去。
杜恩姒见所有人都魔怔一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语烟担心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怕伤着胎儿,就把杜恩姒给拉走了。
高屋外,语烟劝杜恩姒:“天水寨的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只要有机会赚钱,就会削尖了脑袋去赚。”
杜恩姒来气了,“可他们从不走正道,要把这股执拗的劲儿用在正道上,天水寨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吗?”
一旁的王政认同道:“对,我们不能任由恶劣的风气继续影响下一代,所以,我还是得想办法让他们去读书。”
语烟实在不想打击他,可他这执拗的劲儿怪让人心疼又无奈的,便嘟囔了一句:“学校都没了,你还教个什么劲儿?”
王政确实执拗,说:“学校没了可以再建,书本没了可以再买,只要他们肯让孩子上学,什么都会好起来。”
语烟还想再打击他两句,被杜恩姒拦住了。
杜恩姒对王政道:“你的想法没问题,但你的做法效率太低了。”
“您请说。”王政斯文又带点迂腐的味道,又惹来语烟一个白眼。
杜恩姒说起自己的想法:“建学校不是一件小事情,开销不小,就算集中整个天水寨的财力也办不到,更何况大家并不愿意出这份钱。也许我可以试着联系社会上那些有爱心的人,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捐赠。”
王政还没开口,语烟就开口了:“他以前专门为这事不知道跑了多少回,只得到十几块捐助,结果其他人还以为他贪了多少钱似的。”
说完,语烟居然用教训的口吻数落起王政:“你啊,就是读书读傻了,那十几块钱再不济也能给学校添两套课本,结果呢,被学校的门卫老头给连哄带骗地拿走了,说是喝多了需要上医院去看看,不然就会死人。要我说,你就整晚蹲他旁边,守着他,看他会不会死。”
王政有些尴尬,微红着脸,“过了的事,都过了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三人正说着,马城突然路过,粗脖子红脸地指着杜恩姒,什么话也没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如果杜恩姒敢拦住大家发财,他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语烟吓坏了,抱着杜恩姒,恳求一般:“你可别惹他,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祖祖辈辈的人都是靠山吃山,平时大家需要木头也是在山里砍,都没出什么问题。”
杜恩姒道:“现在不同过去,过去山林无主,也没人管,现在有政策管着,不能胡来。”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让我知道了,我就不能装糊涂。”
杜恩姒这句话吓坏了杜语烟,“你想做什么?”
杜恩姒道:“当然是有时间的时候去找林业局的人说清楚天水寨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把他们举报了,不怕被报复?你不怕我还怕呢,我可是在江吾面前点了头要看着你的。等江吾回来,我得把你毫发无损地交给他。”杜语烟说。
王政也不同意杜恩姒这么做,他想了想,说:“你怀着身孕,去哪儿都不方便,还是让我来做这件事。”
语烟白了王政一眼:“那你的学校就更别想开门了。”
王政道:“学校的事归学校的事,这件事是这件事,不是一回事。”
语烟连连摆手,“别说了别说了,我都被你给绕晕了。”
三人正说着,看到一个小姑娘朝他们跑来。因为跑得太快,脚下踢到了一块石头,整个人横扑了出去,正好摔在杜语烟的脚边。
“丁玲?怎么哭成这样?”杜语烟把孩子扶起来。
那孩子灰头土脸,头发也乱糟糟的,像刚从废墟里爬出来。
江丁玲抹着眼泪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了好久,杜恩姒他们才听明白,原来是江丁玲家的房子塌了。
“我妈妈还在里面……妈妈还在里面……”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杜语烟赶紧招呼其他人去看情况,被狗咬伤还没有痊愈的王政拖着伤脚一瘸一拐地往江丁玲的家里赶。
杜恩姒因为怀着身孕,怕伤着,没敢去现场,只能回家先等着。 大国栋梁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