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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按照之前的流程,询问出了与死者有过大量交集的工人,其实说是大量交集,也不过是平时与他说过几句话而已。由于冉建国性格极其孤僻,再加上他的年龄太小,与这些三是老几的工友们几乎没有共同话题,所以工友们几乎对此人的了解为零。
在问询结束后,我得到了两个关键信息,首先我得到了曾与冉建国一起喝过酒的人员详情,这在与死者有交集的范围中,算是拥有十足发言权的人了。此人名叫刘晓辉,31岁,本地户籍,暂无婚姻经历,曾在C市当过混混,加入建筑队不到一年。但此人极其擅于与人交流,算是个人精,他几乎能与所有人吃得开,就连内心极其闭塞的冉建国也与他有过短暂交流,我的下一个重点问讯对象就是他。
此外,我还核实了关于建筑公司的欠薪问题,虽然这个话题相当敏感,在工人里就算相互心知肚明,但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这毕竟属于公司内部的问题,要是有人对外说漏了嘴,可能会面临开出的风险。不过由于我身份特殊,朴实的民工们还是知无不言,对于这件事我很快得到了明确答案。
公司本来是C市一个小型工程队,由一个叫马继封的中年包工头带领,后来马继封稍微赚了点钱,托熟人在D市的嘉豪建设集团分公司跑了几腿,这个工程队也就偶尔能承包一些额外项目。就比如现在他们参与建设的嘉豪大厦停车场,按理说这本应该是由嘉豪公司全面承包的,但马继封还是想办法搞到了这个建设任务。
但这个从农村出身的马老板没见过大钱,在最初几个合同中赚了不少,他也因此结识了一些所谓中上层人士。不过别人其实不怎么看得起这个马老板,他在那些老板眼里也就是个捡残羹剩菜的叫花子,但他自己也许不这么认为,在他与这些人打交道的过程中,慢慢见识到了有钱人的生活,而且还染上了一些赌博宿醉的恶习。
在他看来的大手大脚,或许别人眼中只是一些零头都算不上的小钱,不过他为了面子也一直未能改掉这些恶习,反而在很多场合变本加厉。最终,他赚的钱被挥霍殆尽,这家伙也就打起了工程队资金的主意。
然而工程队还有四五十人等着吃饭,他就赶紧接了眼下这个停车场的工程来填补亏空,不过在工程尾款尚未到账之前,他也给工人们发不起工资。根据工人们的证言,马继封从去年九月份到现在已经没发过一分钱工资了,不过大部分工人都是最初跟着这个马老板干起来的,对他还算保留一点希冀,更何况马继封发不起工资的内情大家也心知肚明,所以一直以来也并未有人提起这件事。大家只等着这个工程完结,一旦他有了余钱剩米,马老板自然也就能将半年来的工资发给大家。
然而最近在工人中忽然又传出一个谣言,说是这个马老板背后负债累累,以前打牌欠下的赌债无数,现在债主已经找上门了,可能这家伙会忽然逃跑。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事情的,毕竟小老板跑了,还有大老板在,就算跑的了一个马继封,那嘉豪集团也跑不掉,这个工程既然是嘉豪集团承包下来的,那到时候也能直接向分公司要钱。
话虽这么说,其实这件事在大家心里都还是一个悬着的石头,毕竟万一事情是真的,到时候走程序还十分麻烦。而且大家最担心的还是马继封本人,他虽然现在并未逃跑,但工人们居然还盼着他赶紧跑路,因为大家都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家伙如果真欠了赌债,他一定是想在工程结束后将钱卷走,到那时候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调查进行到这儿,冉建国自杀的可能性居然更大了,既然在工人之中开始流传这种说法,那可能并不是子虚乌有,而且对于一个内心脆弱敏感的人来说,这种消息对他实在是极大打击。再加上他家庭紧急情况的恶化,这件事已经对他造成几乎致命的威胁,在如此大的压力之下,冉建国当然有可能神经绷不住。
接下来我开始对他所谓的好友进行单独问讯,他可能最清楚冉建军最近以来的心理动态。当这个叫刘晓辉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玩偶杀人案的那个被害人彭强,这人与他的确有几分相似。他们都曾在社会上跟人当过混混,见了不少世面,心里当然也有不少鬼把戏,而眼前这个人显然比彭强多了几分沉稳,但他的沉稳是狼性的沉稳,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一刻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当我询问道冉建国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举止的时候,这人显然有着说不完的话,他好像对冉建国的了解比冉建国自己更深。其实这种人大有人在,他们总觉得自己社会阅历丰富,见的人多,所以很容易给生人脸上贴标签,然后将人归类划分。
但刘晓辉却显得有些话太多,我询问的内容仅限于冉建国最近的动态,他却一直扯到最初冉建国加入工程队的时候,这并不像其他工友所说,二人仅仅是几顿酒的交情。
“要我说,这小子就是天生懦弱,不就是因为家里穷嘛,好像谁他妈以前没穷过一样。”他叼着烟不停说道:“其实也不是说他不能吃苦,这小子干起活来比我们卖力,只不过他对这种事情承受能力太低了,就算老马最后倦了钱走人,咱们大不了就当给狗干了活,转去其他老板那儿不是一样嘛。”
“那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你有没有见他情绪波动,或者有什么反常举动?”我直接问道:“既然他和你这么熟,他有没有想你提起过他的心事,或者家事?”
“哎,有的人就是这样,就算你把他当朋友看,他也不愿意对你说实话,虽然建国这小子心眼儿不坏,但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别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家住哪儿,家里几口人,这就更别提什么心里话了。”他给我找了一支烟,随即又说道:“警察同志,说句良心话,要论这工地里谁对这小子最关心,那也就只有我了,平时喝酒别人不愿叫他,我都苦口婆心去请他来,到最后他还是在台子上喝闷酒,搞得大伙儿心里不痛快。”
“我是问最近一段时间,他见没见什么陌生人,或者有什么反常举动?”我再次提醒道:“比如偷偷哭泣,或者与谁长时间通电话,这个你了不了解?”
“这种事我可能知道不多,工地上干活儿都是各顾各的,我虽然把他当朋友,但也不至于当儿子来照顾,他的情绪怎么样我的确不清楚。”他也提醒我道:“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他同寝室的人,一般来说下工之后他都是一个人窝在寝室里,我们在外面打牌吹逼他也不掺和。”
问了半天,这家伙虽然不停在说话,但有效信息实在太少,我决定直接问一些目的性明确的东西,不然就这么下去他并不会透露重要线索。
“根据其他工人透露,你在案子发生当天晚上曾与冉建军一起喝酒,请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叙述,而他在那时候有没有明确表示过轻生想法,或者其他消极思想?”我直接问道:“此外,当天和你们一起喝酒的还有哪些人?具体时间地点又是如何?”
“哦,你说前天晚上啊,我们有时候会有这种小喝一杯的活动,但白天基本上没啥时间,都是在晚上进行的,具体来说也就是十一点下工之后。不过员工宿舍里不允许喝酒,主要是怕弄脏了不好清理,上次有个家伙就吐得满屋子都是,再加上宿舍是搭建的板房,没什么通风,那个味道老半个月都散不去……”他略微四索道:“我们几个喝酒的地方就是在工地的保卫室里,那儿看门的大爷给自个儿弄了个暖炉,咱经常跑去打牌。不过这也就是几个能玩到一块的人一起闲聊两句,弄点凉菜就着瓶二锅头,饭后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手机,并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冉建国正在对着一瓶啤酒猛灌,而周围的两个工友在鼓掌叫好。
“你看,这就是那小子当天晚上我给他照的,平时都没见他这么喝过,也不知道他酒量到底咋样。不过这小子不喝白的,啤酒也喝得少,至于是不是装的谁也不知道,当天他其实也就喝了这么一瓶,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能连吹三瓶,所以这应该与喝酒没什么关系吧,而且喝完他也还脑子清醒,走路不晃,脸都不红一下。”他不停为此辩解道:“就算是喝了酒,这也是他自愿的,我们谁都没逼他,当然我是觉得他可能真的心里有什么事想不开,这不是喝酒的问题……哎,我看他还是喝得少了,要是我多灌他几瓶,他哪儿来的力气去做蠢事?”
“别着急,我也只是确认一下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要找出相关责任人。”我接着问道:“当天他都说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有没有对他说什么?”
“当天我反正喝大了,基本上记不清什么,不过他喝完酒也的确跟大伙儿聊了几句,虽然记不清内容,但我还是头一次见他主动跟人说话。”刘晓辉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显得有些飘忽,最终他忽然打住,不再说下去。看起来这人的确有隐瞒我的地方,他或许真的知道一点内情,而事情的重点就在冉建国当晚说的话里。
接着我暂时搁置了对他的问询,并且问出了另外几个当晚和冉建国一起喝酒的工人,既然刘晓辉不愿意说真话,那必定还有人会说漏嘴。再加上最初我来到员工宿舍时候大家的忽然沉默,他们到底隐藏了什么事实,这个事实是否与冉建国的死直接相关?如今要是想了解事情真相,或许就得从搞清楚当晚的酒桌事件开始。 无形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