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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给司明远送药时,果然司明远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迟南雪想到刚刚书房门关上的声音,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药瓶放在了桌上。
她忽然就有点后悔了,都说生病的人最是脆弱,司明远脆弱不脆弱她看不出来,倒是听出了几分真心话。
其实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自己一再向后退,怕是一直在消磨司明远的耐心。
或许还没等到自己真正决定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司明远的耐心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想到这里,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径自泡进浴缸里。
这一天分明没有那么忙碌,迟南雪却觉得整个人都累得要命。
她迷迷糊糊地在浴缸里面睡着了,恍惚之间仿佛有熟悉的人将她抱出了浴缸,她的双手自然地攀附在那人的脖颈处,似乎是在喃喃说着什么。
那人的眼底眉心有淡淡的不耐,手上的动作却极为温柔。
梦境中,迟南雪觉得自己似乎是哭了,哭着对面前的男人说着什么,一字一句。
那种感觉很是沉重,她能够感觉得到男人的手抚上她的脸,带着三分迟疑。
很快,迟南雪惊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偌大的床上,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迟南雪微微眨了眨眼,门被人推开了,司明远看到迟南雪醒了,倒是微微一怔。
迟南雪后知后觉,一把将被子拉扯过来。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玩味的笑:“昨晚……”
“是司少……”迟南雪大窘。
也是,在司家还有谁能够那样自然地闯入浴室,将自己抱出来放在床上。
只有司明远,也只可能是司明远。
“该看的从前就看过了,放心……我不是会乘人之危的人。”司明远微微挑眉,心情似乎是不错,他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道:“只是……”
“昨晚我应该没有说什么吧?”看着眼前的司明远,迟南雪忽然就有点紧张起来。
她想起昨晚的那个梦,想起梦里自己拉扯着司明远的衣襟,却是在哭着呢喃。
只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当时的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司明远负着手站在门口,逆着光,迟南雪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良久,司明远方才微微弯唇:“没什么,”他说完,让人将餐车推了进来,道:“吃东西吧。”
这样的气氛委实是有点诡异,迟南雪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一边小心地偷觑司明远的脸色。
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平静,甚至主动伸手给迟南雪添了咖啡。
“考虑搬过来住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只是个邀请,毕竟你在那边住,的确是离公司太远了,生活工作都不算方便。”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有点犹疑,如果说之前他们确实不算方便,毕竟自己和司明远也没有那样密切的联系,那么现在呢?
最后的借口已经不在了,现在他们是情侣关系,住在一起实在是再平常不过。
只是……
迟南雪想起昨天的一切,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最近陆女士还有迟晓晴会闹出些事情来,如果我不在的话,可能会被被动。”
司明远微微蹙眉:“这么多年,陆薇薇一直掩饰地很好。”
迟南雪有点意外地抬眼看他。
司明远不是个八卦的人,这么多年司明远也鲜少会说起旁人的事情。
他似乎永远站在江城的食物链顶端,下面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没有太多关联。
那么现在——
迟南雪微微垂眸:“你调查过?”
司明远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淡道:“陆薇薇是个有野心的人,虽然手段不是很干净,但是很显然,她一直想着如何能够慢慢理直气壮地进入云鼎,之前的招投标会就是个例子。她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迟麓麟身旁,只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很好的时机。如果她的儿子出生了,想必她就不会甘于现在的位置了。”
迟南雪蹙眉,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问题时……你甘心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没说话,良久方才道:“当年……云鼎最惨淡的时候,是我妈妈陪着我父亲一起走过来的,那时候我曾经以为,等到我们家好起来了,我妈妈也可以像是其他成功商人的夫人一样,和爸爸并肩站在摄像头前,说说当年走过的那些故事,那时候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司明远静静听着。
他看着迟南雪平静的眼神,听着她波澜不惊地说着当年的事情,却是没来由地觉得心疼。
迟南雪却只是淡淡笑了笑说了下去:“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的我真是太愚蠢了,人总是共患难容易,同欢喜太难。一无所有的时候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往往比不上后来的那些莺莺燕燕,”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道:“老实说,我的确不认为云鼎对我有多么重要,但是……我不能将它拱手让人。”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微微弯唇笑了:“好,你说不让,那就不让。”
迟南雪一怔。
“没关系,你回到迟家去,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安排。”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深深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这不像你。”
“什么才像我?”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还真的认真想了想,什么才像是司明远?
前世不闻不问的司明远,冷若冰霜的司明远……
那样的司明远,才是她最熟悉的。
她熟悉他眉眼之间的清冽,熟悉他语气中永远不带有任何感情。
现在的司明远那么好,却总让迟南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抬眼看过去:“司少,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母亲离开得那么决绝吗?”
司明远一怔,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转到了这里。
“其实……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其中一方始终不曾喜欢过另外一方,反而会更容易接受一些,因为那是温水煮青蛙,心慢慢地就死了,我父母却不是如此,他们曾经有过最好的回忆,那时候父亲待母亲如珍似宝,可是后来……那些全都没了。”迟南雪微微笑了:“从天堂到地狱,才是最绝望的距离。”
司明远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司先生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