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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明,慕月梅的故事总算是讲完了,他送我出了门,管家已经等在了那里。
“不用着急,我不会对你的朋友动手。等你觉得准备好了就通知我,慕德会帮你传达的。”
他指了指站在门口的老人,然后自己一个人进了房子子,把门锁上了。
现在,我获得了两段回忆,全部都是关于慕月梅和慕桂英。但是,比起线索,这更像是两个故事,我只能看出两个孩子的关系算是很亲密。即便是在慕家这么奇怪的教育模式下,月梅和桂英仍然是一对亲近的兄弟。另外,慕月梅的长子之位真是非比寻常,无论从衣食住行还是管理和教育上,他所拥有的资源远远不是弟弟慕桂英可以相比的。不过,各家有各家的方式和传统,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无法理解的。
白胡子的管家慕德,还是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发的把我送回了住处。大门一关,院子里又是个相对隔绝的世界。我回了卧室,看着有点凌乱的床,却也不想再去纠结收整,准备好好睡一会儿。在慕月梅的鬼屋待了一夜,我一分钟都没有合过眼,实在是困到不行了。在医生的教导下,我早就养成了非常良好的作息习惯,早睡早起,哪像这样子熬过通宵。托慕月梅的福,我现在连心跳都变得有点不正常了。放下了窗帘,屋子里黑得和半夜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梳洗完毕吃过药后,我就这么躺到床上去,不久,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只是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昏黑的一片。我按亮了手机,上面赫然的写着,下午四点。头还有点晕,我坐起来,又翻出药盒吞了一片白色的药片。等我再度抬起头来,屋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这男人穿得格外的古风,那一张脸,狠狠的吓了我一跳。
那是,慕月梅!他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我盯着他,注意到一个特别的地方,慕月梅的脚没有落地,而是微微的离开了地面一段距离。不对,这人不是慕月梅。
“徐灵,拜托你,救救我。”
那个人说话了,声音和慕月梅确实不同。但看着他那张脸,我总觉得格外的违和。救他?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解梭白的契约吗,一波未平,又要有新任务吗?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你先讲清楚,我再考虑答不答应。”
“我叫慕月梅,是慕家的家主。”
他的话说得很清楚,可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却变得混乱一片。慕月梅?慕月梅不是好好的住在他的房子里面吗,距离我上一次见他,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而已。可这里,怎么又冒出一个幽灵,也说自己是慕月梅呢?我想着这些事情,只觉得头晕眼花,都说熬夜不健康,看来是真的。
“你是慕月梅,那为什么是这副样子?”
我问他,心说这世上会化形的妖也不少,指不定这又是那个慕家家主搞出来的什么考验。再不然,或许是幻境。他的眼里流露出了犹豫,似乎即将要说的话,是什么令他痛心疾首的事。
“我是慕月梅,作为契约的祭品,我的存在被吞噬了。而现在的慕家家主,是我的弟弟,慕桂英。他夺取了我的位置,把我的魂魄锁在了慕家。我想请你帮我解开封印,让我能离开这里,早日往生。”
我被他的话彻底的震惊到了,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么就意味着现在的慕家家主是假的。而且,他杀了自己的哥哥,然后用慕月梅的身份或者。
的确,就我所知道的过去而言,慕桂英在慕家的确受到了十分不公正的对待。就算兄弟两人的感情很好,日积月累,这种显而易见的差距,难免不会让慕桂英产生坏的想法。这么想来,家主是假的这一件事,非常的合理。可是,我也不能就因为这个游魂的一句话就相信了他。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万一你是慕家封印的妖,我放你出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反问他,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对于慕家,对于慕月梅,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小时候,桂英一直都是个比较笨拙的孩子,父亲也不怎么重视他。可有一天,他突然去了父亲住的地方,等再回来之后,整个家里对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传承契约那天,我被打晕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游魂。而桂英他,继承了梭白,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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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响起来,整个校园里都是欢快的乐曲,慕月梅拿着手里的成绩单走出校门,坐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上,司机还是戴着一副墨镜,一言不发。慕月梅看看窗外,放学跑出来的孩子们,一个个欢快的牵着父母的手,笑得花一样的好看。
手里的文件夹很厚,里面装的是他这一学期以来获得的所有荣誉,以及期末考试的成绩单。他把文件夹打开来,抽出里面的一叠纸。奥数大赛冠军,青少年科技创新比赛冠军,文学作品大赏赛冠军…慕月梅一张张的看着这些印满了冠军字样的奖状,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成绩单上面,那最上面一行写着三个字,慕月梅。
从七岁入学起,他拿了无数个年级第一,十一岁的慕月梅在上高二,可他的成绩,却是所有真正的高二学生都比不上的。在学校,他听腻了老师的夸奖和赞叹,可是,这些别的学生梦寐以求东西,却不能换来自己家人的任何一点关心。
轿车驶入了院子,慕月梅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车上,独自一人往屋后的那一片草地去了。他穿过用以作隔断的柏树群,看见慕桂英正在草地上跑跑跳跳,和一群的妖怪嬉笑打闹。看见他来了,慕桂英停下脚步,朝他用力的挥手。
“慕月梅!快过来!”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桂英再也不会称呼他为月梅哥哥,只是喊着他的名字,慕月梅。兴许,是从他被带到父亲房间里之后吧,又兴许,是他学会了拘灵降妖的法术之后吧…总之,慕桂英,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也不会的慕桂英了。而他自己,也不是那个大少爷慕月梅。
“桂英别闹了,父亲不是说过很多次,不能把妖怪当朋友的吗?像你这样和它们追追打打,被父亲知道了,他要打你的。”
慕桂英吐了吐舌头,转身对着站在身后的妖怪们说到:“好啦,你们快回去吧。等会儿我父亲来了,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那些原本还欢欢喜喜的妖们听到慕桂英这么一说,很快的隐没了身形,离开了。
慕月梅看着自己的弟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调遣着这一众的妖。而对他来说,咒术,是和妖怪交流的唯一方式。慕月梅和他的父亲一样,对待妖,就像对待一件普通的物品。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跟在父亲身边,由父亲慕冯坤一手教导。自那时起,慕月梅就知道,自己将是下一任的家主。所以无论父亲对他有多么的严厉,他都会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成为一个成功的人所必需付出的努力罢了。慕冯坤执掌慕家的模样,操纵妖怪的模样,给小小的慕月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所以,他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努力,努力成为学校里的第一名,努力成为慕家最擅长咒术的人。
“慕月梅啊,你不要这么凶啦,这些妖都好怕你的样子。唔,月梅你简直和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才十一岁诶,干嘛这么老古板?”
慕桂英召出一只妖来,载着他在半空中飘来飘去。他一面嬉笑,一面绕着慕月梅转圈。
“好了,别闹了。”
慕月梅看着那只妖,皱了一下眉,随即,那妖就在空中尖叫着,扭曲的化作了一团灰烬。慕桂英落下来,抓住了慕月梅的手臂。
“你干嘛!他又没有伤人,只不过是陪我玩一会儿而已,这也有必要除吗?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好,打我就是了,干什么杀我的朋友!”
慕月梅甩开了他的手,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慕桂英,其实,他的本意并非是这样,他只是不希望弟弟因为轻信了妖怪而最终受到伤害。
“桂英,我们是人,他们是妖。你为什么不和人类一起玩,而非要和妖交朋友呢?”
慕月梅尽量温和地问出了这些话,可慕桂英的情绪并没有被安抚下来。相反,他似乎对慕月梅的说法感到十分的愤怒。
“我为什么要和人交朋友?慕月梅,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和那些整天在我书包里面倒墨水,把我的书扔进垃圾桶的人交朋友。妖不好吗?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人那么坏的妖…”
慕桂英推开慕月梅,独自跑远了。慕月梅看着面前这一片空旷的草地,默默的念起了咒文。在草地的上空,一个可观的结界展开来。不久,慕月梅将腰上的袋子解下,取出里面的铜铃铛,走进结界去了。
刚才和慕桂英嬉闹的那些妖,此刻都化作人形,摆开阵势,眼里露着凶光。长而尖的指甲,蠕动着的猩红色舌头,张开来的大嘴…慕月梅摇动铃铛,一道道雷火劈下。妖们在四下闪躲,以疯狂的速度朝着他冲过来。结界内,尘土飞扬,妖的身影隐没在浮现出的紫色雾气里,再难辨出。躲?这些妖孽,居然还敢躲。慕月梅再次摇动手里的铜铃,右手比做剑势,朝空中挥出。下一刻,一只女妖尖叫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慕…月梅…慕月梅…死…死…”
妖的声音听起来似一种嘶吼,又像是重物在地面上拖拽时所发出的刺耳响声。在这样的声音里,慕月梅能听得出她那断断续续的句子。他再一挥手,把眼前的妖斩作了两段。
结界撤去后,草地上还是一片生机盎然,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慕月梅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倒在了草地上。他想起慕桂英说的话,想起妖说的话,觉得好累好累。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慕月梅此时才感觉到了痛,可是,他不想用治疗的法术,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为什么,穆桂英要和妖怪们亲近。一个爱妖,一个杀妖,他们明明是兄弟,却要这么的不同吗。 六季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