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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安静了下来，江厉玄缓缓动了动步子，走了过来，将十二递给了乔西微。
“呀……”十二叫了一句，在落进乔西微的怀抱中时大睁着眼，圆溜溜地看着周围，眼神定在了墓地上。
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让乔西微心里微微一动。
这么久了，其实她早就已经记不清苏漫芳的样子，而她对于家庭和亲情始终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理解。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算是家人的存在，大概就是江家的人和已经过世的母亲了。
而乔家……每每想到都是一阵心凉。那些人始终都符合不了世人对“家人”的定义，但却是她生命中所有关于家人这个词的诠释。
“这一年里发生了好多事。”她轻声开口，轻轻伸出手，将墓碑上的名字抚了抚，笑了一声道：“但是好在现在十二也出生了，已经顺利成长到一岁，她很健康，过程有点曲折，但是最终结果也算是美好了。”
江厉玄走远了些，一直走到了听不见的距离才停下来。他知道乔西的习惯，虽然苏漫芳听不见，但是乔西微还是会过来聊聊天，她平时憋着不肯说的那些事，在这些墓碑前也都会说完。
乔西微伸手将手包放在了墓碑的一侧，将十二的小手给拉了起来，对着十二道：“十二，这是外婆，你没有见过的。不过妈妈也没有见过多久，没关系。”她说着转头，沉默了许久之后对着墓碑道：“去年这时候，十二早产，我在手术室的时候以为她活不下来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这么顽强，还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昨天厉玄……厉玄给她办了一岁生日，很热闹，好朋友都来了。”
她顿了顿，转眼朝着江厉玄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厉玄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个对视之后乔西微便重新转了回去。
“我和厉玄的事情你别担心，顺其自然。”她开口，只是说了一句，没有再说。
这些话她从来不知道要和谁倾诉，在还没有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了自立和隐藏。她知道自己的东西只能自己守，靠谁都不管用。江厉玄是她第一个真正相信的人，就算是这样，也会习惯性的有所保留。
这是生活带给她的防御力，也是她自己想要克服却始终都客服不了的难关。
“妈，我知道你永远也看不见我长大了，我永远也看不见你老去，这一点是遗憾也是幸运。如果你在，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我怕我没有能力保护你，还只会让你伤心……”乔西微继续笑了笑道：“别担心，我自己学会那么多事情，以后也会一样生活下去。”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成长过程中最惊慌最无助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是月经初潮。躲在厕所里不敢出门，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乔子妮故意在门口敲门催促，告状说她霸占厕所太久。
之前不论乔子妮怎么挑衅怎么鄙夷，她从来都没有认输过，而那一次的惊慌彻底让她失去了战斗的心思，只会掉眼泪，什么也做不了。最后拖久了，还是顾月真将她从厕所里带了出来，嫌弃地扔给她一包东西，没有任何言语，只剩一个背影。
好在包装上有图示，她自己摸索，也大概知道了使用方法……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乔子妮都以此来嘲笑她，对身边所有的人大肆宣扬，众人在背后取笑和起外号……现在想想，那段时间还真是难熬。
时间流逝，乔西微自己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才从思绪中解脱出来。
“妈，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她站了起来，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下去了。不过想说的东西她相信已经传递给苏漫芳了。
江厉玄看了她一眼，走了过来。
乔西微冲着江厉玄点头，转身，半晌没有看见人跟上，奇怪地回头一看，正看见江厉玄直起的身子。
她一震。
刚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是不是在鞠躬？
江厉玄什么也没说，走了上来，将乔西微揽着出了门。
车很快就开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另一条小路上，一辆黑色的车正缓缓驶进在墓园边，停了下来。
卓清秋扶了扶自己的墨镜，从车上下来了，手里拿着一束鲜花。
她缓缓抬腿，走向了卓清秋的墓碑前，将花束放了下来，随后便沉默地直立着，半晌都没有说话。
心思沉浮涌动，往事封存，过去的人已经过去，但是留下的人……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半晌，卓清秋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叹，想坐下来说说话，眼神却突然看见了墓碑前的一个手包，样式有些熟悉。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样别致的样式她倒是在一个地方见过一次……前几天让辛墨带着西微来和自己见面的时候，西微手里拿着的就是这个包。
她刚来过？
卓清秋的眉眼稍稍一动，想了想。
“本想和你多说几句，但是现在不行了。”卓清秋开口对着墓碑道，随后转身离开。
墓园里一片寂静，只有高跟鞋在地上踩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十分清晰。
卓清秋刚走到墓园门口，迎面便走来两人，男人身形颀长五官精致，女人淡雅超然，看着十分般配，几乎是瞬间就能吸引到路人的眼球。
卓清秋一滞，步子往旁边一抬，就要离开。
“卓阿姨。”乔西微却突然开口，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卓清秋抿了抿唇，伸手将自己的墨镜给摘了，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唇角勾了勾，走了过去。
“这么巧？你来这里做什么？”卓清秋开口问了一句。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乔西微在看见卓清秋的那一瞬间也是惊讶的。
卓清秋不应该是江市的吧？来这里就一定是为了祭拜，不可能为了其他。她有什么朋友或者亲人是在江市的吗？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卓辛墨说起过？而且卓辛墨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两人应该和这里没有什么联系才对……
但是出于对卓清秋的尊重和卓清秋性格的了解，乔西微没有出口问。她清楚这是一个骄傲的人，肯定有一些事情是不愿意开口的，所以大多数时候乔西微都不会主动去问。
江厉玄的眼神在卓清秋的脸上停住了，和上一次一样，再一次看见这张脸的时候，更加确定和照片里的人是同一个。
卓清秋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来看我的一个老朋友，今天是她的忌日。”
乔西微惊讶了一瞬，但是瞬间有些感动了。
她知道卓清秋已经给了自己很多特殊的照顾，今天也是一样，明明没有必要解释这一句的，还是先开口说了。
“节哀。”乔西微开口道。
卓清秋突然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你也是。”
乔西微点点头道：“我手包落在里面了，进去拿一下。卓阿姨是开车来吗？”
“对。”
“那我们先进去了。”
江厉玄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结束的时候略微礼貌地点了点头，卓清秋似乎也没有和江厉玄说话的意思，分开之后便各自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卓清秋的背影越来越远，乔西微突然转头看了江厉玄一眼道：“你们不认识吗？”
“不认识，没有直接接触过，间接的倒是有几次，不熟。”江厉玄道。
乔西微笑了笑道：“是个好人。”
“是吗，外界的传言好像和你的评价有所不同。”
“什么传言？”
江厉玄抬了抬眼，“就是大众对卓总的定义，是高冷型的女强人。”
乔西微想了想道：“我不太清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被她的气场吓到，但是很多人得自己去接触才分得清好坏。卓阿姨对我挺好的，今天也是巧，她老朋友的忌日和我母亲的居然是同一天——厉玄你抱着十二，我去拿手包就行，小家伙不老实。”
江厉玄被这个称呼震得心里一动，乔西微自己也是一惊。
刚才氛围太好了，她自己都没有注意什么时候和江厉玄聊了起来，而且还叫了他的名字……
江厉玄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十二一搂。
“呀……”十二挥着手，若隐若现的小白牙一闪，可以看出下排已经长出了几颗。
江厉玄的嘴角也是一勾，将十二举高，和她对视着。
十二挪了挪小嘴，乐呵呵地和江厉玄互相看着。
乔西微只是失笑，转身去墓前拿了包包。
脚步在墓前一顿，她一边将包包给拿了起来，一边看了一眼坟墓面前那束鲜花，有些诧异。
已经来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过这个园区里有两个通道，也许是从另外一侧来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居然都没有来得及见到。
乔西微失笑一声：“看来是真的没有缘分了……”
她伸手将包包挎在了自己的身上，转身朝着十二和江厉玄走了过去。
“怎么了？”江厉玄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开口问了一句。
乔西微摇了摇头道：“没事，走吧。”
三人进了车，十二的咿呀之语随着车子消散在空中，越来越远…… 唯情深与你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