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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木板桌上,地图摊开占据了一半,沈子暮指着后池的位置。那块小小的画在地图上的图,还有小小的写出来的字,一时之间从人们脑海中浮出,成了一个鲜活的场景,人物,房屋都像是摆放清楚的画卷。
“让谢将军先暂时的稳住,我们尚未摸清楚大梁人的底细,待查探清楚之后再做打算。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西夏的百姓可还是最坚厚的壁垒呢。”沈子暮取过一边的箭标,直直戳到了后池的地图图点位置。
其余的大臣颔首,沈子暮走到那士兵面前,温和无害:“告诉谢将军,退兵五十里,好好探探。”
“是!”士兵抱拳,然后转身。
“阿修,让两人跟着他一起,一切都注意安全。”
“遵命,公子。”
士兵都已经要走出去了,萧楚一下子伸手扣住那士兵:转脸对着面前的众人神情严肃:“等等,我随他一起去。”
被萧楚碰到那士兵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下子跪倒在地。而那边的大臣们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当然,萧楚马上就要继位了,怎么还能自己亲上战场呢?人们都跳起来,厉声的反对。听着耳边这些反对的声音,萧楚只是看着标着后池的箭标:“国还未定,又谈何楚氏当权。西夏现在弄成这个千疮百孔的样子,我作为西夏的公主,怎能坐以待毙。如果我连大梁都收拾不了,这些问题都解决不来,还怎么当西夏的帝?还怎么服众?”她抬起眸子,那双墨玉眼熠熠生辉,让人无法开口再辩驳什么话。
毕竟腿是人家的,你嘴上说说还可以,别人真的跑了你也管不了啊。况且萧楚这话说得,都直接上升到了如此高的层面,这觉悟,让他们怎么说,只有寄希望于沈子暮能够说点什么话,将公主劝一劝。沈子暮接收了众人殷切的目光,然后上前单膝下跪:“公主出手,一定能够很快的收复回我西夏被大梁人暂时吞掉的城池。”
“?!”诶?为什么沈子暮不反对反而支持了?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拜完礼后,沈子暮从地上站起,同样变得严肃起来:“还望公主在离开邯郸之前宣布正式继位的消息,以平定百姓们的心情,更是鼓励我前方的战士。”
“好。”萧楚答应得很爽快。一旁的大臣们都抹抹脑门上的汗水,算了,能让琼华公主答应下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能要求太多。
当天夜里,整个邯郸都传遍了琼华公主楚锦时在世的消息,并且通告了琼华公主将会继承皇位的事情。楚靖宇勾结外邦的事情曝光后,整个西夏皇族血脉凋零,几乎是找不出一个直系的血清,再加上前太子楚柏玉一家被翻案,当初本就对楚柏玉心存爱戴的人们开心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琼华公主继承皇位,但是这些事情都足以让民亢奋,他们都支持着公主继位,开创西夏的历史,作为西夏的第一个女帝。
次日清晨,萧楚穿着朝服,登上高台,对着下面的百姓们发表了一系列的让人激情澎湃的讲话,然后说提到了现今大梁和西夏的事情,明确的告知了自己会在击退大梁军之后正式登基。
听到了萧楚对着众人的承诺,那些个老臣们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萧楚答应他们的做了,他们也得放了萧楚去做她要做的事情。
之前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沈子暮已经让他回去报信了,在做完今日这些繁杂之事后萧楚回到大殿坐在床畔。这很长一段时间的操劳,觉得有些疲倦,她揉着太阳穴,提了提神。这时候若竹走进大殿,手中托着一个盘子,行至萧楚身边然后跪在萧楚面前,伸手将盘子托到萧楚跟前:“公主,东西沈公子已经送来了。”
萧楚睁眼,看着托盘里面的人皮面具,取出赞叹了几声:“若竹姐,我不在邯郸的这段时间就劳烦你顶着我的身份了。换上给我看看。”
若竹将托盘放到一边,取过托盘中的人皮面具走到水盆边,仔细的贴在了脸上,这人皮面具的设计也是很好,从脖颈处才开始,不是单纯的贴着脸上,这样看起来更是自为一体。戴好之后,若竹转身,一张和萧楚一模一样的面容呈现在她面前,她自己都忍不住又赞叹了几声。
“子......子暮这个人皮面具做得真是太精巧了,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对。”萧楚走上前,打量着,眼睛都发起光。
“公主莫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奴婢。”若竹换了语气,声音也变得和萧楚是一模一样,萧楚摸着自己的下巴很满意。
“若竹姐,你的口技水平也越发高超了。有你在此我也不担心了。”萧楚拍拍若竹的肩膀,松了一口气。
若竹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重新放回托盘:“公主,您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卯时就要启程去往后池那边,您还得好好休息休息,保存体力。”她说完后拍了拍手,外面一个宫女手中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她低着头,走进来后就把手中的盘子放在了桌面上,盘子中是一个小盅,若竹走到那边取过小盅递给萧楚,“公主,这是奴婢让人给您做的补气血的药汤,您喝了吧。”
低头,看着里面的药材,还有食材,萧楚笑了笑,接过喝掉了里面的汤汁,然后接过筷子夹起肉食,吮了一口,就像是偷吃到什么东西一样,眉眼弯弯若新月:“很久没有吃到西夏的正宗的食物了,母妃本是大梁人,却为了父王学做西夏的吃食,当时最爱煲的就是这些药汤,总是在父王回来时让他好好补补,我也是随着喝了许多。现在又尝到这味道,真的十分怀念。”
“以后,公主回到邯郸,就可以每日吃到邯郸最正宗的菜肴,再也不用在外担惊受怕了。”若竹神情有些哀戚,看着萧楚的目光充满爱怜,倒是让萧楚不太自在。她喝完之后把小盅递给若竹,然后吩咐不准打扰她,若竹应下,谴了周围所有的宫女,加上她自己。整个殿内就萧楚一人,她走到内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最后确定好了所有的物件,望着这个宫殿,带着回忆往昔的神情,释然而无奈。
次日,天边刚刚有了光亮,萧楚已经快到宫门口了。宫门已经打开,她换了一身男装,戴上面罩,背上是在路途上需要用的东西,手中牵了一匹红马。远远看过去,并没有守门的士兵在,大门处只有一个朦脓的身影和一匹马。
“大人。”还是和在大梁时候的调子,阮修站在大门口,冲着萧楚抱拳,温和谦逊。
“阿修?”萧楚愣住了,往周围望了望。
看着萧楚的动作,阮修笑了笑:“大人不必再看了,公子让阮修这一路护着大人,直到安全到达后池。公子并未来。”
“我......”萧楚有些尴尬,她牵着马走到前面,“走吧。”
“是。”阮修始终是笑着,就如同在大梁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从邯郸到后池大概要行半月的时间,后池那边已经快接近虎滩了,萧楚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些事情。觉得越来越奇怪,照理说卫墨涯还有那些大营里面的很多和李初尘一派的将军们打仗这么多年不可能是节节败退,如果真的如沈子暮所说是为了将他们引过去然后反攻,似乎也是说得过去。但是军中出现哗变?李初尘受重伤,这些事情又是怎么回事?是李初尘的计还是大梁国内发生了什么?
“大人,您在想些什么,还有三日就能到达后池了,你别这么焦虑。”阮修翻了翻面前的火堆,把烤在上面的野鸡的鸡腿掰了下来递给萧楚。萧楚接过,也没有理会太多,看着手中的鸡腿就吃了起来。
“这事情太多,也是没有办法不想。三日......三日也会有很多变故。你看我们都出发十几天了,这二十天左右大梁军和谢老将军的军队发生了什么冲突我们也不得而知啊。阿修,你那边可是有尹都的情况?”萧楚抬起眸子,脸颊在火光中辨不清。
阮修将烤鸡放下来放在荷叶中,用刀把鸡肉一片片的割好:“在知道这事之后已经让人传话到乐阁那边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收到消息,所以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一切状况的确是奇怪,小心些总是没有坏处的。大人,给。”他说完话,把割好的鸡肉片放在一边的荷叶里面,递给萧楚。
瞅着阮修手中那一片荷叶,萧楚愣怔:“阿修你自己吃就行,别管我。”
“大人先把这些吃了,这剩下的烤鸡就是我的。”阮修还是笑,手上一直僵持着就是不收回来,萧楚无可奈何,看着那边的荷叶中,那烤鸡还剩一半,不过都是不太好吃的部分,犹豫了一会儿,盯着阮修,阮修也一直盯着萧楚。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半会,“大人,不够阮修自会再猎,莫非您还担心阮修的能力不成?”
“我也是......佩服你了。”萧楚接过,阮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着萧楚拨了一半到他的荷叶中,“这样正好。”她挑眉,那模样有些像李初尘。
“大人......”阮修和软了下来,微笑着将接下萧楚的好意,吃起来。
苍穹之上是墨蓝的天幕,中间缀着破碎的宝石,一闪一闪的光,指着不同的方向。一条长长的银河线埋葬了很多人的梦。慢慢的,天空逐渐被乌云笼罩,阮修叫醒了萧楚,看着天空皱了皱眉头:“大人,这天色不对,我们先找个能躲雨的地方去。”
萧楚睁眼,看着这天,不知何处而来的乌云逐渐蔓延开,将天空遮蔽。两人立马收拾好东西,找着看哪里有山洞。走了一会儿,借着手中的火把的光芒,照见了一个洞穴,两人对视一眼,阮修阻住萧楚,摸上自己腰间的长剑:“大人请稍等。”他说着就往里面走去,全身的紧急系统都调动了,仔细的观察着这山洞。
突然一声凄惨的马鸣,萧楚猛地回头,又是一道黑影闪过,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边扯过手中十指环,调动其中的五线,一条条细细的银线在漆黑的夜空中闪过,割伤了扑上来的东西,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叫。萧楚一下子退后,手中火把的光线一下子照清楚了周围。
“大人!”阮修听到声音,立马冲出洞穴。火光跳跃,围绕在中间,两人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一群蒙面人,心中都渗出了冷汗。
“杀。”平平的指挥词语,没有再多说什么,那群手持武器的黑衣人一下子跃下,手中的长剑闪着银光。西夏语,而且带着一股口音,萧楚蹙眉。
“阿修。”她换了大梁的语言,将手中火把投掷向天空,火星飞舞,被袭击下来的黑衣人一刀砍断。萧楚手中十指环一下子展开,似是铺天盖地的大网,搂住了飞身下来袭击的人们,然后一股大力将之撕裂,“阿修,我们的马被杀了。”
“他们一定有马,大人,我掩护您,您撤出去,上马之后就离开这里。”阮修手中的长剑舞得像是一朵花,好看又犀利。招招刺到对方的要害,本是要先发制人的黑衣人们被两人这疯狂的回击骇得手上的攻击都弱了几分。
远处的一个黑衣人见此状况,自己也俯身冲了上去,并且厉声喝道:“若是这两人不死,那就是你们死。”听到这话,原本攻击力下降了些的黑衣人们都顿住了脚步,做出同一个姿势,将两人围困在其中。萧楚和阮修背靠背全神紧绷。
“上!”
几十把长剑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向两人刺来,阮修蹲下身子,萧楚翻身踏着阮修额肩膀,在空中飞转起来,十指环就像是两条长长的水袖,携着锋利的前端,绕成了一个飞舞着旋转着的大圆,一下子勾住了他们的武器,那剑在空中飞舞了两转,又被甩了出去。阮修一个挺身,手上没有半点迟疑,一下子就破了对方一个大洞。
“大人,破绽!快走。”阮修喊着,一下子拉住萧楚的脚踝,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萧楚在空中腾身飞起,稳稳落地。看到被围困在里面的阮修,大惊:“阿修!”
“大人快走!西夏需要您!大梁也需要您!”阮修的嘶吼声从里面传来。
那次在雨夜中的经历重新回到了萧楚的头脑之中,她涨红了眼,没有听阮修的话,十指环银线散开,冲向人群。
天上,一颗两颗,雨珠坠了下来,逐渐变大。萧楚的十指环被压制,整个力量都被削弱了一半。她捡起一边的长剑,继续地和外面这些人用着肉搏。
“大人......”指挥的黑衣人一把长刀卡在阮修的长剑上,死死地向着他的脖子移去,阮修却看着远处的萧楚,一身白衣上全是鲜血,发狂的向着这边袭来。身后又是一剑劈下,阮修咬牙,忍着身后的剧痛,猛地将黑衣头的长刀给弹了出去。然后冲向萧楚。
萧楚看到阮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把抓住他的手:“阿修,我们快走!”阮修余光瞟到身后,即使被他们两人合力杀伤杀死如此多的人,却还是不可能是他们两人能对付的。
果然在前端有着好几匹马,两人上了马,萧楚和阮修一招伤了众多的马,然后才驾着马前行。
“老大?!”看着这两人挣脱得如此的快,并且还伤了自己的马,几人抹掉脸上的水,皱紧了眉。
“把好的马牵出来!追!”
“是!”
两人一路疾驰,泥道上全是泥浆,路十分的不好走。那些人马上就会跟来,阮修看着这样子,皱紧了眉头,他一定要拖住他们。这么大的雨,只要萧楚能有时间跑掉他们是绝对找不到她的。
“大人,前面有条岔道口,我们分开走!”雨声很大,阮修加大了声音,两人都是满脸的雨珠打得脸生疼,萧楚也想到了那些人,若是能给阮修分担一些也是好的。
“好!一切小心!到时候后池会和!”她将自己的手腕在缰绳上挽了两转,这种大雨之中行路,本来就很危险,她转了脸,眯着眼,死死看着前面的路。
一条岔道出现了,按照计划,两人分开走,阮修进了另外一条道路,只是才进去一会儿,他又勒住马匹,朝着来时的方向行马,最后停在了那条岔路口,从腰间拔出长剑,阮修手放在上面轻轻地擦了擦。若兰,想必是没有办法再见你了,他唇边是无奈又满足的笑。他抬起脸,直直的盯着那条道路眼中是一种坚定不移的死亡的觉悟。 江山不若美人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