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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出了宫门时,天色已经差不多黑透了。不知道雪是什么时候停的,积在地上薄薄一层,踩上去就是一块黑色的印子。
想到临出门时方公公以为我会被皇上训斥一顿,却带了两方上好的红丝砚回去,气的鼻子都要歪了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但是心里头是真的沉甸甸的烦闷啊。
记得我刚受伤那会儿,阿爹说顾笑之深得君心忠奸难辨,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他又成了小胖子顾忌的人,然而还是忠奸难辨……
顾笑之就一点都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不在意这看法带来的影响吗?他哪来的勇气在朝廷里也敢这么有恃无恐?
虽然小胖子暂时是不会将他怎么样,但等到太后醒了,还会有他和霍家的好日子吗?
想也不用想。
在东西街的分界线,我停住了脚,而后踌躇了一下,选择往东街走去。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霍八的家和丞相府都在东街,也不算远。我去给霍八送了礼物之后再穿过两条巷子、走了一段路,转身就是东街最大的宅院——丞相府。
府门紧闭着,我在敲门和翻墙之间选择了敲门。
“谁啊?”门内有人问。
“霍千年。”
大门立刻敞开了道缝儿,小厮露出了他一整个身子,谄媚的说:“原来是金吾将军。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我以前到顾笑之家里做过客,这小厮也不是第一次见,便开门见山的说:“我找你们家相爷。”
小厮点头,“待小的去通报一声。”
“不用。”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得小厮打了个寒战。
“天、天成大哥你别吓唬人啊!”
天成看也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爷说霍姑娘来了直接进去找他就行。”
“顾笑之怎么知道我要来?”我惊奇道。
天成继续面无表情的答:“爷不知道,这话是爷许久前就吩咐了的。”
“那你引路吧。”
天成抿唇颔首,转身就走。
顾笑之从哪找的这么冷峻寡言的护卫啊……
丞相府很大,从正门到暖阁的距离都和霍八家到丞相府的距离差不多了。离得越近那“嘣,嘣”的琴弦拨动声就越为清晰,我忍不住问天成,“你们家爷在弹什么?”
“古琴。”
“我知道,我是问他弹得什么曲子。”
“……”
算了,护卫大哥太冷漠,我还是自己问顾笑之吧。
夜幕中,暖阁外的凉亭下燃着两支蜡烛。顾笑之侧对着我端坐在古琴前,一手点穴一样戳着琴弦,一手举着酒杯不时会抿上两口。
这冷冷的天儿,昏沉的夜,能在凉亭里抚琴喝酒也算是一种情怀吧?
可惜我不太懂顾笑之的情怀。
“爷,霍姑娘来了。”天成率先闪身过去通报,看身手就知道并非等闲之辈。
丞相大人自己身手不行,倒是找了个很厉害的护卫嘛。
冻得有些红的手恋恋不舍的戳了几下琴弦才停下,顾笑之扭头朝我招招手,“来。看看我的琴怎么样。”
我站去他身边,天成立刻让了位。
“是一把好琴。”
顾笑之放下酒杯活动了下手指,语气平平的问:“你懂?”
“不懂啊,”我也伸出手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虽然只是瞎拨,也比他戳出的悦耳许多,“但我知道只要是丞相你看上的,应该都会是好东西。”
“是么。”顾笑之唇角微挑,“我眼光那么高?”
“反正不低。”我说。
顾笑之用桃花眼溜了我一圈儿,扯了扯嘴角,“天成,去给霍姑娘拿个垫子来,天凉。”
嗖的一下子,天成消失了。没过多久又是嗖的一下子,对面的石凳上多了个厚厚的软垫。
“天成兄功夫不错啊。”我也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顾笑之又扭头命天成去拿两壶酒,在天成“嗖”走之后说:“天成功夫一般,但脚力比较好,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还日行千里?我丢给他一个白眼,“你当他是马啊?”
顾笑之哈哈一笑,冬天没了折扇的他只能玩琴。叮叮咚咚的弹了几声,他问:“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看着他,尽量笑的意味深长。
顾笑之了然,随即吩咐周围的看守门可以离开了。他的身边只剩下天成。
“有什么事,说吧。”
我瞄了一眼天成,见他仍旧目光冰冷波面似瘫痪,斟酌了下,还是开口了。
“皇上对你起疑了。”
“恩?”
我没有放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情绪,盯着他说:“皇上怀疑你暗中与翟御、魏闻天勾结,串通千齐国郑家,意欲谋反。”
顾笑之仍旧笑吟吟的,只是眼中加了几分锐利进去,“谋反?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不怕被人知道,招来祸端吗?”
“我怕。”我毫不否认,“但我与你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出事了对我们都没好处。”
顾笑之听后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语调轻飘飘的,“小千年,你这比喻我不喜欢。”
我仍旧将视线定在他的脸上,但没说话。
顾笑之便继续说:“我不是被穿在线上的蚂蚱,也不会被线牵制住。如果可以,我觉得自己更适合做穿蚂蚱的人。”
我眼角一跳,“顾笑之。”
“恩?”
“你的野心有多大?”
顾笑之微愣,而后笑得开怀,“小千年,你怎么问什么都这么直接?你就不怕我说谎?”
双眼终于放过了,我垂眸假意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无所谓的说:“不管问的直不直接,想要说谎时对方都会说谎。我不怕你说谎,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一时无言,顾笑之往两个小杯里倒满了酒,举起其中一个送到我面前。
我毫不犹豫的接过。
他也拿起另一个。
“听说你酒量很差。三杯倒?”
“两杯。”
“那就两杯吧,你喝完我就告诉你。”
我没推辞,举杯仰头把酒水尽数灌入喉中。甜甜的、暖暖的酒水滑过喉咙,直至深处才生出一丝辛辣之意,喝着倒很舒服。
顾笑之目睹我喝完,也干了自己手里的那杯,而后续杯,“我与不少女人喝过酒,她们多半都以袖做掩时洒一半,抬头喝时再从嘴角流出一半,最后沾到舌尖一点点,假吞一下,算是喝完了。喝到后面人没醉,袖子与领子倒是湿透了。”
“不止是女人这样吧。”脑子里开始发热,我笑的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很多男人不也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意逐渐上头,脑子开始犯起轻微的晕,顾笑之的声音听起来轻柔了许多,却透着丝丝冷意,“怎么,你与很多男人喝过酒?”
“嗯。”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笑,“我有八个弟弟呢。”
怪了,喝完这酒怎么我止不住的想笑,和被点了笑穴一样,不仅身子开始暖,心里都暖洋洋的。
“再喝一杯吧。”顾笑之说。
我浑身一抖,睁开眼,直接接过酒杯又是一口气喝完。
顾笑之有些意外的挑眉,朝我举起拇指说:“两百年的醉生梦死喝的这么豪迈,我敬你是条汉子。”
虽然这酒劲儿有点大,但我还没忘记要来的目的,怎么着也要在醉倒之前把正事说了。
“你和翟御他们,有没有勾结?”
顾笑之却没再像我一样大口饮尽,而是小小的抿了一口,桃花眼眯成缝对着我,眼波微动。
“朝廷上的事很复杂。”他说。
我指着自己面前的空杯,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直接说正事。”
“霍千年,你这个样子就不可爱了。”他抱怨了一句,而后在我发怒之前及时的说,“太后想要重用一个人,不会轻而易举的相信,需要不断查证身份与周遭接触者来确保安全。你觉得,如果我接触过可能对朝廷不利的人,太后会让我来做这个丞相吗?”
“可能有人企图谋反的消息是最近才查出的,并非太后出事之前。那么谋反这件事自然也有可能是在太后出事之后计划的。丞相你神通广大,有天成这种跑腿厉害的下属,想要与垣前的人通信还不简单?”
顾笑之听我说完,无奈的拄着下巴重叹。
“我就知道在别人手下办事麻烦的紧。”
“怎么,你想卸职证明清白啊?”
顾笑之白了我一眼,“我这人更喜欢迎难而上。倒是你,如果我真的意欲夺权,你会怎么办?”
我思忖了下,说:“看情况吧。心情好就把你杀了埋起来。”
“心情不好呢?”
“不杀,活埋。” 此误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