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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少年连灌了两大口温酒才缓和一点,可手头又没有杯子,他看了我看我们,脸上的红晕多了些,把酒壶递给左久,眼里满是难为情。
左久愣了愣,接过去也灌了一口。
“我就不喝了。”我说。
少年嘿嘿一笑,靠墙蹲在地上望着满天的繁星说:“我在这的几年里,过的和曾经是天差地别。一开始总抱怨这气候恶劣,环境也不养人,不过突然要走了,还有些舍不得。”
这孩子怎么突然抒起情了?我还以为这大晚上的他叫我们会有什么大事。
趁着还能斜睨他的时候我狠狠的斜睨他一眼,刚想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事商议,却听他转而落寞的问:“我大哥死前有没有提到过我?”
左久耿直地接话:“据臣所知,没有。”
“……”
我抬手戳了下左久的脑袋,往少年跟前凑了凑,也跟着蹲在地上,说:“但是皇上平日里偶尔会提到您,总是很怀念你们幼时一起读书习武的日子。”说到这,我灵光一闪,“王爷,您还记不记得曾经教过您射箭的那个夫子?”
少年:“不记得了。”
我笑了笑,把接下来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咬咬牙说:“那就好。”
“我已经很多年没碰过弓箭了。”少年忽然开口,“以前总觉得教我射箭的夫子教导我让我学好一项防身的本事是在吓唬我,现在想一想,他那是在为我好,可惜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和声音了。”
这孩子,终于知道我当初的良苦用心了,我有点感动,刚想宣布自己的身份,却听他说:“还记得当初每次他一授课,我就想他怎么不在来的路上出点意外,停了这门课。”
“……”
左久没忍住,轻笑了出来。
我狠狠捅了他一记,咬牙正色道:“王爷,您不是有话要问我们吗?”若不是他身份不比从前了,我真想狠狠的抽几下他的手掌。
少年点头,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问完了呀。”
“……”这孩子!
我努力淡定的笑了笑,和他讲明了打算自己留在湘路两年再回晋京的事。少年原本不想同意,不过在我的循循善诱下,还是拟了个折子。
倒是比我当初想要的口谕可靠了点。
左久也得了准许,可以陪我在这养两年老,不过他毕竟没我随意,在朝里也是有官职的,关键时刻还是要偶尔回晋京一趟处理公务。
我写给霍小五的信还是左久带回去的。
送湘王回去之前,左久问过我,还有没有什么要给顾笑之带的。
我说没有。
左久又问,话也没有?
我说,什么都没有。
左久上路了。我一个人坐在王府的围墙上,目送他们一行家眷仆从离去,指尖捏着那枚偷来的同心锁。
适逢一阵大风刮来,我松了手,包裹同心锁的帕子被风卷着越飞越远,同心锁却没有被风吹走而是落到了院内的地上,紧挨着一棵大榕树。我跳下高墙,回身看着王府大门上新贴的封条,由衷一笑。
“走好吧,我这半生荒唐。”
时间是个很残酷的东西。
它能让你经历许多美好,却也能让你看清这世界的复杂。时间一长,你会发现每个人都不单纯,没有谁会不带目的的对另一个人好。
在湘路的两年间,对很多事我的感触都蛮深的。
在这里,我没有家人,认识的人只有左久和浅香,因为懒得在外面晃悠去结交别人,所以除了他俩,我也没有朋友。
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房里坐着,或者是去一个没人的山里、河边,坐在石头上或者树上,望着远方就是一整天。
生活当真是有远方的,只是那远方太模糊不清,现在的我还无法拨开云雾走回去。
就在我半是颓废的虚度光阴中,宋瑞杭已经登上了帝位。之前的湘王妃刘喜儿则成了皇后。先帝后宫中只留下了菱妃一人,现在成了菱太妃,那与郑若榕差不多大的小女人出身平凡,没靠上儿子,却能在后宫占了个不倒的位置,也算混过不错了。
我的家人们已经迁去了似海城,在朝做事的只剩下拖家带口去了无海城驻守的霍四。顾笑之当真是将事情都打点好了,也没为难过我的家人。只是我们俩的感情问题,就和被一阵大风刮来的尘土掩埋在了地底一样,没人去挖掘就这么被埋起来了。
这一埋,刚好两年。
宋瑞杭登基后,果然着重建设了湘路。却听来这边的官员传言,宋瑞杭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皇帝,反而在处理事情上比他哥哥宋瑞雪还要雷利果断。不知是他受了谁的指使,还是拥有了至高无上权利的人总会变成另一个样子,总之我是不愿再为帝王家的男人操心了,小胖子不在了也没人能代替的了他,我已经不需要再服侍或听从于谁了。
在湘路低调求存的第二年末,踏着第一场大雪,我骑着翻云,带着左久和浅香一道回了久违的晋京。
内城的守门人还是我走时见到的那几个人,见到我们仨回去,他们都听吃惊,“霍姑娘?我还以为您再也不回来了呢!”
我嘿嘿一笑,“怎么会,不过是出去玩了一阵子而已,该回来还是要回来的。”
“一阵子?”守卫憨笑,“这一阵子可当真是够久的,要是我记得没错,有一年多了吧?”
这时浅香在马上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两年了!”
守卫定睛一看,摸着头继续笑,“哟呵,两年不见这小姑娘肚子都老大啦,我这还打着光棍呢,时间过得真快呀……”
我看了眼从来时的坐在左久身后,到现在坐在了左久身前、挺着大肚子的浅香,也跟着笑,“是挺快,现在我可是彻头彻尾的老姑娘啦。”
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我重新上了马。浅香明年开春就要生了,这一路慢悠悠的足足走了十几日才到内城。到了内城,浅香立刻对我说:“小姐,您不用等我们了,赶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我说:“怎么还没改这习惯,别叫我小姐了,你现在可是我师嫂。”
浅香红着脸撅了小嘴儿,“可奴婢还是奴婢,永远都是小姐的奴婢,这不能忘!”
“行了吧你,平时只有咱们俩时也没见你有个奴婢样儿!”我半开玩笑的损了她一句,果然她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我说:“那暂且就此别过吧,我去办事了,等你们安顿好记得给我来个信。”
左久问:“信送到哪?”
我一愣,想到霍家的老宅已经空了一年多,估计回去也不好住了,“就送到春明楼好了,霍小五那边会帮我收着的!”
左久点了下头,告辞过后骑着马先拐了路线走了。
我也夹了马腹,握着缰绳骑着马飞快的出发了。
我们回来这事还没告诉左久家人以外的任何人,连霍小五都不知道。给似海城家人去的信还是刚路过驿站时发出去的,怕的就是霍小五这卖姐姐的家伙知道了我回来,就先把事情告诉给顾笑之了。
两年来关于朝廷里的事我倒听了不少。无非就是皇上、后宫、丞相、六部这些的举动和变动。听闻老丞相三次回朝,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坐上了他的四朝元老首位,顾丞相则只管起外交事宜,像是在逐渐在从权利的大网抽身而出。
一切就像是在按照那两位说的,为了朝廷卖力的人正在尽心尽职,不该存在于朝廷的人开始缓步隐退。
我这个被坑了无数次的傻子,终于是正式回来了。
先去春明楼后院拴了马,恰好没碰到霍小五。我和掌柜的知会了一声,步行着去了丞相府。不过我没走大门,而是从侧面跳进去的。落地的一瞬间我恍然想起,不对啊,我也算是这家的小半个主人了吧?我从正门进去不让小厮通报他还敢乱说?我怎么就习惯性的翻墙进了呢。
不过,虽说我和顾笑之的婚约还在,但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两年间,除了顾笑之大概知道我留在湘路,其他事情我们明面上都是互相不知道的。因为这两年,我没给他睇过一句话、写过一封信,他也如此,像是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倒像是当年左久消失那样失去联络的彻底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此误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