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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烟并不为此感到诧异,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那赵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意和我上一艘船。”
“奴婢会注意自己的分寸,不会和他们发生什么争执的。”秋娘有些心虚,低着头转移话题。
好在孟烟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坐着休息了一会,有回到床上睡过去了。
漆黑的夜空很快笼罩了整个江面,今夜正是十五,月明星稀,没有风,景色刚好。
孟烟多番恳求,秋娘给她身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才同意放她出去。
“小姐,要不然还是不出去了,我怕你穿着这一身的衣服站不稳。”孟烟走起路来,体态有些臃肿,跌跌撞撞的样子秋娘看了还是不放心。
此时孟烟已经走出房门了。
晚上的粥鲜美可口,孟烟又喝了两大碗,身体有了力气,就犹如离开笼子的鸟儿,哪里再由得秋娘摆布。“秋娘,我都离开襁褓十九年了。你不要这么不放心我,我就站在甲板上面,想一个人看会月亮行不行。”
上一次,还可以偷偷的尾随孟烟。
这下,甲板上面连可以隐藏身形的遮挡物都没有,秋娘如何放心的下。
有心人,共赏月。赵韶易早就在船头负手而立了。
似乎早就知道孟烟会出来。听到脚步身,头都没有回,便道:“你的伤寒好些了么?今天晚上没有风,来赏月倒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孟烟走到船头,与赵音并排而立,抬头仰望天边明月,说:“我病的昏昏沉沉,成日躺在船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有风也想要出来走走。”
“你想要出来是一回事,能不能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赵韶易皱着眉,平静如水。孟烟并没有意识到,他的一语双关。
水流静止不动,船下的浆无声往前划着,船身有些漂移,赵韶易伸出一只手,拦在孟烟前面,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从甲板上面翻下去。
这样小小的举动,十分贴心,孟烟有小小的感动,却无法开口说出暖心的话,说:“我只是偶感风寒,还没到病重的程度,你不用拿我当个小孩子对待。”
“我知道你不是襁褓中的婴儿了,不过看你瘦了这么多,还真怕等等要是起风了,你会直接摔下去。”赵韶易有些生气孟烟不知好歹的态度,却还是将手拦在她面前,小心护住孟烟。
他的面庞清秀中带点硬朗,身影颀长,站在月光之下,仿佛浑身上下都透漏着光芒。
虽然不够温柔。
如果没有……孟烟想,自己一定会无知无觉爱上这样的男子。
“小姐,起了微风,奴婢拿了一条貂绒的披风给你。你披上,我就不打扰你赏月了。”孟烟看的有些痴了,连秋娘何时出现在身后都不知道。
孟烟看着身上厚重的衣服,皱着眉,说:“我穿了这么多,不用披披风也不会着凉的。”
“叫你穿上,你就穿上,等你病的更重了。你自己倒是无所谓,你的贴身丫鬟可是会急的很。”赵韶易拿起秋娘手中厚厚的披风,直接披在孟烟身上。
“别乱动。”赵韶易拢紧了孟烟身上的披风。
这边披风的带子刚刚系上,猛地一声碰撞声,响起。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秋娘一时没有站稳,朝孟烟的方向前倾了过去。
孟烟站在船头,再往前就是江面了。说时迟那时快,赵韶易拉着孟烟,扑倒在甲板上。秋娘抓着桅杆,勉强稳住了身形。船身还在剧烈的晃动着。
原本在船舱内休息着的仆从和丫鬟们听到动静纷纷赶出来了。
“不要恐慌,只是寻常的触礁。大家各自找地方趴下,很快就会安全的。”慌乱之中,开船的渔家迈开嗓子,大声喊道。
赵音随身的仆从都训练有素,听到渔家的话,不过眨眼之间就找了地方趴好。
只是没有秋娘在,孟烟身边的丫鬟都有些慌乱,等到回过神来,各处安全的地方都已经趴满了人。船身还在剧烈的摇晃着,场面顿时又乱了起来。
好在,两家平时相处和谐,同伴有难,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两家的人不分彼此,很快,局势稳定下来。秋娘趴在桅杆上动也不敢动。
见孟烟被赵音紧紧护在身下才算是放心。
没过多久江面起风了。船身的摇晃不在那么剧烈,又开始缓缓向前始动。赵韶易护住孟烟,小心的站了起来,趴了那么久,腿突然动一下就会麻。
“赵公子,孟小姐,方才船底不小心触碰到了河面的暗礁。连累两位受惊了。”待到船身不再摇晃,渔家走上来甲板,特意向赵音和孟烟赔罪。
孟烟本就精神不太好,方才被吓了一跳,到船稳都没有回过神来。
赵音见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将孟烟交回秋娘手里,说:“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渔夫心里一惊,立马跪了下来,磕着头,说:“主上赎罪。”
只是还没等赵韶易说什么,船身再一次剧烈的晃动。
劫后余生,谁会想到再有波折,孟烟的身子里船头本来就近,没有赵音在一旁护住,船稍微往前侵袭一下,就翻了下去。
脑子里瞬间有烟花的声音炸开来,孟烟只感觉到身体在下沉,连日的发热,让孟烟一片空白,连抓住船身的想法都没有,就这样笔直的看着自己坠了下去。
她生命的转折是因为那次落水,这一次终于轮到自己了,只是她没有姚姑娘的好运,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
如果,就这样,沉入江底,就什么烦恼了都没有了。
再也不会见到不想见的人,再也不会要直接承受……那些羞辱感。
“孟烟,抓住我的手。”耳边赵音的声音充满了希望。
孟烟眼神绝望朝他看去,他的手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下坠的身体得到缓冲。但是孟烟的身体实在什么力气也没有,赵韶易花了最大的力气在手臂之上。她的身体还是一直下滑,连带着赵韶易的身体也在往下滑。
“不要白费力气在我一个将死之人身上了。”孟烟不会凫水,就在掉落的那一刹那,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赵音紧紧抓住孟烟的手,怎么样都不愿意松开,挣扎着,大声道:“你别再这里说什么蠢话,你今天要是掉下去死了,这渔夫逃不脱的罪过,我会杀了这些开船的,让他们给你殉葬。”
赵音的身体在惯性冲击下,逐渐往下掉落。只能用脚死死勾住船上的护栏,不至两人全部掉下去。秋娘和渔夫在上面全力拖住赵韶易,但他们的力气完全不够将两个人拖回船上。
“孟烟,你给我用力。你可记住了,你要是死了,那么多人都会因你而死。”赵音用尽全身的力气鼓励孟烟。
然而孟烟的身体还是有如孤单划过的燕子,使不上任何力气。
幸好,仆从及时赶到,十几个人,一口气,将两个人拉了上来。
孟烟倒在地上,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犹如行尸走木般,面无表情。秋娘唤了一句又一句的“小姐,小姐,小姐……”她也不应。
“小的救驾来迟,还望主子赎罪。”赵音手下的仆从们齐齐跪下,个个严阵以待,惶恐至极。
赵音没有立刻苛责手下,只是甩了甩衣袖,面色铁青,道:“等孟姑娘醒后,我考虑怎么处置你们这些人的罪过吧。”
说罢,便打横抱起孟烟,往船舱走去。孟烟还是一动不动,赵韶易见她脸色发白,也不知神智还在不在,轻声说:“你别害怕,我已经把你拉上来了。”
两番惊吓,孟烟连日来高烧不退。秋娘急的团团转,却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日日贴身伺候着孟烟,生怕又发生什么不测,孟烟想不开。
赵韶易手下的厨子,为了答谢秋娘告知他们粥的秘方,主动揽下了为孟烟准备吃食的活。
早春江里的鱼儿经过寒冬游上来,肉质鲜美极了。厨子细致的连鱼肉里的小词都一一剃了个干净。只是可惜,孟烟喝不了粘稠的粥,少了些许味道。
孟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失去了魂魄,什么也不想想,不想吃东西,病也好不起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病,再不找靠得住的大夫照看恐怕以后会落下病根。赵韶易下令全速赶往京城,船以最快的速度划行而上,不过两天的时间,便走了四天才能到达的路程。
临别的最后一个晚上,赵韶易叩响孟烟的船舱门。这是自那晚将孟烟抱回船舱,第一次来看她。
见来人是他,孟烟的眼珠子只眼珠子转动几下,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口。
赵韶易摆手阻拦秋娘出去端茶的动作,道:“我跟你家小姐说一句话就走。”
“赵公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秋娘福了下身子,不敢看赵韶易脸上冷峻的表情,带上了船舱的门。
“孟烟。”赵音靠近孟烟,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韶华如烟共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