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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番外篇:双生花(二)

神机 银色 5416 2021-04-07 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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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祖二五一年,西子七岁,粉雕玉琢的女娃儿。

  子怡夫人眼里的女儿,是乖巧的、懂事的;西相眼里的女儿是聪慧的、神秘的;旁人眼里的小姐是古灵精怪的小大人,虽然偶尔会表现出幼稚的举动,惹人怜爱之外,但更多时候却表现除了超乎常人的老成持重乃至于怪异。

  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阻止西相府上下对西子的喜爱和崇拜,连带整座亢龙城的人都知道西丞相的独女是位天姿国色的神童。从此,西子的古怪行迹,在众人眼中慢慢变成了理所当然。

  不管别人怎么看,西子始终我行我素,只做她感兴趣的事。

  书房中,西相一边处理着朝廷的事务,一边时不时偷瞄着窝在书架旁边看书的女儿。

  坐着嫌累,她要躺着,不舒服还不行,一定要柔软舒适的软椅才能取悦这颗小小的芳心。很难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可以不经任何人督促,便能通过已熟知的字来自己寻书看,而且往往一看便是几个时辰,天天如此。

  西子从不挑书,每天午后来到书房,随意在书架上抽出一本,然后窝在属于她的软椅里看得聚精会神。《太祖志》共四十八册,西相不禁怀疑,这种包罗古今的游记杂论年幼的女儿是否真的能够看得懂。

  “思承。”

  西思承忽地一愣神,转而微微皱眉。女儿在逐渐懂事以后,私下里再也没有唤过他一声父亲,反倒直呼其名,一天比一天顺口,令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郁闷和别扭。

  西子合起书籍跳下软椅,走到西思承面前把书递了过去。“不认识的字已经用朱砂圈出来了,你教我。”

  西思承接过书看也不看,直接放去一边,凝视着西子那对灵动的眸子叹了口气,问她:“我是谁?”

  西子歪着头仔细打量西思承,看他气色不佳,说道:“最近的压力是不是很大?看来你需要休息,不然跟皇帝说说提前告老退隐吧。”

  “我是你的什么人?”西思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严肃了几分。

  “父亲大人。”

  西子回答地没有任何迟疑,这让西思承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那为什么不唤我父亲?身为女儿对父亲直呼其名像话吗?合乎长幼礼节吗?”西思承问着问着,没有发现语调渐渐高昂,俊逸的脸庞沾染了些许怒气。

  西子伸出稚嫩的小手,按在心口上认真地说道:“我向旭日圣神发誓,今后不会再对父亲大人直呼其名了。”

  西思承心中一惊,连忙把年幼的女儿揽入怀中,抱得紧紧,好似害怕失去一般。

  “记得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胡乱发誓!”西思承关切的同时又带着浓浓地自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红衣异人说过他这女儿不是普通人,要细心养护不能以寻常人待之,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其实被女儿私下里直呼其名只是件小事,不是他固执古板,而是想多听听一声‘父亲’罢了,难道这也是奢望?

  “我是认真的,父亲大人。”西子说道。西思承确实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每次唤他‘父亲’的时候,心里始终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感,像排斥,像抵触,但不讨厌。真的,她真的不讨厌这个看起来严厉实际上很温柔宽容的父亲,可又为什么会升起莫名的抵触?她其实明白,却不想明白。

  西思承伸手将西子抱到大腿上坐下,连声哄道:“好好好,不说,我们不说,现在教你识字……”拿起《太祖志》翻开来,稀稀落落的红圈圈映了满眼。

  西思承教得认真,西子学得更认真,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晃眼间到了傍晚。

  常言道:闻鸡而起,日落而息。

  西子同父母一起用了晚膳,早早地被婢女们七手八脚地一番伺候扶上了床榻,不一会,困意袭来,渐渐沉入梦乡。

  “……接下来是一则讣告。我国著名人类学法医杜瑞娜女士,因意外事故抢救无效,不幸于2019年7月14日下午5点38分辞世,终年二十九岁……”

  梦中的她停下脚步,慢慢偏过头,隔着玻璃窗看见里面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一个画面,主持人表情沉重,字句清晰地说着她熟悉的事迹,然而,她发现主持人身后的照片赫然就是她自己。

  西子下意识后退几步,一脸不可置信,眼中满是困惑和震惊。摇头,想了想后又缓缓地摇了摇头,依旧不愿意相信这则新闻的真实性。她回头观望往来的行人,毫不犹豫拦下一个年轻时尚的女人。

  “打扰一下,请问那边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接下来的话语戛然而止,她发现那个女子竟然穿过她的身体径直而走,毫无所觉。

  呆滞了几秒后再一次拦住一对情侣,还没等她问出口,两人再次穿过她的身体,一路继续低语嬉笑。

  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一个无神论者,她根本不信世上有鬼神存在。她一直认为,生命迹象消失后便是死亡,一切都烟消云散。可现在,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

  画面忽然变得模糊不堪,剧烈摇晃了几下,情景再度变得清晰起来……

  这次是旁观的视角,房间昏暗,厚重的落地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她看见床上的自己突然被一串激烈的电话铃声吵醒,疲惫地抓了抓头发,一手摸向床边的答录机。

  “头儿,有活干了,刚接到专案组打过来的电话,他们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并遭受过肢解,他们的法医难以辨认死者身份。……是不是还在睡?昨晚又忙到很晚啊?……是,我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你了……行了,头儿,你赶紧来,我们没有你不行!……嘿嘿,我挂线了。”

  话筒里的声音很清晰,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却像紧贴在耳边一般,接着,她看见原本睡意朦胧的自己放下电话翻身下了床,身手利索地冲向了卫生间洗漱起来……

  画面迅速暗淡陷入一片漆黑,无边无际的黑暗。西子缓缓睁开眼睛,眨了一下,过了一会又眨了一下,然后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抱住头。

  心底始终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她来自另一个时空。

  从出生时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很不对劲,一切的一切都很不对劲。常人遇到无法理解的事情会恐惧,会害怕,她也会,哪怕曾经是个满嘴科学、大部分时间都与尸体为伍的法医。

  西子,不,她记得‘上一世’的名字。

  杜瑞娜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了这个时空,仿佛来的过程被人用手抹去了,回忆最初‘新生’的时候,她吓得大声尖叫,发出来的却是婴孩的哭声,看到自己赤倮又脆弱的小身体,惊恐地看着眼前每一个陌生人。

  听不懂这些人的语言,难道他们都是外星人?外星人也穿华夏古时的服装?外星人也长着亚洲人的脸?如果不是,那他们说的为什么不是汉语、日语、汉语、越南、缅甸、老挝等等等等?她有加入过多项古墓挖掘的工作,对历史的发展、文明变迁的了解程度不输于任何一个专家,可眼下亲身经历的奇异事件用科学完全无法解释,一个空白,白的令她毛骨悚然。

  时隔七年,她已经渐渐习惯,甚至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适应了下来,但是这种深层的恐惧总会在梦境里来回穿插,时不时重复显现,不曾忘记‘上一世’的一点半点。

  她记得,‘新生’的一天前还在通着越洋电话,和彼岸的父母撒会娇,卖个萌,报个平安。而如今,幸福美满的家——离她远去了。

  她记得,‘新生’的一天前还和她的法医小组成员们发生争吵,因为一个不同观点吵得不可开交,只是学术上的争论没有伤及同事之间的感情,事到如今都成了过往云烟。

  她记得,‘新生’的一天前同事间开了一个小型派对,她醉了,原因起始于一次又一次拒绝恋爱。

  前来追求的男人们从她口中知道,是成天摆弄各种尸体的工作,她的爱好就是与尸体为伍,从它们身上找到抓住凶手的罪证,顿时脸上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和惊惧,撤退的无影无踪。最久的是一天,最短的是一句话的时间,因此终于被同事们加冕为‘秒杀女王’……

  杜瑞娜乐意欣赏这些男人们对她的畏惧。她不屑撒谎为自己贴金,不屑去迎合奉承作爱情的奴隶,更不屑都市里浮夸糜烂的感情游戏。不然,凭她的相貌和事业成就根本就不缺乏优质单身汉的追求。

  人人都说法医这行做久了会成变态,法医中的女法医将是变态中的变态,关于这点,她从不承认也不否认,一笑而过。原来被誉为工作狂的她也有时间去想家、想念朋友,想生活琐事的时候。

  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变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巨大的落差,并没有把她折磨成精神衰弱,反而激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今后,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是好还是坏,她不知道,无法预知未来。

  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快速闪过,西子睡意全无。一手拉开床幔想下床走走,光着脚丫子找绣鞋,踩了半天也没碰到,突然有只力气奇大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西子被吓得不轻,眼睛睁的大大的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双腿猛地一缩。只见一团蠕动的活物正在顺着她的腿往上爬,任凭西子怎么踹踏也死活不松开,嘴里发出像蜥蜴一样的‘咝咝’声。

  借着月光,西子看见一张奇丑又扭曲的怪脸,不停地冲她咧嘴。

  “咝——姐姐疼……姐姐……”它含糊不清地说着,看上去像在笑,半夜看起来尤为可怖。

  西子停止挣扎,仔细观察后却觉得它在哭。 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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