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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吁了口气,柔声对狗说道:“乖乖别怕,把手机给我叼过来。”我的声音恶心黏糊得像是一个诱拐儿童的惯犯,不期那狗却回过头来看我,顺着我的手发现了手机,可就是在原地踟蹰不前。
我快要急得发疯,又不能对它咆哮发火。突然那手机却吱吱的响声大作起来,似乎在和堂屋门后面的东西比着折磨我们俩的神经。
狗被吓得跳了起来,我咬着牙继续轻声诱导:“乖乖,快去,把手机给我拿过来,哥给你糖吃… …”
那狗对着墙角一个猛扑,一下子扑到了手机上,将手机扑的更远了。我气的恨不得咬到舌头。谁知那手机里却传来一阵说话声,原来那狗爪子碰巧摁通了接听键。
我远远的听到,里面似乎在吭吭吃吃的坏笑着:“来北京了没有?几点到的啊老王?我才下班,都十一点半了,睡了没有?怎么不说话,没事我就挂了… …”
我对着手机的方向进我最大的音量狂吼道:“侯开阳!老子遇上麻烦啦!快打110!”
那边似乎怔了一下,也大声道:“你大声点!我听不清楚!我操,110?你惹上麻烦了?嫖娼还是赌博了?… …”
那狗警惕的盯着手机,伸出爪子来拨弄了几下,看得我心惊胆战,唯恐被它挂断。谁知堂屋门又砰的一声,里面传来一阵咳咳嚓嚓抓挠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和门较劲,我似乎看见门缝最大处已经宽达半指。
顿时肾上腺素的分泌已经飙升到了最高值,浑身不自觉地都如筛糠。抖了这么一阵,我反倒镇定下来,大不了就是一死,倒也没什么可怕,便吁了一口气,对那狗慢慢说:“乖乖,把手机拿过来。”
狗的脑袋像个拨浪鼓,一会看我,一会儿看屋外,我啧啧了两声,又重复了一遍,那狗低头嗅嗅手机,终于张开嘴咬住,然后盯着我试探着走过来。
我心里狂喜,眼看着它一步一步走近,终于把那粘着口水的手机抓到了手里。黑毛猴果然还在接通的状态,口里一边问我在哪里,一边冷嘲热讽的说着些奚落话。不过我顾不上他,挂断之后就拨了110,报了入室抢劫。接下来便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几次等待之一。大黄狗坐在我身边,两只棕黄色的狗眼儿紧盯着堂屋门,时不时呲出牙来低吠,好像李和尚的堂屋里关了个妖怪。
然而110还没来,店门外却传来一阵钥匙声,接着我听见有个人拉开了卷帘门,大模大样的趿拉着鞋子,大叫道:“我回来啦,那个谁,你还活着吗?”
黄狗耳朵立起,欢快的叫了两声,脚不沾地的迎了出去。果然正是李和尚,他居然可以成为恢恢法网里的漏网之鱼,可见本事不小。等他来到厢房看我,居然笑吟吟的一点也不吃惊,道:“他们来过啦?”
我坐在地下,带着铐子的手搭在暖气片上,另一只手捏着手机,咬牙切齿道:“李老板,我已经打过110了。”
李和尚收敛笑容,转过身子往外看了看,郑重道:“兄弟,我得好好谢谢你。条子来了你如实说就可以。”
我冷笑一声,指指堂屋方向道:“李老板,你堂屋里有个东西一直撞门,那三位毛贼,估计就是被里边的东西吓坏逃走了。”
李和尚闻言色变,呆了一刻,就烦躁起来。只见他堂屋方向走了几步,又捏着拳头转回身来,恶狠狠地看着我。我不由得一缩,道:“怎么了?”
李和尚意识到自己面目可怖,便摆摆手道:“兄弟啊,一言难尽。不过你警察要来,还是烦请你别提这个辙,我会重重的谢你。”我觉出他话里有威胁,便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为难你。”
果然,等刑警来了之后,我只把三个人入室抢劫的情状描述了一遍。彼时,托万能钥匙的福,我摘了银手镯子,李和尚在一旁扶着我,一会儿作哥俩好状,一会儿做痛心疾首状,一会儿又对着警察做万分感谢状。好不容易做完笔录,刑警们留话说以后再联系,便离开了。
李和尚松了口气,亲自给我点了一棵烟压惊,见我仍然盯着堂屋门不肯出来,便苦笑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那玩意儿会突然发狂了,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走吧。”
后来我在酒店里睡到下午三点,我自己出门来,打算去找修雨桑,可一出大厅,就看见李和尚站在一辆小奔边上,不阴不阳的冲我招手,那副情景堪称阴魂不散。我并不想把修雨桑也牵扯进来,便和李和尚去了一家茶楼说事。
那李和尚捡了个靠窗的包间坐定,却从身边提起一个盒子来送给我,道:“哥们儿一点意思。”
我心神不宁的推在一边,道:“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说出去的。”
李和尚咧嘴哈哈一笑,露出镶金一颗虎牙来,道:“这不是封口费,是看店的酬劳。你看看,也该让弟妹来看看,不喜欢再跟哥说,我给你换!”
我将信将疑的打开来,檀木盒,红丝绒衬里,里面躺着一对白玉石狮子镇纸,石质细腻剔透,雕工很不错,便道:“不是文物吧?”
李和尚瞪大了铜铃眼,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道:“当然不是。这是沈昌缪的作品,不算珍奇,上万还是有的。”
我觉得再难沟通,便合上盒子,站起身道:“多谢,不过太贵了,我掏钱买还行。今天我还有事,那就失陪了。”
李和尚急了眼,老虎扑人似的一探身,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就落在了我肩膀上,势大力沉,几乎把我压弯,嘴里却说:“别介,哥们儿你见外了!我卖给你,怎么样,便宜卖!——你能不能别老把我当坏人?!我这么跟你说好啦,我开那个店,五证俱全,年年都被评为街上的文明模范商铺!那些文物也全是替人保管,没有任何不法行为!你能不能别避我跟避瘟神似的?”
我掰着他的大手,急忙道:“那你跟你惹上那三个贼什么关系?为什么躲他们好像老鼠躲猫?你堂屋里那个东西是什么?”
李和尚松了手,重重地坐下了,却拿起茶壶来对嘴喝了一气,然后叹了口气,道:“你要真想知道,不妨坐下听我慢慢说,说完你就知道我李和尚非但不是坏人,反倒是一个大大的良民。那三个人,全是干那种挖坟掘墓焦尾巴根子的营生的。”
“盗墓贼?”
“对。你昨天跟民警说,看出来其中一个是独眼龙。我告诉你,那人是浙江人,姓刘。外号就叫留(刘)一眼,是个盗墓贼团伙的头子。那个腿上功夫好的,姓江,不过据说他这里有点毛病,”李和尚指指脑袋,暧昧的笑了笑,“所以他说话就像演戏一样,老是疯疯癫癫,走路都走台步,人称江疯子。小个子我不太熟,应该就是刘一眼手下的一个‘地出溜子’,小喽啰。他们确实是冲我堂屋里的东西去的。这话说来就长了。不过咱们认识了一天,又经了这么多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只好做了个自我介绍,李和尚听完,叹道:“兄弟你倒是好命啊,上学的时候是好学生,现在工作也稳定,父母双全,还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比起你哥哥我,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我是唐山大地震那年生的,我爹娘那年没逃过一劫,双双故去。北京有我一个叔叔,一辈子没结婚,膝下无子,在琉璃厂这地界开个小店,就把我领来抚养。我很小的时候也跟他老人家学得吃斋念佛,十七八岁上才开荤的。前年我叔叔也过去了,我就接管了生意,一直卖些工艺品,笔墨纸砚什么的,从来没跟这文物倒卖沾过边儿。
“直到一年前,我在网上结识了一帮驴友,大家一起去西北探险。队伍里的头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娘们儿,据说还是个美籍华人。反正很洋气就是了。这帮驴友里就有刘一眼和江疯子,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二位是违法犯罪分子,还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我心里一动,忙问道:“等等,那女的姓什么?”
李和尚挤眉弄眼的想了一下,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大家都是网上认识的,我和她不太熟,只听见他们叫她米斯文,难不成姓米?”
我笑道:“李老板,你可能不太懂英文,——miss是小姐的意思,她应该姓文。”我开始怀疑他说的文小姐就是文太心,如果真就是她,那么她一年前就有所活动,又道:“她长得什么样?”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