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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骑着这辆从入侵者手里缴来的摩托,别着手腕,把速度转至最大,
郭火在后边紧紧扒着我的腰,却把一个头盔扣在我头上,大吼一声:“嘚儿!驾!——”我们就像是一只离弦箭一般射进了浓黑的夜里。
我知道度假村的后门外便是丛林,一旦我们逃进了丛林,他们追捕就会困难很多。丛林中没有路,只有地下厚厚的腐殖质上盖着的杂草和落叶,跑起来会很难。
入侵者的引擎声在脑后响起一片,并着七七八八的枪声。我顾不上回头去看。郭火拿着枪,往后射击,而他一只手却仍然把着我的腰,嘴里哇哇的叫骂着。突然一弹擦着头皮射过来,我有头盔护脑,基本没事,而郭火的脑袋却遭了殃,只听得噼哩啪啪几声响,我脑后边就燃起了火光,郭火的长头发着了火,在黑暗中不啻一个目标,不过此时,我们已经飙进了丛林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树影儿是最好的障碍物。
入侵者似乎并没有追上来。在疾驰了半分钟进入密林之后,已经听不见那种鬼魅般飘忽的引擎声,除了我座下这辆。而郭火在我背后拍打着脑袋上的火苗,扭动如蛇。
“吁——”他长啸一声,好像在骑马。
我撒把捏闸,却觉得瞬间缓缓放低,不由吃惊的往下看去。只见那摩托下本没有轮,此时才慢慢伸出前后各四只小轮来。郭火瓮声瓮气道:“气垫摩托,适应山林环境,这种大规模的配备,老子有生之年不知道看不看得到。唉。”
此时,他身上散发出一阵一阵的火燎鸡毛的味道,山林里的浓黑却居然淡化了不少,比神禁周边明朗许多,简直让我怀疑神禁的上方确有一个笼套。一点点微弱的星光从林子上方斑斑点点的撒了进来。好在后半夜气温降低,瘴气已经落下。
郭火的一头前后一般长的头发,业已烧的精光。我猜他每天用廉价摩丝一类的东西固定发型,所以刚才一点就着。月亮慢慢从云层中钻出来,把冷白的光辉照到他脸上。郭火长了一张平淡无奇的娃娃脸,两只眼睛像仓鼠一样小而黑圆。他看了看手腕上夜光表,道:“待会儿再遛回去。”
我打开头盔上的灯光,着光亮应该会被树林稀释阻挡。我道:“你什么意思?”
“等他们自投罗网。现在神禁是没有人的。他们在搜寻他们想要收回的东西。我们可以再往西走一走。”
我只能遵命。可是走不多时,眼前就出现了一棵参天的大树。两人合抱不住的树干,和宛如华盖般的树冠,在夜空里显得硕大无朋。而我却猛地呆住,一个炸弹一般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爆炸。
这很可能就是神禁东北方向的那棵巨无霸的大果榕,此时却出现在了神禁后门往西十几千米的丛林里,难道我们刚才不是向着西方逃窜,而是向东北方向跑去了?
错,郭火话里也道方才分明是向西。于是我停下道:“郭经理,这树我记得,在神禁东北,现在怎么在神禁以西呢?”
郭火顿住,然后诡异笑道:“哈尔的移动城堡。”
我几乎跳起来:“你是说,神禁并不在一个确定的位置,而是可以在这一片丛林里移动?这完全不可能。”
郭火道:“怎么不可能?你和我说过的那位名叫李端白的朋友,不也是在你眼前消失的吗?其实我当时就想到,这和神禁一模一样,肯定是有人把神禁的把戏又重演了一遍,对我来说实在是不足为奇。”
我听的眼前发亮,不禁道:“到底是什么把戏?你知道李端白的下落?”
郭火把摩托放好,慢慢走到大果榕下的干净土地上坐下,如仓鼠一般清理着头脸,这人如半大孩子,一看我迫切,便得意的卖起关子,想吊我的胃口:“我把这号把戏叫乾坤大挪移。由于神禁可以移动,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他们想要在丛林里找到它非常困难。这是一个研究了十年的秘密合作项目,至于合作对象,你也该猜到是谁了,我们把他们叫做‘神’。但是现在,神要把核心机密收回去,因为他们找到新的代言人和得力助手来达到目的,所以以前和我们的合作关系也就结束了。”
我明白新的代言人和得力助手是谁,不禁哼了一声,感到了寒冷,道:“他们已经进入神禁,要搜核心机密了。”
郭火冷笑一声,道:“搜吧,管保他们会像你那位李端白一样有去无回,神秘失踪。”
我凛然了,冷声道:“别给我胡诌八扯打马虎眼,到底去了哪儿?”
郭火有点吃惊的看着我,眼睛瞪得提溜圆,啧啧道:“他是你亲爹,还是欠了你百八十万?这么说吧,我们管这种被‘挪移’掉的倒霉蛋去的地方,叫神域。我没去过,所以我也不知道神域在哪里,去的人也没有一个回来的,你让我怎么告诉你?!也许文太心他们会知道,因为他们现在是神的代言人,他们现在已经领先于我们不少,全靠那些个神的资助。”
我低头不言,靠着他坐下来,此时的林中,已经起了零星的鸟鸣。长夜就要过去,一个念头从我心里升腾起来。我们都没有说话,靠着树时梦时醒的打盹。
“再过半小时,我们就往回走。要不是你没跑出来,老子不会让人守前门,也绝不会守在后门。话说,你在棋牌室地下磨蹭什么?”郭火突然道。
我想起来地下室里的种种,便道:“你的人里面有内奸,就是那个老给我送饭送药的高个子。你派去接我的人,已经被他杀死了,要不是我藏得好,一准儿被他捉住。我跑出来时,棋牌室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炸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被埋了进去。”
郭火闻言,明显颤抖了一下,似乎难以置信,然后默默无声的站起身,道:“往回走吧,这回我带你。”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郭火一步跨在了摩托上发动起来,我坐在后座,脸对着他的后脑勺,正要把头盔往他头上戴,却看见他的后脑勺上兀自横趴着一条硕大凸起的烟灰,一时强迫症起,便鼓起腮帮子给他吹了两下。谁知,那烟灰下的皮肤却蠕动了两下,从中间慢慢裂开了。
我吃惊不小,慌不迭滚下后座,就掀开外套去撕背心。谁知那裂口却没有流血,中间有个眼珠子一样的圆黑物事,左右滚动了一下,就定在了那里,像是一只盯住我的眼珠子。
郭火并未扭头,那声音却有一种油然的得意:“别撕衣服露肚皮啦,我这不叫伤。老子是灌口二郎神下凡,头骨没闭合,里边构造和别人不一样,天生的三眼,一眼就长在脑袋后边,所谓眼观六路是也,你在我背后搞什么小动作都瞒不过我。你上不上,不上就在这里呆着算了!”
我一阵好奇,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总像背后长了眼般机灵,急忙坐上去把住他的腰。郭火不再说话,便一溜烟的往东边泛白处驶去。
大老远看见神禁的围墙,等到了跟前,才发现不是后门而是前门,我几乎又要转向。郭火从地下捡起了一把手电拿好,又嘱我端枪警戒,我不失时机又问:“你怎么不拿?很少见你开枪。”
郭火扭头低声道:“别出声。压低身子,左右无序摇摆快速跟我前进。”
我点点头,郭火带着我闯进度假村内,像两只偷粮的老鼠,爬过院子,他却一个箭步跃入值班室,先提上闸,日光灯嘶嘶闪了几下,便亮了。他启动了值班室里的电脑操作一番,脸上便慢慢见笑,道:“他们果然是进来了。但不是全部,你说我是先召回神禁的守卫,还是先下去看看。”
我犯了难,结巴道:“呃——,在你……”
谁知那郭火却满意的点点头,道:“就听你的,我们先下去看看。”
我奇道:“我刚才没说什么吧。”
郭火不答言,却开了嵌入墙内的一个保险柜,拿出一把军用开路刀,别再裤腰上,又拿了把枪和弹夹,递与我道:“会不会换弹夹?要不要跟我下去?不想去就在这里呆着。”
我更加奇怪:“你刚才——”
郭火诡异的嗤笑一声,道:“刚才我没跟你说话。你去是不去?”
我愈加奇怪,然而此时对于神禁核心秘密和神域的好奇心已经压倒一切,忙道:“我去!”
郭火满意的哼了一声,继续回到电脑前操作了一番,却道:“走!”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绕到想下一层的电梯前,看郭火开了锁,一起站进去往下,再往下,一直降到了第十八层开门,扑面一股寒气,激得我一阵哆嗦。
郭火低声说道:“王,照我动作。”说着又猫低身子,一只手探出肩膀,动动二指,示意我也猫腰。我照做,于是我们溜着墙根往里面走去。
这里的墙光滑而坚硬,并不是一般的洋灰或防磁涂料,而是如整体厨房和浴室一般是一块囫囵个儿烧制的陶瓷。也许建筑者却实要隔绝这里和外界的一切。头顶上的灯,耳中的呼呼排风扇换气声,应该都是郭火操作之后才开启的。
走过一个转角,我们似乎进入了一片更加冰冷的区域,我开始打哆嗦。郭火却浑然无绝,居然慢慢抬起了身子,挥了一下手。我居然晓得那是要我停下的意思,便站住。那郭火低声道:“开栓。”
我照做,这应该是把改造过的五六式,因为太过激动,那枪就在我手里发出了一点唰啦的脆响,在这静寂又封闭的环境里显得无比刺耳。
郭火没回头,后脑勺上那只没有睫毛的怪眼冲我眨了眨,使我看出了嘲笑。正在此时,回廊的尽头也想起稀拉几声类似的脆响。
我顿时有些懵。郭火方才道这些人都会被挪移到神域,敢情全是白扯。我们只有两人,我还是个笨家,郭火又拒绝用枪,几乎输定。不如立刻回到地上去,召回神禁的守卫来支援。
然而,郭经理却象没听见一样,直起腰来,刷的抽出开路刀挥了挥,居然说道:“缴枪不杀!”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静的让我以为刚才对面回廊尽头的拉栓声是幻觉,也许他们以为这边有一支援军,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郭火已经往前走了,我只得咬牙硬着头皮赶上。我想到不能让他打头阵,便无声的拉住他,让他站在我身后。郭火不从,挥脱了我,反而急速蛇形前进,我大惊,觉得他疯了,便也跑动起来,向着刚才枪栓响的地方。
如果说刚才的周围景象是呆板单调,此时情景就几乎近于迷幻。只见周围似乎是下了一层大雾一般,能见度极低。别说入侵者,连前方几米远的郭火都只能看出个脊背轮廓,而他脑后那只怪眼,此时已经紧紧闭合,似乎不想接触这雾气一般。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