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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客来接到警方要求立刻疏散人群的电话是在文不俩和苏九修订赌约之后五分钟时。

　　豪客来的负责人一再确认所接到的电话是来自警方高层后，虽然不愿意在接近中午时候、生意最好的时段将客人都赶走，但是却只能无可奈何服从警方的要求。

　　豪客来上下两层将近六百名客人和七十二位工作人员在五分钟内悉数离开牛排店。在确认牛排店里已经空无一人后，负责驱散工作的警察们在豪客来店面外一米范围内，拉起了黄带，阻止了来往人流的靠近。当苏九走到距离豪客来十几米远时，看见的就是无数人群围在豪客来外面，带着看热闹的表情向豪客来里面张望的情景。

　　“怎么进去？”挤在人群中的苏九问金。

　　“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金反问苏九。

　　苏九仔细观察了豪客来所在的地形特征和周围的人流分布，虽然看起来是为了给接下来她和文不俩的赌约清场的警察只是拉了黄带阻隔人群，并没有派出人员站在门外面进行防守之类的，不过，如果她就这样大张旗鼓当着所有人的面走进此时的豪客来，不必说，那无处不在的新闻系统将会让自己的形象通过网络这种最快捷的方式，传遍全球。到那时，会有怎样的后果，难以预计。

　　那么怎么进去这个问题的核心就变成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方式，悄无声息的进去。

　　“楼顶。”几秒后，苏九回答金。豪客来的高度和同街相邻大楼的高度基本持平，从楼顶上以极快的速度进入豪客来，应该没问题。

　　金赞许的点头，“你很有做潜行者的天赋，问你一个问题：有兴趣当我徒弟吗？”

　　“好。”苏九说。多学一门防身的本事总归是好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遇到怎样的事。

　　金说：“作为师傅和徒弟的首次合作，我将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向你展示我最基本的潜行技巧，所有的东西你可以看，听，想，但是在我行动过程中不要首先提问。”

　　“明白。”不问大概是和李老头一样，担心会因为问题而影像其行动吧。

　　“在我们那个时代，拜师的时候师傅都会给徒弟一份见面礼。我在鬼界溜达了这么多年，旧的东西想来你们年轻一辈也看不上，就给你一样你该能喜欢的小礼物吧。”金说着，话音未落，苏九魂魄之眼的前面就出现了一副有些古怪的图像。

　　不，不是古怪，是太过突然，让苏九一时之间没能立刻适应过来。

　　那是一幅三维立体的实时动态图。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眼前的图其实就是自己所在位置，方圆既定范围内的全息影像全景动态图。里面那些红色的热成像图应该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至于灰色的图像，就该是建筑物的指代。在这幅图里，似乎每一样在潜行中需要考虑的东西都会在里面出现，并且还是随着自己思想的移动而跟着变换移动。

　　怎么说呢，这怎么看都有点像苏九以前参加接驳脑机实验时所看到的那种图像。科学家们将游戏里面的立体方位图进行现实化，让参与试验的人可以在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个地方，看到既定方位的全景图像。

　　用苏九的话来描述，就相当于上帝的视角。接驳脑机之后的人眼和大脑，所接收到的图像讯号，就像是一个俯视芸芸众生的神一般，不仅看得到整个“世界”的全副场景，甚至还能看到在这些场景中，活动的人在想什么，静立的物的所有构成线条一样。

　　这就是一个有点现实具象化的全知全能的——工具？嗯，是，应该是工具。如金所说，应该就是潜行者专有的工具。

　　试想，一个想要躲避敌人追踪的人，在能够熟练使用这项工具时，就能综合分析判断敌人的每一个行为的目的，下一步动作的指向，以及规避所有人为的风险。

　　“领悟力不错。这的确是一件潜行者必备的工具，不过跟你们活人世界的科学家研究没有关系，它是鬼脉网络的衍生产物。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随着使用者天赋的不同而出现差异。”金淡淡的说。“从现在开始，我将要进入潜行状态，能学多少，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了解。”苏九回答。

　　此时离文不俩所说的特种兵赶到约定现场的时间只剩下一分半钟。九十秒的时间，金必须操控苏九的身体，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从豪客来相邻楼宇的顶端进入豪客来的区域范围内。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缩在自己身体内部角落的苏九看着那一幅三维立体图像，代表着金的那一枚金色的星星动起来。速度不快，节奏极稳，如果不是参与这件事的当事者，或许苏九也会和其他路人一样，以为金是一个普通的寻常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行路客。

　　金用了四十三秒的时间进入了距离豪客来五十米左右的超市门里。

　　苏九还没回过神来，图像里的那枚金星已经像颗炮弹一样冲了出去。那样快的速度让即使是紧紧盯着金的行动的苏九也没反应过来。更别说旁边那些优哉游哉逛超市购物的人们了。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以超越凡人身体极限速度跑过他们的身边的金，只不过是忽的经过的一场风而已。

　　即使是在身体深处，没有直接掌控身体来感知世界，但是在金奔跑过程中所激荡起来的劲风的猛烈程度让苏九的魂魄也能感受到几分。

　　人体跑过空气，在普通人看来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当跑动的速度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时，穿越空气就不是简单的跑过，而是要撕裂肉眼看不到的空气的行为了。

　　是，就是将空气撕裂开来。当运动物体的速度超过正常空气承受的临界值后，空气将会被该物体的运动行为挤压至密度极大的黏稠状态，届时，该运动物体想要穿过黏稠状的空气界面，需要付出的力量和承受的压力将以几何数增加。

　　也就是说，金以将近一百六十公里的时速往超市顶端急速攀爬，和对空火箭在初速度一半的时候的状态是一样的。人眼根本不可能在此刻如此小范围的空间里抓到金的身影。同时，金在穿过空气时所承受的密集庞大的压力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想通了原理的苏九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金的操控下犹如电影里面的超人一般转眼间冲上了超市楼顶，一路虽然无人发现这仿佛从地下忽然冒出来的古怪之风，却还是有敏感者在注意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后多少有些疑惑。

　　苏九拥有无限复原的能力，且细胞修复的速度至少是普通人类的十倍以上。但是不代表她现在这具身体有能够在伤害到来之时，能够完全抵御的能力。她只有修复力，没有防御能力。而金在以高速运动过程中所遇到的强大阻力，需要破开已成为黏稠状态空气的力量，让不具备超人那种坚不可摧皮肤的苏九的身体不断出现裂痕，鲜血自然会从裂痕中喷射出来。却又因为金的速度太快，与空气之间的摩擦导致那些鲜血离开苏九身体后不到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里就蒸发掉了。

　　只剩下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一秒钟内，金抵达了超市楼顶。在三维立体图像中，苏九看到这家超市楼顶距离豪客来楼顶直线距离的数据是三点二米。中间是空气。五层的超市的楼顶距离地面是二十八米。如果金一脚踏空或者在跳跃之后没能按照既定计划达到豪客来的楼顶地面，苏九的身体将会从至少二十五米的高度坠下，不考虑中途金能在半空中抓住什么物体减缓下坠的速度的话，苏九的身体将会在两秒之后摔得不成样子。

　　更可怕的是，此刻楼下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当他们亲眼目睹一个摔得连亲妈都认不出的死人，在几分钟内忽然自己动起来，就好像《生化危机》诸如此类的电影里面那些个丧尸一样，脑浆、肠肚、血肉、骨骼，一点点的在活人们的眼皮底下慢悠悠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这样的场景，才是真正让人觉得可怕的。

　　直接用高速运动的身体撞开了通往超市楼顶的大门的金一刻不停的往前跑，此时不用呼吸的苏九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见没有任何热身动作或者深呼吸来减缓心理压力的金在冲破门后，毫不犹豫的冲向了豪客来的楼顶。

　　“砰！”

　　豪客来二楼餐厅面向少人经过的小巷处的玻璃碎裂，金的双脚着地，着地处那光滑的瓷砖地板被踩出了两个深可见钢筋的脚印。

　　苏九愣了一下：怎么不是豪客来的楼顶，而是从窗口进入？

　　不对，如果是豪客来的楼顶，就做不到隐匿身形的目的。再怎么寻找立体图中豪客来楼顶进入其餐厅的通道，都没有真正适合急速跑动时的金能够奔跑的路径。如果不破窗的话，要想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上面进入豪客来，被发现的危险将会大大增加。

　　在苏九思考的瞬间，金没有丝毫停留，跑向了此时空无一人的厨房。

　　将门关上，金看表，以和自己大脑里默算的时间进行比对，“还有十秒钟。游戏就要正式开始。”说着，金吐出了一口血沫。

　　不由笑，“你这身体还需要锻炼啊。”

　　“您之前那具身体是如何能够应付那么高强度的速度和力量的？”苏九问。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二十八岁就死掉啊。我可不像你，我是个凡人，凡人要追求不属于凡人的速度，要付出的是你们神类不可能了解的东西。我付出的是我的生命，不过还好，总算死之前我做到了。”金说。

　　为了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竟然能执着到这种程度。

　　“您是那种我最钦佩的人。”苏九由衷的说。为了一个目的，可以做到舍弃一切的人，其实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神。

　　“你应该从现在开始叫我师傅了。或者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金，不要用您指代，我不喜欢。”

　　“是。”苏九回答。

　　金笑了笑，“很好，你会成为比我更厉害的潜行者，不，你会成为帮我完成梦想的那个人。别让我失望。”

　　“我尽力。”苏九说。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金说着，声音消失，想说的话变成了文字符号直接进入苏九的思想中。

　　——他们到了。

　　同一时间，苏九心念一动，眼前的图像变成了整个豪客来内部全景图，除了金的金星指代外，餐厅第一层的门口、餐厅楼顶处各有四十四个绿色光标进入餐厅。几秒后，在楼顶、餐厅二楼四围的建筑物中、以及餐厅第一层外围四个边角的位置，一共站着十二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

　　刚好一百个。金要怎么做，才能避开这一百个人的全方位监控和搜查呢？

　　难道是像刚才那样，以极快的速度，让那些人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即使是你的身体，可以无限复原，也是有极限的。毕竟你的身体并没有强大的防御能力，也未曾经过达到我要的标准的专业训练，一旦我过分使用，它骨肉分离皮筋之间分崩离析的画面将会在那些个特种兵的眼前出现。所以以超出人类视力捕捉范围的速度避开特种兵的话，不成立。再想。

　　金在苏九的思维里直接否定道。

　　自己有没有隐身的能力，高速不行的话，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你想不出来，我会帮你输掉游戏的。

　　嗯？！

　　苏九惊住。

　　——我认真的。

　　金说。

　　在短短的思考的时间里，那些代表着特种兵的绿色光标已经清查了一楼所有的地界，现在正往二楼进发。

　　“哗啦！”

　　从楼顶下来的四十四个特种兵同步的从楼顶系着绳索下到二楼窗户外，破窗而入。

　　计算距离和这八十八个特种兵的运行速度，苏九得出结论：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超过四秒。

　　怎么办，能够怎么做才能逃开那八十多个人的眼睛，让他们不会发现自己的身影？！

　　眼前图像里那些特种兵的光标越来越近，还有一到两秒的时间，他们就会进入厨房，开始搜查。

　　必须躲起来。

　　苏九示意金行动，金不为所动。

　　必须想出办法，否则金会让她就这么站在这里，等着被发现。

　　可是现在不躲起来的话……等一下！

　　“瞬间高速下的《预见未来》！”苏九在思维里大声喊道。

　　厨房的门在同时间被特种兵从外面推开。

　　——宾果，全中。

　　金肯定苏九答案的思想传来的瞬间，他蹲下身体，让苏九的整个身躯蜷缩在了一个竖面凹槽里。鱼贯进入的特种兵们开始逐寸检查厨房。

　　立体图像里标注时间流逝的符号告诉苏九，游戏时间已经过去二十一秒，还有三十九秒游戏将会结束。

　　这三十九秒内，金需要全力分析在他的思维中存在的那幅三维立体图像所传递的数据，确定每一个走近身边的特种兵的即时思想，然后以瞬间高速的形式，逃离特种兵将会转向的视线范围。

　　换句话说，金现在所做的事，就是相当于尼古拉斯凯奇所拍摄的一部科幻电影里面，那个能够预见未来两分钟所发生事件的男主人公，在影片开始的赌场那幕戏里，要做的事。

　　只不过，在那部电影里尼古拉斯凯奇不必躲避摄录机的监控，他只需要利用所看见的那两分钟的未来，确定追捕他的那些人接下来要做的事，就能确定自己该怎么做就能摆脱掉跟着他的人。不需要多快的速度，只需要抓住时机，恰到好处就能完美解决所有问题。

　　金不一样。

　　他不能看见未来，只能看见现在。所以他不能像尼古拉斯凯奇那样悠闲自得的转身、蹲下、闪避、躲开追捕人的目光。金能做的，是通过即时分析将要靠近他的特种兵的思想来自我判断他该去往何方。

　　并且还必须是高速移动。

　　苏九笃信，接下来的四十秒不到的时间，将会是她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具神奇色彩的画面。一定丝毫不亚于之前看过的任何一部神叨叨的电影剧集。

　　“报告，厕所没人。”

　　“报告，走廊没人。”

　　“报告，二楼餐厅没人。”

　　“报告，二楼厨房中热光源成像确定有人活动。”

　　特种兵队长命令：“确定没人区域留下四分之三人员警戒，其余人进入厨房。”

　　特种兵队长带领着二十一个特种兵先后进入苏九所藏身的厨房。可奇怪的是，搜寻一番之后，明明确定有人的地方却没能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报告，热成像器出现异常。”

　　特种兵队长接过热成像器看，他们二十二个特种兵身上佩戴的同化热成像辐射能量的器物让他们不会被热成像器检测到，这样一来，能在这间牛排店里，让热成像仪器出现反应的只能是张小花。但事实是，热成像仪器突然一下子有反应，突然一下又没有。就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时间只剩下十三秒钟，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再能寻找到张小花，但是特种兵队长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下命令楼上楼下，包括楼顶和楼外的队员再次搜索。

　　这时，传讯仪中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蔡骏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

　　“已经将牛排店搜查完毕，未曾找到对象。”特种兵队长回答。

　　“她没来？”蔡骏只有这个答案能够解释特种兵队长所报告的情况。

　　“热成像仪器已发现对象踪迹，但是只有瞬间反应。”特种兵队长回答。

　　“瞬间反应？”蔡骏不理解特种兵队长的话。

　　“我们现在厨房，厨房门紧闭，有人看守。根据文不俩传来的建筑图纸，此地厨房面积为六十八平米，我们一共二十二个队员，平均每隔三平米有一人站岗，热成像仪器以一个传一个的方式进行手手相传，以确定张小花的藏匿地点。我们传了三次，每一次都能看见热成像仪器有反应，但是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仪器就会失去信号似的，忽然光标跳离图面，再过一点五秒钟后，在相距前一个光标位置比例尺五十米距离处再次闪烁出现。”特种兵队长做具体解释。

　　蔡骏仿佛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听完了特种兵队长的话。愣住。

　　“你确定热成像仪器没问题？”

　　“初步判断仪器未出故障。”他们特种兵不仅是枪械全能，体能超一流，对于在现代战争中所需要的电子技术的掌握也是令甚至专业人士也能叹为观止的。所以对于一个简单的热成像仪器的工作状况判断，于他们来说，并不会需要多么复杂的步骤就能做到。

　　“第二次搜查呢？”蔡骏知道自己这群手下的做事风格，一定会进行最后的努力。

　　特种兵队长看手下，手下在确定战友的报告后回答：“报告队长，无果。”

　　特种兵队长将这次搜查结果报告给了蔡骏。

　　握着电话有点愣住的蔡骏看向一边的文不俩，文不俩耸肩：“我说过我们赢不了。”

　　“时间到了。”特种兵队长对蔡骏说。

　　就在这时，厨房东边的角落处，金从那里气定神闲的走了出来。那个画面，就好像玩躲猫猫游戏的人，在确定游戏结束的时候，从阴影里出来一样。

　　眉眼之间都是一股我赢了的得意神情。 少女重生驭鬼：神格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