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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的人死掉之后,须地进祠堂,许家比较特别,祠堂设在长渊寺中。
许老太的骨灰由许昭然亲自护送,她说走得不是寻常的路,得过阴路,许家的人不入轮回,送到长渊寺祠堂里面进行永封。
她说得很复杂,我们趁着夜幕深沉,许昭然把骨灰盒背在背上,在前边开路。
手上拿着白幡一把,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鬼在飘。
我们跟着古燃去了惊郊鬼市铺,深夜虚掩的那扇门,里面黑影交错,古燃伸手,轻微叩了叩门,左三下,右四下,门哗啦一下开了。
阴风吹过,吓得我以为什么东西出来了。
我们跟着古燃进鬼市铺,寻脚夫带路,在阴路上容易迷失方向,更何况去邻省的长渊,路途遥远,万一在路上迷路了那就走不回来了。
屋子里很简单,只有一个柜台,还是那种旧时的柜台,一书生模样的男人靠在柜台上,低声道问路请自动交钱,找人过去烧纸,买东西自个儿挑。
“我来请脚夫的。”古燃道,那人晃悠悠地醒过来,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只能看到眼白,看着诡异地很。
聚不了光,看着像是在看古燃,又像是飘到其他的地儿:“古家小子啊,你请什么脚夫,过关呢,去哪儿?”
“长渊。”古燃低声道,那人变了脸色,说近来那条道上可不太平,问古燃非得过阴路不成,那里难走得很。
古燃指了指许昭然,附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到,但见那人慌忙变了脸色,说是他有眼无珠,可不敢得罪了许家人。
那人假装在捋胡子,像是在思考什么:“要过路也不是没办法的,不过我这儿是没人了,有个人兴许能帮你。”
那人说义庄美人苏小曼,年轻那会儿走了不少阴路,这条道目前只有她能走,老板随意在纸上写了些什么,递给古燃,视线依旧落在许昭然的身上:“那背上的东西可等不了了,速去速回,小曼这人脾气怪,你多担待些。”
古燃接过那张纸,捏在手心里,付了酬劳之后便带我们往西边走。
再过去就是竹林了,一大片竹林,特别茂盛,一般没人会往这边走,我们快速穿行其中,过了三个坟墓,古燃轻敲墓碑,同样的敲法。
一道慵懒的声音,隐隐透着怒气:“不是说过不接客了吗?这该死的。”
忽而一道黑影闪过,她身姿轻盈地吓死人,我长大了嘴巴,看她缓缓落下,坐在坟头上,吊儿郎当地催促我们快离开。
她最近不接客。
古燃伸手将那张纸给她,苏小曼忙接了过来,这会儿才开始审视我们,她勾唇,笑说这小哥还真是俊俏地很,忽而苏小曼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怎么是你?”苏小曼怔了一下,皱眉,细细端详着我。
我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
苏小曼沉默,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忽而闪身过来,伸手,细爪子直接抓在我的脖子上,死死的钳制住,她勾唇一笑,露出一个豁然的笑意。
她说她就知道不可能是我,这反应速度,早就该死了。
“说吧,走哪条道?”苏小曼轻声问道,古燃将具体的事情告知于她,苏小曼倒也不介意,伸手拍拍许昭然身后的骨灰盒,笑得讳莫如深。
她又坐在坟头,笑地妖娆:“这道上的规矩,可不是我定的。一鬼一怪一活死人,你们抵押谁的命对我来说都是亏本了。”
走阴路,委托人须地以命做赌注,脚夫衡量利益才会选择接或者不接。
这委托人须地是真真正正的人,不然的话,在阴路上脚夫遇上麻烦了,可以借由人来挡一命,我原以为古燃是人,可没想到在苏小曼的嘴里成了怪物。
我们这仨,每一个满足条件的,许昭然说不管苏小曼要什么,她都给。
苏小曼忽而话锋一转,纤纤玉指直直地指向我:“我要她做赌。”
我怔了一下:“活死人的命,在道上可不值钱,要是遇上麻烦,丢的可是你的命。”
“我都不怕,你忌惮什么,还是说怕我吃了你?”苏小曼笑得郎然,我没所谓,以我的命做赌注,是最不合算地,关键时候没人给她挡着些。
见我没有意义,苏小曼一把抓过我的手,滴了一滴血在她的手背上,忽而化作一朵血红色的莲花,她笑着说我们可以上路了。
苏小曼一吹口哨,从那目的里面爬出若干只孤魂,一长队送葬的人,举着白幡开路的两个白衣鬼,身后跟着八个黑色衣服抬棺材的小鬼,我们跟在后面。
苏小曼说我们这支队伍没什么人气,过长渊的阴路怕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走阴路的点儿,我跟你们说说清楚,路上不管谁喊你的名字,都不能应,请你吃的东西一定要吃下去,路上如果有鬼抓着你的脚,想留你下来的,须地陪他喝一杯酒,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苏小曼笑言,在前面开路,我暗自记在心底,许昭然说这阴路小时候走过一次,那会儿完全是被祖母塞在车里的,第一次亲自走,她激动地不行。
蜿蜒曲折的山路,特别的荒凉,阵阵冷风吹过来,特别刺骨那种,就跟到了冬天似的。
许昭然吸吸鼻子,说这地儿太邪乎了。
她急忙抓紧我的手,许昭然说她害怕,她一只鬼居然说害怕,许昭然死死的攥紧我的手臂,我跟着队伍,始终不让自己掉队。
这路走得太吃力了,看似平常的路一样,可走在上面就跟拖泥带水似的,有什么在拖着我的脚一样。
越走越累,我咬紧牙关,许昭然整个都动不了了,差点被那些小鬼甩在后头,一旦被甩开的话,怕是要永远留在阴路上了。
“怎么这么难走?”许昭然咬牙,我在用力拔我的脚,才能使自己不被陷入其中。
许昭然咬牙,她吼了一句:“能不能让小鬼慢些走!”
我也快脱力了,苏小曼轻松自在,她说小鬼若是慢了,这路就走不完了。
苏小曼忽而闪身,一把跳上棺材,她伸手,红色的绸缎从她腰间飞出,缠绕上我的腰,苏小曼略微用力,一把将我拽上棺材,她低声道:“留着你的命,自然是有用的,乖乖在上面坐着吧。”
小鬼抬着棺材的步子轻盈的很,我坐在上面,身子都在摇晃,不过这会儿轻便地多,完全没有脚被灌铅的感觉。
许昭然的待遇就没我这么好了,苏小曼手里拿着链子,一把将许昭然捆了起来,苏小曼用力一拉,许昭然整个被铁链绑得好好的,被拖拽着往前面走。
许昭然脚下生烟,跑得略微有些快,苏小曼一把将铁链塞进我的手里,低声道:“你拖着她走,看着些。”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铁链,生怕会挣脱开来。
许昭然咬牙,铁链与地面摩擦产生大量的火花,看着场面十分恐怖。
走了好长一段路,忽而棺材沉沉地落在地上,吓得我抖了一下,屁股摔得好疼啊,黑暗中一道光扫射过来,前面有户人家亮着光。
这些小鬼自主地往哪个地方去,颇有规矩似的,我从地上站起来,许昭然低声道:“那是什么?”
她指着那户人家问我,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包子铺,那些小鬼走得特别地快,里头出来个老板娘,长得倒是俏丽,招呼那些小鬼进去做。
苏小曼起身,也往那包子铺过去,她说深秋露重霜寒,洗洗身上的风尘。
古燃伸手拉起许昭然,我们尾随苏小曼进了那家包子铺,俏丽老板娘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伸手招呼我们进去,一口一个妹妹叫得那样甜。
苏小曼的脸色略微有意,她沉声:“老板娘,这生意不错啊,不是说最近长渊少走吗?”
“哟,您还不知道啊,西南地区,五毒独行,全上我们长渊这路了。”老板娘笑得妖娆,她忽而对着我笑,拍手叫人把包子端上来。
我本就不饿,可是被老板娘逼迫着,拿了两个包子在手里。
“刚出炉的包子,趁热吃。”
包子上,玲珑剔透,像是透着晶莹的红色,看着略微有些诡异,闻上去特别地香。
我不敢吃,可是想起苏小曼说过的,在道上有人给你吃的,千万得吃下。
我拿着手里的两个包子,许昭然一咬牙,咬开那会,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反胃的恶了一下。
上面血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许昭然一捏鼻子,整个都吃了下去,俏丽老板娘看着我:“这是生面孔吧?”
我实在咬不下去,苏小曼笑说我是金主,可得罪不起。
老板娘笑说:“道上的规矩,可不是比谁钱多。”
我一闷声,咬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吞了下去,忍住翻江倒海,捂着我的嘴,端起一旁的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你拿了我的酒。”一道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四周晃了一圈,没看到谁,忽而在酒碗里看到一只眼睛,抖着我的手将酒碗放到桌子上,若无其事地走了下来。 冥夫在上我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