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连明帝都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射箭比赛,竟是会引来如此共鸣。这其中缘故众多,但是不得不承认景陆离和慕芳菲两人的默契感动了全场,才会起了这样的反应,否则方才为何宫傲和诺敏为何大家只是兴奋,却并没有更深刻的感受?
虽说大炎不喜欢夫妻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哪怕两人同时出现,都极少并肩而行而是会错开至少一个身位,女子迟于男子。可这个时候明帝不得不赞叹,这两人牵手并肩而行简直太棒了,那种默契而从容的感觉真是迎面扑来,让人无法漠视。而且二人并非如胶似漆看得人眼伤,只是像无数个相濡以沫的夫妻一般恬静,这让大炎人十分受用。若来一个激动的拥抱甚至更夸张的表演,反而会落了下乘,觉得不够庄重。
可牵手却不会有这般感觉,倒是有老夫妻相依相偎的触动。两人虽是年轻,可那种感觉却是真实的,让人看到了天荒地老。
明帝将二人唤到跟前,毫不吝啬的夸赞,这时候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了,再没有之前的淡然、何事都不在意之色。
“不愧为我大炎子民,英勇卓越,赏重重的赏!”
二人齐齐行礼,景陆离谦逊道:“多谢父皇,儿臣不过尽了绵薄之力,为让父皇失望已是荣幸。”
明帝笑得快合不拢嘴,面上却硬是压着不让自己过于得意,“嗯,倒也不枉朕平日教导,只今后还需再接再厉,莫要因为今日在众人面前有机会展现就得意忘形。”
景陆离拱手道:“儿臣谨记心中,不敢大意。”
明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挑眉望向大荣宋宰相,“宋宰相,如何,你们大荣可是服了?或是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单凭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就能一一接招。”
宋宰相依然是笑笑,一副淡定模样,心中却不敢继续挑战,先不说是否有这本事,他也不敢让诺敏公主上去做靶子。蒙住眼睛这一招实在是太狠,若有些许闪失都是会要命的。若是短距离还罢了,这么远的距离能射中本就很厉害,捂着眼睛就算了,还要绕原地三圈,这也太难了!
这便是罢了,若想压过去还得提高难度,他可不能拿他们大荣公主开玩笑。若有了闪失人命还是小事,整个大荣都会因此而丢脸!
虽是心中不服,可宋宰相也只能认下,“大炎果然不凡,唯有陛下这样的人才能生出如此杰出俊才。”
明帝原本心中极为痛快,这一局可谓完胜,可宋宰相这般说话看着好像是在夸赞他,可仔细琢磨分明指的是少数人才能达到,不承认他们之前说的大炎人随手抓一个就能完成这一件事。
明帝心中颇为不爽,可也知道这个时候再争执下去也没意思,总归是他们大炎赢了,便未再说些什么。总不能说他的儿子也就一般,还有更多优秀之人。
可明帝不追究,不代表大荣人就会放过。
诺敏公主朝着慕芳菲走去,上下打量一番,挑着下巴道:“在大炎能看到像你一样勇敢的女子还真是难得,不仅马术精妙胆子也大得很,倒是有我大荣女子的风范。”
这话一落,大炎人脸色皆是不好看,这大荣人脸皮也太厚了,什么好的东西都往自个身上扒拉,也不觉得害臊!
慕芳菲笑了笑,摇了摇头不赞同道:“不知诺敏公主为何会有这样的误解,像我这般的女子在大炎多如天上的繁星,只不过并非人人喜欢显摆而已,常言道秀什么就是缺什么,若非我不够格,否则也不会出场,常言道高手总是矜持。本妃一直疑惑为何无法达到更高境界,诺敏公主这么一说,倒是为我解惑了。”
明帝听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宣王妃嘴巴还真是够毒的!这不是在暗讽大荣人不行吗!明帝憋得难受竟是眉毛都一跳一跳的,方才还恼怒的大炎人这下眉头舒展开来,恨不得当场上去点个赞,说得好!
诺敏公主脸色一沉,没有想到外貌柔弱的慕芳菲竟是拥有如此利嘴尖牙,原本想给大荣挽回些面子,不曾想被反将了一军。
诺敏公主望向景陆离,“宣王殿下还真是娶了一位伶牙俐齿的王妃,从前听闻大炎男子喜欢温柔和善的女子,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属实。”
景陆离笑道:“我大炎男子却是喜欢温柔的女子,只是女子温柔不代表是软弱,对家人温柔,对敌人狠厉才是我为妻之道。就如同一首歌里唱的,朋友来了有好酒,如果是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是弓箭。其实不止我们大炎女子,我们整个大炎上下皆是如此。谦谦之风只待友人,利刃总是面向敌人。”
“好!”
人群中不知何人鼓起掌来,纷纷称赞景陆离的话。
明帝这时候也道:“正是如此,我大炎礼仪之邦善待友人,可不代表我们就是软脚虾对谁都忍让。”
说罢意味深长的望向宋宰相,宋宰相眼神暗了暗,如此赤裸的威胁,他如何听不出来。此出使大炎其实就是两国博弈,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也是早已预料到。
宋宰相能作为使团团长前来,自然并非泛泛之辈,“那看来我们大荣今晚是有好酒喝了。”
一句话道明此次前来是为何意,是朋友而非劲敌,却不用刻意强调什么。
诺敏公主这时候也回过神来,虽然脸色依然不好看,却也不似方才那般要爆发的模样。大荣前来毕竟还是为了两国友好,偶尔震慑却不可真的为敌,再者这是对方的地盘,若是出了岔子他们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宫傲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今日能得见宣王绝技,乃我宫傲之幸。不知那布条可否送于我,作为英雄的记忆。也好督促我以后多加练习,若是他日再战,绝不会像今日一般。不知宣王可愿割舍?”
景陆离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怎配得上殿下惦记。只是这手帕本王确实不可给你,此乃我内子所制,女子之物在大炎是不可交给外男。”
“不可给外男,我这个女人拿着就没问题了吧?”诺敏公主插话道,随即还朝着慕芳菲嘟着嘴撒娇起来,“王妃姐姐,你不会舍不得把这手帕送给我吧?”
慕芳菲笑得和蔼可亲,“不过是区区一块手帕而已,只是毕竟为用过,又沾了我夫君之手,若是从给公主依然不妥,不若下次我绣好再送给你一块如何?虽没有今日这一块的含义,却要比这一块更加神奇,我敢保证你从前绝对不曾见过。”
诺敏公主却是不乐意了,“都说了是为了纪念,你们却这么推三阻四,莫非那手帕有猫腻不成?”
这话又是有挑拨嫌疑了,好像不给就表示那手帕是有问题的,方才蒙眼射箭都是骗人的一般,这令在场大炎人十分不忿,这个大荣公主太不讨人喜欢了!说是过来和亲,谁愿意娶这样的女子!原本存着心思的人家,不少人心中打了退堂鼓,娶妻当娶贤,否则祸害三代。原本异国公主的身份就令人忌惮,如今还是这样的性格,实在是难以招架。
能与公主和亲的都非一般身份的人,谁愿意娶这么个刁蛮公主回家?以后怕是要被坑死了不可。
这手帕乃私物,确实不易外传,这下宣王夫妻该如何办才好?
慕芳菲望向景陆离,景陆离对她点了点头,并将手帕递给慕芳菲。
慕芳菲接过朝向诺敏公主道:“大炎为礼仪之邦,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谓。这手帕确实不能送给公主,可公主可以检查这手帕是否有猫腻,若是没有还请收回方才的话,我们夫妻受到污蔑就算了,我们大炎可担不得这个罪责!”
慕芳菲完全没有方才笑语宴宴的模样,一脸正色道,场面顿时气氛尴尬。
宋宰相此时出声道:“一块手帕能有什么假,只要蒙上多少都会挡住视线,我们公主不过是太想拥有这块富有纪念意义的手帕,所以才会口无遮拦而已。”
诺敏公主此时心中再不乐意,也知道若是不低头,只怕会惹出大麻烦,便是不情不愿道:“是我说话不知分寸,还请宣王妃谅解。”
慕芳菲只微微点头,“都说童言无忌,可若不动听的话说多了总是伤人心。不过既然有怀疑,总是看看的好。”
说着将手中手绢递给诺敏公主,诺敏公主推迟不过拿了过来,并未发现有何异状,脸色更加难看了。
慕芳菲见她不说话,这才开口,“如何?可有异状?”
诺敏公主虽是不甘,却也摇头。
慕芳菲这才将那手帕收回,随即笑道:“公主可知道画中画?”
诺敏公主顿了顿,不知慕芳菲为何突然到这里,却也点头道:“曾有听闻,却不曾见过。”
慕芳菲上前亲昵的握住诺敏公主的手,“虽说方才那块帕子不可送给公主,不过为了表示歉意,我送你一块画中动图的屏风如何?”
诺敏公主顿时瞪大了眼,“画中动图?!”
慕芳菲笑着点头,“这世间唯有一幅,为我们大炎皇后拥有,若公主能拿到便是第二幅。”
诺敏公主惊讶不已,她也曾听说过大炎皇后有一奇物,乃世间罕见珍宝,从前还拿到大荣炫耀,就是她都没见过!诺敏其实在大荣并非最受宠爱的公主,否则也不会被送过来和亲,没有想到她竟是还能拥有此物。
“真,真的给我吗?不是说那一幅是独一无二的,你怎么也会有呢?”
明帝这时候笑了起来,道:“皇后手中的那一幅,正是宣王妃所制。”
这下不仅诺敏公主,整个大荣使团的人都震惊不已,完全没有想到如此稀世珍宝竟是宣王妃所做,从前竟是没有听过。
慕芳菲一直惦记自己那门技艺,她从来就是喜欢将自己所制的东西传播出去的人,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因为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被雪藏,自然心中不甘,所以就借着这个机会将此技艺重现。如此一来不仅不会招来怨恨,还会为国争光。毕竟韩菲梦已经是过去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荒诞,从而也就会承认慕芳菲当初是被陷害了。
果然,明帝这一句话就是表明了态度。
两国毕竟虽有竞争却非敌人,棒子和糖果要并行才行。
而大荣的震撼还不止如此,晚宴的时候,慕芳菲带来的魔术队让整个大荣使团都惊呆了。不仅是大荣使团,就连不曾去过温泉山庄看过表演的人,都连连惊叹这个世界竟是有如此神技,甚至觉得这些是妖术!否则怎么会制作出这样的效果!
即便是从前在温泉山庄里见识过的人都被这新节目吸引住了,整场演出竟是无人分神想其他,唯担忧错过一处精彩。
表演结束,宋宰相不由惊叹起来,“大炎竟是会有如此神奇表演,实在令宋某大开眼界。”
宫傲虽是不出声,可那眼神中的跳动就表明了他方才的震撼。
诺敏公主更是不可思议,连连惊呼,“方才那被切成几段的人真的无视?不会是已经死了,藏起来说是无事吧?那个人是怎么从笼子里逃脱的?我的天啊,他们是神还是鬼?”
明帝其实也被惊叹住了,虽说之前彩排之时就已经知道会演什么,可他毕竟不会去盯着瞧,也没那个空闲,今日一见,实在是令人咋舌。即便是早就得了消息,都差点害他失态。
明帝一副镇定模样,淡淡开口,“障眼法而已,不足为奇。”
这还叫不足为奇,那奇特的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之前表演的人都齐齐上台,被切割成几段的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大厅之上,诺敏这才相信这些艺人并无事,只是他们如何做到的啊?!
“你们都是有神通之人吗?”诺敏好奇而激动问道。
其中一人站出来行礼,开口道:“我们都只是凡人,以变戏法为生,方才不过都是障眼法而已,与鬼神无关。能将诸位贵人的眼睛蒙蔽,是对我们的肯定。”
诺敏公主很是好奇,“那方才那些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那领头之人却低着头并未言语,诺敏公主有些恼怒,却被宫傲厉眼扫去,顿时不敢再多言语。她这个公主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宫傲却不是。
明帝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大荣不如我们大炎乐子多,如此稀罕也是在所难免。你们若是也想学了去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此乃我们大炎只国粹,总是不好随便被别人搬走。”
这意思是要勒索了,而且将这表演定为国粹,这可就是大为不同,整个身价都高了不少。虽然表演者依然为贱籍,可以后也不敢小瞧。毕竟为大炎之光,自然不可怠慢。
慕芳菲没有想到这场表演会带来这样的结果,心中甚为欢喜。她招收的这些人都是有本事且态度诚恳刻苦的,若是因此提高地位那就再好不过了。
宫傲这时出声道:“早就听闻大炎有此一术,如今看到果然与众不同。本王对那温泉山庄更是有兴致了,不知宣王可否通融让我前去观摩?”
众人未曾想宫傲竟是知道得这般仔细,景陆离被点名,便是站了起来,“荣幸至极。”
宫傲扫了景陆离身边的慕芳菲,“听闻这些皆乃宣王妃所编排,不知是否是真的?”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慕芳菲,虽然之前就听闻慕芳菲的大名,可却从没有在公共场合正式承认过什么。而且如此神奇的表演,大家只觉得是慕芳菲最多是参与一二,从不曾想过是慕芳菲编排的。毕竟这也太神奇了,虽然众人瞧不起杂耍,可也不得不承认如此神奇的表演,非一般人所能为,若没有些本事还真是做不成。
慕芳菲也没有想到这个大荣皇子会打听得这般清楚,还在这种宴会上揭出来,这对她可是个极大考验!大炎对女子终究束缚颇多,若是名声在外,可谓福祸相依,甚至有时候祸还多一些,这也是她一直低调的缘故。
景陆离暗地拍了拍慕芳菲的手掌,笑道:“齐王消息还真是灵通,内子不喜名声在外,如今看来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古人诚不欺我。”
这话一落,众人哗然,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精彩绝伦的表演会是慕芳菲所设计的,未免也太牛了吧!虽说他们是外行,却也知道其中涉及许多东西。比如那掌中火,若非知晓神奇奥秘如何能使得出来!又想起让大荣人震撼的望远镜,画中动图,这个女人的脑子怎么长的?!
原本还有怀疑的人,联系总总,这才发觉这么一个外貌柔弱娇小的女子,竟是有如此精妙的脑子。
“不会吧,这些竟然都是宣王妃所想?宣王,你莫要为了给自家添光就胡乱应了,这可不仅仅是欺君之罪,场上还有大荣使团的人呢,可不能信口开河,伤了我们两国之间的情谊。”大炎有人出声道,一看是曹家人。
这下就连明帝脸色都不太好,内斗可以,在外人还如此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景陆离极为骄傲道:“若非是我王妃,这世间还有谁有这本事?”
诺敏公主这下来了兴致,“既然如此那就让宣王妃也表演一个,若是能演出惊人咋舌的,自然就破除误解了,就像方才射箭一样!”
众人哗然,让一个堂堂王妃上台表演,这是将大炎王妃置于何地,若是不应岂不是有欺瞒之意,说大了可是欺君之罪,让整个大炎在大荣人面前丢脸! 一品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