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天地一片宁静,不少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可京城某一处仍旧烛火明亮。
景陆离手里拿着一张纸,紧紧盯着发呆,半响也未挪动。
刘福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景陆离这时才反应过来,“我现在睡不着,你先去休息吧。”
刘福深深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又被后院那些女子给扰了?王爷,你还是快点为自己找个王妃吧,借用王妃之手就能名正言顺的将这些女人打发出府。”
景陆离笑道:“你这般说,好似我多没用一样。”
刘福连忙解释,“老奴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事不方便王爷插手,以免引来那些人的注意。主子你现在羽翼未满,自当是要小心行事,不可以在这些细微之处除了纰漏。这种事还是交给王妃去处理更好,外头的人也没话说,没法怀疑到您的身上。”
景陆离无奈摇头,“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无法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个安宁。娶个女子回来便是让她做这样的事,哪个女子愿意沾染这样的麻烦呢。女子本就该被好好宠着才是,况且这世共富贵的人多,共患难的人少。”
“即便是当今皇上,也非所有事都逞心如意,后宫佳丽三千,皇上真心喜欢的又有几个,主子无需妄自菲薄。”
“刘福,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老奴句句属实!”刘福信誓旦旦,“王爷这般出众之人,必是会寻到并肩而立的王妃。直接享受富贵固然熨帖,却没有共患难来得情深。”
景陆离笑笑,望向窗外明月,“我倒是寻到一个合适的,我看上的女子,只可惜她不要我。”
虽然带着笑,刘福却感受到景陆离的落寞。顺眼望去,看到纸面上的几个大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所书,可又蕴含着力度,并非柔弱无骨,拥有自己的气度。都说字如其人,刘福觉得写字之人与自家主子很是般配!只是他是个奴仆,终究不好多嘴,只能心中祈祷,主子能够得偿所愿。
丫头,我越来越不想放开手了怎么办?若你再遇到麻烦,本王就会将你拴在身边!
景陆离原先的惆怅全都散去,眼底只剩下坚定和决绝。
他从不是怯弱之人,想要的东西总能拿到,只不过与其他人明争不同,他更喜欢步步为营。只是因为尊重慕芳菲的意愿,因为慕芳菲身上吸引她的特质之一就是对方的独立和自信。他不希望自己的强势将这样的特质给磨灭,可若情况有变,就容不得慕芳菲随心所欲了!
今日亲眼遇到那样的事,看到慕芳菲被无耻之徒逼到绝境,就无法压住心中那燃烧的焰火。
这厢心中澎湃,另一头则正唱着大戏。
三更,定国公府的人已经都睡下,守夜的婆子正在打着哈欠。这时护卫看到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走了过来,想要穿过通往小姐们安息的院门,被守卫的婆子拦住,“哪个院里的?怎么大半夜还到处走动?”
婆子连忙道:“我们是飞羽轩里的,四小姐身体不适,方才让我出门寻这个丫头。这丫头会写推拿的手艺,平日都靠她伺候着,今日正好有事没在院里,这不我就出院去寻了。”
守卫的婆子想起方才交接的时候,之前的守卫确实说了这么一嘴,便是没有拦着,给两人放行。二人走远,守卫婆子望着那丫鬟的身影,不由叹道:“果然是弄推拿的必须有力气,这丫头长得熊腰虎背的,从背后看跟个男人似的。”
婆子畅通无阻的领着身边‘丫鬟’进了飞羽轩,临走前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事就看你了,莫要怕挨打,现在挨打以后才有福享。”
月光下那丫鬟的脸露了出来,这哪里是什么丫鬟,竟是一个乔装打扮的男子,此人就是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笑嘻嘻低声道:“放心吧,我不怕挨打。都是些娘们,能厉害到哪去,我撑得住。”
“记得一会该说什么了?”
“放心吧,我这也是为自己搏呢,自然是要用心的。”
婆子听这话才放下心来,王二麻子按照婆子的指示,就要去打开慕芳菲的房门。怎料房门竟是锁着的,王二麻子低声道:“菲儿,我来了,快点开门。”
“你是何人?!怎么之前从不曾见过你。”流苏正好提灯过来,就看到王二麻子鬼鬼祟祟的在慕芳菲门口徘徊。
王二麻子连忙低下头,“我是来伺候小姐的。”
男人扮女人本就极为困难,加之王二麻子也没故意隐瞒,因此流苏立马认了出来,连忙大喊,“来人啊,有贼闯进院子里了!”
这话一落,整个飞羽轩很快灯火通明,守卫的婆子抓住王二麻子拳打脚踢。
慕芳菲将衣服穿好走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怎么回事?”
流苏道:“小姐,我方才抓到了一个小贼!正打算将他送至官府呢。”
“不能送啊,菲儿是我!”王二麻子挣脱束缚,往慕芳菲那处爬,可衣角还没碰到就被琉璃提着衣领扔了出去。
“这声音怎么像个男的?”有人在人群里好奇道。其他人也觉得十分奇怪,用灯笼一照,这可不就是个男的吗!
定国公府守卫森严,怎么会有男子混入!
慕芳菲目光暗了暗,大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家里进贼了,还不快去通知老爷夫人!”
“菲儿,是我啊,莫要把这事闹大了,到时候对你名声不利啊——啊——”王二麻子顶着个被打肿的脑袋,深情款款道,简直让人恶心至极。
王二麻子被琉璃猛踹了一脚,直接飞到远处的墙上,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心中无比震撼,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哪里来的野狗,竟敢在这里乱攀亲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老爷和夫人!”琉璃前所未有的霸气,让院子里的人为之一振。
定国公和苏氏很快就赶到,看到跪在地上的人都不由眉头紧皱。
定国公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王二麻子,刘姨娘不由惊诧的嚷了起来,“这里怎么会有个男人?”
苏氏斥道:“一惊一乍作何,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刘姨娘一脸委屈的望向定国公,今天白天她受罚,本是被关了禁闭。可她一副狼狈模样,让定国公起了怜惜之意,晚上便是宿在刘姨娘那处,所以才会一同跟了过来。苏氏本就恼怒不已,这个刘姨娘平日就惯会用手段,一大把年纪还能将国公爷哄的服服帖帖的。甚至还让定国公不分黑白将她训斥了一顿,说她太过苛刻,还未安排好才会让慕芳菲遭此横祸。
苏氏现在看到刘姨娘,更是恶心至极。
慕芳菲福了福身,“这么晚打扰父亲母亲是女儿不是,只是家中闹了贼,听闻还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女儿怕还有同党,让整个国公府陷入险境,所以才会命人去寻父亲母亲。”
“你是何人派来的!”定国公听到这话更是愤怒,灼灼双眼让王二麻子不由全身发颤。
“回,回公爷,小的冤枉啊,小的是菲儿的情郎,是菲儿让我晚上到此约会,结果没想到被人抓住……”
定国公不待王二麻子说完,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胡言乱语,还愣着干什么,这样的无耻之徒,给我乱棍打死!”
“公爷,我没有说谎,我有凭证!我真的和慕四小姐有夫妻之情啊!”王二麻子瞪大眼,没有想到会引来这样的结果,大声嚷了起来。
刘姨娘一脸嫌恶,“你这样的人四姑娘怎么可能会瞧上!我们定国公府守卫森严,哪里是你能随意出入的。”
刘姨娘此举无疑是给王二麻子拖延了时间,让他有机会辩解。
王二麻子哪里不晓得,连忙顺杆子往上爬,“我与四小姐是在静云庵后山相识的,那时候慕四小姐正烦闷至极,很想寻个人倾诉。正好当时她还迷了路伤了脚,更是脆弱至极。小的当时把她送回寺庙,这般一来二去,我两就有了情分。小的并非故意冒犯,只是当时小的不知道她就是定国公家的小姐,所以才会与菲儿来往。可等知道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才会做出这样叛道离经的事。不是小的大胆,实在是小的自知出身寒酸,必是配不得菲儿,所以不敢肖想。若非……不,不是菲儿叫我来的,是我想要和菲儿最后告别,所以今日我才出现在这里。”
王二麻子虽然样貌不显,可演起戏来却是一套一套,深情模样宛若真的一般。尤其后面那一句更是精彩,若把责任都推给慕芳菲,必是会引来怀疑,可这么袒护反而让人深信他与慕芳菲有一腿,所以才会这般将罪责都放到自己的身上。
琉璃急了,“胡说八道!我们小姐从不曾见过你,何曾与你有约!你莫要在这胡乱攀咬,否则我必是让你好看!”
王二麻子想起方才那一脚,直接软在地上,哆嗦道:“琉璃姑娘……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是我愚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一进来就被人发现,还连累了菲儿,我真是太没用了!你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不会让菲儿受半点委屈。”
这么说话,分明是赖定了慕芳菲。
刘姨娘若有所思道:“之前就听韩小姐说四姑娘最喜去后山……”
刘姨娘瞪大眼,赶紧捂住嘴,“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莫要往心里去。”
慕芳菲冷哼,这两人做戏还真是一个派别的,一点新意都没有。将腰杆一直挺得直直的,“父亲母亲,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他在撒谎,还请父亲母亲为孩儿寻回一个公道。”
刘姨娘也连忙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毕竟白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总不能这么巧一股脑的都来了。”
虽未说明白,可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就算这些事与慕芳菲没有直接关系,却也足以证明她有多不知检点,否则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这府里出门最多的就是慕芳菲,只怕真的在外头有些什么,所以才会惹来这么多事,否则为何别人就没有呢?而且恐怕还不止这两个人!所以才会出现一天遇上两回这种奇葩的事发生,必定是因为基数大,所以撞上的几率也大! 一品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