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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蛊惑

花间一壶酒 老白兔 9695 2021-04-07 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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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咯噔,在四周寻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他的影子,于是起身往侧门后面追去。

  明月楼的后院,四处无灯,寂静无人,那些隐隐从前厅传来欢歌笑舞的声音,在此时却显得格外诡异瘆人。

  忽然,我听到前方有一丝异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掐着脖子的声音。

  我反手变出一盏提灯,缓缓往那方向找去,突然脚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方才坐在白延卿腿上的其中那个粉衣女子!

  我将灯往她身上一照,只见她一动不动,脸色煞白,而那纤细的脖子上,居然缺了一块肉!我吓得后退两步,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将那伤口照亮了些。伤口很深,几乎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半根脖颈!可脖子正是大动脉之处,这地上除了伤口留下的血渍外,旁的半点血红都没有!再看她的四肢和胸口,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同时呈现透白之状,因此来看,应是被活生生咬断脖子吸光了血!

  不好!

  我心头一惊,赶紧再往前追去!

  “噗通!”

  沉闷一声,我顿了顿脚步,继而加快脚步迅速向前。很快,一具紫衣女尸横到在我面前,死状与之前的粉衣女子无异!

  而在她之前,还站着一人,白延卿!

  我将灯往上提了提,直至照亮白延卿的整张脸。他的嘴角上,还赫然醒目地沾着一抹新鲜的血液。

  他看见我,咧出血红的牙笑起来,接着擦去嘴边的血,嗓音低如深谷:“你怎么来了?”

  我锐目盯着他:“我来,自然是送你下黄泉!”

  他眼神一闪,已不及我弹出的白光,直接打在他胸口。

  “啊!”

  他惨叫一声,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惨叫!一团白色光影从白延卿的身体里蹦出来,我转手将那具失去平稳的肉身接住,安放在地上,随后对那团白影呵斥:“大胆小鬼,不好好投胎转世,竟敢做出这等孽事!”

  白影渐渐化成人影,“呵呵呵”笑起来,我呼吸一顿,这个声音,她……她是!

  盯着我的那双锐目忽然发狠,声音低沉到让人寒颤:“你想不到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趁我出神,她立即化成一团白球,重新冲进白延卿虚弱的身体里!

  “方潇潇,你给我出来!”

  我怒吼着,眼睁睁看着白延卿的身子再次如僵尸鬼魅般站起来,一双冷凉之目略带轻浮地看着我。

  没错,是方潇潇!当初在衙门,我的确把她杀了!而如今这个,是她的鬼魂!我万万料想不到,她竟然誓不摆休,附身在白延卿的肉身里胡作非为,让我左右不能!

  方潇潇轻笑几声,阴狠的眸子死死瞪在我脸上,咬牙切齿道:“你不就是因为延卿哥哥移情于我,所以才憎恨我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死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的我,世上只要有女人在,男人的心就时刻会被动摇,时刻落入另一个温香玉软之中。我要让你看着他,在你面前,玩弄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你的心刚刚是不是被戳痛了?比死还要难受吧?这么脏的一个男人,你还要他吗?”

  她利用白延卿的身体,穿梭在烟花柳巷,沾染不少风尘之气。她在人间的怨恨散不去,不肯踏入轮回,流落在此做这些,就是为了……为了折磨我!

  没错,如果白延卿再爱上别的女子,我会崩溃,我会发疯,我会因此受尽这世上最残酷的折磨,心力交瘁!可是,她的如意算盘在一开始就打错了!我讥笑着问她:“呵,你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白延卿那张面孔露出疑惑:“难道不是嫉妒?!”

  我摇摇头,告诉她:“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当我小溪边第一次闻到白延卿身上的胭脂香粉味的时候,我就已经闻出来,他身上的味道不止这些凡尘之物,还有……属于鬼魂的戾气!只是我没想到,这只鬼……竟然是方潇潇。

  而在那时,我便已经知道白延卿不是白延卿,所以我假装生气,假装伤情,假装威胁他去了明月楼就再也不要回来!这些,都是她想看到的吧!而这些,不过是我放出的一条长线罢了。

  我偷偷跟来明月来,便是想探探究竟,附身在白延卿身上的小鬼究竟有什么意图,是单纯迷恋风流之地的色鬼,还是另有玄机。果然……这不简单,是方潇潇回来报仇了!

  可是她要找的人是我,为何要残害这两个无辜女子,我厉声质问:“你作恶多端,伤了这么多无辜生命,不怕遭受天谴吗!”

  听了这,她反而无所畏惧地大笑起来:“天谴?最该遭受的人,应该是你吧!是你杀了我孩子,是你杀了我,你还没受天谴,我怎敢先你一步呢?”

  我蓦地愣了一愣,没错,我为仙,手上却已经沾上了两条人命,若说天谴,也因我先受才对。

  此时,夜空黑云密布,滚滚闷雷接踵而至,我紧紧握着拳头,竟有些害怕起这些雷声。

  从前我怕雷,只是单纯怕它模样和声音罢了。后来我渐渐不怕了,只因心里的疼痛和害怕早早超越了对雷的恐惧。在苍海,我躲了不下十道神龙雷,也未曾退缩过半分,可是现下,我竟莫名紧张起来,担心云中的雨雷,是因我而来的天雷!

  如果我此刻受到天谴,那白延卿怎么办?

  我紧张问:“他现在如何?”

  方潇潇摸着脸,手掌轻慢抚在身体每一处,娇笑道:“延卿哥哥吗?他现在已经跟我融为一体了,你要把我送入黄泉,那就一起送,你要把我魂飞魄散,那就一起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她慢慢走向我,用那张英俊的脸庞靠近在我眼前,眼中幽光闪耀,“你看到了吗?我才是那个,跟延卿哥哥永远在一起的人!你逼他休我又如何,你逼他绝情于我又怎样?最后能一直在他身边,还是我!而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看到她眼里的愤怒,居然一瞬间被带了进去,险些以为那就是白延卿。我用力眨眨眼,努力适应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方潇潇,不是白延卿!

  瞧着我差点失控的样子,方潇潇放声大笑起来,张开双手,从指间化出两团黑紫色的光晕,一边忻忻开口:“无话可说了吧?你杀了我的肉身,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坟!假如我还为人,自然还是斗不过你这个身怀法术的妖怪。可如今我是鬼,还有了神莲助力,白白得了千年修为,功力大增!我真应该谢谢你,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我镇定住自己的情绪,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不让自己心底的柔软袒露半分,不以为然道:“千年修为又何如?你可别忘了,你是至阴之鬼,神莲乃天界之物,短短几日,想必你也并未能将此力量尽数化为己有,只要我稍以驱出,你依然与旁的新鬼无异,只是飘荡在世间的一缕魂魄罢了。若要一定说有区别,也不过是多几分于我而言不足为提的戾气而已。”

  方潇潇的脸色顿时变了,猩红的眼睛怒直瞪圆,凶煞道:“你敢驱出神莲之力,我就把白延卿的魂魄彻底踢出这副肉身!到时候,做孤魂野鬼的,可就不是我了。”她冷笑一声,一阵带着凉意的长风吹过,吹起那身素白长衫,飘渺而凄廖,“你知道做孤魂野鬼的滋味吗?让我来告诉你,白日见不得阳光,只能晚上孤零零飘荡在熟悉又或是陌生的地方,谁也看不见你,谁也不在乎你。那些飘荡在世间许久的恶鬼,也会突然跑来吓唬你,戏弄你,甚至把你吞进肚子,成为它修为的一部分!你知道我是怎么逃过鬼差的追击吗?你尝过勾魂刀挂在脖子上的滋味吗?我差一点魂飞魄散,差一点永远见不到你了。你试想一下,这些都发生在白延卿身上,你还忍心吗?他现在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我稍稍一使力,他便再也回不来了!”

  我皱紧眉:“你想怎么样?”

  她笑道:“你知道我想怎样。”

  我问:“你要我死?”

  她摇摇头,笑意越是阴险地温柔:“不止死这么简单,我要你在死之前,把内丹交给我。”

  我眸色一沉,闪过几分锋芒,掌间白光骤起:“我的内丹?你也配?!”

  说罢,白光化成数十道长剑,朝那具身体直冲而去。方潇潇左右闪躲,却不知光剑从后折返,再次击了回来。只听一声沉闷痛呵,长剑带着白影从白延卿的身体里拉蹿而出,钉在地上,化成数十粒镇魂钉!

  鬼乃阴秽之物,法力再高,也不过一抹魂魄罢了。虽然她找了白延卿的肉身为宿体,但白延卿阳寿未尽,如何一体存二魂?不属于这个身体的鬼魂,肉身便不会庇佑于它,只要我稍加驱逐,肉身便会自行将寄附在上的异魂排挤出去。

  邪不胜正,区区一介鬼魂,便想与我至清至真的仙法较量,也是不识好歹!

  方潇潇倒在地上,四肢被钉住无法动弹,唇角流出一口黑血,仰着头死死盯着我,惊诧叫:“你……你不是妖?!”

  我将白延卿的肉身小心放至在我身后,反问道:“难道在你眼中,世间除了鬼和妖会使点儿法术,旁的都不会了么?”

  方潇潇摇摇头,眼中有几分后怕:“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你的身份竟是……”

  鬼与妖,都是至阴之物,性情不定,所以容易做错事。方潇潇以神莲的千年修为为内功,又以为我也是至阴之法,所以她本是不怕我的。可现在,她却怕了,因为仙神之道大大区别于阴物,它行走在云端之上,吸收日月灵气,就如苍海雷龙来说,单单是其周身散发的仙神之气,就能使妖魔退却,更别说使出的法力了。方才我与方潇潇斗法,她先有了轻敌之意,再加上她修为不稳,还有我与生俱来击噬阴法的仙力,于是轻而易举将她彻底拿下。

  我垂着看着地上的她,说:“如何?由我超度你轮回,不会差吧!”

  她猛地摇头,缩着身子想往后退,然而镇魂钉扎在手上,她丝毫动弹不得。她开始疯狂挣扎,嘴里不住喊着::“不,不要!我不要轮回!”

  我劝道:“轮回即是新生,一切仇恨因此忘记因此消散,你也不再会继续因此痛苦,为何不要?”

  她依是摇着头,放声嘶吼起来:“我不!我不要忘记!我不要重新开始!这一世我明明活得好好的,眼看就要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落此下场!我不要重来,我不甘心,我绝不罢休!”

  见她如此执着,我无奈叹了口气,正襟厉色:“你恶念重生,不可留于世上!如此,便也只能……”

  我默念法咒,准备将她灰飞魄散。她的戾气实在太重,才短短几日便已吸食两人精血,他日任由所为,必定危害人间!所以,此等厉鬼,留不得!

  也在这时,脚边突然闪出另一道光影,拦在她面前。我定睛一看,青梧?

  不过,这也是只魂魄,他竟也死了,也留在世间不肯去轮回!

  我收去掌心的威力,严肃道:“青梧,你可知我这一掌下去,你会如何?”

  青梧点点头:“我知道,我会灰飞烟灭。”

  我声音沉了沉,问他:“自你从白家离开之后,就再没有你的消息,如今见你却是……此事,必定跟她有关,是不是?”

  他继是点点头,跪在我脚边哀求:“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不怨她!少夫人,求你放过潇潇吧!”

  我拧起眉,盯着方潇潇毫不甘心的脸,好笑道:“放过?你问问她,可愿放过我?放过白延卿?”

  青梧咬咬牙,昂起胸膛,目光坚定地看着我:“青梧最对不起的人,是少爷。如今少爷魂魄沉眠,如果青梧愿意帮你唤醒少爷的魂魄,如此,你可否……可否饶过潇潇?”

  我一怔,原来白延卿的魂魄被封印沉眠了,难怪肉体之内找不到半点原主意识,即便是附身的异魂已经离开体内,也不能自己苏醒过来。而被鬼封印的未亡魂魄,最好也是用至阴之法解除。以我仙力,只怕会在白延卿体内造成两者冲击,反而不利。

  见我犹豫不决,青梧突然一头化为白光,飞速坏绕在白延卿的肉身边上。渐渐的,白光开始变为微弱,而白延卿的脸上则慢慢恢复生机。不过半分钟,青梧最后一点魄光彻底消失在黑夜中。

  我心中滋味复杂万分,青梧的确背叛了白延卿,他曾经是可恶可憎的,可现下我还觉得他很是可怜。

  躺在地上的方潇潇望着黑洞洞的夜空,面同冷色,尽是不屑之意,低低骂了句:“愚蠢的东西!死有余辜!”

  我厌恶瞧着她,不平道:“青梧待你真心一片,你不接受便是罢了,可你却还这样说他!”

  方潇潇依然嗤之以鼻:“我不过利用利用他罢了,他真以为我会看上他吗?当初,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青梧的,不过也是我用来留住白延卿的一个手段罢了。既然第一次我能假孕骗过白延卿,第二次也能!而且这一次我肚子里是真有了孩儿,只待时机成熟,一切都会如我所愿。”说着,她的眼神再次发狠,阴厉盯着我,“可是,就是你,把我的计划满盘毁了!”

  她恨我入骨,这种反应我也早就见过了。我面无动容,问她:“所以你就唆使青梧,偷了房契和印章,带你离开白府,之后又杀人灭口?”

  方潇潇极是坦然地点点头,毫无所谓的告诉说:“不错,不过那只是暂时避一避风难罢了。呵,我若早知片刻你的身份,那一场便不会输得这么惨!”

  我亦觉得好笑:“是吗?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连现在都不能奈我何,又如何做到那时?”

  她嘴角高高弯起来:“我的确不是奈你何,但他可以!”手指向我身后安静躺着的白延卿,高挑地扬起声音,叹息道,“说好听点,他饱读诗书,难听点,不过是个迂腐之才!如果他知道你不是人,不是凡人,他会怎么做?他娘会怎么做?白家,居然娶了一个不是凡人的媳妇,多少人会信你是仙,多少人会论你是妖?当初在衙门,你手上的伤可是在他眼前生生愈合的,也是在衙门,你伤了不少捕快,还将我千刀万剐,这些事你不可否认,也没办法逃避。他是凡人之躯,也是凡人之念,我真期待,他醒来之后,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你,会不会像看怪物一样?迫于压力,他会不会又遵守祖上规矩,跟你斩断情丝?”

  我明明知道不该听她胡言乱语蛊惑人心的,但我心头还是不由一慌,努力坚持住自己的立场,铮铮道:“他如今这般重伤,全因为我挡你那一刀……”

  她长长叹了口气,眼神竟有些同情起我来:“那又如何?那不过是他一时头脑发热罢了!那时他心里只有你,便是不及多想为你挡了,就如当初心里只有我,忍心伤你而为我一样!可是等他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一想,你觉得他还会接受你吗?白延卿三心二意成性,我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此,你还不愿相信事实所在?”

  我被她说得心猿意马,又狠狠咬紧了牙,反驳道:“你休挑拨离间!白延卿是白延卿,你是你,我只信他亲口所言,那些不过都是你设想罢了!”说罢,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举掌在她头顶,将神莲之力从她魂魄之内拔出,灌入白延卿的身体。

  如此一来,她又重新变为一个没有半点儿法力的鬼魂。

  我抱起白延卿,腾空飞起:“我许青梧之诺,放你一马。你还是赶紧下了黄泉向阎王请罪,兴许还有机会轮回。下次再见,我必不会轻饶!”

  她身为魂魄,凡人是看不到她的存在的,扎在她身上的镇魂钉也在会两个时辰之后自动消失。我希望这两个时辰会有鬼差经过将她带走!

  我急着离开,不想再跟她胡扯下去,我不相信白延卿真的会那样对我。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我浑身颤抖,迎着清凉的夜风,脑子里还是一懵一懵。而身后,传来方潇潇撕心裂肺的暴怒嘶吼:“花照,我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我要你做不成仙,连鬼也做不成!”

  我加快速度,穿越层层云霄,带着白延卿回到竹林小苑。

  唐敬贤还没有回来,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我和白延卿两人。

  终于,我和他能真正再相聚了!

  神莲之力入白延卿的体内之后,他微弱的呼吸已经渐渐清晰,脸色也开始好转红润,我握着他温热的手掌,心情无法描述也不能自已。我想要他快点醒过来,可是又害怕他醒过来。我知道我并不该在意方潇潇说的那些话,可她的每一句总不自觉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想起他曾经负我的那些,想起他为了祖训动剑的那些,心里猛地后怕起来。

  可是……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情义不假,他为我受了这样的重伤,连命也差点丢了,倘若我还在这里疑心,岂非是我对不住他?

  我甩甩头,抛却那些有的没了,怀着胆战心惊,守在白延卿身边。

  忽然,我看到他眼皮微动。继而,他慢慢睁开眼睛,眨了一下。

  我兴奋靠近他身边,开心道:“夫君,你醒了!”

  似是很疲惫,许久之后,白延卿才转动眼珠,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却也是呆呆望着,一动不动。

  我再轻轻唤他:“夫君?”

  那双目光终于有了闪动,他上下缓缓打量着我,最终将视线停在我的手上。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里柔肠万千:“阿照,你是……”

  我不自觉将手藏于大袖之中,轻轻开口问他:“夫君,你会害怕我吗?” 花间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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