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的门缝,她竟然轻飘飘的就钻进来了,一会儿就站在我的身旁,蹲在地上看着我。而此时,我沦为那黑乌鸦一样的下场。腰板上的疼痛牵扯着我的神经,让我的眼皮都跟着在突突的跳起来。
她的手带着冷风,刮在了我的脸上,轻轻的,却让我的内心紧张莫名。她看着我,那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一抹阴笑,随后她开口了:“和我说说话啊。”
说话?
我摇摇头,用手肘撑在地上,企图让自己撑起身来。但是我刚刚能起身,她的手就按住我的头,不费吹灰之力,将我又重重的砸在地上,我顿时疼得眼冒金星,愤恨的咬着牙看着她。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此时心里真的是很愤恨,她真是阴险,如果单打独斗她未必斗得过我,但是她来阴的,利用霉运将我诅咒到受伤,再趁机整我。
她啧啧摇摇头,将头覆盖下来,我使劲往后倒下,已经平躺在地上了。而因为这动作,我的后背遭受到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但是为了避开逼近的脸,我不得不将整个后背都贴在地面上。
“和我说说话吧,毕竟,以后,我将取代你,这就是我的新任务。”她的语气原本还冷恻恻充满阴冷的感觉,而且嗓音很细,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女孩的。但是渐渐的,她的声音渐渐加粗,渐渐的和我重合,我就和她说过几句话,她的声音,竟然在慢慢变化调整,到最后,已经和我的声音一模一样。
随后她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对我说:“看,我变得像不像?”我看向那照片,竟然是我和父母的合照,中间的就是我,是十五岁的照片,看起来比我现在稚嫩了一点,但这个鬼,定定用那只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我,随后她的脸在调整,直到看到那张脸,我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她咧开嘴向我笑了笑,然后按着我的头,抚摸着我的头发,细细的打量着我。
我看着她,知道她是什么。她是无脸鬼,生前被人割下了脸皮,死后成了怨气冲天而且实力强大阴暗的鬼魂。她本无脸,却也能拥有所有人的脸。我曾经听师傅说过,只要她想要的脸,然后窃取模仿到手,就成了那个人。最可怕的是,强大的无脸鬼,甚至可以完全替代那个她们模仿的人。
不,我摇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看着我黝黑而不怀好意的眼睛。
“为什么要取代我?”我的手脱离地面,按住她的手臂,那和我的手臂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小,我诧异的看着她裂开的嘴巴,那笑让她的嘴巴弯弯的,嘴角都能到达耳根,这才是鬼,这就是她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地方。鬼的笑,就是这样。
她拿开我的手,笑着说道:“为了,得到他的爱。”
“谁的?”
她用手挑起我的下巴,然后用手摸着我的眼睛,我只感觉她手指间充满了力度,按得我生疼。我仍然看到了她眼底的嫉妒和不甘心。
她不仅善于模仿,而且心情的变化也这么快,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能做出这样一副厌恶的表情。
“从今以后,我就是上官银菲。而你,就是无面鬼。”说着,她的手指忽然伸长,然后向我的面庞擦去。我仰头用额头使劲撞向她的额头,然后顺着地上,往旁边滚去。
我被卧室的梳妆凳撞到了腰,又是一阵麻木的疼,我现在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我的手肘使劲的撑着地,艰难的向梳妆台的下面爬去,想要躲避她的攻击。
就在此时,她将我的双脚抓住,大力往后拖,我逮住梳妆台下的桌脚,使劲抱着,我听到了腿的骨头关节因拉扯而响起的清脆声音。
“咔嚓——”
“呜——”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她走上前来,我看着电筒照着下,我的身体前面有一大片黑影向我靠近,越来越大,随后我拼足劲往化妆桌底下钻。
我的梳妆台的镜子绝不普通,在这个时候,我或许可以依靠这面带着强效符咒力量的镜子渡过此劫。我趴在地上艰难的忍着痛往前爬,眼角的余光中,却看到她的双腿已经跨向我的腰两边。不,我知道,她想要逮住我,将我脸上的皮剥下来,这样我就成了她,她将彻底取代我。
不——我才不要沦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是现在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小腿往后一踢,踢在她的身上,她顺势往前面一栽,我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使尽全部力气钻进梳妆台下。
而就在此时,我听到她一声惨叫“啊啊——你敢阴我——啊——痛——”
我剧烈跳动的心脏仍然没有平复下来,而与之而来我的脑袋一阵眩晕,就这么昏倒了过去。
昏沉中,迷糊中,世界好像都是苦的,我在痛苦中挣扎,在梦里嘶叫,求救……
我在睡梦中,好像回到了回回村,我被养我的父母狠狠的揍了一顿,因为我又偷偷跑到后山找小鬼玩。养父母对我从来都不友善,特别体现在打骂我这上面。他们最讨厌我跑到外面抛头露面,也最忌讳我偷跑。每次被逮到,我免不了挨打受饿。
这次,我被用扫帚和皮带打了两个小时,血印子和浮肿的地方在我的后背已经布满,我躲在衣柜里,咬着牙不敢哭出声,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出声吵到养父母,他们一定会将我拖出来继续打,尽管他们已经打累了。
我在柜子里,双手抱着膝盖,咬着牙流着泪,感觉世界都是黑的,坏的,我不想活下去。就在此时,我被抱进一个清冷的怀抱,这清冷在这个时候,对于我火辣辣的伤口感觉很舒爽,我伸出手,将这个冰冷的东西也抱着,口中喃喃的叫着:“回见哥哥,回见哥哥……”
他的手颤抖着摸着我的脸,和我差不多大的身体比我抖得还厉害:“妞妞,对不起,我还不能保护你。”
“妞妞,只要待在家里,就不会受伤,等我有能力,我一定替你报仇。”
我听着他的话,抽抽涕涕小声的说:“可是他们是你和我的爹娘。”
“他们不是,他们是仆人。他们没有资格这么对你,妞妞,你要乖乖的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了,等我……”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希望,什么是期盼,只是一句话而已。在绝望的时候,哪怕是一句话,也会成为活下去的理由。
……
“妞妞……”我耳边传来熟悉又让我迷糊的声音,我使劲想睁开眼睛,想要清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而我只感觉有一双手在抚摸着我的背,带着冰冰凉凉的感觉,奇迹般的,让我的后背的灼热在渐渐的消退。
“回见……”我闭着眼,趴在温暖的地方,下意识的喊出这个名字,随后世界似乎陷入了一片平静,一片沉静。下一刻,我被抱在一个清冷的怀抱里,熟悉的凉意,却不冰冷。
他抱着我,躺在我的身边,我感觉那眼睛就这么胶着我的脸上,耳边传来他清清冷冷却温柔的声音:“我的妞妞,怎么总是受伤。”我听到他的叹息,喷洒在我的脸上,我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却怎么也不能睁开眼睛。
随后我的世界再次陷入昏暗,这次,连梦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在我的眼前,我不停的在黑暗中奔走,想要找到有亮光的地方,但走着走着,脚下越来越沉重,我感觉到累极了,真的累极了。
就在这一刻,我感觉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我的额头上,我用手去摸,却是一片如同花瓣的血液,但因为这殷红的颜色,让我看到了世界里除了黑色外的另一种颜色,我猛然挣脱梦魇,睁开双眼。
我的眼前,是熟悉的墙壁,夜风吹开了窗帘,水蓝色的窗帘一阵飘动,淡淡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我翻过身,感觉身上,就算是后背也没有一点痛感,真是奇怪,难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我从床上起身,惊觉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落下来,再看那东西,是一片殷红的樱花花瓣。我摇摇头,甩醒自己的脑袋,然后用手指捻起那片花瓣,那殷红的东西似乎遇到我的体温,瞬间被融化成一滴冰冷的血液……
我惊愕的看着这变化,那血液从我的手指划过,最后往下坠去,消失在空气里。
难道梦还没有醒?我走向床,看向屋子正中央,那里什么都没有,再开灯扫视卧室一圈,只见屋顶安好,就连我挪开的地方都完好无损,我挪开的地方,至少要重新请工人来才能修复回去,但是现在竟然看不出一点挪动的痕迹。我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整洁如初,不会的,我的经历那么真实,怎么会毫无发生的痕迹?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响了,是我手机,在客厅里,我忙光着脚跑出去,拿过电话…… 冥夫,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