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拓咬了咬牙,坐在轮椅之上的双手握着那把手显得指关节苍白毫无血色,足已看出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在克制着什么。
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边板车上面的棺材。
公孙麟斜着眼玩味的看着挺直了身板坐立的公孙拓,嗤笑了一声:“百善孝为先,朕看来也不过如此!”
“来人啊,把这车拖回去吧,把大门关上!”说话间,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虽然对方的话说的不大,但就是恰好进了公孙拓的耳里,他抿唇眯眼盯着那边,见对方要离开,忙开口沉声的叫了一声,旋即身子一晃,慢慢的从轮椅上走了下来。
“爷!”沈复之见公孙拓虚晃了一下,脚下迈出去的步子都拖拉着的,不免要上前去搀扶,虽然自家爷是已经将体内的寒毒压制住了,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医治也确实能走些路,不过也只是能稍微的走一些,何来去拉那板车!
“别动!”公孙拓头也不回,严厉的呵斥一声,便继而慢慢的往前走。
“哈哈哈哈!”见如此的公孙拓,对面的公孙麟却是张狂的笑了起来,那双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带着杀意看着迎面走的艰难的他,片刻道:“果然啊,皇弟的腿疾好了,怎么就不告诉朕一声,可想着朕还在昭告天下,广而告之的为你找些治疗的方子!”
这话不停语气到也可以把它认为是在关心,责备,可透着那股子狠劲的语气,倒是让沈复之令止几人咬牙切齿的,想要冲上去!
“我这腿疾说大也不大,能好便是好的了,也劳烦着皇兄您不为之管着,臣弟这腿倒是不知不觉的就好了!”如此一来二去,公孙拓明白已经不用在跟面前的这个人客气什么了,对方如此的做法,自己就算不翻脸以后这天启只怕真的没有自己的一袭立足之地了!
公孙拓的话不似是在刷嘴皮子,不过听在对面公孙麟的耳里却仍旧是那么的刺耳,他阴测测的瞧着一步近乎踉跄着要摔倒的男人在往这边坚定的走过来,倒是神色又沉了几分。
已经是走了近乎一盏茶的时间,公孙拓已经满头大汗,在这盛夏的时辰,他都能感到背后一股股的汗珠落下,而双腿也开始不自觉的发颤了,咬了咬牙,看着面前已经只剩下几百米的距离,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没有呼出来,刻意的压制在了胸口处。
想利用这一口气,猛地朝前冲几步!
却没想到,最后的一刻,自己终究是脚下虚晃,踉跄着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开始喘气。
“爷!”沈复之惊呼一声,当即就要冲上来,却被身边的令止给拉住了,“混蛋,你放开我,爷摔倒了你没看见啊,那可是咱们的主子,有你这么做属下的吗?就任由自家的主子给别人欺负了去!你放开我!”
令止却是一动也不动,任由沈复之那不算大的劲道也动弹半分不得,淡淡的开口道:“爷下了命令,我们不能动!”
语气淡淡,面色也是沉重着,只是右手抓住了奋力挣扎想要上前的公孙拓,而左手握着剑的指关节已经咯吱咯吱的作响,力气之大能见其中森森白骨!
“皇弟,你可还能过来?”那边的公孙麟嘴角扬笑,看着距离这边已经很近的公孙拓已经跪倒在地,那微垂的头颅就像是跟他低头一般,让他的心情瞬间就好了几分,待看着公孙拓都不似之前的那般讨厌了!
“如若过不来,朕就让人给你送过去吧!”说着,他轻微的笑了一声,转而对着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当即那几人便推着那板车徐徐前进,直到了公孙拓的面前。
送过来的几个侍卫将板车停在了公孙拓的面前,便扭脸回去了,而那一队呈现半圆形候在公孙麟面前的弓箭手也是没有撤退,箭上了弓,拉满了只对着这边。
公孙拓神色一慌,显然还没从公孙麟能让人将板车推到自己的面前这点儿的冲击中缓和过来,缓缓的起身,他倒是定在了原地,眼神闪烁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棺材,却也不敢在上前。
这次公孙麟倒是没有刷什么花招,那棺材里面确确实实就是身形蜷曲着的拓的母亲,而那口棺材中有着不多的冰块,在燥热的空气下,倒是升起了丝丝的白气。
棺材中的身形整个的蜷曲起来,侧躺在里面的,发丝都已经冻结在了脸颊之上,两鬓之间森森的白霜,公孙拓上前几步,扑在了棺材边缘眼中含泪看着里面,张了张口却是半晌都未曾开一口。
突兀,耳边一阵劲风划过,将沉寂在茫然情绪中的公孙拓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顺着刚刚破风而去的方向看去,那边令止一个纵身将欲要上前过来的沈复之掀开了去,在刚刚两人站立的后侧方,一支羽林精美,箭身光滑刺眼的箭直挺挺的插在了地上。
“朕说过,不要轻举妄动!难道你们真的要朕不念及旧情,大开杀戒吗!”见刚刚沈复之再三的要上前靠近公孙拓,公孙麟顿时脸色跨了下来,那刚刚一丝丝的蔑笑都已经消失不见,他久居上位,最见不惯的就是违令不尊!
沈复之此刻脸色也是煞白,刚刚那一箭如同利剑出鞘,尖锐的破空而来,丝丝的破风之声还萦绕在他耳边,如若刚刚不是令止拉他快了半步,只怕那箭就插在了他的小腹之上了!
尽管心中依旧愤懑不已,可沈复之却也只能阴沉着脸,用能杀死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公孙麟心中暗自的咒骂着。
公孙拓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包围圈之中的公孙麟。旋即扶着板车边缘起身站直了身子,他现在得尽快的将这东西给转移,只要过了这里,以后,自己便可以为自己做主了,而茜茜更不会有太多的顾虑了!
只是等到他拉着那板车一侧的把手,微微一用力,一股子刺痛的感觉自心悸而上,而双腿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这种颤抖跟之前的颤抖不一样,此刻,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体内叫嚣着,冲撞着,而他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公孙拓微微愣神,看着脚底先迈开的左脚,微微皱眉!
奚茜走的时候说的是七天!如今已经差不多了,为何自己的心中有种很不好的感受呢?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这种想法他倒也只是停留在脑海中一瞬间而已,接着便被脑中那坚定的,一定要将母亲的尸首带回去的意识所掩埋下来,他一咬牙就推着那板车再次往前走去!
这几下的猛然用力,公孙拓突然脑子一阵眩晕,从身体下半部分陡然的升起来一股子阴冷的寒气,瞬间就要席卷了他的全身,而就在刚刚阴冷之气出现的一瞬间,公孙拓明显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脚踝处直射了出来!
突然,他喉咙一股子甜腻的血腥味,死命的咬住了嘴唇,他几乎已经要开始手脚并用的拖着背后的板车了!
如此狼狈的公孙拓,本来洁高自傲的白色锦袍此刻也变得脏污乱乱的,这样的情境倒是让不远处城门口的公孙麟看的一阵心爽,脸色都变得好了些!
那边还在举步维艰的程度已经开始变得寸步难行了起来,沈复之眼瞧着自家爷真的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就连那张脸都变得如此惨白了,不觉得在地面上直直跺脚。
突然,公孙拓一个踉跄,身子往前猛地扑了上前,而喉咙中的那一口血气也没被克制住,高调的动他嘴中血气,导致了现在的喷涌而至,场面都出乎了人的意料,以至于有人根本就没看清楚那场地中间如何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藏青色青衫的女子,怀抱着已经脱力的公孙拓,眉心紧蹙,单膝着地焦急的叫道:“拓,拓!”
公孙拓似乎听到了什么人在叫唤着自己,艰难的睁开眼看了眼,迷迷糊糊的似乎眼前的这个人自己认识,那一脸焦急的模样,琉璃凤眼中夹杂着的担忧,让他迷糊了好一会儿。
“茜,茜茜……”他张了张口,却是很是自然的叫出来了这个名字。
“哦?弟妹怎么也来了?”见如此状况的公孙麟脸色一冷,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喊道:“弟妹如何从宫中逃了出来?如若朕没记错的话,素素的宫殿可就是你烧的!”
奚茜压根就没理睬那边愤懑不平的公孙麟,抬手刚刚把了一脉,旋即是知晓了公孙拓这是气血冲击之下将体内压制的寒毒彻底的惹恼了,血气方刚之间它猛地冲破了他的银针封穴,现在………
见公孙拓眼神已经萎靡起来,她赶紧将剩下的几枚银针快速的插入了公孙拓的身体中,而对方身体猛地一阵颤抖便悄无声息的晕了过去。
这一晕,公孙拓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奚茜有些支撑不住,她转而对着那边的沈复之叫道:“还不快来帮忙!”此言一出,沉寂在刚刚场景之中的沈复之忙上前端了过来。
见此状况,公孙麟沉着一张脸,眼神弑杀带着震慑人心的寒意却也没在开口说话。
“拓,你可要清醒着,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这些日子的辛苦就白费了!”将公孙拓送到了沈复之的背上,奚茜一阵阵的呢喃着,而只有令止面不改色的接过那小板车缓缓的往自己的军营而去。
“你!”见奚茜如此的无视自己,公孙麟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要发怒,却被一阵马哒哒哒的声音压制了下去。
因为这声音如此的整齐划一,就连步伐都显得如此的整齐归一,公孙麟皱起了眉头,这队伍显然不是他招来的,那么……
他抬头眼神带着警惕又带着不确定的神色看着对面留有背影的奚茜,微微蹙起了眉心!这样的公孙麟还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突然,那远处扬尘四起,马蹄声逐渐的变大,远处的天际边似乎有着千军万马呼啸而来,那种气势带着嗜血的战意铺面而来,让这边公孙麟的一支队伍的马儿开始嘶吼起来,变得躁动不安,而城门口的公孙麟却是眼神肃杀的盯着那远处。
直到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张旗帜,帆旗随风肆动,逐渐的显现出来。
那旗帜笔走龙飞的书写着一字,张狂无比的——奚!
此字一出,公孙麟顿时收紧了瞳孔,深吸了一口气,而等到他看清楚那旗帜并排而行的高头大马之上的银色铠甲上的人之时,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似乎还往后轻微的退了几步!
奚王妃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双手持鞭,身形前倾压在了马背上,那马儿四蹄飞奔起来,人马合一如同勇猛下山的凶兽,犀利的目光,肃杀的气势皆是让这边的人为之一怔!
就连扶着公孙拓的沈复之都有些被震慑住了,直到身边的奚茜推了推他叫道:“别看了,那边的马车,快些过去!”
这时,沈复之才从刚刚扑面而来的气势所带来的战意中回神过来,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的王妃,见对方没有被眼前的这支队伍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淡然自若的催促着他,当即想问些什么又止住了。
等到将背上的公孙拓背到了奚茜所说的马车之时,见明月已经早早的等在了一边,见来人赶紧将马踏准备好,掀开了车帘,一股子药味传了出来。
奚茜明显不把那支犹如有着神威一般的队伍放在眼里,她似乎只专注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入了马车中,那股子药香味顿时充斥在公孙拓的鼻尖,倒是让他蹙起的眉心微微的舒展了一些。
这时,马车下的沈复之才不自觉的被那支队伍所吸引,这时队伍已经离这边已经不远了,而他回头的瞬间倒是看清楚那飞扬的旗帜上的字,还有领头飞驰着的人。
顿时脸色都变了,呼吸急促一个吸气,瞳孔紧缩,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边,嘴中道:“那,那是……那是!”
见他这样结结巴巴的,奚茜安置好了公孙拓抬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那队伍,开口淡淡道:“奚家军!” 废妻的轻狂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