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大婚,大赦天下。
天色阴沉,乌云笼罩森森威仪的太庙。太庙修于大宁建兴十五年,迁都至建康的第三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规制比洛阳的太庙要小很多,但胜在环境清幽,离宫城不太远,半个时辰可达。
这次的祭祀大典格外的隆重,一改以往宁宣帝勤俭的作派,鼓乐齐鸣,旌旗招展,象征帝王威仪的全副銮仪由近千名禁卫军开道,建康城的百姓从未见过宣帝。他班师那日很多人围观,可却没人见过宣帝的真容。
为表示对先祖的敬意,宣帝与百官祭祀时,并没有让禁卫军环太庙护卫,而是守在正殿外,不想让兵刃的血光破坏了太庙的森然之气。
宁宣帝对此不置可否,他的双手染红,至建康的这一路亦是鲜血铺就,他本身就是大煞之人,又何来冲撞。可既然钦天监和太常卿都说了,天下一统的祭祀之礼,还是要以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为重点。
萧允辰不疑有他,一律照准。
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天子脚下,重兵把守之下,丰敬之竟然带着启圣军冲进太庙,刀锋带着温热的鲜血直往下淌,清静森然的太庙不可避免地沾染血腥之气。
“丰尚书?朕没想到会是你!”萧允辰面色如常,丰敬之平日寡言少语,二人除了朝政上的交流,从未有过多的接触,启圣军的初建是丰敬之的提议,萧允辰乐见其成,引为利刃,于伐魏的过程中,破势如竹。可今日,启圣军的刀却对准了他这个帝王之尊。
丰敬之没有多余的表情,“臣平生为愿,一为收复失地,二为手刃仇人。前者陛下已经做到,后者请恕臣无礼。臣曾发下重哲,要为恩师报仇,以慰恩师在天之灵。”
萧允辰并不意外夜风的身份曝光,其实夜风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谁都知道肯定不会是隐于暗处的人,只会是有双重身份的人,而这个人每次出现时,他都不在场。丰敬之随他出征漠北,任中军将军,与他幕府议事,可谓是朝夕相处。
“看来你收买了很多的人?”抬眼望去,萧允辰才发现百官之中有一些人今日都以各种理由告假,大部分都是回乡祭祖,早在半个月前便已出发。而今日出现在太庙的朝臣,无不是家在京中,且位高权重者。但在这些人当中,也不乏有参与者。
丰敬之不是一个交友广阔之人,他自永宁五月入京后,深居简出,府中唯有一个宋太后送过去的姬妾,膝下有两个庶子。
宋太后根本就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份魄力参与谋逆,毕竟于她没有太多的好处。宋氏族人尽去,唯剩宋逸,她夺了这个江山,无人可坐。她现下是太后,只要她不再兴风作浪,萧允辰侍奉她终老没有问题。
萧允辰不大愿意把事情往郗彻的身上联想,他对郗家已是手下留情,留了郗彻一人,封豫章侯,还让他娶了他青梅竹马的女子,执掌尚书令,权倾朝野五年之久。可是,也唯有他,可以左右钦天监和太常寺。
萧允辰不是没有准备的人,丰敬之暗中调派兵马之事,已经有人向他禀报过,他派韦拓暗中盯着,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动手。毕竟于他而言,郗彻和丰敬之都是国之重臣。大宁朝堂在他几次三番的换血之后,需要如他们这般德行出众的股肱之臣。
可事实证明,萧允辰并没有苏睿那么得人心,即便是他做到苏睿没能做到的事情,郗彻和丰敬之还是不顾一切地为他报当日一箭之仇。
“丰尚书,若是你现下带着启圣军离开,朕既往不咎。可你执迷不悟的话,朕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你既知朕是夜风,夜风一生未尝败绩,你难道不知道吗?”萧允辰想了一下,“朕想,你们应该是制住了韦拓,又派人灌醉冉征,朕的亲卫应该都死了。你们在想,杀了外面的侍卫,朕要如何自保?其实很简单的道理,朕既能知道这些,就不会只有这一千的侍卫。”
启圣军能入京中不过四千,丰敬之以冬祭为名大张旗鼓地调兵,可中央禁军的调派却只要萧允辰一声令下。历史上那些逼宫的叛臣最后都能一举登位,不过是因为他们遇到的都是无能的君王。帝王之尊,高居宫阙,看到的自然比旁人更多,只可惜世人往往掩耳盗铃。
在启圣军的身后,二万的禁军手持矛盾出现,从太庙的副殿,两千的弓箭手搭弓引箭,箭端直指丰敬之。
“朕可以死,可以与明公一命换一命,但不是现下。朕虽称不上圣主明君,但也不是无能之辈,昏溃之主。”
这一日的太庙,砍杀声持续了一个时辰,一颗颗的头颅落地,血洒祭坛。四千的启圣军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参与谋反的朝臣也在三日后下令斩杀。大宁的朝堂再一次血腥清洗。
史称冬祭之乱。
行刑那日,苏楚衣坐着轮椅由家仆扶着跪在太极殿前,为丰敬之和郗彻求情。
这件事她被蒙在鼓里,倘若她知道,肯定是另一番的景象,绝不会让丰敬之和郗彻为此殒命。这是她的父仇,可他们却一直瞒着她。
“陛下曾问过臣要什么,臣要他们的命,可以吗?”苏楚衣面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她已有三天不曾阖眼,“你说过,无论我要什么,你都愿意背负?”
萧允辰命人扶她入殿中,拿了隐囊让她靠着,在她身边另置了一个火盆,“朕问你,丰敬之、郗彻,还有朕,你要谁死?是朕吗?朕是你的杀父仇人,朕夺了你苏家唾手可得的江山,朕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在她的心中,何者为重,他如何能不知晓。若要排出座次,他都不忍观看,怕排名太后,有损帝仪。
可真要让她陷入两难之地,他却是心有不忍。
“但朕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因为朕还要活着与你走完这一生。”萧允辰转身前行,背影威威,“你怨朕也好,恨朕也罢,他二人犯下如此重罪,天地昭昭,朕如何能饶?”
“若是臣也参与其中,陛下也要一起杀吗?”苏楚衣泪眼婆娑,“他们一个是我亦父亦兄的师长,一个是我亦兄亦友的青梅。”
“那朕是什么?”萧允辰愈发难受,“朕是你的什么?”
“杀父仇人。”他竟然就是夜风!他就是杀了父亲的夜风!苏楚衣找了这些年,没想到夜风就是萧允辰,他竟是如此深藏不露,连她都骗过了。
“你若是杀了他们,我与你就此恩断义绝。”
“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是一心求死吗?”这是一场豪赌,郗彻和丰敬之明知道没有胜算,可他们还是不顾一切地走上绝路。
郗彻和丰敬之被处斩的那日,下了兴邦四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落无痕,掩去地上浓重的血腥之气。
也是那日,苏楚衣一身麻衣立于刑场,等着为他们收尸。
萧允辰于高楼之上,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双腿平稳落于地面,无人搀扶,唇边勾起凉薄至斯的笑意。
冬祭之乱震惊朝野,元旦正日,上改元太平,是为太平元年,并立康乐郡主苏氏为后,整肃六宫,以安朝堂。
三月庚戌,宣帝大婚,大赦天下。
晨曦微露,银装覆地,似天地初开,万物复苏。
朱雀正门大开,辂车辚辚而出,甲士仪卫分列两侧,华盖铃铛一路轻扬。
随后,帝王仗仪徐徐而出,六军着甲静候。
大黄龙负图旗陈于朱雀门前,余二十旗悉立于太极殿前。
马步仪仗,共一万一千二百二十二人,悉用禁军,仪仗肃穆威严,霸悍之气,震慑四方。
而他,全副銮驾堪堪而出,列于正中静候。
锦衣华盖,十里相迎,数载等待终于此时梦圆。
辂车自长宁公府再度辚辚而返,两侧甲士面面相觑,宫人随从面如缟素,心中已是哀鸿遍野。
一匹高头骏马自长宁公府飞奔而出,马上之人身着繁重袆衣策风缓行。
红袜赤舄,皆表明她令世间女子钦羡的尊宠之位。
玄色大绶迎风翻卷,广袖宽缘拢辔轻扬。
“驾……”她高声怒喝,抽鞭狂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策马行至帝王銮驾之前。
萧允辰撩帘凝视,薄唇似刃,紧紧抿起,眸中火光已成燎原之势。
她竟然敢……
她竟真的敢……
她竟御马而来,全然不顾天家威仪,弃辂就马,不顾大婚之礼。
雄霸天下!
她与丰敬之定亲时的雄霸天下!
她在提醒他,他是夺人之妻。
直至册封之礼结束,萧允辰始终面色铁青,薄唇紧抿,褐眸似积雪初融,寒气侵身。
双拳不断握紧、放开,竟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任郁结之气不断翻涌,宛如咆哮的深海,惊涛拍岸,巨浪嘶吼。
她竟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剥开他内心最隐晦的一面,并公诸于世。
同时,她亦是在告诉他。
他们之间不可能存在所谓的夫与妻,而仅仅因为她是臣,他是君,为苏家、为利益相连的世家,她不能抗旨。
礼成,帝后暂歇于太极殿后的东堂之内。
萧允辰摒退左右,甩袖逼近,怒不可遏地掐着她的下颌,强迫她直视他几欲破膛的怒火,“你是故意的?”
他的指尖微颤,眉头紧紧蹙起,面沉如水。
他很想温柔以对,细心呵护。
然而,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无休止的纠缠已然横亘于他们之间。
他曾引以为傲的家国天下,如今却变成残忍的拌脚石。
一路走,一路拌。
苏楚衣抬眼轻扫,毫无惧色地迎向他眸中寒潭,精心绘制的妆容美艳绝伦,却抵不过她眼中的冷漠如水。
“妾只是习惯骑马,不知陛下所指何事?”她淡淡地扯动唇角,嫣红唇色似雪中红梅,端的是姿容曼妙,无人能及。
苏楚衣俯低身子,冕旒冰冷地拂过她的额,一如他似雪如冰的声音:“朕赐你惊尘,你为何不骑?”
她仍是在笑,笑意盈人,眨着无辜的眸子,长睫微垂,正好遮住她眸中淡漠,“妾习惯了雄霸天下,惊尘此等良驹不是妾这种粗鄙之人能骑的。自古有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既是夜风座骑,妾又岂能夺之。”
她浅浅低语,一字一句皆逆他而行,每一个字眼都在挑衅他的帝王威仪。就因为他是夜风,因为他杀了苏睿,现下更杀了丰敬之和郗彻。
她瞥开眸子,望向他襟口压着的滚边纹路,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花纹圈圈压轴延伸,专属于帝王的章纹冕服,贴服着他饱满的肌肉起伏,霸气四溢。
不能爱。
他是九五至尊,权倾天下。
他的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爱。
不能有爱。
阖上眼,不去看他那张曾一次次如利刃般滚过她心间的俊朗容颜,生怕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好一个君子不夺人所好……
“即便夺了又如何?”
他转腕翻掌,撕开她的大红袆衣,毫无怜惜地扯掉她腰间双组赤绶,手掌奋力分开她的双腿,粗暴地拉下她层层叠叠的繁重襦裙、亵裤。
此时的萧允辰眼底只剩一片熊熊火光,似要将她一同吞噬。
锦衣华服,不过是一时的装饰。
只因她是皇后,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子,这袭华美袆衣只为她而释放雍容华贵。
然而,当所有的装饰皆成累赘之时,只有丢弃,才能成全他不断翻滚的贪欲。
群臣朝拜,赐宴华林殿。
琼楼玉宇,觚筹交错,群臣朝服而坐,举杯恭贺。
帝位之上的年轻帝王面色不佳,眸中暗涌翻滚。
他并不举杯,宽袖垂在龙椅之侧,滚边章纹霸道延伸,压着身侧女子深青翟衣。
“举杯!”他淡淡地在她耳边轻喝,“别忘了你是皇后,这是你应该做的。”
苏楚衣挑眉浅笑,仪态万千地举起杯,一饮而尽。
复又命宫人斟满,举杯朝群臣虚礼一晃,仰头再度饮尽。
第三杯时,华林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苏楚衣顺势将杯中之酒倒向他的玄色衮服。
酒渍尽染,酒香充斥。
他不怒不恼,默默地看着她不痛不痒的报复,唇边滚过落寞的笑意。
苏楚衣见他不动声色,索性端起酒壶,借着倒酒之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整壶酒倒在他身上……
他挑了挑眉,眸底化开星点柔和,轻声问道:“很过瘾?”
她冷哼,将空壶递给身后宫人,展袖正坐,笑得望向门口的骚动,“过瘾倒是未必,只是看着陛下一身霸气被酒气浸染,朝臣瞠目结舌,委实大快人心。”
他半倚在龙椅上,斜斜望着她泛红的耳垂在宫灯的映衬下,宛如鲜果浓浆,诱人品尝,心中大动,侵身而上开口含住。
堂下一片抽气之声,群臣纷纷垂眼静默,非礼勿视。
于是,苏楚衣的不敬泼酒,在他们的眼中倒成了帝后恩爱的小把戏。
苏楚衣的入宫立后,宋太后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恶气,按大宁礼制,皇帝大婚立后,该入翊坤宫向太后请安,即便她被拘禁于宫中,她仍是大宁的太后。
苏楚衣没有忘记大宁还有一个太后,萧允辰还有一个母亲,但这次大婚她嫁得不情不愿,就故意不去见她。
太后宫中的女官来传,她一笑置之,倒是萧允辰着人传来旨意,太后缠绵病榻,不要扰了太后的清静。
这就是天家母子?寡淡至极,也是世间罕见。
南康大长公主曾提醒过她,谨守礼制,可她与萧允辰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又连杀郗彻与丰敬之,近万启圣军被牵连其中,让她如何心平气和地面对萧允辰。
“这宫里未免有些冷静。”苏楚衣仍是多年未改的习惯,晨起时操练,沐浴更衣,方进朝食。宫里很安静,宫人也不多,比苏家要闲适许多。世家大族每日总有忙不完的琐事,可偌大的皇宫却无人来扰。
载辛和载然是南康公主给她准备的两名女官,早在三年前苏楚衣要进宫时,她便已经选好,后来苏楚衣被掳,这两个人便在府里养着,原想着送到平城去,可峰回路转,她却又再度入宫。
“皇后大病初愈,夫人吩咐不宜过度劳累。”
“你去把太常卿和祠部曹尚书请来。”苏楚衣轻敲案几,“本宫要做点轻松的事情。”
太常卿陆言和祠部曹尚书顾钦都是元日后新任的,没想到一场祭祀都能变成血腥的杀戮,还好两位都是出身世家大族,历代数朝,对于这些朝堂的杀戮坦然面对。庆幸的是家族没有卷入其中,明哲保身。
“本宫初入宫闱,想着这后宫太冷清了,虽然说今上勤俭克己,可至今仍然没有皇嗣,本宫又是大病初愈,三年五载之内怕是难有子嗣。二位卿家按礼制选秀女入宫,为皇家延绵子嗣吧。”苏楚衣现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萧允辰那张脸,可他日日出现,夜夜纠缠,对着心中所爱之人,她又如何能心静如水。郗彻和丰敬之尸骨未寒,她思及自己的放肆,深感对不起他们。
陆言和顾钦面面相觑,宣帝散了后宫乃是一步步做下的,更是事出有因,他们又怎敢去抚宣帝的逆鳞。可如今皇后开口,他们……
“皇后仁德,臣等这就去办。”陆言拉着顾钦走了。
顾钦长嘘一口气,“陆兄不会真的要照办?还是上疏今上,由今上定夺吧。”
以往有太后主理后宫,事事都要今上亲定,皇后新立,今上又没有说后宫全由苏楚衣做主。
“某也是这个意思。”
苏楚衣去国三年,为魏国国后,以国后之身挂帅上阵,收复北方失地,战功赫赫。可她与今上的种种传闻,早已在世族间都传开了。苏睿之死的真相公诸于众,苏楚衣与今上有杀父之仇,今上执意立她为后,当中的种种纠葛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明智之选,便是远离二人间的刀光剑影。
月色撩人,铺就一层朦胧清霜于雪地之上。
树影婆娑,摇落初融雪水,冰冷入骨。
萧允辰制止值夜宫人通报,挥手斥退,悄然推开殿门,一撩袍裾迈了进去。
殿内未燃蜡火,青灯熄灭,随处可见的大红喜字仍是高悬未除。
帐幔处一片红帩遮盖,层层叠叠,迤逦旖旎。
思及她正卧于红帩帐暖之间,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脚步迈得急切,衣袂拂过案几,发出细微声响。
苏楚衣睡眠向来极浅,一有风吹草动便能瞬间警醒,更不必说她还未曾睡下,哪里会放过一点细微的响动。
袖中剑赫然在握,待辩明方向,掀开缎被,迅疾起身,剑锋便刺向那人的咽喉之处。
月色中,剑锋锐利,银光湛湛,似沾肤即噬。
萧允辰侧身闪过,握住她的腕处,与她贴身而立。
紧实胸膛贴着她羸弱却不柔弱的肩膀,长臂贴着她握剑紧绷的手臂,另一只手绕过她的细腰,缠了个密密实实,闻丝不透。
她黑发披散,散发花果幽香,沁入鼻尖,诱人品尝。
他的唇拂过她的耳后,埋于发间,低声道:“你倒是睡得安稳!”
身后熟悉的气息霸道袭来,苏楚衣恍然间晃了晃身,手腕却是一分也不肯松动,嘴上言辞冷硬,“方才不知是陛下,多有冒犯。”
“冒犯?”萧允辰轻叹,“听说你让太常卿和祠部曹尚书拟诏选秀?可真是朕的好皇后!”
苏楚衣一脸无辜,“这是皇后该做之事。冬祭之乱犹在眼前,陛下不能忘了国本。”
“你这是在威胁朕,朕会有暴毙的一日,那时候无嗣承继大统?”
“也可以这么说!”苏楚衣转腕轻晃,匕首寒光凛凛。她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一军主帅,不是一般闺秀拿刀装装样子。“卧榻之侧,本宫万一一时失手,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刀剑无眼,防不胜防。”
“那皇后便该以身作则。”长臂往前一伸,缠上她握剑之手,哑声道:“你若生下子嗣,便是我大宁的国本。”
身后体息温热,不肯松开半分,她挣脱不开,松了袖剑,只得任由他搂着抱着,气息渐渐不平,“萧允辰,我若是有了子嗣,你就没有用处了,你愿意吗?”
“你要这江山?” 将本红妆:陛下约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