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来的刑警把姜建设叫到隔壁问话,老张我和他一起在外面听着。
这个姜建设一定什么都不会说,但老张还是让把他叫来了。
刑警问:“你看清楚那些时间了吗?”
“看清楚了,咋了,咋了,这和我啥关系。我在城里警察局也有认识你,你们想诬赖我门都没有。”
这才刚开始,姜建设就叫嚣的喊了起来。
姜建设是一个肚子大、屁股大,而且还谢顶的男人。他是林管所的所长,其实一点气度都没有,就会挣钱送礼。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上面有人。
“姜建设,请你配合工作。”
“哟,你们还挺横的。有证据吗?就把我叫到这来,周坤死了,怀疑我杀的。脑子进水了吧你们,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我记住你们了,要还的,你们吃不了也得给我兜着走。”
“你和李寡妇什么关系?”
“别你MB胡说,我和李寡妇能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寡妇,我是林管所的所长,我俩八竿子打不着。”
虽然我看不见姜建设,但我对他有了解。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流氓,八零年代初不知道怎么进了林管所,在这个地方呆了一辈子,虽然这里油水不足,但他知法犯法,给自己塞腰包。
这个时候,老张已经抽完了一颗烟,他的烟盒早瘪了。出去往别人要了一根,瞬间抽完。他冲我示意,一起去了那屋。示意其他的警察同志离开。
等别人一走,老张立刻换上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对不起啊,姜所长,这就是一个误会。”
“误会!”
老张说着,还真从兜里拿出那八百块钱,悄悄的塞到了姜建设的手里。姜建设立刻眉开眼笑了。
“行,我看你面子,下不为例啊!”
看姜建设这幅德行,我都觉得想吐。他姜建设又不是没钱,怎么见了钱这副样子。要是在多给他点,让他喊爷爷,他是不是也同意。
“姜所长,我送你回去。”
“对,你得把我送回去,要不别人真以为我是杀人犯。”
老张同意,就点头哈腰的引领着姜建设来到了刑警队的警车上。到了车上,老张也不走,让副驾驶的姜建设往边上点,然后从手抠里拿出一根木头,上面带结的。
我特别的好奇,老张刚见到我的时候,给我神神秘秘的拿出一根麻绳。这会把那带着诅咒的八百块给了姜建设之后,又开始出现在这种神态。
只见老张双手合十,很诚恳的念着大悲观世音菩萨。我在旁边默默的数着,他真的念了三十七遍大悲观世音菩萨。
然后吐了一口吐沫在木头上,然后又把带着结的木头,放进了手抠里。
“小张,你这是干啥呢?”
“姜所长,你别看我是警察,但我挺迷信这些东西。”说完老张还指着我接着说:“刚才这位小兄弟跟我说,最近村里死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接触过这八百块钱,我怕有诅咒。”
“我草你妈,有诅咒你给我。你小子不得好死。”
姜建设说着,就把八百块仍在老张的脸上,老张夸张的双手合十念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姜建设也不让送了,自己开门下车,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下车后,使劲把门摔上。
老张看着姜建设的样子,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等姜建设走远了,老张问我:“张永富,晚上有一场好戏你看不看。”
“嗯!”
我特别想知道,老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到了晚上,我就来刑警队找老张。老张真是胆大,他把我带到了李寡妇家东面的窗户下面。他蹲在一句话也不说话,嘴里叼着烟。我离他近,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他就像一只晚上蹲守猎物的狼。
过了很久,我腿都麻了,索性坐在地上。这时候,才有了那么一点动静。
姜建设来了,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他身上挂着念珠、护身符、十字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他的样子,是把各路神仙都请来了,加持在自己身上。
老张按着我的头,让我蹲下。我看不见了姜建设的样子,但耳边迷迷糊糊的听他在说:“李寡妇,你别搞我了。你活着的时候,我是占过你的便宜,但你让我做的事儿,我都做了。”
这句话完了,好半天没动静。我想抬起头看看,却被老张压着,老张冲我比划了一个手势,让我别动。
我支着耳朵,这才听见,原来姜建设吭吭唧唧的哭。
“我帮你把尸体从树林抬回来,帮你把周坤大卸五块。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家里有老婆有孩子,就放过我吧。”
这个时候,老张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姜建设。姜建设撒丫子就跑,不过大腹便便的,能跑多快,没过百米就被老张追上,给按在了地上。
老张真聪明,白天故意吓唬姜建设,晚上在李寡妇家蹲点。这下把姜建设逮了一个正着。当天晚上,在派出所姜建设就承认了,把李寡妇的尸体从树林抬回来的是他,把周坤活着分尸的也是姜建设。
这些都承认之后,姜建设又鬼哭狼嚎的说,他和周坤没仇没怨的,根本不会大下杀手,都是李寡妇弄得他。
城里来的刑警队没有一个人相信姜建设的说法。姜建设说他媳妇能证明,刑警队大晚上就把姜建设的媳妇叫来了。他媳妇说,姜建设最近犯了一个毛病,有的时候睡睡觉,就翻着白眼站起来往外走。
以前没有这毛病,偏偏杀人之后,说自己有梦游的毛病。唯一的证人,还是自己的妻子。这事儿,连姜建设的儿子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刑警不信是正常的。但老张信,我越来越觉得,老张是一个奇怪的人。这种感觉越来越奇怪。
起初我认为他那些奇怪的方式,是一种小伎俩,让人觉得挺神秘。但解释一下,仿佛又和现实挂钩,很有哲理。
自己系上又得自己解开的绳结。十字路口的烧纸方式,他不声不响,要一点点的烧光,如果他不相信,那他一定不会这么真诚的去做。
从派出所回去,这事我瞪着眼睛想到天亮,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盘腿做起来,开始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念过三十七变之后,解开了一个疙瘩。听着外屋还在做饭,干脆再念三十七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然后我开始解,十三个疙瘩里的最后一个。
因为有点紧,麻绳的结构看上去也到了极限。如果最后一个疙瘩解不开,我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对老张有了信心。他这种不一样,说不清楚。非得要解释的话,其实有点中西药结合的那种方式。
信或者不信,变成了一个模棱的界线。
不信则无,好像有的时候,力量更大。
我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解最后一个疙瘩上,汗水进了眼睛,眼看着就要断了。马上……马上……就差一点点了。
我的心快崩了,整个胸腔都疼。
我觉得解开这个疙瘩,我所有运气都用上了。
“yes!”
解开了,所有疙瘩都解开了。和老张当初给我的时候说的一样,我一点恐心都没有了,不害怕了。
我兴奋的抬起头,发现爷爷已经进来了,正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把绳子收在兜里。
“最近你一直在解这个绳子上的疙瘩?”
“对啊!”
“谁让你这么做的?”
“一个警察,他不是风水师,说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我还没有说完,话被爷爷突然接了过去,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爷爷,你咋知道我想说这个。”
这个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疙瘩,的确是我想说的话。被爷爷未卜先知的说出来,总觉得有一种惊悚的感觉。
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人。那人自称灭罪师,灭罪师认为一切的因果皆有罪恶造成。做出改变,就必须把罪恶消除。消除罪恶的方法,都是千奇百怪的。这个方法连根源都找不到,但都可以确定,那些方法来自于民间。
灭罪师的就是把信仰的力量注入到我们平常生活的东西。正所谓一句佛号一部经,一声成就,只不过就是那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罪恶。
我听了以后,使劲的往外跑。奶奶喊我吃饭,我连回答一声都没有做。
一直跑到了李寡妇家,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老张已经解开了自己想要的谜底,他最后一步要对付的人就是李寡妇。
老张在李寡妇的棺材周围,围上了一圈柴火棍。这些棍儿上,都带着结。
柴火真不少,把棺材围起来老张沉默的念,然后柴火点着了。
火一点点变得大起来。
老张和我说,奇妙的因果关系就像化学一样,你搞不清楚,它就非常的神秘。但事情的发展,却像物理一样具有结构性。两个平行的刀片,永远也变不成剪刀。
当你改了结构之后,一些因果就不会在发生了。 红棺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