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泉握着那枚铜币,满身的灰尘与血污,丝丝乱发迸射出,狼狈地从街上走过。
清风镇的街道簇拥着很多人,男女老幼,大多都是没有修炼武道的常人,偶尔几个肌肉虬结的武道中人走过,即使只有三,四锻的实力,街上行人也会投去歆羡的目光。
那些人也乐于享受这种羡慕,眼神懒洋洋地在行人中的年轻女子身上瞟去,肆意打量那些女子美妙的地方,却没人发出异议,也不敢发出异议。
走过拥挤的人群,罗泉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街道两旁几乎没有商铺,因为这里已接近清风镇的边缘了。
可遥遥望去,在街道尽头,却有两人一车一席,车是牛车,后面的架子上放着一副棺材,席是破草席,草席中裹着一具手脚粗大的妇女,脸色发青,看样子已经死了数日了。
而两人中,一个带草帽的老汉坐在牛车辕上,罗泉只是一撇而过,便将目光落到了那跪着的女子身上。
他走近了些,才看清楚这女子的样貌,女子年纪不大,纤弱的身子看起来比他还小一两岁,脸蛋被乱发遮住,脸上多日未梳洗,被污垢遮住,但据他前世的经验,与她从袖中露出的玉*肌与跪伏时挺翘的下身,这绝对是个小美人胚子,只不过明珠暗尘,未经擦拭。
可罗泉觉得奇怪,这草席中死掉的妇人手脚粗大,面容极丑,为何会生出如此有姿色的女儿,原来这小女子身前平铺的一块白布上写着“卖身葬母”四个大字。
这小女子听见了脚步声,微抬螓首,望见了罗泉,这个少年有着一双漆黑的星眸,嘴角虽还有血迹,衣衫同她一般破烂蓬松,眼神中却迸发出一股精气神,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已经在这儿跪了两天,两天中只喝了一点水,可却没有一人愿意买下蓬头垢面的她,即使只需要一枚铜币。
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对身前的罗泉问道,“生活只是在幼年的时候这么艰难吗?”
罗泉呆了半晌,捏着手中的唯一的剩下的那枚铜币,缓缓道,“一直如此。”
小女子听了,又重新低下了头。
罗泉却从她胸前扫过,眼中露出一道精光,而后抬起头,对那坐在车辕上的老汉道,“我买她,你快把这具尸体下葬吧。”
老汉从草帽下瞥了罗泉一眼,“下葬可需要一个铜币,你有吗?”
“啪。”
一枚铜币落在棺材板上,发出嗡鸣的声音。老汉眼中忍不住露出精光,将铜币抢入怀里,麻利地将裹着尸体的草席放入棺材。
挥了一鞭。
夕阳下,牛车渐远。
这小女子也站起了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罗泉就盯着她的胸口道,“把你胸口的玉给我看看?”
女子低头看着微鼓的胸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却没有反抗罗泉的命令,将脖子上一块佩戴的玉石摘下,递给罗泉。
罗泉接过玉佩,方才他用一枚铜币买下这女子,可不是出于同情,而是方才女子抬头时,那一撇而过的雪白玉佩。
白玉无瑕,亦是无价。
他将玉佩放在掌心端详,片刻就明白了这小女子脸红的原因,玉佩上,雕刻着一个裸体的女子,全身上下,都裸露在眼前,玉佩虽小,可五官却分外清晰,柳叶眉,桃花眼,点绛唇,再往下……罗泉看了数遍,忽然觉得这女子与身前的小女子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这小女子年岁太轻,不如玉佩上女子妩媚婀娜。
“公子,可以将玉佩还给我了吗?”这小女子涨红着脸,望着面不改色地看着玉佩的罗泉。
“这玉上的女人是你什么人?”罗泉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
“她是我娘。”小女子答道。
“你娘?”罗泉皱起了眉,望了眼已在夕阳远处的牛车。
“我的意思是,她是我梦中的娘。”小女子竭力想解释清楚,“也不是我梦中的娘,方才那辆牛车上是把我生下来的娘,可是她说清风镇根本没有男人愿意碰她,她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得便怀了孕,生下了我,还有这块玉佩也是她生下的,我在梦里见过玉上的女子,她说她是我娘,她的名字叫玉玲珑。”
玉玲珑?!
罗泉也听得糊涂了,一个女人自发怀孕已经够奇怪了,还能生下一块玉佩,这就更匪夷所思了。
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这个,他只知道这块玉很值钱,而他现在很缺钱。
“这玉佩归我了。”罗泉将玉扣在手心。
小女子吓得面色煞白,“不,你不能拿走这块玉。”
“为何?”罗泉淡淡道,“我已经买下了你的人,这块玉也该归我。”
“我求求你,将这玉佩还给我。”小女子只顾着哭泣,泪水涟涟,梗咽着央求道。
罗泉却不为所动,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娘叫我小玉。”
“哪个娘?”
“自然是那个安葬掉的娘。”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渐行渐远,经过曾经的那座罗家的小宅院时,罗泉停下了步子,有些不甘地看着宅院门口站着的两个奴仆。
二人也认识罗泉,轻蔑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左侧一人眼神厌恶,右侧一人却死死盯住罗泉身侧的小玉,两眼发出亮光,直到二人离去。
“陈兄,你怎么盯着那个丑丫头不放?”左侧一人问道。
右侧那人冷笑道,“丑丫头?我看你是盯着怡红院那些胭脂俗粉看多了,这丫头简直是块宝,放在罗家那废物手里可惜了。”
左侧一人似乎被说中了心思,“嘿嘿,陈兄说的哪里话,你如今已有三锻之力,可是李四大人眼前的红人,今后在李家多帮衬帮衬兄弟我。”
“好说好说。”陈姓奴仆盯着远去的二人,尤其是小玉掩藏在灰色旧布衣下的曲线,眼神越来越热……
罗泉回到了清风镇上罗家留下的唯一的一座破茅屋,屋内除了床桌杂物,家徒四壁。
他费力从小院的井中打出一桶水,在桌上放了一块干粮,递过去一块毛巾,与一套破旧的青衫,道,“小玉,你自己洗漱一下,将就着穿吧,穿完后吃点东西。”
小玉已经在路上央求了罗泉很多次,可还是没能将玉拿回来,听了他的话,只能乖巧得点了点头,却时刻把眼神盯住他手中的玉佩。
罗泉随手将玉佩戴在胸口,走出茅屋,来到院中。茅屋在清风镇的最边缘,远处苍穹下,便可望见连绵起伏的群山与山涧交错的平原。
远处,便是清风域,杨帆前去数月未归的清风域。
带到夕阳落下,他不甘地收回目光,将目光落在了院中的八个石墩上,石墩一个比一个大,第一个石墩有一百斤,接下来的每个石墩,都比前一个重一百斤,最重的那个石墩,横亘在他眼前,重达八百斤。
他走到第三个石墩前,将手握住石墩的边缘,狠狠抓住往上一提,可是石墩纹丝不动,他试着又提了一次,但仅仅只是让石墩在地面上松动了一下而已。
又失败了!
罗泉狠狠地将一拳砸在石墩上,在原来那个罗泉的记忆中,这个三百斤的石墩,他从小提到现在,七载年华,从没有成功过,就是因为他的经脉受损,所以杨帆便是有罗家最好的功法,也无法传授给他,最后只能冒险进入清风域,替他寻找医治经脉的药草,至今未归。
鲜血顺着他的骨节留下,滴落在身下的黄沙地上,却感不到丝毫的疼痛,心里这种无力的感觉,比手上的这点伤痕更加折磨人。
力量,他想要在这个位面称雄的力量!可是,连武道门槛淬体境都踏不进的人,根本不配谈力量。
茅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公子!”小玉从门口跑出,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手,忙撕下一块衣巾替他包扎,这才止住血。
罗泉感到了手上的温柔,低下头看着小玉,晶莹的井水洗去了她周身的灰尘,俏丽清纯的面容展现出来,蓬乱的头发也在脑后整齐地扎起来,温婉动人,却又娇小可爱。
罗泉微微一呆,他虽然看出小玉是个美人胚子,可如此绝色,世间亦是难寻。
看着小玉轻皱黛眉替他包扎的认真模样,他想起了前世小时候与小妹相处的清纯时光,忍不住心里一暖,对眼前的小女子产生一丝家人般的依赖,虽然只是一丝,却弥足珍贵。
“公子,包扎好了。”小玉眨眨眼,看着罗泉。
天色已黑,罗泉便携小玉入了茅屋,关了门,准备入睡。可问题马上来了,烛光照亮了那张简陋的小床,床很小,而且只有一张。
“公子,我睡地上吧。”小玉很贴心地说道。
清风镇多风沙,夜晚的天气自不会暖和,尤其是地板的温度,更是冰冷彻骨。
“天气如此寒冷,我与你一起睡吧,再小的床,两个挤一挤,还是能够过去的。”
小玉点了点头,二人合衣而睡。小玉看着他胸口的玉佩道,“公子,你可不可以把玉佩还给我?”
看着小玉央求的目光,罗泉暗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想要,我就还给你,不过得等到明天,今晚先睡吧。”
“嗯。”小玉乖巧得点了点头。
夜。
无声…… 武炼成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