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辛辛苦苦中了一天的苗圃，刚长出来就被我给玩儿死了。
外婆气得不行，追着我满院子跑，揍一顿之后就会很严厉的训斥我，还说，要是有人把你脑袋掐下去，你乐意吗？
就因为这句话，我做了好一阵子噩梦，梦见有人把我的脑袋给摘了……
师父站在门口叫了我一声，猛然将我从回忆中拉出来，“好好陪你外公外婆带着，我跟你师叔出去拜会老友，晚上回来。”
“嗯，师父去吧。”我特别乖啊特别乖，师父点点头，跟李师叔一起离去，背影看上去就像是一老一少两个二溜子。（方言，就是闲散人员，活屌丝的意思。）
外婆走过来，“妮子，热不热？”
我仰头看了看太阳，“还行，出点汗减肥，嘿嘿~”
外婆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屋子里拿了两个个小耙子，“你们俩小的，帮我除杂草吧，我老了，蹲久了腰酸。”
我俩答着，接过工具开始干起活儿来，外婆坐在不远处的鸡棚下乘凉。
我好久没干农活，不太知道该怎么除杂草，一耙子铲下去，头顶的茄子秧就一哆嗦。
姜泫清骂我，“笨死了要，你是除杂草还是砍柴啊？看看，揪住它，然后铲土里，一使劲把根铲断，拽着草身就拎出来了……”
他耐心的给我讲，我看的新奇，笨拙的自己上手，第一根草被拽出来把我乐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正沉醉在拔草的乐趣中，恨不得整个苗圃都长满野草的时候，外婆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妮子，是我害死了你姐姐。”
？？？
我愣住了，三秒钟没反应过来，看着外婆一脸蒙圈。
外婆已然老泪纵横，我连忙丢掉锄头跑过去，“姥姥，你说什么？”
外婆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感觉么？你几乎记不清楚在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外婆的口音突然变得字正腔圆，完全没有任何东北口音，像是个地道的播音员。
我点头，“是，除了跟姐姐玩的记忆偶尔有一点，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姥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还有，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师父他们？还有……我妈是不是很早以前也认识他？”
我一连串丢出一大堆问题，外婆伸手摸摸我的头，“妮子，我这一生做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但是唯有对自己的家人，我……我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的两个女儿，我害了你们。”
外婆哭得越发厉害，我除了心疼，好奇心也越发强烈，之前很多萦绕在我心头，像是猫爪一样的疑问，时不时抓一下我的心，痒一下，却总是没抓没捞的。
如今我像是抓到了一个痒痒挠，一定要狠狠的挠一顿解解痒不可！
姜泫清小声说，“别逼外婆，慢慢来。”
外婆摆摆手，“无妨，你很好奇为什么记不得了是吧？其实是我动用禁术，封存了你的记忆。”
我心里猛然一惊，“为什么？”
“因为我自私啊，我自负一身本事，虽然博学杂收，但也算是自成一派，甚至还得到了御灵派的手艺。
你师父当年……算是被我所救吧，所以在他的师父同意的情况下，教了我一些基本的手段，我希望我这一生所学能够得到继承，希望我的衣钵能够得到延续，所以在你们很小的时候，就把一些手诀和口诀当成游戏教给你和你姐姐。
你妹妹不行，她没有天赋，甚至连最低级的阴阳眼都没有，没法学习，但是你们不同，你的天资极高，你姐姐虽然稍稍逊色，但是却有担当，她知道这条路难走，她不想你走上这条不归路，就求我让你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而她选择了替你走下去。
是我强迫你们学习这些，为了我所谓的那些传承，因为我的自负，因为我的自命不凡逆天而为，害死了你姐姐，我愧对她，我愧对小燕儿（大姨的乳名），我这一生都还不清！”
我愣住了，心里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我想起那天夕阳下，姐姐笑着说，她不后悔，她是不后悔替我走上这条充满荆棘的路，她是不后悔保护了我，她是不后悔替我去死！
眼里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突然好心慌，姐姐，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该死的是我对不对？可是你却把命给了我！
外婆稍稍平息了一下，“但是世事无常，你姐姐原本不该走上这这条路，她却强行逆转命运，因此命中犯夭，也是我计算不周详，以为她有此天赋就可以这样做，却不知道该走上这条路的是你。你比你姐姐天赋高，而且更适合做这些，可是我……我……”
外婆脸上不自然的泛红，我猛然想到，妈妈总是说，外婆在四个儿女中最疼爱我妈妈，因为我妈妈脾气最像她，是个女中英豪的模样。
所以……外婆是因为疼我，怕我日后难过活，才同意了姐姐的请求。
一瞬间，我心里五味杂陈，外婆的偏爱，姐姐舍命的深爱。
我突然觉得害死姐姐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觉真的是如同热身子摔进了凉水盆！
姜泫清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估计也被震在那里了，这真相有点太过诡异了。
怪不得我学习法术上手这么快，好像是从记忆里就自带的一般自然流畅，只需要稍稍练习就烂熟于胸。
外婆教给我的多半都是御灵派的本事，否则我怎么可能记忆如此深刻？
这是一直纠结在我心底的疑问，想不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解开！
外婆继续说，“至于你师父的事儿，我不便多说，你去问他本人比较好，你母亲多年前遭劫，我竭尽全力也救不了她，只好请他出手，你母亲才认识他的。”
我原本没心思去想这些了，但是突然间，脑子里一道冷闪电劈下来。
我妈隐约跟我说过，她在二十年前的一次重病中差点活不下来，幸好被一个厉害人物救了，要不然就没有我了。
如今想到这里，我突然心里一空，二十年前，我母亲才十几岁，那我师父多大？
“姥姥，你告诉我，我师父今年多大？”我止住哭声，问她。
外婆愣了一下，充满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然后有些心虚的说，“我不知道，你……”
“我师父今年最多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二十年前，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怎么救我妈？就算他天资再高能比你厉害？”我并没打算放过她老人家。
外婆摇了摇头，咳了咳，“你知道你李师叔多大了么？”
我说，“四十多岁？”
外婆又摇头，“我当年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副长相，那已经是五十年前了吧，如果当时他是四十几岁，那他现在可能已经小一百岁了。”
“啊！？”姜泫清我俩双双惊愕的叫起来，李师叔是看着不年轻，但是最多四十二三，不能再多。
一百岁？怎么可能！？
外婆有些支吾的说，“其实……修行之人多数很擅长自我保养，年轻个几十岁不算什么，你记不记得村西头的那个孙老太太？死的时候看上去就六十多岁，其实都一百一十岁了。
那孙老太太原本是过去城里有钱人家老爷的私生女，为了躲避正位夫人和几个姨太太的追杀，逃难下嫁给村子里的刘三儿。
她父亲有钱啊，每月悄悄地给她一大笔钱，她就用那些钱自己保养，刘三儿虽然没本事，但是疼媳妇远近闻名，所以媳妇说啥是啥，也不让她干活，就当菩萨似的养着。
而且也因为媳妇家里给的钱，让他不用太辛苦就能过活，所以刘家也没为难孙老太太，就这么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所以她的体质和外貌都很年轻，要知道一百一十岁在那时候的人来说，不敢想啊。
普通人尚且能够通过自我保养青春常驻，延年益寿，何况是本身就有术法，正气护体的修炼之人？
这民间山林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已经是半仙的修者，我曾经听说江浙一带，有明朝初年开始修炼的小仙出没，只是此生怕是无缘得见了。”
我们俩听故事一样啧啧称奇，同时姜泫清也好奇起陈师叔的真实年纪，发誓回去一定要问问。
我这才隐约明白，为啥我妈我爸那么信任师父，信任的在我看来有些过头了，原来早在二十几年前他们就认识，而且有过过命的交情。
外婆长叹了一声，“我不敢去见你姐姐，我愧对她，愧对你大姨。”
“您就去吧，不管怎样，外孙女的葬礼，外婆不在是不行的，况且姐姐不会怪你的。”我试着劝她。
外婆沉默着，除了叹息就是叹息，我知道她痛苦，可是我也很难过，总觉得我欠了姐姐太多，欠了大姨太多，外婆说的对，这情我今生今世都还不完。
太阳偏西，师父他们回来了，一身好衣裳又弄得脏兮兮的，全身都是土，一进门就嚷嚷着饿，外婆早已经去做饭了，似乎很了解他们一样。
我现在已经无法直视我师父跟李师叔了，你看，李师叔将近一百了，叫我师父师兄，那我师父得多大岁数？ 灵异少女异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