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明月夜脚下的影子蜷缩到最小的时候,眼前的群峰却被一眼望去平坦无垠的雪地平原所取代,眺眼望去,世界由蓝白相间的冷艳色调所构成,湛蓝如洗的蓝天和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的白漫漫雪地在天际交织成一条蓝色光晕的线,第一次看到如此澄洁天地的众人此刻俱都为之神往,就连精神萎靡不振的佘斯棠,嘴角略略牵动着笑了笑。
在烈日下,平原的雪并没有云荒山群里那般深厚,明月夜一脚踩下去,雪也只到膝盖下三寸的位置。
“佘长老,伽罗战神部落的大致位置,想必你是清楚的吧。”一缕瘆人银芒扫过明月夜二人,比这雪白大地还要阴冷上数倍的寒流吹过他们,明月夜只觉得浑身都是一层鸡皮疙瘩。
“阁主说笑了,她怎么可能知道。”明月夜嘴角牵动,讪笑地说。
银芒瞪了他一眼,明月夜顿时闭嘴不敢张声,“住嘴,我没问你。”
依偎在明月夜怀里的伊人张了张嘴,却说着模糊不清的音节,虚弱到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
紫颜不满地哼了一声,眼中冷芒化作实质,两道银光从她眼中射入佘斯棠胸口。“你做什么?”明月夜大惊失色地惊叫,拧身欲要以替她挡下银芒,怀中的伊人却突然抓住自己,对他轻摇了摇头。
明月夜这才发觉,紫颜的银芒非但没有置佘斯棠于死地,反而是理顺她体内某些紊乱的经脉,疏通了她体内四处乱撞的真气!
大概一壶茶的功夫,紫颜才面色如常地收回银芒,“现在可以说了吗?”
白皙的肤色上爬上一朵健康的红晕,软玉轻轻地从明月夜怀里离开,佘斯棠对他浅笑,对紫颜说:“我这么多年的转世都流落到凤凰阁,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你现在知道是否太晚了?”紫颜说。
“那逆龙窟攻占凤凰阁的时候,为何你要将我派去镇守宫阙?”
“不这样,你能和这小子相遇吗?”银瞳略带笑意地看着脸色不舍的明月夜,紫颜说。
佘斯棠脸色一怔,不明所以地说:“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转生的次数过多,那些流淌在你血液里远古的记忆已经渐渐地流失了,你应该知道,半仙之地并不是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吧。”紫颜道。
佘斯棠颔首道:“不错,我的族人,就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
“你的族人?”明月夜惊讶说。“我是伽罗战神的后人!”佘斯棠说。
“什么,你不是电母真君转世吗,属于自然神灵的范畴?”明月夜疑惑说,但眉宇间却对佘斯棠的话信了九分。
“伽罗战神也是自然神灵,他是天光神灵,实力恐怖到可以遮弥天日,一手挥出,万里之内的光都会汇集到他身上,将大地瞬间带入永寂的黑暗。”佘斯棠喃喃道,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中满是向往。
“好了,你不用再抱任何的环线了,就算你再修炼千年,也不可能达到伽罗战神那种程度,如果你能待本尊前往你族人所在的部落,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拥着幻云的蛇爷缓缓走到佘斯棠面前,一手夹着佘斯棠如雕琢过的璞玉,平淡的言语中带着威胁。
“你就这么肯定我知道部落的所在?而且,你凭什么说我伽罗一族会是那种不开花的民族,在这美得让人窒息的梦幻之境却只建立起了部落这种落后的社会组织?”扭头甩开蛇爷愈加放肆的手,佘斯棠反声问道,完全没有面对元婴老怪的胆怯。
看着佘斯棠怒意暗压的脸孔,风情万种得让蛇爷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她道:“好好好,你说不是部落就不是部落,如果不知道你一旦进入半仙之地,往昔的记忆便会逐渐恢复,我又何必多费周章,把你带到这里呢?好了,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了,我们时间不多,一定要赶在别人之前抵达伽罗族的所在。”
“别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势力也进入半仙之地了?”海皇回望着身后的云荒山脉,艰难地说。
“就在刚才,本尊冥冥之中感觉到空气中有股来自临淼大地的异样气味。”顿了顿,蛇爷继续说:“怎么样,你选择带不带路?”
“带。”不知是迫于蛇爷的淫威还是自己心中冥冥之中向往那片族人生长的地方,佘斯棠最后还是选择了服从。
“好。”蛇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佘斯棠闭眼感受着自从进入云荒以来便萦绕在她脑海里的呼唤,迈开脚步向着一个一望无尽的方向移动身子,身后跟着此行的所有“同伴”,长长的队伍之后的雪地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脚印。她们走了两天有余,眼前却依旧是蓝白交接的世界,除了偶尔向后看去云荒的山脉早已消失在远处天地交接的一线,前方的世界像是从来就没有变换过。
而就在队伍中有些人开始抱怨和怀疑佘斯棠是否有意走错路的时候,前方的雪的世界却出现了变化。
她们遇上了半仙之地的雪风。呼啸旋转的风吹起地面大片的积雪,在空中将它们卷的四处飞旋,弥漫了整片空中的雪遮住了佘斯棠所有人的视野,就算是永夜之眸,也无法看穿席卷了多少雪地了的混沌空气。
而走在队伍最前头的佘斯棠,脑海里那股来自血液相互呼唤的感觉却时有时无地浮现在脑里,就这样走了一天后,佘斯棠发现,她们已经走偏了。
而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前方的雪风中除了呼呼哭啸的风声,隐隐还有人类的嬉戏声!
“有人!”不知谁喊了一句,蛇爷已经放下幻云仙子,佘斯棠只觉得身侧一阵风吹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一袭书生装扮的蛇爷已经消失在前方的飞雪里。
直奔嬉戏声而去,蛇爷没有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小极宫的崽子,给爷爷我站住。”略显稚嫩的声喉在风雪里大笑,隐在一侧的蛇爷看到前方雪里一个双眼明亮乌黑得让人心醉的少年,正赤着上身追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那孩子在雪地里狂奔着,还不时回头张手射出一枚枚晶亮的冰锥。
观察了一会,蛇爷忽然闪电射出,身子在搅动得风雪乱舞,而她化作残影的身子再次出现的时候,两只手里都提着一个少年,嵌在他们的后脖上。
一对乌黑眸子的少年扭头对蛇爷瞪了一眼,眼中一抹莹莹晶光划过,却令蛇爷脸色一动。还以为自己的瞳术成功的少年顿时用命令的口气对蛇爷道:“快将主人放心。”
他声音刚一出口,蛇爷面前的风雪里顿时现出一个个黑影,站在人群中的明月夜看到这个少年,却有一种骨肉相连的感觉。
“小屁孩,永夜一族的人,个个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目中无人。”啪,少年被蛇爷随手扔得个狗吃屎,他气愤地站了起来,满脸是血的面孔却怒气腾腾地看着蛇爷,张口骂道:“你是什么人,居然刚对我们永夜一族的人出手,难道不怕死吗?”
啪,少年骄纵的话刚一说完,脸颊上突然一声响亮,柔嫩的皮肤上顿时泛起五道红红的手指印。
“你……你居然打我!”他稚嫩的面容惊愕地看着蛇爷,虽然蛇爷看起来并没有出手,但以他天生的神瞳却将刚刚拿快若闪电的手掌看得一清二楚。
“打的就是你,永夜族的小毛孩。”又是啪的一声,蛇爷扬手间隔空扇出,少年另一边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五道红印,这一次,他却没有看清蛇爷是如何出手的。
海皇对身后的军士使了个眼色,顿时两名一身甲胄的军士走了出来,将少年按跪在地。
“他是永夜一族的,小娃娃,想必你便是伽罗一族了的吧?”将每只手里还捏着个枚冰锥,但迫于蛇爷教训永夜族少年的凌厉手段,却不敢使用的伽罗族少年提到眼前,蛇爷问道。
伽罗少年抿着嘴唇,点头称是。
“你比他乖多了。”蛇爷高兴地表扬道,接着说:“那你告诉姐姐,这里距离你们伽罗一族的部落和永夜一族的部落有多远?”捏了捏伽罗少年粉嘟嘟的脸蛋,蛇爷柔声道。
“部落是什么?我们小极宫没有这种宝物。”伽罗少年天真地说。
“小极宫?”蛇爷倒有些意外,循循善诱说:“那你应该知道回去的路吧,告诉姐姐,姐姐带你回去。”
“不可以。”伽罗少年摇了摇头,说:“宫主有规定,不可以随便带外人回小极宫的,而且你们就算找到小极宫,没有宫主的允许,也是进不了宫内的。”
“哦,这是为什么?”蛇爷双眼微眯,饶有兴趣地问道。
“因为你们在这里是不能飞的,而小极宫可是飘在半空,你们又够不着,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去永夜族的宫殿,他们的宫殿都是建在地上的。” 南天门